杜远砚焦急的应道:“玉凤说心里乱,让我来问问,没想到是真的出事了。你们快给我说说,姚府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木夫子。”门外,响起了古闻清的声音。

三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就见古闻清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屋里坐着的人时,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就上前坐了下来。

“木夫子,那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言?”杜远砚问道。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木青做了一个手势,点头,就见古闻清的脸色瞬间苍白,杜远砚瞧着,心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忙问:“到处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先跟我说说?”

“杜叔,不仅苏城出了事,咱们环山村昨晚就出了事。如果不是宸之兄早已有了安排,怕是此刻咱们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了。”木青思忖了一会儿,心想这事不能瞒着眼前这几人,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有事情要安排。

“什么?”杜远砚和古闻清不由惊讶,杜远砚很快就稳住的情绪,问道:“你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诸葛子沐昨天夜里来过咱们村里,幸亏宸之兄安排了暗卫守着环山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子沐?”杜远砚惊骇,“他不是在天牢吗?”

“杜叔,你?”木青紧紧的看着杜远砚,念头飞转,就跳过这页,“天牢里的那个诸葛子沐是个假的,真正的诸葛子沐易了容,一直潜伏在苏城,他化名为南宫乐。”

易容?潜伏?

这个诸葛子沐难道一直没有死心,还想伺机而动?

杜远砚问道:“他来环山村想做什么?他的真面目是不是被雅汐她们识破了?所以想上村里来找麻烦?”

果然知女莫若父。

杜远砚一下就从这些信息中得到了关键的问题点。

木青点头,移目看向古闻清,“古叔,南宫乐和巫丽子一起谋杀了姚景之,而且,巫丽子还怀了南宫乐的孩子。知道巫丽子被收监了,诸葛子沐就回了苏城,而在河里投了药,现在苏城的百姓全都上吐下泻,人心惶惶。”

古闻清什么都没有听清,他只听到巫丽子被收监了,巫丽子还怀了南宫乐的孩子。这些信息将古闻清给炸傻了,他愣愣坐着,目光呆滞。

杀夫?偷人?怀上野子?收监?

天啊!

他被这些消息给吓坏了。

红花这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半晌,古闻清才回过神来,他紧紧的看向木青,问道:“那现在呢?现在她怎么样了?”

木青摇头。

古闻清一脸颓然。

心想,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姚家容不下她,怕是官府也不会放过她。这一次,她怕是活不成了。

想到巫丽子如今的窘境,古闻清就想到赵翠意,心里到她们娘俩就更是愧疚。这一切都是怪他啊,如果不是他当年的儒弱,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些的悲剧呢?

“杜兄弟,我想去一趟苏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亏欠她们娘俩太多了,我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她一点。实在不行,我把她的带回村里来,让她们娘俩在地下也有个伴。”

古闻清说着,眼角已是湿润。

“现在不行!等明天再说。”木青出声阻拦,“今晚我们要组织人巡村,古叔,你身为村长,不能离开。”

“他不是去苏城了吗?今晚他难道还会回来不成?”古闻清疑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咱们万事有所准备,总归是好的。”

杜远砚同意木青的看法,附合道:“这事就按木青说的办,趁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咱们得找各户的男人过来,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分组?不过,这事也不能如实的跟大伙说,咱们就说最近旁的村里出了流贼,咱们夜里巡村,防着点就好。”

“嗯,我同意。”空老头赞同。

几人有了一致的决定,就不再有所怠慢,连忙分头去喊来各家各户的男人,开了一个小会后,就分了几支小队,轮流巡村。

到了子时,杜远砚起床穿衣准备去接班巡夜。

一直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的邰氏,见他起来,立刻就下床到衣柜里给他找了厚实的冬袍,又找了件石青色的斗篷。

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叮咛,“夜里风大,天黑,你小心一点。”

“好!我会小心的,你在家里照顾好孩子们。”杜远砚回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嗯。”邰氏点头。

“那我先去轮值,外头风大,你别出来。”

“好!”

“要不,你去陪雅兰一起睡。你别太紧张,宸之有派人在暗中保护咱们,不会有事儿的。”杜远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邰氏。

邰氏朝他挥挥手,“你去吧!我没事的,有你们在外面巡视,我不怕的。”

“那行!我出去了。”杜远砚打着灯笼出门,子时已经到了,他再不去轮班,就会耽误了别人的休息时间。

关上房门,邰氏走出窗前,对着东方,双手作十,闭目一脸虔诚的祈祷,“菩萨,请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无灾无难,让坏人早点得到惩罚,让好人平安。”

嘴里喃喃低语,邰氏默默祈祷,努力的稳住躁动的心。

苏城,荷香胡同,姚府。

月上中天,月光下的湖岛显得有些神秘,有些阴沉…朦胧的月光从门口洒了进来,大厅地上印着一道长长的身影。

他抬头看着檀木案台上的新牌位,目光清幽,嘴角紧抿,看不出什么情绪,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他毅然的转身离开。

“你不跟我一起?”院子里,诸葛子沐喊住了顾怀远。

顿足,顾怀远扭头看向他,神色淡淡,“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关。”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

诸葛子沐皱眉,纵身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你知道我需要你,将来待我大业有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你的东西跟我没有关系,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要的东西,我不稀罕,我要的东西,你这辈子都给不了我。”顾怀远说完,纵身离开,消失在诸葛子沐的视线里。

“远…”诸葛子沐只喊出了一句字就戛然而止,他颓丧的扶着身边的桂花树,满目悲伤。

他错了吗?

他只是想让顾怀远活下去,只是想让自己还有翻身之地,还有筹码。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与顾怀远会越走越远,更没有想过,当顾怀远知道真相后,他竟会更加决裂的离开。

诸葛子沐闭上眼睛,沉淀情绪,良久过后,他再将睁开眼睛,眸底已不再有伤感,多了几分狠戾。

纵身离开,诸葛子沐消失在夜色之中。

宸院,如往日一般,主屋里只余晕黄的灯光,四处静悄悄的。突然,外面嘈声四起,不一会儿就见下人急匆匆的跑进宸院。

“少爷,大事不好了。湖心岛着火了。”

嘎吱——房门由里拉开,姚宸之和杜雅汐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来禀报的下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小的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老鼠把油灯弄翻了?”

“走,看看去。”姚宸之抬步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身旁的杜雅汐,道:“雅汐,你去松院看看,我带人去湖心岛。”

“好!你小心一点。”

两人在抄手游廊分了路,姚宸之赶往湖心岛,杜雅汐赶往松院,半夏一路寸步不离的跟着杜雅汐。

黑暗处,诸葛子沐看着两个分道而行的人,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顾怀远,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诸葛子沐悄然无声的离开。

“谁?”半夏突然拉着杜雅汐停了下来,她迅速的挡在杜雅汐的面前,看着前面背身而立的人,冷声喝道。

“顾少爷?”对方还未转身过来,杜雅汐便喊道。

这个背影,以前她没有用心去记,但现在她一眼就可认出。

顾怀远转身,面带微笑的看向杜雅汐,“非常荣幸,杜当家的一眼就认出了在下。”

“顾怀远,你难道不知道官府正在通缉你吗?你怎么还敢回苏城?”半夏抽出剑,一脸了防备的看着顾怀远。

顾怀远笑了笑,突然衣袖一甩,几道银光就朝半夏射了过去,“半夏小心!”话落,半夏已经灵敏的闪开,与此同时,顾怀远身形一闪,半夏就被定在那里。

“顾少爷,你就是这样对一个姑娘的?”杜雅汐心急,面上却是冷冷的问题。

半夏吼道:“顾怀远,你有种就放开我,我们单挑。”

“单挑?”顾怀远笑了笑,“那样多不好啊?我赢了别人会说我胜之不武,我输了,别人会说我连个女的都打不赢。所以嘛,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顾怀远勾唇一笑,又往半夏的身上点了一下,半夏就现也发不出声音来。

杜雅汐气愤,拿出银哨吹了一下,立刻就有黑衣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与顾怀远缠打在一起。

顾怀远的武功像是突然长进了不少,夜灵和几个暗卫一起围攻他,也丝毫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杜雅汐走到半夏面前,“半夏,你没事吧?”

半夏的眼珠子转了转,示意自己没事。

当当几声,几个暗卫狼狈的倒在地上,夜灵抚着胸口被顾怀远打到半丈外。顾怀远紧紧的看着杜雅汐,问道:“雅汐,你答应过我的是不是该兑现了?”

“顾少爷,你明知道,勉强不会有好结果。”

“雅汐,你错了。我并没有勉强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答应的。如今姚宸之体内的蛊只解了一半,无忧和无虑体内也有从胎中带来的毒,你难道要眼看着他们毒发?还是你从来就只是想要过河拆桥?”

顾怀远质问。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直直的看着顾怀远,“顾少爷,当时的情况下,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答应了,但并不代表我是心甘情愿的。再说了,顾少爷一直瞒着身分,如果我知道是顾少爷,或许,当时并不会答应得这么快。”

“你想反悔?”

“不是!只是,既然对方一开始就不诚恳,目的也并不纯良,那么,我想我不履行承诺,也并不算不守承诺。”杜雅汐见顾怀远变了脸色,又道:“诚信是双方的,介于顾少爷的行为,我想我并不需要履行承诺。”

“你别忘记了,姚宸之体内的无忧蛊还需要再解一次,无忧和无虑体内也有余毒。你难道就再也不管他们了吗?”

顾怀远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目光渐渐狂乱。

“顾少爷,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是怪医的徒弟,你认为,我就那么一点本事都没有吗?”

浓眉紧皱,顾怀远不敢相信的问道:“你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方子?不!这不可能!这方子你不可能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顾少爷,雅汐劝你一句,心中不要有执念。你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你只是从小被人利用了而已。姚家没有对不起你的事情,而我也很感谢你多次的出手相救。我希望,我能将你的好一直记在心里,而不是被你亲自将那些好击碎,拍飞,消失不见。”杜雅汐看着他,诚恳的道:“我们可以是朋友,但永远也不会有你想要的那种关系。”

“哈哈哈…”顾怀远突然仰头大笑,续而,一脸严肃的看着杜雅汐,“你错了!就算我不是姚若善的儿子,但姚家仍旧欠我的。你以前说过,你的心里只会有姚宸之,这个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不在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呸——”夜灵狠狠的呸了一声,顾怀远面色一正,冷冷的瞄了她一眼,“别再逞强,我的飞镖有毒,再过半个时辰,你将化为一滩血水。”

“你…”

顾怀远将剑抵在半夏的脖子上,冷冷的看着杜雅汐,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说着,他手中剑往里逼进,半夏那白皙的脖子上就溢出了血丝。

“停!”杜雅汐慌乱喊住,“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伤害她们。”

嘴角溢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顾怀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杜雅汐,“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这是一张我写好的休书,你只需按上手印就成。”

休书?

杜雅汐展开纸,跃入眼帘的是廖廖几行字。

顾怀远竟连休书都事先准备好了,更有趣的是,这休书并不是姚宸之休杜雅汐,而是杜雅汐休夫。

休夫?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快按,否则,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顾怀远手中的劲又重了几分,半夏痛得皱起了眉头。

杜雅汐看着血流到了剑上,只觉触目惊心。

她点点头,蹲下身子,咬破手指就往休书摁下血指印。

“给你!你快放了半夏,再把解药留下。”杜雅汐将休书递了过去,眸光冰冷,面色如霜。

“你早点合作,这些人不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吗?”姚宸之没有接休书,而是身形一闪,朝杜雅汐身上点了一下,搂着她的腰就运着轻功离开。

“少夫人。”夜灵奋力过功,只觉全身经脉叭叭作响,像是一根根弦断了一般,她咬牙忍住,却无力纵身追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顾怀远搂着杜雅汐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半夏,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没有了束缚的半夏,立刻从手中瓷瓶中倒出解药,喂夜灵服下。

“夜灵,你把解药给她们服下,我去追。”半夏将解药递进夜灵手中,轻身一纵,紧追顾怀远而去。

夜灵喂其他暗卫服下解药,自己就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你去通知少爷,你们给我追上去协助半夏。”

这次人力紧张,大部分人派去支援官府,还有一部分在守着松院,夜魂亲自带队保护环山村。这样才导致杜雅汐身边的人不多,让顾怀远有了胜算。

顾怀远这个小人,他居然使毒。

夜灵抚着胸口靠坐在抄手游廊边,满目虑急和愧疚。

踏上去湖心岛的船上,姚宸之只觉心绪不安,念头一一闪过,他就对一旁的胡荽,道:“胡荽,你带人去灭火,我去松院。”

这事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声东击西的道。

“是,少爷。”胡荽就道,对着众下人做了个手势,“大家都注意了,出发!待会上了湖心岛,一定要全力灭火。”

“是!”

胡荽带着下人们去灭火,姚宸之急匆匆的赶去松院。

“少爷。”

姚宸之停步,皱眉看着狼狈的暗卫,心下更是惊慌,忙问:“出什么事了?少夫人呢?”

“少爷,少夫人被顾怀远掳走了。”暗卫一脸哭丧,垂首站在姚宸之面前。

“人呢?往哪里去了?”

“那边。他定是掳着少夫人出了府,少爷得去请苏大人严守城门,不要放任何人出城。”暗卫的脑袋还算灵活,一下子就有了思路。

眸子轻转,姚宸之立刻掉头往大门方向走去,“这事先不要让老夫人知道,我这就去找苏大人。”

姚宸之知道,顾怀远不会对杜雅汐不利,慢慢的稳住情绪后,他有了思路。

刚走到大门口,虎仗就出现在姚宸之面前,“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虎仗,你立刻随我去一趟苏大人那里。”

虎仗拉住了姚宸之,“少爷,我收到消息说湖心岛着火了,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马车,边走边说。”姚宸之不愿浪费时间,他看向平时停放马车的地方,只见马车停在那里,老游却不知去向,“虎仗,你来驾马车。”

老游难道是去追顾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