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给田氏喂下蒙汗药就可了事了?

门都没有!

姚宸之抿了抿嘴,俯首在虎仗耳边,低声交待,虎仗点头,快点离开。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姚思维才领着姚若中,下人们抬着田氏姗姗来迟的进了公堂。

姚思维等人先是朝苏大人行礼,然后站在一旁。

老夫人领着姚宸之和杜雅汐上前,朝姚思维福了福身子,“三叔(三太叔公)。”

“大伯母。”姚若中朝老夫人行礼,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作虽然规范却少了一份从容,因而显得有些拘谨和生硬。

姚宸之和杜雅汐双双朝姚若中行礼,“中叔。”两人看向担架上的田氏,惊问:“大婶子是怎么了?”

姚思维冷冷一哼,眸光如冰,“她怎么了?你们会不知道?”

“三太叔公的话,宸之(雅汐)听不懂。”两人齐齐装傻,姚宸之上前,蹲在担架旁,搭上田氏的手腕,拧眉眯眼,轻道:“大婶子中了蒙汗药,我给她喂颗药丸就好了。”

说着,也不管姚思维和姚若中惊愕的表情,更是不问他们同不同意,径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拧开塞子,轻轻的在田氏的鼻前轻晃了几下,田氏就悠悠的醒了过来,眸光朦胧,一时之间,神志还不清楚。

姚宸之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对着面如黑炭的姚思维和姚若中,道:“三太叔公,中叔,大婶子醒过来了。”

姚若中气得面目扭曲,不由低吼,“你干什么?”

“大婶子中了蒙汗药,这可是伤身子的。我把她弄醒了,她会好受一点。”姚宸之一脸真诚和无辜。

姚若中简直要被气炸。

他要的就是田氏晕迷着,如今姚宸之自作主张的将田氏弄醒了,这算不算是坏了他的如意算盘?

可恶的!

姚宸之一定是故意的。

姚若中无措的看向姚思维,姚思维闭目强稳住怒气,再睁开眼时,就听到苏大人一折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姚思维扭头,恨恨的瞪了老夫人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威慑。

老夫人板直着腰,微微一笑。

当下,姚思维就一脸铁青。

老夫人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跪下,中气十足的道:“回大人的话,民妇姚钟氏,今日领着孙儿姚宸之,孙媳姚杜氏,状告姚田氏散播谣言,毁我孙儿、孙媳、曾孙的清誉。古人有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民妇念着同出一门,事事忍让,但却得不到出应的尊重,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轻、诬赖、算计。对于宗族的所作所为,民妇已寒心,特请大人判决,准许我们姚家大房即日起,退出姚氏一族,自立门户,从此我们大房的事情,将与宗族再无半点瓜葛。”

说罢,老夫人就领着杜雅汐和姚宸之给苏大人磕了一个响头。

“你…你…钟传弟…”姚思维没有想到姚老夫人真的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自己还没有耍威风聂他们出宗族,他们居然抢先自行退出,而且还是请官府判决,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一口怒气堵在胸口,上不去出不来。

姚思维手指颤颤的指着姚老夫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苏大人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威严的看向姚思维,“姚老爷子,你先且细听这状纸所言。”说完,他就将状纸交由一旁的师爷。

师爷接过状纸,字正腔圆的念道:“…一告姚田氏,辱我子孙清誉,散播出我曾孙非姚氏血脉之谣言,毁我孙媳贞洁;二告姚氏宗亲,在姚景之成亲当日,联合外人,算计我孙媳,试图毁她清名;三告姚氏宗族,包庇嫡亲,抵毁系亲,不守承诺,为人不诚;…这样的宗族,民妇对其心灰意冷,恳求大人判决民妇一房退出宗族…责令姚田氏当众道歉,赔偿损失,还我孙媳清白。”

姚思维只觉头顶轰轰炸响,脑中一片空白。

状告宗族,请问退出宗族?

还要田氏当众歉意,赔偿损失?

这算什么?

钟传弟,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疯了吗?

没有了宗族,那就如同一棵树没有了根。

她难道是要让自己那房已逝的人,在地下做一只孤魂野鬼,从未无依无靠?

钟传弟真的是疯了。

她和姚宸之一定是受了杜雅汐的蛊惑。

对!一定是这样!

杜雅汐蛊惑了他们,迷失了他们的心智。

手中拐杖没有预兆的朝杜雅汐砸去,众人完全没有想到姚思维居然敢在公堂之上对杜雅汐动手。

那一棍又快又狠,姚思维是用尽了全力,且发泄了全身的怒气。

“雅汐,小心!”姚宸之抱住了杜雅汐,将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砰的一声,肩上传来辣辣的痛感,姚思维的拐杖一断为二,足于看出这一棍,姚思维用了多大的劲。

“呃。”一声闷哼,姚宸之怕姚思维再出手,连忙护着杜雅汐闪到一旁。

“老不羞的,你敢动手?”风夫人身形一闪,人就站到姚思维的面前,甩手就给他两巴掌。

姚思维何时受过这么的待遇?当下就被风夫人给打懵了,愣愣的站在那里。

“祖父——”姚若中上前,扶住姚思维,看着他脸上两个清晰的红指印,不由怒瞪着风夫人,骂道:“泼妇!你居然敢在公堂上打人?”

风夫人拍拍手灰,冷目如冰,“你也知道,这里是公堂?刚刚这个老不羞的暗中伤人,你怎么不说呢?”

一旁,老夫人和杜雅汐转着姚宸之,“宸之,你怎么样?”

姚宸之摇摇头,“我没事!”

苏大人怒气冲天,手中的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道:“你们眼里可还有本官的存在?这公堂可不是你们的家里?来人啊!把姚老爷子给我仗打十大板,敢在公堂上用私刑,这简直就没有了王法。”

姚思维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他望向苏大人,道:“大人,老朽一时气极,糊涂而为,望大人原谅。”

姚若中连忙求饶:“大人,我祖父年迈,万万打不得啊。”

“大胆!”苏大人又是用力一拍惊堂木,一脸冷肃的看着姚若中,道:“公堂之上,你敢自称‘我’?来人啊,掌嘴二十。”

“是,大人。”一旁官差上前,在姚若中没有反应过来,就噼里啪啦的掴掌,清脆的掌嘴声就在公堂上响了起来。

姚思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大人,草民不服!动手的人不止草民一个,为何独独责打草民。再者,草民孙儿代祖父求情,一时心急,若有口误,也属情理之中。大人这般果断责罚,难道是受了他人之指使?”

168章 新族谱!

168章新族谱!

“大胆!”苏大人一声冷喝,“动手的不止你一个,可却是你先动手。若不是你挑起事端,何来后面的事情?”

“大人,我不服!”姚思维硬气应道。

姚若中则是苦苦求饶,“大人,草民愿替祖父受罚。”

田氏已完全清醒,全身如蚁噬般的难受,她又开始狂乱起来,少了绳索的锢制,她难受起来就冲向一旁。

“啊——砰——”她去夺官差的佩刀,还未近身就被官差一脚踢飞,踢到墙上再反弹到地上。

姚若中大惊失色,连忙扑身过去,搂着田氏,焦急的问道:“瑜贞,你怎么样了?瑜贞,你倒是应应我啊。”

田氏痛得无法出声,张嘴就咬住了姚若中的手腕,顿时,姚若中痛得嗷嗷直叫,冷汗涔涔。

苏大人看着乱成一团的公堂,“来人啊!把人给我制住。”

“是,大人。”

姚若中立即就护住了田氏,一脸哀求的道:“大人,大人,求你看到她神智不清,受瘾所控,一介女流之下,饶了她这一回吧。”

“受瘾?”苏大人明知故问。

官差站在田氏面前,等着苏大人的指令。

田氏突然松开口,发了疯似的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一边扯,一边痛苦的喊道:“杀了我吧,我难受啊。”

犹是不够,她用力撞向地板。

公堂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田氏的额头上已被磕破皮,血流满面,骇然惊人。

见状,姚若中不禁潸然泪下。

姚思维软软的坐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翕翕,“作孽啊!作孽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来人啊,把她给本官制住。”苏大人下令。

虎仗上前,往田氏身上点了一下,她立刻就不动了。

姚若中松了一口气,以袖拭去田氏脸上的血。

这时,苏大人用力一拍惊堂木,喝道:“刁妇田氏,污蔑他人,辱人清白,经取证,其罪确凿。鉴于她服用禁药销魂膏,目前犯发毒瘾。本官宣判,先将其强行戒销魂膏,他日恢复后,再收监一个月,以示效尤。姚老爷子公堂之上,藐视朝廷,目无王法,滥用私刑,鉴于他年迈,罚其十大板,念及姚若中孝顺,愿代为受之,本官亦不是无情之人,特准许由姚若中代为受罚。”

姚若中连忙磕头,“谢谢大人。大人,草民有一事相处,贱内可否由我们自家配合戒瘾?她…”

“大胆!你这是不愿意吗?这销魂膏的出现圣上大为惊怒,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后果你背负得起吗?”苏大人厉目一扫,看了田氏一眼,又道:“刚刚她毒瘾复发,你不也是手足无措吗?”

这时,姚思维突然出声,“大人,一切谨听大人的判决。”

姚思维都这么说了,姚若中自然不敢逆他的意思,当下就一脸颓丧的看着田氏,眼眶泛红。

苏大人看了姚思维一眼,机不可闻的点头,到底是一族之长,这个时候什么重要,什么在其次,他倒是拎得清。

“来人啊,杖打姚若中十大板。”

“是,大人。”

官差上前,当场按下姚若中,当众执刑。

十大板不多,苏大人已是念及姚思维年迈,也知老夫人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她如今想的是为杜雅汐出一口恶气,顺利的从姚氏宗族中退了出来。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一向锦衣玉食姚若中被打得皮开肉绽,一脸苍白的哼哼唧唧。

姚思维满目怜惜,心里面对姚老夫人她们更是恨之入骨。

苏大人:“姚老爷子,如今对【济世药堂】少夫人的伤害已经造成,你身为一族之长,说话自然是有份量的。虽然现在谣言已破,那么你们曾承诺过本官的道歉是不是也该覆行了?再者昨日,田氏砸了清香阁的货物,你们虽是按价赔偿了,可是,道歉一事却也未曾覆行。姚老爷子是德高望众的人,又是一家之主,当然也能代表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那么这个歉意就由老爷子来道吧,当众道歉就算了,本官见证,就在公堂之上道歉吧。”

“这…这…”姚思维满目震惊,居然让他在公堂上对小辈们道歉?这可比打他十大板还要重许多。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大人,草民愿意代…”

“姚若中,本官知道你孝顺,可是,这并不是本官一再宽容的理由。”苏大人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看向姚思维,“姚老爷子,我并不是存心为难你。只是你老是个德高望众的人,当然知道表率这两个字的意思。”

苏大人将‘表率’两字咬得特别重。

闻言,姚思维不由一震。

自己是一族之长,如果连表率都不会,那还如何引领宗亲?

思忖了许久,姚思维突然抬眸看向杜雅汐,轻问:“宸之媳妇,三太叔公的歉意,你确定接受得起吗?”

淡淡一笑,杜雅汐扭头看向姚思维,红唇轻掀:“三太叔公,雅汐会用三太叔公的今日之举来教导孩子们,大丈夫就该辨是非,明事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错之,但却不可没了担当。”

杜雅汐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把姚思维的脸面击成碎片。

姚思维的脸色如同七彩画,颜色轮流滚动,精彩至极。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姚思维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的呼出一口气,好半晌才稳住情绪。

他上前与杜雅汐面对面的站着,嘴唇翕翕,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杜雅汐也不着急,含笑静静的等着。

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姚思维可怜。

姚思维本就没有一族之长该有的气度,该有的正直。

如果他一开始就公正一点,他又怎么陷入眼下这样的窘境?

一切,不过就是他咎由自取。

根本就不值得人同情。

姚思维觉得杜雅汐的嘴角那淡淡的笑容非常刺眼,那是赤裸裸的挑衅,赤裸裸的示威。这一刻,姚思维甚至在想,等一下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让她们退出宗族。

他就是要她们大房永远的受自己的责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他不在了。他也一定要叮嘱他的子孙,一定要把今日的耻辱番倍番倍的要回来。

暗暗鼓足勇力,姚思维张开嘴,浑身仍旧忍不住的颤抖,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难听出是颤抖的。

“宸之媳妇,我代表你婶子和曾伤害过的姚氏宗亲,在此向你表示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

说完,他身子忍不住的摇晃一下,微微向前倾去。

杜雅汐伸手及时的扶住了他,笑颜可掬的道:“三太叔公,你的歉意真诚,这鞠躬就不必了。三太叔公,你放心!就算我们大房以后不再是姚氏宗族的人了,但我依旧会教育我的孩儿,让他们学习你老的勇于担当的大家长精神。”

明讽暗嘲的气息十足,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姚思维冷冷的哼一声,甩开杜雅汐的手,脸色难看至极。

他不过是晃了一下身子,哪有要向她鞠躬的意思?她倒是真会借机捏造与事实不符的事情。

口口声声说谁造谣生事。

要他看来,眼前这人更是一肚子的坏水,这若是传到外头去了,他这张老脸还要是不要了?

念头闪过,姚思维有些感谢苏大人让他在公堂上道歉的明举了。

风夫人狡黠一笑,道:“姚老爷子的精神,的确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表姑家的表嫂的儿子的表哥是一个极没担当的人,我下回就跟我表姑说一说姚老爷子的事情,让她传达给她表嫂,相信这事一定能好好的给他启发,他一定会改过自新的。”

表姑家的表嫂的儿子的表哥?

姚思维直想晕倒。

这算什么?

意思是要将他今日在公堂道歉的事情,公之以众吗?

人言可畏,流言传播的速度有多快,姚思维可是心知肚明。这么一来,明晨日出之前,关于他的事情就会传遍苏城的每一个角落。

杜雅汐垂眸,咬唇偷笑。

姚宸之虽是一脸淡然,但仍不难看出他眸中的笑意。

苏大人打破的沉默,“姚老爷子,你深明大义,以身作则,表率后人,此举实在是让本官钦佩。既然姚少夫人这边已经接受了歉意,那么,清香阁这边?”

姚思维自是明白苏大人话里的意思。

他恨恨的瞪着笑容娇美如花的风夫人,周身优雅高跺的苏夫人,还有沉稳的杨夫人,内敛的王夫人,只觉头皮发麻。

田瑜贞这个蠢货!

她怎么就这么没有脑子?瞧瞧她都给自己惹了什么样的大神回来?

她最好就是死在戒毒瘾的地方,如此,自己可以再为大孙儿重配一房贤妻。自己当初只是被猪油蒙了眼,怎么会认为田氏是个淑良贤德的女子呢?

明明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专门惹事的东西。

想着,他就蹙眉,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动的田氏。姚思维心中有气无处可泄,便抬脚朝田氏身上狠狠的踢了几脚,骂道:“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