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只试着挣开他钳制住我的手臂。

相对于我的平静,李牧晨气愤得直喘粗气:“胡骞予的花是出了名的,为零,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我…”

他打断我:“离开他就有这么难么?为零,他去香港,没有空听你说分手的事——这些都是借口!你想离开,何必要跟他多说,直接离开就好!”

我只能嗫嚅:“给我点时间。”

“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直接打电话告诉他!说你们玩完了!要么就直接离开!为零,我们一起走,离开恒盛,离开胡骞予…”

“…”我依旧不回答,心里在回想李牧晨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我们一起走,离开恒盛…

我的沉默就像一剂催化剂,助燃李牧晨的焦急。李牧晨松开手,将我的肩板过去,要我看他。

我依旧躲着他的目光,可他偏要我正视他:“为零,你到底在怕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怕他,他到底抓了你什么把柄?”

这一回,李牧晨是问到点子上了。他这一问,我就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把我父亲是林甚鹏的事告诉他。

可惜,李牧晨到底有多少心计,我还不能确定,如果我把自己身份一五一十告诉他,难免他会有所察觉。

多方面思虑,我只说:“牧晨,不要问。我答应你,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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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去看望我的父母。

我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们。

不过每年都会给墓地管理处寄钱,要他们修葺我父母的墓。

我对母亲没有印象,她死于难产。但我深爱的父亲葬在这里,可也因此,即使回国了,我也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回来看看。

可是,即使很久没回来过,我还无比清晰的记得通往郊外墓园的路该怎么走。

在墓园外下车,我步行,径直去寻我父母的墓。

在人工开辟的山道上走了很久,我抱着精心挑选的那束菊花,终于找到了父母的墓碑。

从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看,我的父母是这么的年轻,脸庞不染一丝风霜。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我对着照片轻笑,心里默念。

今天阳光极好,很温暖,照在我的脸上,也照在相片上的,我的父母脸上。

墓碑前的台阶上,竟然还放着一束花。白玫瑰。

我有些疑惑,这花很新鲜,花瓣上还有露珠。花束间还插着一张卡片。

而墓园管理处的人,是绝不会在这里摆放白玫瑰的。

我将拿卡片拿起,展开来看。

内容是用英文写的,我没来得及细看,视线不禁瞥向角标上的署名时,我呆住了。

“forgive me,

Dear, David Y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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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Yang?

我反应过来时,焦急得四处张望,这花这么新鲜,送花的人应该没走多久。

我扔下卡片,发疯一样顺着路边跑下去。

可是一路跑过去,我一个人也没碰到。

跑到最后,我已经身处山脚下了,累的气喘吁吁,再跑不动,只能极目四望,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人。

我已经绝望,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条山道,从山脚的拐弯处,拐出了一辆车。

这辆车!

我拼尽全力跑过去,可那车开的太快,我跑的闭住了气,却依旧没有追上那辆车。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的车尾,迅速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辆车的车牌。

我跑去管理处那里询问,问有谁看见了那辆车。

我气急败坏,喘着气,狼狈无比地形容车的样子。

“黑色的那辆…就停在那边山脚下的…刚才从这里开出去的…”

他们互相看看,随即全都对我摇头,说没看到。

我气馁无比,最终,游魂一样回到停车场。上了自己的车,我看着后照镜里的自己。

我从没那么恨我自己过。

如果…如果我早来10分钟…

我越想越气,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最后只能用力按响车喇叭,听着刺耳无比的喇叭声,心里愤然地咒骂着自己。

我劝服自己,我得冷静,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这个神秘的David Yang,还有胡骞予…这些人,我总有一天要把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这些人,都不配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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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订好了当天的机票,飞香港。我打给彭崇廉,把航班号告诉他。

彭崇廉有些疑惑:“怎么提前一天?”

“我等不及了。”我这么回答他。

是的,我等不及了。

我很赶时间,辞呈都是邮寄到恒盛的。机票也是买现成的。

抵达香港的时候,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有所缓和。

下了飞机,开手机,不久就有电话进来。

是彭崇廉派来接我的人,说车子已经在机场外头恭候多时了。

我拖着行李,出了机场,出口大厅里有人举着写了我名字的牌子,我走过去,跟这人打招呼。

“您是林为零小姐?”

我点头。

他伸手,与我握手:“您好,我是彭总的秘书。”

见面例行的自我介绍后,我跟着他出去,上了车子。

“我先安排你去酒店吧,我们已经为你订好了房间。”

我笑笑:“哦,不用了,我先去公司见彭总吧。”

他愕然片刻,随后笑笑:“林小姐果然是心急的人啊。”

我也笑,对此不置可否,只问我感兴趣的话题:“我想问一下,最近几天,环球和李氏的人是不是都在应付恒盛财团那边派来的人?”

“是啊。而且今天,恒盛老总还亲自到我们环球来,彭总正在应付他。”

“哦?是吗?”我对此很感兴趣。

见我对此似乎很关心,他笑容可掬,略带抱歉地说:“所以,林小姐,彭总今天可能抽不出时间见你,我建议你还是先回酒店,休息一夜,养足了精神…”

我打断他,声音尽量温和,笑脸摆着,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太过强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这位恒盛的老总了呢!”

车子一直驶待环球大楼,这位彭崇廉的助理将我带上环球办公写字楼。

写字楼外的秘书见到这助理,全都起立,微鞠躬,毕恭毕敬地叫人。

看来这位助理地位很高。

他领着我进去,七绕八绕,到了会客室门外,他询问我:“林小姐,彭总他们在里面开会,您是要现在进去,还是先去彭总办公室等着。”

我笑:“我现在进去吧。”

“那好。你在这儿先等等,我进去告诉彭总你来了。”

他说完,便敲门进去。

我在外头等了片刻,助理领着彭崇廉出来了。

“林小姐,你来了!真快啊!怎么不先回酒店休息休息。”

我笑:“我还没上任,对什么都得勤奋点,怎么敢休息?我还指望着在彭总你调任之前,抓紧时间跟彭总好好学习学习。”

我说这话,他自然很受用,笑容洋溢:“我刚才正跟恒盛的胡总聊着呢,林小姐有没有兴趣进去听一听?以后跟恒盛的这块生意,就全由你管辖了。”

我却之不恭:“好啊。”

随后我就跟在彭崇廉身后进了会客室。彭崇廉身型较宽阔,我的身影几乎全数躲在他身后。

进了门,我就听见彭崇廉朝着里头的人这么介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环球即将上任的香港区负责人…”

彭崇廉边说边侧身,将我让到众人面前,“…林为零小姐。”

彭崇廉叫到我名字的时候,我的身影正好全部展现在这些人面前。

此时,正对着我坐着的,不是胡骞予是谁?

而这位胡总,原本还是微笑着的脸,在看到我的时候,瞬间,彻底僵住。

我看着胡骞予,笑一笑,随后别过视线,不再看他,而是在这些人之间扫视了一轮。

最后,我把目光对准坐在最边上的姚谦墨,疏离地笑,说:“各位好,我是,林为零。”

我可以感觉到胡骞予的目光,剜刀一样锋利,投在我身上。

但是此刻他越是愤怒,我就越是开心,几乎要控制不住嗤笑出声。

而与我对视的姚谦墨,则已经从方才的错愕之中回过神来,淡淡朝我一笑。

我转回去看胡骞予,忽略他吃人的目光,公式化地笑,懒懒的说:“胡总,我们又见面了。”

我这句话,彻底激怒胡骞予,我见他眼色一凌,下一刻,他猛地褪开椅子,正要站起来,却在此时,被一旁的姚谦墨拉住了袖口。

胡骞予拧眉看了眼姚谦墨,咬着牙,瞪着眼,最后,重新坐下。

姚谦墨这才松开胡骞予衣袖,站起来,伸手向我,神情一点不乱:“林小姐,你好。”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犹豫片刻,轻轻握住:“您好。”

我心里不禁忖度:姚谦墨真是太厉害,这么沉得住气!

彭崇廉目光在我三人间逡巡片刻,带着疑惑问:“原来你们认识?”

“算是…有一面之缘。”

我笑着说,瞥一眼胡骞予,他的手握着杯子,用力到几乎要捏碎杯壁。

彭崇廉明显已将我与胡姚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看在了眼底,却很知趣的选择置身事外:“那正好,我们环球之后在香港的一切事务,都将由林小姐负责。既然认识,那以后接洽会很方便。我也不用忙着介绍了。”

我也不再理会胡姚二人,转而问彭崇廉:“我能参加你们的会议么?”

“当然可以,坐。”说完,彭崇廉为我拖开一旁的座位,做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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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来环球的那名助理另准备了一份会议文件。

我翻一翻文件,大概知道了,他们现在谈的还是李氏撤资的事。

李氏撤走的那部分原本用来与恒盛合作的资金,正准备用来与环球合作开发填海新区。

撤资的案子涉及商业诈欺,所以姚谦墨这个代表律师也在。

彭崇廉在行业里是出了名的深藏不露,这边和胡骞予言笑晏晏,另外一边却在资金流向方面,守口如瓶,丝毫不肯退让。

环球这边高层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要么恒盛将环球连同李氏一起告上法庭,彻底撕破脸。否则,一切都没有商量余地。

而胡骞予现在最气的,应该就是自认原本与李氏的关系太好,在合同方面没有事无巨细地将所有条款一一详解,造成李氏有漏洞可钻。

而我,只专心听他们讲,记录下我需要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