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去看了她吗?”

他摇头,下一秒竟接过我的那杯酒,饮尽,酒杯还我,瞅着我,似笑非笑:“你相不相信,我其实很疼露西?”

“不信。”

他点头表示理解。此时的姚谦墨,两颊红润,像是已经喝醉:“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对她是这样…残忍。”

姚谦墨话说得七零八落,看来是真的醉了。

“你去看看她吧,她一直不希望你恨她。就当…是我这个合作伙伴在请求你。”

我皱着眉,打量一下姚谦墨。

此刻的他,很奇怪。

怪在哪里,我却说不出。

*****

打断我对姚谦墨的窥看视线的,是我的手机铃声。

我走到旁边接电话。

是我的秘书:“洪司机已归,就在车库外头。”

“谢谢。”

我说完,挂机,朝里走。

即将到阳台入口处时,我被姚谦墨叫住:“为零,是去看露西么?”

我没有回答,顿了顿,继续前行。

我依着秘书告诉我的,很快找到了这位洪姓司机。

他看着我,目露疑惑。我自我介绍:“VIVI LIN,”同时伸出手,“您好。还记得么?我之前有打过电话给你。”

他很快记起,下一刻,便有些担忧地四处看了看。

周围的其他司机都正疑惑的看着我们这边,其中,自然还有那位之前拒绝了我10万的那个司机。

虽然这位司机始终没有答应我的条件,但我早已将10万汇进了他的户头,他也并没有将钱还回来——有了他这种默许的行为,我不担心他会跑去和胡欣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其实这样也好,他不会因为出卖了雇主而受到良心谴责,更获得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但是,如果他想要去想胡欣告密,我就把汇款记录送到胡欣那里,要他饭碗不保。

我看着洪司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建议道:“洪师傅,我们到僻静处去谈?”

他眼神颇为慌乱,胡乱点点头,随着我走向一旁的灌木丛。穿过灌木丛中间的鹅卵石小路,通向会场外头。

这里人很少。

*****

“这位小姐,你当时在电话里什么也没有明说。这次又…特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笑。

笑容无害:“一笔交易。”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须对所有人保密。”

劳工处的资料显示他受胡家雇用时间不长,3年而已。

他要比既想要忠心、却又割舍不下金钱的那位,要可爱许多。

“2月17号,你载着胡夫人和一位…”我停住,考虑措辞,“…先生,去墓园扫墓。”

洪司机垂下眼睫,思考、回忆。

看他此时的表情,我已经有十足把握,这笔交易,能顺利谈成。

在商场上许多的战争,与其说是金融知识的博弈,不如说是双方内心的较量。读懂一个人的心,是从此人手中获得利益的最佳方式。美国常青藤盟校都把心理学科引进到商学院,也是出于此音。

可惜,我的心理学往往是所有学科中最弱的一门。我甚至需要自己的心理医生定期做辅导。回国后短短一年,我再不需要心理医生。我的内心,慢慢壮大。

我的这些进步,统统要归功于今天这场婚礼的新郎,自然,还有那位新娘。

****

“能不能告诉我,那位先生是什么人?”

他没有回答我。

他在考虑,也许,考虑该不该告诉我,又或许,他正在考虑,该开什么样的价码。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考虑好了,联系我。至于条件…由你开。”

我说完就走。

他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不逼他,给他时间考虑,甚至连价都由他自己开。这么大的便宜,没有不捡的道理。

我走出不过几步,他便叫住我。

“条件,由…由我开?”

比我想象的要快。我掬起笑容,回身,返回。

从包里取出支票簿,没有填数额,直接在末尾签上名,撕下,递给他:“对,由你开。”

他攥紧支票一角,很用力,直至直接泛白,咬咬牙:“他们…胡家,对我很好。可是我…我孩子生病,现在正急需要一大笔钱。我本无意背叛我的雇主。”

我微笑,点头,表示理解。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在这一期的新加坡法制周刊上见到他。是封面人物。”

我立刻取手机,准备打电话回去查这一期的封面人物是谁。

“…另一个…”他继续道。

另一个?我愣住,这时电话那一方已经接起,我反应过来,暂时挂机,听他怎么说。

“另一个我认识,是环球的总裁。”

****

托尼?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名字…

我瞬间如坠云雾中,顿时失去方向感。

“你有没有听见胡夫人提到David yang 这个名字?”

我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一处,却听见自己用沉着冷静的声音,问他。

他的回答:没有。

许久,我恢复过来,连忙打电话给托尼。

他没有接,关机。打给他的助理,助理说会替我联络,之后也没有下文。

我突然忆起,几乎每一次都是托尼主动联络我,我从未像现在这样,那么迫切地需要联络上他。

依旧没有回音。我打电话回去查法制周刊的封面人物。

很快收到回音:“这一期的封面人物是XX律师事务所的…张怀年。”

******

张怀年?托尼?这两个人…

头突然钝痛起来,我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跌倒,洪司机险险扶住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扶住我的手,渐渐恢复清明,站直来,依旧,笑:“这一笔生意成交。支票数额由你填写。合作…合作愉快。”

随后,转身就走。

转身后,下一秒,再笑不出来。

边走边联络张怀年。和托尼状况一样,联络不上,我电联张怀年的律师事务所,被告知张律师正在旅行度假,事务所也联络不上他。

我想到一个人——胡骞予。我回想起胡骞予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我是你的对手。那么张怀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你的仇人。”

我承认自己现在时慌不择路,真相就在我伸手便可触及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溜掉。

我问正在忙碌的佣人,佣人不肯告知,说是夫人的命令。胡欣不要我见胡骞予或露西。

是怕我来此观礼是不怀好意,还是担心因我而闹出什么乱子?我只要知道真相,管他胡骞予结不结的成婚?!

我想到姚谦墨。他之前要我去看露西,他一定知道准新郎新娘在哪。

打给姚谦墨,我收敛急切语气,我不能让姚谦墨听出我的慌乱。

我做的很好。

“我也不想做的太绝情。我去看你妹妹。告诉我,新娘的休息间在哪?”

他停了很久才回答,大概是醉得不轻了,声音含混不清。

我勉强听出休息间是在东楼的一层。我匆忙赶过去,一层,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

终于,我找到露西。

******

却,不见胡骞予。

露西正站在全身镜前,由着身后造型师摆弄长及曳地的头冠后缀。

我在门前顿了顿,咬咬牙,进去。

她从镜子里看到我。

愕然转身。

“为…为零?”

我不想浪费时间,“恭喜你今天结婚。胡骞…新郎在哪?我去,道一声恭喜。”

她泪眼婆娑,拽着裙角要上前来,可走了一步就不动了。我确定她是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哭的。

看着她涟漪泪水,我咬牙,再咬牙,克制住。

女人能楚楚可怜到露西这个地步,就能轻易牵动人心。

可是我不能动心,我现在很急。

她见我依旧冷着脸,语气带着凝噎:“骞予他不在这里。为零你…找他…”

“只是一些公事而已。”

*******

二楼阳台。我在那里找到胡骞予。

我穿过休息室外走廊,到达尽头,从那里的楼梯缝隙向上望。看到胡骞予的身影。他一身白,很容易找到。

他在室外阳台。

我正准备上楼,胡骞予突然抛出个什么东西,一道闪亮的光,在我眼前划过,最后,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我低头看,原来是一枚婚戒。我想了想,没有去管那枚被准新郎无情丢弃的婚介,快步上楼梯。

拉开玻璃门走进去。他没有听见动静,背对我,低着头。

“胡骞予。”

我唤他。

他肩膀抖一下,回头,看我,自言自语:“不可能…”随后,就愣在那儿。

我大步走过去,走到他近前。

“David yang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