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瞧着她的面色,直觉这不是个好话题,不过鉴于她思家心切,再一次谨慎确认:“你家难道全死绝了?”除了眼前这只?

这也可以理解,人类面对自然灾害的应急处理,远远比不上修真界与妖界,常常发生大规模的水灾旱灾雪灾之类,再加上时不时的改朝换代,碰上个好高骛远的帝王,就为了争这一亩三分地,目光短浅的发动连年战争或者征收苦役,寻常百姓不过蝼蚁,哪有活路?

“我家除了我,全被妖怪吃光了…”葛红霜讲完了,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将脸凑上去,紧盯着白泽那张标准的妖怪脸,带着些小心的试探:“你…是不是常跑到凡人界来吃人肉?”

寻常兽妖们,大型猛兽之类修炼成妖的,都喜欢三不五时跑到凡人界来打牙祭,这一只妖界大BOSS也不会例外吧?是不是他的胃口更大些呢?一顿饭吃掉整个村子神马的…葛红霜脑补的同时,眼神里也渐渐带出了恨意。

白泽活了数千年,竟然也知道人界的杀人偿命一说,实在是被罚下界的时候太过无聊,也曾到过凡人界。听到这话,神情里便带出了几分鄙夷:“本座来自昆仑神界,吸收天地之精华,就算要吃也是仙草仙药,喝的也是仙露,难道还吃什么腥臭的肉食不成?”后来虽然改了饮食习惯,也并非是肉食动物啊。

他那种傲娇的带着对肉类轻视的眼神,不知道为何,让已经燃起阶级仇恨的葛红霜神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只妖怪不吃人肉,还好。

“难道你自从下界之后,就什么都不吃了?”

自知道了妖皇的年龄籍贯以后,知道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妖界百姓,葛红霜又听到他居然来自于虚无飘渺的传说中的神界,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又听他不吃人肉,细细回想,大惊:原来眼前就站着一名资深辟谷砖家!

她当初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放着眼前既能挡煞又能镇宅的神兽不请,偏要自己亲身上阵,最后闹的一发不可收拾,差点被众妖生吞活剥了,到底是图啥?

就图能亲自回到凡人界,瞧一眼早已想不起来具体地址的家?

葛红霜觉得更茫然了。

自无暇子将她从凡人界带到修真界,这上百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凡人界,可惜一直未能成行。现在阴差阳错被白泽带回凡人界,却忽然不知何去何从。

找不到回家的路这种话,不用提都十分的伤感!

依她如今的修为和生活习惯,根本做不回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凡人小姑娘。

既然不是想做个凡人,那么她回到凡人界,到底想要什么?

这许多的问题纷沓而来,让葛红霜傻站在原地。

白泽见她这傻模样,觉得自己若是重回昆仑神界,大概也会这样傻了吧。因为太过茫然,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他拉着葛红霜随便寻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拉着她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在小二热情的介绍之下,点了四样素菜四样干果一壶茶,陪着她一起发呆。

那小二在酒楼里见惯了走南闯北的客人,还从来没见过白泽与葛红霜身上穿的这种面料,只觉十分惊奇。

白泽身上的白袍面料泛着银色光泽,日光下尤其显眼,似带着淡淡光晕,也不知道暗夜里会不会发光。方才小二在酒楼上就看到了楼下傻站着的这两位,女的身上的喜服,不是一般的面料,远远看着已似泛着流霞一般,近看更是令人咋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料子。

若非这两位看着不好惹,女的有几分失魂落魄,男的一看就是那种“坑你没商量”的坏人,还隐隐透着股奸佞的气质,他真想张口问问这二位身上的衣袍是何种面料,顺便再摸一把手感。太遗憾了!

因此白泽点菜,他只当这位爷是个富贵人(也确实是富贵人,只是他的富贵不在此间)爽快上了菜,又在旁边多瞧了几眼,准备回去给亲戚朋友当新闻讲一讲,才磨磨蹭蹭走掉了。

小二没这个胆子,不表示别人没有。他们坐了还没盏茶功夫,已有三拨人上前来搭讪。

第一位是这都城之中的一家绸缎庄的老板,想着这样面料,自己家铺子若是能进得来,岂不声名大噪?因此顶着直视比他那张奸商脸还要奸诈的妖皇陛下的面孔的巨大心理压力,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兄台,可否拼个桌?”

妖皇陛下:“滚!”眼神不屑,充分表达了对于“你这只别有企图的愚蠢的人类”的蔑视。

绸缎庄老板受此奇耻大辱,很想将面前桌上的菜盘子扣到他脸上去,鉴于此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只得怏怏作罢。

第二位却是名纨绔,乃是都城一霸,家中父兄自然位高权重,是直奔着葛红霜来的。

比起凡人界的诸多佳丽,葛红霜身上带着些修真界女修的清冷气质,放在一堆女修里面不起眼,但是放在凡人界,却是相当起眼的。

尤其她身上那件喜袍,将她的脸蛋衬的更是面若桃花,眸似秋水,偏还凝着点点愁,最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又加之那纨绔多灌了几杯黄汤,眼里便只有葛红霜,直接将坐在另一边的妖皇陛下当背景板给省略了。

偌大酒楼,他从雅间摇摇摆摆出来,抬头一看便傻住了,身后跟着的几位帮闲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顺便瞧见了葛红霜旁边坐着的妖皇陛下,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直觉得罪不起,暗道一声:坏菜了!有心要上前假装搀扶,把这衣食主子给弄走,却被这纨绔给一脚踹开,口里嚷嚷着:“别阻挡大爷看美人儿!”跌跌撞撞就朝着葛红霜桌扑过来了。

他身后帮闲暗暗叫苦,一看那美人儿身边的男子就不好惹,他们皆是花拳绣腿,恐不是对手,已在暗暗思谋良策。

“阿妹生的好标致,不如跟阿兄回家去?!”

那纨绔喷着酒气腼着脸上前去讨便宜。

葛红霜对面的妖皇陛下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这只人类是不想活了吗?

他还未采取直接行动,葛红霜却已经一拳直砸到了这纨绔的面门之上,直击的那纨绔两只鼻孔当场就往外冒血…

“长着这么丑的朝天鼻,还敢冒充我家阿兄!”最过份的是还敢提让她回家!

她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好吧?!

听到这话真是又气又恨又伤感,不暴走才怪!

那纨绔平生最恨自己面上的朝天鼻,别的五官尚可,唯独朝天鼻太过特立独行,正好他阿爹也长着这样一个朝天鼻,除了证明他是他阿爹的儿子,引来旁人嘲笑之外,并没有别的益处。

被美人指着鼻子骂,虽然是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美人儿,还是惹怒了他,捂着喷血的鼻子涨红了脸上来就掀桌子,桌上的碗盘茶壶瞬间向着地面砸了下去…预想之中的瓷器落地的哗啦声没有响,美人儿也没有嘤嘤嘤哭着顺从了他,那桌子在要倾倒的瞬间回归原位,连带着本来距地面已经只有一寸的碗盘茶壶也全部归位,连里面的菜汤茶水都未酒出一滴,在他的眼前尽数回落到了容器里面。

——太吓人了有木有?!

这是妖哇!

行凶的猪鼻男尖叫一声,吓的跑走了,受害者却坐在原位,仍旧是一脸忧伤。

就算是打了人,也不能将心中那股茫然失落的感觉发泄出来。

第四十二章归宿(下)

白泽见小丫头这种蔫蔫的样儿,心中也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很想让她开心起来,不过想到她的想法,又觉得难以实现,每个人离开的时候,或许都未曾想到过,有一日回来物是人非。

人最难追寻的便是回到过去,再恋旧的人也没办法紧紧抓住过去的时光,小丫头这种近似于病态的执著,也许已成了她修行路上的魔障,一时难以跨越,只能想法办开解了。

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开心的法子来,第三拨前来找麻烦的人来了。

这次是身后跟着丫环嬷嬷的两名少女,也是从楼上雅间出来,抬头就看到了楼下这两人,男的不像好人,女的…那身衣服样子有些奇怪,但面料是从来没见过的漂亮!

必须承认,高傲的女子见到有可能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身上还有一种自己没有的气质,心中第一个反应都不太善意。

偏偏葛红霜身上带着修真界女修不沾尘烟的气质,虽然她远远不及别的师姐妹们高冷,但长期被大家熏陶,还是带着些在凡人眼中的仙气儿,与富贵人家金尊玉贵养大,整日关心胭脂水粉的女孩子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两名少女是亲姐妹,一眼看到个异于自己姐俩的女孩儿,还不得不承认,人家比她们漂亮有气质,这就算了,偏偏身上穿着件两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的面料做的袍子。

因此她们下意识的忽略葛红霜的脸蛋,直接奔着她身上的衣服去了。

其中年长的那位明年就要出嫁,虽然她们家比较尊贵,不缺贡品,但明显这女子身上的袍子面实比贡品的成色还要好,要是做成了嫁衣,说不定要让整个国都的人待嫁女子都要羡慕不已…

于是,那少女便遣了丫环前来问。

“这位姑娘身上的衣料,请问是在哪卖的,还望告之!我家姑娘必有重赏!”

那丫环说的不是谢,而是赏,带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

妖皇白泽与葛红霜对视一眼,都有些傻。

他们从来没预想过,来到凡人界会遇上这种事。

前者是常放赏的人,后者…呃,原谅她离开凡人界太久,在修真界连她师尊无暇子都从来不说赏她什么东西,跟说宠物似的,哪怕去了妖界,白泽也从来没那么明目张胆的让妖娘跑来,用一张高高在上的嘴脸表示要赏赐她些什么东西——都是她直接去妖皇陛下的私库里翻腾的好嘛!

这么一感觉,葛红霜立刻感觉到了妖皇陛下对自己的森森善意!

果然有了对照组,内心感觉就不一样。

“这衣料…没地儿卖去。”

葛红霜对女子还是比较和气的。她还没学会利用修真人士,对凡人界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进行实力上绝对的碾压,让她们跪舔什么的。

不过葛红霜不想让对方跪舔,但不表示对方不想让她跪舔。

那丫环紧追不舍:“难道这衣料是你家织的不成?”

葛红霜想一想,似乎…这样勉强也说的通吧?

邙山派的藏货,对这些凡人解释,又解释不清。于是迟疑的点点头:“大约…是的。”

什么叫大约是的?

这丫环很是冒火,她跟着这样主子,就算是一二品大员家的千金,对她出带了三分客气,如今竟然被个毫无身份的野丫头给忽悠。但她身负重任,自然不能轻易罢休,忍着气继续追问:“既然是你家织的,可否卖给我家姑娘一匹,不,还是两匹好了?”她转头看到两位眼巴巴瞧过来的主子,想到就算小的一位明年不出嫁,可是保不准就在这两三年之内,还是要早早准备起来的。

葛红霜看看身上这件喜袍的面料,修真界的服装纺织业其实很发达的,上清宫的弟子服都很漂亮,面料也非常好,妖界虽然是个不靠谱的地方,而且服装审美非常奇葩,但是纺织业也是十分发达的,她习惯了好东西,现在被这小丫头逼着追问,四下一打量,这才发现凡人界的一个弱项:原来她们身上穿的面料其实还是差了很多的。

——难道她以后可以考虑在凡人界开绸缎庄赚钱?

这货已经考虑在凡人界扎根了,只能说她想的太天真了!

“这面料我手里真没有,你就姑娘就算想要一寸,我也拿不出来。”她心里又觉得这丫环神烦,妨碍了她继续忧伤,顺便忧伤的回忆一下自己回家的路。

但是,让一个七岁离家,对家乡的完整概念就是镇子上哪家店铺里的糖酥好吃,哪家店里的荷香肘子好吃…靠着这些外在线索找回家去,哪怕是带着一只法力极高的妖怪,也很坑爹好嘛!

那小丫环在心里默默的原谅了她这个外地人的“无礼”冒犯,竟然敢不卖给她家姑娘料子,按着常规经验,听到这话,这些人不是应该跪着高高兴兴将料子双手奉上,以能与她家主子搭上关系而荣幸万分吗?

不过常规这种事情多了,有时候也会遇上不太常规的事情。

那两姑娘身后的嬷嬷见这丫头久久不回,半天也没将此事办利索,板着一张马脸走了过来,冷冷喝问:“怎么回事?一件小事,竟然还没办成?”她那张马脸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马脸,而是脸型是马脸,但是五官…就好像被一铲子给拍扁了一样,整个都十分扁平,假如再年轻个几十岁,可以说整个人都十分扁平,包括身材。

葛红霜在修真界长大,所见的人物都是丰神俊朗或者容貌出尘的,这与修行有关,若说最出格的,也就玉珠儿那样圆润的了,乍一碰上这种扁平的马脸,看的眼都直了,指着那嬷嬷的脸给妖皇陛下看,“好扁的脸!好扁好平啊!”口气是叹为观止的!然后,带着些天真的,也追问人家:“这是拿锅铲把脸给拍平了吗?”

难道这是人类的另一种嗜好?

整个酒楼,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嬷嬷的马脸是扁的,也知道她的脸是为了保护楼上那姐俩,遭遇过非法待遇,于是才成了这副样子。但因此她也获得了主子的嘉奖,被认定为一名忠心的下仆,于是…才有了这份去哪里都跟着的体面!

虽然大家私下都会议论她这国都独一份的扁脸,但是当着她的面儿,从来没人敢提起。

可是,葛红霜与妖皇陛下不知道啊!

妖皇陛下阅历说起来比葛红霜还要高个数千年,但是也没见过这么扁平的脸,而且这么一年,鼻骨都碎掉的,却又长在了一起,他拿大手比划了一下,试探性的:“难道是一掌下去就拍的这么平?”

当她是糕点啊?

那嬷嬷顿时脸都绿了。

她平日受到的待遇自然不是这样儿的,于是大呼小叫,直呼这俩人对自家姑娘不敬,要治他们俩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葛红霜这会倒觉出了些不一样来。

她虽不太懂凡人界的把戏,但自己从头至尾全程与她们家的两位姑娘无交流,怎么就落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况那小丫头也觉得这两人问了半日,都不肯送面料给她家姑娘,她这差使也没办成,于是大呼小叫…成功替这两人拉了仇恨值,她家主子面色已然不好,丢下一句:“送他们去吃几天牢饭,大约就懂事了!”带着身边的丫环嬷嬷走了。

葛红霜:“…”这就完了?

又好心提醒身边的扁平脸妇人:“她们都走了,你还不走?”

牢饭是什么饭,她确实没吃过。

妖皇陛下自然也没吃过。

扁平马脸的嬷嬷冷笑:这俩白痴,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居然连牢饭都不知道是什么!

——真是无意中真相了。

酒楼散座上的客人目睹了这些,都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下这俩傻蛋——在凡人的眼中,他俩的举动就跟傻蛋无异。

中容国谁不知道,陛下的两位最小的公主最得陛下的宠爱,要星星从来只能得到星星,没人敢塞个月亮给她俩。

京中贵女见到这两位,无不是恭恭敬敬,更有那些商家有了好东西,都想着孝敬这两位一份,也好保佑个出入平安生意兴隆啥的,竟然是拿这两位当菩萨用了…

今日在酒楼竟然遇上了不曾带眼识人的葛红霜,不将好东西奉上就算了,还对公主身边的丫环嬷嬷冷嘲热讽…天地良心,葛红霜真木有这意思!

——她是在修真界住久了,对凡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全然陌生而已。

不过多,从外面涌进来一队官兵,当先带路的正是方才问话的丫环,指着他俩:“就是这两个,对公主殿下大不敬!”眨眼间黑白颠倒,葛红霜着实佩服。

那队官员在国都混饭吃,什么人没见过,出这种差是相当谨慎,又见白泽与葛红霜身上的衣服不似凡品,又不知来历,因此也不敢得罪的狠了,倒也十分客气:“两位请吧!”

然后…妖皇陛下跟葛红霜就去吃牢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牢饭是什么饭,这俩货确实没吃过啊!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牢饭是什么饭?

葛红霜还有几分兴奋,偷偷与妖皇陛下暗中交流。

“大约…也是请客吃饭的一种吧?”

曾经对人界走马观花并不了解的妖皇陛下也不确定了。

妖界没有牢房,有啥事儿,当时拿拳头就解决了,实在不行,直接人道毁灭了,元神毁的连渣都不剩,完全用不着牢房那玩意儿。

至于修真界,大家平日都闭关修炼的,有时候也会同门切磋一番,惩罚犯错者的方式就是关禁闭,关到想明白为止。至于对待阶级敌人,那手段就比较残酷了。比如碰上了妖界人民,就直接打回原形,取了妖珠,没听说谁还闲的没事儿干,抓一堆小妖回来养着。

妖珠不占地方好吧!

所以,对于这种人为的将囚犯固定集合在某个条件分外差的集体宿舍里共同生活的事情,除了凡人界,其他界还真没有。

领头的那武将见这二人完全不怵,态度闲适,就好像赴宴一样(其实他俩还真这样想),心下也暗暗佩服这两人,都得罪了陛下的两位公主了,竟然还这么从容不迫,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中容国的这位国主,近六七年颇做了不少残暴的事情,令国中百姓闻之色变。据说有一次两位公主见到一名商家女儿戴了一对宝石镶嵌的手镯,仗着身份上前去要,不曾想那名商家女儿平时足不出户,对这两位猛不丁冒出来要强抢自己首饰的女子很有恶感,数落了几句,故事的结局便不甚美妙。

——两公主回宫哭诉,国主下令,将这名商家女儿双手齐腕斩掉。

至于那对惹祸的镯子,自然是奉进宫里,由两名公主下令,宫中侍卫拿重锤一下一下砸的粉碎。

有了这种先例,又不止这一起事件,因此那名武将对妖皇陛下与葛红霜,其实是怀着深深的悲悯的,吩咐狱卒,有意给他们安排了两个相邻的单间。

狱卒引着二人进了牢房,闻到了里面浑浊的空气,葛红霜的小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心里隐约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因为七岁之前的记忆,隔的时间太久,当时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其实只停留在那个血腥的时刻,以及…少数贴在父母身边的闲适日子,对外界的记忆完全模糊了。

“好难闻。”葛红霜纯粹是就事论事。

“嗯。”妖皇陛下也颇为赞同。

然后他就…做了个空气净化处理,念了个清新咒,所过之处,如漫步雨后林中,带着绿叶与尘土的芳香。

“什么味道?”

引头的狱卒与押送他们的兵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闷热难闻的牢房空气立时大变样。

葛红霜顿时觉得,做一介凡人真有那么点可怜。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只有回到家,做回无忧无虑的凡人,才是她毕生之愿。

不止是牢中官兵,便是这满室囚犯,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都抽着鼻子使劲嗅。有些关的年代久远些的,好多年没闻到过这么清新的空气,都激动的哭了起来!并在心里默默感叹:要是再能晒会太阳,就更美好了!

狱卒们每天虽然都有几个时辰在牢房上班,但是对于环境卫生,远不如对自己家关注。囚犯们又不得自由,哪怕对生活环境不满,亟待改善,也没有条件改变,但是很快他们便又有了另一个发现——周围变的好干净有木有?!

那穿着白衣的男子与红衣女子足迹所过之处,无论囚犯还是牢房,都在霎那变的十分干净了。

有囚犯低头嗅了下前一刻身上还冒着酸臭味的囚服,这一刻却已经只闻得见松木的清香,就好像浆洗过了,又拿到大太阳下面去晒了一天。

妖皇陛下与葛红霜这俩二货后知后觉的隐约有一点明白,这牢饭,似乎并不怎么好吃。

“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