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四日。

  离武林大会还有不到两个月。

  距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只差十天。

  林中风过,花飘散——

  沈伏息翩然而至。

  他款款步入林子深处。

  “什么人?”白雾背后有人厉声责问。

  沈伏息嘴角扬起,淡淡笑道,“我是来接我家小姐的,还请通报贵主人一声,在下姓沈。”

  “鬼见过你家什么狗(蟹你妹)屁小姐!”

  白雾后的人非但嘴臭,脑子还很笨。

  她们话毕便突然出手,妄图掌握先机。

  没错,是她们。

  女人。

  两个女人。

  两个漂亮的女人。

  女人通常都有许多的“自以为”——她们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这次她们错了。

  而且大错特错!

  沈伏息一脚踩着一个,女人白皙的衣裳被他践踏的污秽不堪。

  “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二位替我通报一声了?”

  俗话说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沈伏息这一点做得很好。

  但在人之下,也要把自己当人,两个女人在这一点上就有些欠缺了。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去的!”她们齐声道。

  沈伏息笑出了声,惑人而危险,“哦?是这样吗?”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们回答,径自道,“那好,那就由我来送你们上路。”

  两个女人呆住,仿佛不信沈伏息会那么没风度,连女人都杀。

  “你们主人是不是告诉你们,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沈伏息弯身问道。

  他的容颜美动天地,两个女人被他迷住了,下意识点头。

  沈伏息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那你们主人肯定没告诉你们另一点……”忽然,他满目杀气,“他没告诉你们,姓沈的,可不是一般男人。”

  两个女人惊愕不已。

  紧接着她们就看到刚才还一脸柔情蜜意的俊美男子朝他们伸出了手。

  “那么,就再见了。”沈伏息礼貌地说。

  怒——

  珠光宝气的白纱水阁内有个男人怒气冲天。

  萧水胆战心惊地坐在床边,“你想干什么!”

  男人在她身后失态怪笑,今年他二十三岁,喜欢美人,讨厌沈伏息。

  “沈伏息杀我两个美人,我便要你二十次!”男人一字一顿道。

  怒。

  萧水也怒了。

  “你生什么气?”男人有点不理解。

  “不干你的事!”萧水没有解释,只是眼神更加深沉。

  怒,她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极度愤怒。

  沈伏息太可恨了——

  要不是他耍脾气她也不会被抓,现在倒好,有时间去杀人,却不赶紧来救她!真是……真是不可原谅!

  男人呆住,他聚精会神地观察萧水。

  俗话说的好,永远不发脾气的女人就像白开水,解渴却无味。

  他一生荣华富贵,身边的女人都对他百依百顺,萧水还是第一个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发脾气的。

  而正在他全神贯注地研究时,沈伏息已潜伏在水阁里。

  他藏得极隐秘,甚至掩埋了气息。

  但是他整个人却好似一团火。

  这种强烈的愤怒让他一直烧着,一直烧着——

  在场三人都生气,但怒火最高涨的就是他了。

  这种强大的气场感染到了男人。

  他猛地回身望向角落,沈伏息早已等不及了,他在这时飞身而出,劈头一剑朝男人的天灵盖刺去。

  男人被他吓到了。

  沈伏息的眼神太热辣,几乎将男人点燃。

  逢人不亮剑,亮剑镇四方——

  沈伏息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将对方压倒。

  所以,这一剑刺不刺下去已不再重要。

  所以他没刺下去。

  他出剑如飓风,收剑如闪电。

  站定,沈伏息的表情漠然至极。

  他刚刚的确想杀了他,可他忽然改变主意了。

  天都说变就变,何况人呢?

  沈伏息剑挑绳索,萧水从床上蹦了下来。

  她转过身去,望着眼前两人,目光有一瞬间呆滞。

  “小姐,您没事吧?”沈伏息微笑着。

  他在笑,可事实上,每个笑脸背后都夹杂着太多的痛苦。

  萧水咬唇,她现在就非常痛苦。

  她气鼓鼓跑到罪魁祸首身边——

  那个男人浑身裹着黑布,她看不见他的脸。

  “小姐,您要做什么?”沈伏息问道。

  “为什么不杀了他!”萧水恶狠狠地瞪着黑衣人。

  沈伏息正色道,“因为属下觉得,小姐一定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萧水满意地眯起眼,“你做的很好,我就饶你来晚这一罪。”

  沈伏息低下头去,清丽若芙蕖。

  他猜对了,萧水绝不会白白让人这么折腾。

  说小了她会睚眦必报,说大了……

  哼,那可就不是死可以解决的了。

  酒和烟从古至今被公认为两大毒药,但其实女人才是最致命的!

  沈伏息对萧水的想法全不反对。

  他这是第一次窝囊的藏在一边——

  要知道,他比萧水更希望这个全身裹尸布的家伙去死。

  萧水居高临下的对着黑衣人笑。

  把她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她有这个想法就已经代表她想放过他了。

  萧水一把掀开黑衣人脸上的面纱——

  白发。

  黑衣里衬着白衣。

  白衣白发。

  是白萼山庄庄主。

  那天下午站在萧盈身边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抓我?”萧水冷冷问道。

  沈伏息尤其痛恨他这一点,忍不住一脚踹在他脖子上。

  沈伏息的武功岂是白练的?

  这个男人被踹的很惨。

  他歪倒在地,呕吐不止,吐得酸水都出来了,吐得脸都绿了。

  “说!”萧水厉声道。

  男人却古怪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美人,小可能为什么抓你?当然是抓你回来生孩子了……”

  他说完话声笑声提高,他的笑声实在怪异,听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要笑了。”萧水的声音异常平静。

  她背着光,沈伏息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至少沈伏息的脸色是很明显的。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蔑视和冷漠——

  更多的却是失望。

  “你走吧。”萧水忽然道。

  沈伏息笑了。

  他就是在失望这个。

  一旦关乎到家人,萧水就会变得毫无原则,甚至失去自我。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还会有什么未来?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这就是萧盈嚣张的原因。

  并非萧水赢不了萧盈,而是萧水根本就没打算赢。

  因为了解,所以很失望——

  沈伏息拽起满身污秽的白萼山庄庄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萧水听不到,但她从他微笑友善的表情中觉得应该不是坏话。

  男人就这样被放走了。

  沈伏息背对着萧水,一语不发。

  “沈伏息?”萧水轻声唤道。

  “是,小姐。”沈伏息转过身,面上毫无异样。

  萧水皱眉,她总觉得不对。

  沈伏息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温柔道,“属下这就带小姐离开。”

  萧水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感觉沈伏息很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我尽量赶。。。太忙了

25

25、025 ...

  唐门祠堂。

  窗外,风起,萧索。

  窗里,对峙,静默。

  唐雪衡看了一眼沈伏息说:“沈宫主大驾光临唐门不胜荣幸,但今天是家母下葬之日,不知沈宫主这是何意?”

  沈伏息负手立于棺头,足尖着地,身影飘渺而轻巧——

  想要起棺,就必须让他离开。

  这世上可以命令沈伏息的人最多不过一个,但那个人却不会开口。

  沈伏息勾了勾唇,阳光铺满了他白玉的面具。

  春风过柳腰,精妙世无双。

  他,是来砸场子的。

  唐雪衡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沈——宫——主?”

  沈伏息微微颌首,他捋了捋耳侧一丝长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

  如果唐雪衡想查出唐老太太的真正死因,那就绝不能让尸体下葬,但他又不能明着拖延,所以他得找个托。

  这个托还必须足够强大,可以威胁到整个唐门——

  沈伏息就是这个托。

  萧水立在门边,萧盈和白萼山庄庄主薛白萼就站在她身旁。

  有些事不愿发生,却不得不接受,萧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唐某就不客气了。”唐雪衡笑了。

  沈伏息也笑了,他又点了一下头。

  锦衣玉面,星辰雾,临风树。

  唐雪衡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掌门扳指,他犹豫了一下,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十名蓝衣人赫然出现,身后各绣一个“唐”字。

  一看就知道是十二少的手笔。

  萧水忍不住望向十二少,他正悠闲地看着沈伏息,满脸挑衅。

  目光后移,小香玉单薄的身影立在那,她面色有点苍白,神情也很恍惚。

  萧水心下了然,她这么久没出现,应该就是去训练那些“看门狗”去了。

  啧——萧水目光在十二少和小香玉身上来回流转,这还真是我为你打家劫舍,你为他杀人放火。

  只有狼狈为奸才能珠联璧合。

  这些蓝衣人不过是走个过场,但他们的气势却很到位,逼真的好似真的会杀了沈伏息一样。

  但事实上,这世上能杀了沈伏息的人还没生出来。

  “你们还不配和本座打。”沈伏息抬起右臂,竖起食指,对着十名蓝衣人缓缓晃动。

  唐雪衡皱起眉头,看着周围的一切,“沈宫主认为这样说,他们就不会动手了?”

  沈伏息不自觉地微笑,百无聊赖地捋着耳侧长发,柔声道:“傻瓜,本座说他们不配和本座打,又没说他们不配被本座打死。”

  沈伏息说得很认真,不过并非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至少不是全部都信。

  “这人真是沈伏息?”萧盈小声向身边的薛白萼问道。

  薛白萼垂首,嘴角笑意冷然:“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事实上,除了沈伏息,天下间敢在唐门如此嚣张的恐怕还没生出来。

  唐门可是毒药和暗器的祖宗,要知道——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萧盈露出了然的表情,但萧水却轻笑出声。

  萧盈困惑地望过来,萧水只是低眉把玩腰间玉佩。

  淡定,不贪,不怨,不念,萧水这一刻心态极好。

  但还不够,她还缺少一样。

  沈伏息飞身而起,人与剑融为一体,青色光芒掠过十名蓝衣人,宛若惊鸿。

  萧水忍不住闭上眼睛。

  她,还不够心狠。

  但不过片刻她又睁开了眼。

  只见十名蓝衣人身子由各自的腰带系着——

  血肉模糊,倒吊梁上,面朝棺材,□赤(蟹)裸。

  “啊——”萧盈急急捂住眼,扑进薛白萼怀中。

  薛白萼眸光变幻莫测,他轻轻拥着萧盈,却又突然看向萧水。

  萧水浑身一震,她慌乱闪躲,生怕萧盈看到她和薛白萼对视。

  薛白萼眉眼弯起,笑脸含着几分稚气。

  正在当托的沈伏息被这一幕所吸引,他立刻向那令他不安的源头掠去。

  棺材离了人,立功心切的唐门家丁一拥而上,妄图起棺。

  唐雪衡怔住。

  他的表情就仿佛不相信沈伏息会在这时撂摊子一样,但他随即便恢复镇静。

  因为沈伏息并未忘记他来唐门的目的。

  沈伏息一把抱起萧水,向棺头飞去。

  萧水闭起眼,那口棺材让她觉得凄凉。

  唐门家丁吓得往外冲——

  沈伏息只一挥手,他们便立刻丧命了。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幕,似乎难以接受。

  是的,第一印象是个奇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