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到,伏息宫竟会建在武林盟后山!

  那么武林盟禁地为什么有进无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很早就想到伏息宫看看,但她总以自己无暇□为由不去提及。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敢说,她怕走进沈伏息的禁区。

  一直以来都是沈伏息带她到哪便到哪,从未有过例外。

  她不介意别人怎样看她,她只不过不想沈伏息不开心。

  沈伏息看着萧水,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怎么,不喜欢这吗?”

  萧水立刻摇头。

  这镶金嵌玉的宫殿比神剑门最好的房间还要气派,她怎会不喜欢?

  是人都想要好的,喜欢简屋漏室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便是过于虚伪。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能喝心爱之人在一起,便是广厦万千又如何?

  沈伏息侧躺在萧水身边,他单手支着头,垂眼望着她道,“小姐可听说过伏息宫?”

  萧水点头又摇头。

  “何意?”

  “听说过,但并不多。”

  “说来听听。”沈伏息抚着她的发,声音笑貌露温柔。

  挑灯。侧卧。美人旁。

  月都嫉妒。

  萧水眨眨眼,迷惘的小声说:“伏息宫..天上人间..人间天堂..”

  事实上,任何江湖人士谈及伏息宫都会想到这句话。

  天上人间,人间天堂——

  伏息宫的确当得这八字。

  “不如属下带小姐好好逛上一逛,小姐来替属下审阅一番,瞧瞧伏息宫到底算不算所谓的‘天上人间,人间天堂’……”

  语毕,沈伏息整衣而起,再次将萧水抱住,穿墙而出。

  萧水惊愕不已地看着墙壁。

  沈伏息方才竟带着她穿墙而出!

  沈伏息笑出了声,“小姐,不过是幻术罢了。”

  一步一机关,满宫奇门遁甲。

  这便是萧水总结出的观后感。

  她抬头,沈伏息依旧立在她身边,安静,稳定。

  好似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的眼睛呈现出奇异的绿色,暗潮涌动。

  萧水只知道有一种动物的眼是绿色的,那就是狼。

  沈伏息现在就是一条狼。

  一条不凡的狼。

  当然,他也是一条色狼。

  “小姐对这儿可还满意?”沈伏息笑着问。

  萧水略怔,道:“我满不满意……很重要?”

  “当然。”沈伏息瞧了她两眼,淡淡反问,“不然小姐以为,属下为何带小姐来这儿?”

  萧水眉头一皱,“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话说话,那表示“话”就是用来“说”的。

  但两人都没吭声。

  事实上,若两人都不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那“说话”这个问题就真的很苦恼了。

  良久,萧水低声打破沉默,“伏息宫内再美…我也只是个外人……”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也是一样。

  萧水不但用嘴打了沈宫主的脸,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宫主很生气,他今天就让她知道他的厉害!

  深山。异地。孤男。寡女。

  不发生些什么都对不起这气氛。

  沈伏息折扇掩笑,素手如玉。

  显然,他心中已有打算。

  萧水看着他这样却是一怔。

  沈宫主什么时候也和十二少一般,不论春夏秋天都宝扇在手了?

  “小姐在困惑甚么?”

  “这扇……”

  “这是五鬼阴阳风水扇。”

  “这和十二少……”

  沈伏息一听此言,立刻正色道:“小姐切不可将属下与十二少相比较。他若是个人,属下也不会如此。可他偏偏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沈伏息说了一半忽然止住,他飞身而出,执手雪间,倾听震天涛声。

  萧水也吓了一跳,她不再说话,安静等待。

  “何人扰我清修!?”一阵怒吼传来,萧水从头凉到脚。

  沈伏息蹙眉,心道,养了那么多人都是废物,一个老头子都镇不住,面子丢大了。

  他正思索间,麻烦已到眼前。

  萧水站在原地,突然远远传来一阵铃声。

  她聆听时忽见沈伏息脸色变了。

  那神情就仿佛有什么极隐秘的事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萧水问道,她盯着沈伏息,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沈伏息吱呜道,“没什么。”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犹豫,他一向是果断的人,所以一定有什么。

  而就在这时,铃声越来越响,就连沈伏息腰畔所挂的铃铛也跟着飞舞起来。和往常不同的是,萧水这次并不担心,因为她听得出,这铃声与沈伏息古剑所挂的铃铛声音如出一辙。

  “是你?”深沉沧桑的声音疑道。

  萧水循声望去,只见黑暗中走来一位老者。

  白须。白发。白眉。白衣。漫天雪花萦绕在他周身。

  “你以为在荒山野岭这么大声说话就没人管吗?”老者冷冷说道,眼中满是火光。

30

30、030 ...

  猫是种极其古怪的动物。

  它有时很乖,可以找个有阳光的地方成天睡大觉,无忧无虑,什么都不过问。

  可它若决定要出去玩玩,那任凭你怎么呼唤,它也不会回来。

  由此可见它非常贪玩。

  但若涉及到抓老鼠,它又相当尽责。

  它可以屏息凝视一连几个钟头,直到把老鼠抓住。

  沈伏息就如同一只猫,让人无法理解。

  是无法理解,不是无法了解。

  萧水自认很了解他,也的确很能揣摩他的心思,可她却难以理解他。

  沈伏息也是如此。

  无法理解的两个人在一起……

  比一个人时更加寂寞。

  白雾飘渺。

  山间风吹凛冽。

  沈伏息面带微笑,轻轻将萧水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道:“小姐,你身子好冷,我们快点回去,属下为小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没这个必要吧?”萧水看着他说。

  沈伏息也不回避,他笑意越发温柔,“……这人极是讨厌。”

  “可我却对他很有兴趣。”萧水似不经意地睨了一眼他的腰畔。

  自她遇见沈伏息开始,他腰间就一直系着这串铃铛。

  沈伏息沉默,面无表情。

  萧水离开他的怀抱,一缕风撩起她的长发,扰乱了视线。

  雾色更浓。

  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也不想认识。

  但她却迈开步子朝老人走去。

  沈伏息眼中暗潮涌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直到萧水停住脚步,沈伏息才跟了上去。

  “你是那大魔头何人?”老人轻抚白须,蹙眉问道。

  萧水面带微笑,她捋了捋凌乱的发,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天真,“老爷爷,天气这么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您的家人呢?”

  沈伏息猛地停下脚步,他衣袂飘飘,仿若飞仙。

  当一个人以可怜的视角出现在时,人们只会看到她的可怜,而忘记她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错事。

  这就是现实。

  老人愣了下,随即道:“小姑娘莫不是被这魔头掳来的不成?”

  萧水点头,面露忧色:“老爷爷想必也是被他掳来的,这魔头实在可恶,竟连您这般老者也不放过……”

  沈伏息站在她身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反驳道:“此言差矣……”

  “啊!”萧水惊叫着打断他,她蹦到老人那边,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伏息皱起眉,轻轻掠至她身旁,一把揽过她,转而对老人道:“这是我夫人,萧水。”

  这下轮到老人惊愕了。

  萧水也愣住,但她只瞪了沈伏息一眼便对老人道:“老爷爷你快救我啊,他胡说的!我才不是他夫人!谁要做他夫人!”

  老人见此,怒斥道:“多年不见,你竟变得更加无耻。”

  沈伏息大笑道:“无耻二字,晚辈还不敢和魏盟主争。”

  魏盟主?萧水眼前一亮。

  她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速战速决。

  “好了,招呼打过了,面也见过了,我们该走了。”萧水扯着沈伏息的胳膊转身疾走。

  她不准备回答老人的疑问,她留下演这出戏不过是为了套出老人的身份。

  若她方才乖乖离开,照沈伏息的态度,必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由此可见,萧水也像只猫。

  她什么都怕,总是想藏起来,可她有时又很勇敢,为了达到目的,不要说是老鼠,即便遇上蛇也敢斗一斗。

  沈伏息并未阻止她,他不反对她善变,但他忽然转头,对老人笑道:“魏盟主,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眉峰轻扬,无声挑衅:如何,被耍了吧?

  这位魏盟主便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魏所南。

  说的准确点,应该是前任。

  魏所南这辈子都位高权重,早已习惯被人簇拥,但此刻他虽高高在上,却有一种沉没的感觉。

  “你是那姑娘的夫君?”魏所南眯眼道。

  魏所南武功高强,这句话他加了内力进去,传音千里,震耳欲聋。

  纸老虎萧水立刻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沈伏息连忙扶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叫你和我回去,你却不听。”

  萧水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若我和你回去,你会告诉他是谁?”

  沈伏息抿唇不语,想要抱她,却被她拒绝。

  “我自己可以。”萧水拉紧披风前襟,红着眼睛往回走。

  最不想提起的往往就是最在乎的,萧水很少提及沈伏息对她的诸多隐瞒,可当记忆变得模糊,想忘记却也变得很难。

  沈伏息站在原地,仍保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神情呆滞。

  这时若有人暗算他,一定会成功。

  还真的有人暗算他,这人就是魏所南。

  一串铃铛飞起,眨眼间碎成无数小块,朝着沈伏息的方向掠去。

  危险到了眼前沈伏息才发现,他猛地回身,勉强躲过攻击。

  只是他一身青衣却破破烂烂。

  沈伏息紧紧皱眉,眼中隐有红光闪过,手握着拳,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卑鄙。”沈伏息薄唇吐出二字,冷若冰霜。

  魏所南半悬空中,大笑道:“卑鄙?我被你囚禁此地整整十五年,受尽屈辱折磨,今天总算等到你了,卑鄙些又有何妨!”

  事实上,当你真正等一个人时,那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可当你不抱任何希望时,那些想见的人总会在眼前晃悠。

  魏所南便是如此。

  当年他巡视后山禁地,却不想误入了伏息宫,被沈伏息囚禁在此。

  从此一关便是十五年,不但一身武功被人尽学了去,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时间改变不了的是人性,却可以轻易改变人心,魏所南恨透了沈伏息,哪怕违背多年来仁义道德的本性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杀了他解恨,不管是骂他卑鄙、无耻或是下流都可以。

  “十五年都没让你弄清一件事,看来还要再关你十五年。”沈伏息一字字道,眼里闪着异样的红光。

  魏所南怔在原地,十五年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双血色猫瞳,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是如何败在这个少年手下!

  沈伏息独立风中,单衣古剑,逝雪深,笑意浅。

  夜。

  杀人夜。

  漆黑的夜。

  萧水很聪明,她只走了一次便记住了回来的路。

  今晚她宿在伏息宫沈伏息的房间里,宫婢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生怕怠慢了这位主子。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直到沈伏息跌跌撞撞闯进来。

  两个人,四只眼,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已换了件衣裳,仍是青衫——纤尘不染。

  “看够了么?”

  沈伏息的声音轻飘飘送入耳中,宫婢猛地回神,立刻施礼:“宫主恕罪!”

  沈伏息面色苍白,一手扶墙,一手烤着托盘上的烛火,“出去。”

  一字一清风,一语一凉薄。

  宫婢马上离开,完全不敢违背他的话。

  事实上,敢不听沈伏息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萧水。

  萧水见识过了宫婢对沈伏息的惟命是从,总算有点意识到了自己的“独大”。

  她有些结巴道:“你……我……”

  ……

  沈伏息走到榻边落座,身形有些不稳。

  他并未言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不说话不是因为说不出,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怕再说出什么令她不满的话。

  多说多错,索性沉默。

  沈伏息不会明白,两人之间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你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

  这种情况下,他不说话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萧水一直把沈伏息当做猫来看,猫高兴时比谁都温柔可亲,可猫若不高兴啊……

  那无论谁说多少好话,它也一声不吭。

  ……她觉得沈伏息生气了,于是她不淡定了。

  “沈伏息?”萧水讨好地坐到他身边,扒拉着他的衣袖,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

  “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可你总是不告诉我你的事,我若不自己想办法,岂不永远都一无所知?”

  ……沈伏息依旧没言语,他别开眼看着另一边。

  他在组织语言,想着如何对萧水解释,可萧水却以为他不肯原谅她。

  “不要这样。”站起身坐到另一边,萧水与他四目对视。

  “真生气了?”她怀疑地问。

  ……

  沈伏息忽然捂住胸口,气息不匀。

  事实上,萧水虽然早熟,却仍是个年少的女孩子,她想到哪便做到哪,她爬到了沈伏息身上,上去的时候,还不忘解开衣带。

  “那今晚换我服侍你,你别气了好不好?”萧水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