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不如她有魅力,不如她有女人味道,但是我跟她一样,可以亲你,可以抱你,可以和你一起把灯关掉——”我都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什么了,“只不过…关灯之后怎么做我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为你生孩子。”

姚子奇在笑,强忍住的笑。

但他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抱住我,吻住我,说,“没关系,中间那部分可以慢慢学。”

他只是那样站在那里,诡异的,对我笑。

“不过,你听着,姚子奇,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也要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责任,不是为了那三年,不是为了约定,只为了,只为了,只为了我爱你,你爱我。”

最后一句,我终于明白了想说什么了。

我要一个了结。

一个可以让我了无遗憾的去做沈伶仃的了结。

其实,只要他一句话,我就会扑入他的怀中,永远的依偎。

可是,他像是一尊固定了笑容的兵马俑,纵使我等候了千年,他出土后仍是不解风情。

于是,我只能一生的伶仃。

“子奇,我不知道你下个月还会不会记得我今天说的话。等你和杜云芊结婚那天,沈伶仃会笑着对祝福你们。情给她一个拥抱。虽然她不会记得——”

我的脸上,不知凝结的是水气,还是眼泪。

已经停止生长了三年又半年的头发,开始,蔓延。

蔓延过我还不够女人婀娜的腰,像是人鱼跳入水中纠缠住的水草。

银白色水草,如同姚子奇的笑容般诡异。

在我走出洗澡间的一刻,姚子奇突然说。

“依偎,命运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你不会再伶仃了。”

我似乎听到了诅咒的声音,而这声音,分明来自我身后诡异的站着的姚子奇。

我不是透明的,我的诅咒被打破,我是依偎了。

而你,姚子奇,怎么会知道我的诅咒?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伶仃?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子奇没有给我丝毫的暗示,只是微笑,说。

“还有十天,依偎,去看看卫亚吧。你放心,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提醒你关于卫亚的一切。我会帮你记着,你曾经是伶仃。”

那一刻,我的头发不争气的一路垂到了脚底。

我的子奇,还是我的子奇,他和我一样,有着秘密。

而我的卫亚,十天后,将不再是我的卫亚。

因为,我不是伶仃了,我可以依偎了。

虽然,我想要依偎的肩膀,咫尺之遥,天涯之远。

“卫亚。”

我尽量给他一个伶仃的笑容。但是卫亚看到的,仍旧是站在门外,披着浴袍,不怀好意微笑的陌生人莫依偎。

银白色长发,而不是他那抹粉色的甜蜜。

“听说你头发向来是说长就长,居然是真的。”卫亚学者般推推眼镜,一脸木然,我不客气地跨越了他的门槛。

“从今天起,我要在这里住十天。”

卫亚阴暗了,推推眼镜,我趁着他没说出那些极具杀伤力的冷言冷语,抢先一步说,“我是奉了伶仃的委托来的。”

卫亚投来怀疑的眼光,我讪讪的笑,“她很抱歉不辞而别。”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走不出我的影子,她很抱歉。她问,你背上的伤好点了吗?”

卫亚猛地抬起头。混沌的眼一下就明亮起来。

我开始心疼。

卫亚,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伶仃啊!我什么都没有变——当然,头发这么长是个意外…

“我能知道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我几次开口都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摇摇头。

“她为什么不想和我联系…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拼命的摇头。上前抱住了他。他没有推开我,也许他的思维正在神游,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卫亚,她不会忘记你,就像你永远不会忘记她一样。”

我怀抱里的卫亚没有温度,像是一具人偶。

我想起了我怀抱中热气腾腾的子奇。

突然感觉,是我抽干了卫亚的生命。

十天,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在我还记得他的十日,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我不会记得,这个给我一个背影,写着你没看见我的男孩,

我不会记得,这个和我曾朝夕相处,裸着上身滴着水珠的男孩,

我不会记得,这个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为我准备了烛光晚餐的男孩,

我不会记得,这个我写下了伶仃到此一游的男孩,不会——

子奇,虽然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但是请你一定要让我想起,有一个叫做伶仃的女孩,曾经深深爱过这个叫做卫亚的男孩。

两条路,我选择了曲折。

所以,请帮我记住。

这抹我不能走过的美丽风景。

第26章 夜的第九章 上旬

上旬 2011年9月1日——2011年9月10日

我醒来,看见一个猥琐的男生弓着腰在角落里翻着日历牌,转过头来,推推眼镜,冲着我说,“十天了,你该搬出去了吧。”

我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笔筒,十环,命中。

“你是谁?!”

男孩捂着头,喃喃,我是卫亚。

卫亚?你骗谁呢!我虽然是个新人,但是全民偶像卫亚,我还是知道的。

我刚想说出这些话,突然感觉,他这副尊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在惟真家里好像见到过你——”

卫亚揉揉头,说,“然后你就跑到我家非要住个十天。”

谎言,这都是谎言。

“我都不认识你!”我又拉开抽屉,抄起了一瓶药水,这回冒牌的卫亚腾的站起来,奔过来,以翱翔的姿势飞起来,喊“放下——”

于是我放下,瓶子在他面前打碎了,腾起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低头一看,碎了瓶子上写着晒伤专用,再抬头一看,冒牌的卫亚的脸黑的大概有三级晒伤…

“你给我出去!”

于是,我整个人被扔到了马路上。

九月的大马路,真凉。

一辆轿车停在我身旁,阳光那么眩目,车门开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面孔。

“黎华?”

“上车。”

我于是稀里糊涂的从冒牌卫亚的屋子里转移到了黎华高速行驶的豪华轿车上。

被一团粉色的大棉花蕾丝边拥住。

“这是什么?”

“礼服。”

“干吗用的?”

“穿的。”

黎华猛地刹车,说,“我带你去参加姚子奇和杜云芊的订婚典礼。”

我猛地向前倒去,头狠狠地撞在了靠椅后背上。

“子奇…订婚…”下一秒,我掐住了黎华那漂亮的脖子猛地摇晃,“什么!!!!!!!”

黎华脸绯红的很好看,但是琥珀色的眼睛中向我发射着凄冷的光芒。

这个时候,一个镜头凑到了车窗外,噼哩啪啦。

黎华的眼神,那么难看。

而我一脸无辜的上镜。

那一天,我如愿以偿,没有参加那个什么订婚典礼。

也如黎华所料,那一天晚报报纸的头条写着,天王再惹风流债,新人出手不留情。

我在黎华的大公馆,仰望星空,黎华轻轻从后面拥住了我——

“别动,”黎华在我耳边吹气,“下面有记者。”

我僵硬的笑笑,“干什么?”

“挽回一下今天的形象。”黎华轻说,“左下方45度角,微笑。”

我狐疑的看看一片漆黑的树丛中星星般闪烁的闪光灯。“你能告诉我我现在在做什么呢吗?”

“和我摆出恩爱的甜蜜状,”黎华抱的更紧了,“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了,总是挡住我。”

“好好拍你的照片吧。”

虽然我不太懂这和挽回形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相信他。他是我的朋友。

尽管,我知道,这照片一出去,我们就变成了恋人的关系。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子奇都订婚了,我闹个绯闻,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发发牢骚罢了。

没有助威呐喊,还好这个黎华,愿意配合我,做出个姿态来。

尽管他有着我不明白也懒得明白的目的。

九月的夜晚已经凉了,在我和黎华做完秀后,回到房间,等着子夜。

脑中走过的是一幅又一幅可能出现在订婚礼上的画面,我知道,电视上在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我知道,明天会有铺天盖地的报道。

我知道,杜云芊可能穿着白色的礼服,系着粉色的蝴蝶结,牵着我的子奇。

我的雪,我的甜蜜,我的子奇。

黎华自家的钟楼开始午夜回声,真不知道这个家伙的趣味到底可以古怪到什么境界。

我的手臂,没反映。

只不过,疤痕似乎又淡了一点。

自从我莫名其妙地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以后,我的诅咒,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刻薄了。

之前,我要么会进入永恒的虚无,要么化为眼泪,要么消失,可是回来之后,我只不过是被威胁会毁容而已。

似乎我越爱子奇,我的诅咒就越深,而我离他越远,我的诅咒就越浅。

子奇,似乎知道了什么,难道,他也知道他的存在和我的诅咒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摇摇头,最近,特别爱遐想。

钟声响了十二下,允许我遐想的时间也没了,我那一开始毫无反应的疤,突然像是一张丑恶微笑的嘴,吐着青色的火焰。

那一瞬,我真有抄起片刀把它砍下来的冲动。

青色火焰吐出一个一个的字符,像是黑客帝国里那密密麻麻的电脑符号。

如果你不想办法让你的一个谎话成真,那么,这个月过后,

你所有的谎话都会成真。

这是…绕口令吗?

就是这个时候,黎华推门而进,我转身,把胳膊藏在身后,看着黎华彬彬有礼的微笑,听着他说,“亲爱的,明早有个访问,我早上八点来接你,我穿紫色的西装,你要搭配好了——”

我对于采访和紫色西装毫无兴趣,我只看见,他头上方漂浮的荧光绿的字符

我是黎华的恋人——谎话。

为什么!这个谎话算到了我的头上!我只是配合他造势而以啊!难道就这么报复一下子奇都不行吗?

下一刻,一个很实际但很恐怖的想法冲入我尚未清醒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