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今夜就宿在紫霞苑!”

乍听那人这一句,千城手一抖,瓷碗就从手中滑落,她一惊,又连忙伸手去接,碗没有接住,滚烫的汤汁却是洒了她一手。

“砰——”瓷碗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瓷屑飞溅。

郎情妾意的两人侧首,都微微变了脸色。

只是一人是盯着地上的碎碗,一人是盯着千城烫伤的手背。

二人刚想做出反应,却不想有人比他们更快。

是小梅。

“你是不是又是故意的?”一声质问,她上前一步,手一挥,“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千城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

速度之快,连苏墨沉和西陵雪想喊‘住手’都没来得及。

两人皆是怔住,包括搭着婢女铃铛的手刚走进苑中的童素倾也被这一幕怔住。

脸,火辣辣的,生疼;手,亦是火烧火燎、就像剥了一层皮。

千城愣是忍住,不看不抚,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对着两人微微一鞠:“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态度虽然谦逊,可语气清冷,不卑不亢。

苏墨沉微微眯了眸子。

千城说完,便弯腰蹲下去拾捡地上的碗屑。

众人都看着她,目光灼灼。

千城低垂着眉眼,紧紧抿着唇,眼中弥上水雾,她又强行逼了回去,缓缓地将一片片锋利的碎片捡起。

骤然,腕上一重,她一震,有人已经将她拉起。

是苏墨沉。

他拉着她的腕,眼梢微掠,淡淡扫过她又是红肿又是水泡的手背,转眸看向西陵雪,笑道:“雪儿,想不到你还有一个如此忠心的婢女!”

一边说,眼角稍斜,睇了一眼边上的小梅。

西陵雪和小梅皆是一震,明明他是笑着的,却生生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蚀骨的寒意。

“四爷…”西陵雪不知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只是忠心过了头,就难免目中无主了,本王和王妃都在,几时轮得到一个奴才去教训人?”

西陵雪和小梅顿时都变了脸色。

小梅更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王妃恕罪,奴婢是见这汤料是东墨陛下千里迢迢带过来给王妃补身子的,来之不易,一时心急,唐突了,请王爷王妃恕罪!”

“一碗汤而已,”苏墨沉看也不看她,只是扬唇轻笑,“本王怎么觉得,你一个奴才比雪儿这个王妃还激动呢?”

西陵雪脸色一白,一见有台阶可下,连忙笑道:“是啊,是啊,一碗汤而已嘛!小梅也是一时心急,四爷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好,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本王今日就饶你一回”苏墨沉侧首看向跪在地上的小梅,笑容骤冷,“不过,既然你如此在意那汤,本王就将它全部赏给你!”

“这…”小梅不知是惊是喜,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西陵雪。

“不愿意?”

“愿意,愿意,谢王爷,谢王妃!”小梅开心地从地上爬起。

“来人!”苏墨沉厉吼。

门口两个侍卫快步而入。

“将那罐汤喂给那个婢女的右手喝掉!”

苏墨沉伸手一指,直直指向小梅。

闻言,众人大骇,包括千城亦是为之一震,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意思。

婢女的右手喝掉?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童素倾微微苦笑。

她本是听说他回来了,过来看看他,顺便求求情,看能不能不赶她走。

看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他竟然肯为了那个女人那样出头。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右手烫伤了,那个婢女又用右手抽了那个女人,他便要废其右手。

这头,两个侍卫端起汤罐上前,小梅才终于明白过来男人的意思,顿时,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连求情的话都忘了说。

那可是煎了又煎、沸了又沸的高汤啊!

西陵雪也是花容失色。

“本王再说一次,圣旨让千城为奴为婢三个月,那只是三个月,虽说她暂时去掉了夫人的名义,但是,只要本王一日不休她,她便一日是本王的女人,也就是你们这些奴才的主子!”

苏墨沉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众人大气不敢出。

末了,他又看向西陵雪,微微一笑,“当然,这些话,也希望雪儿传达下去,毕竟府中之事本王以后都是要让雪儿在打理!”

西陵雪又惊又喜,又恼恨又高兴,虽说这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要惩治她的婢女,但是,这个男人的意思,以后,她就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站在他的身边,替他打理一切。

这不就是她等的吗?

“是!雪儿记住了!”她盈盈一欠身。

小梅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推开两个侍卫,跪爬到西陵雪的脚边,拉着她的裙裾,眼泪鼻涕一大把,“求王妃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西陵雪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这个时候,她不能求情,不然,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她这个王府女主人就有偏私、处事不公之嫌。

两个侍卫又上前拉过小梅。

“我们走吧!”苏墨沉拉着千城的手,往外走。

身后传来小梅凄厉的嚎叫声。

千城恍恍惚惚的,只觉得看了一场闹剧,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见小梅哭得那个伤心欲绝,又觉得于心不忍,扯了扯男人的手,“要不…”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苏墨沉沉声道,见她扭扭捏捏要走不走,索性将她抱起,快步离开。

童素倾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男人抱着女人就这样从她旁边而过,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看她一眼。

“呵呵~~”

她苦笑出声。

边上的铃铛吓住,因为她似乎看到她的主子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两人的背影,目光阴冷狠戾。

对,是阴冷狠戾!

可她不是一个瞎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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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毕~虽然是两章,可是八千字哦,加更两千,呵呵~~

想看千城怀孕的孩纸明天咯~

谢谢【云淡violin】亲的神笔~

谢谢【素素浅唱】亲的花花~~

么么么~~

【095】夫人喜脉

更新时间:2012-8-21 9:24:38 本章字数:4516

一直过了很多天,千城想起紫霞苑发生的事情,还觉得像做梦一般。

他替她出了头。

他还说,她是他的女人。

他将她抱回了清华苑,给她的手上了药,他问她的脸疼不疼。

印象中的他从不会这样对她,如若有,那也是做做戏而已,但是这次不同饫。

到底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有空的时候他也经常来她的清华苑,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或看着她调香,或慢慢地饮一壶茶,聊上几句。

是什么东西变了吗?她不知道癌。

她只知道经过那日以后,她的生活彻底地变了。

再也没有人指使她干活了,她想找些活儿干,人家还不同意,于是,她从全王府最忙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全王府最闲的人。

闲得发慌的那种。

闲得发慌就嗜睡,人家说春乏秋困,很奇怪,这春天都过了,她却越来越犯困了。

每日早上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有时吃过午膳,想睡个午觉,结果一睡就能睡到天黑,然后用了晚膳,她又可以继续睡。

一开始,她真的以为是闲出来的毛病,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早晨会恶心,不能吃油厚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一向准时的月事没有来…

一个可怕的猜测跃出脑海。

她想,可能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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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大咧咧地照下来,直刺人的眼睛。

长长的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千城失魂落魄地沿着马路走着,漫无边际地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迷蒙,耳边所有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头顶再大的太阳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的天,黑了!

“恭喜夫人,是喜脉!”

虽出门来医馆之前,她已有了心里准备,但是,被大夫那般笃定地说出来,她还是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她竟然怀孕了!

她怎么就怀孕了呢?

怎么一次就能怀孕了呢?

更可悲的是,她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一颗心飘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都不敢想,如果苏墨沉知道这事儿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杀了她吧?

依照他们古人的道德理念,她这种人叫做“荡.妇”,她的这种行为是要被人神共愤、被全世界唾弃的,是要被处以类似浸猪笼那种极刑的。

死,她不怕,从来都不怕!

她怕的是那个人的轻视!

他一定会嫌恶她、瞧不起她!

她不要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其实,她想要这个孩子!

在这个时空,她真的很孤单,她想要一个孩子来抚慰她孤寂的灵魂。

再说,那也是她心头的一块肉,也是一条性命。

但是,她知道,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留下它。

她保不住它。

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她悲凉地笑。

她甚至在想,如果主动跟苏墨沉承认错误,他会不会同意留下这个孩子呢?

答案很明确,肯定不会!

是个男人都不会,更何况他那般清冷骄傲的一个人。

从西陵雪那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怎么办?

难道真的就这样生生将它打掉?

她不啊…

不时有各种人擦肩而过,各种喧嚣的叫卖声划过耳膜。

她傻愣愣地、目中空无一物地走着…

“算命、测字、解梦、求签…”一个白袍道士手持布幡迎面而来。

道士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看到千城,眸光一闪,便拦在了她的前面。

“姑娘,面色晦暗、眼神呆滞,想必心中有难以排解之事,何不让贫道给姑娘算是一、指点迷津?”

千城恍恍惚惚地回神。

算命?

她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从不相信这些虚幻的东西。

“谢谢,不用!”千城淡漠地说了一句,准备越过他的身边就走。

可是又被道士拦住。

“姑娘何以不算呢?难道姑娘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吗?还是说,姑娘想逃避,不敢正视自己的命运?”

千城愣住,她可没想那么多。

她是想逃避吗?

见她顿住脚步,道士又说:“让贫道说说姑娘的心事,如若有几分对,姑娘再决定算与不算不迟,而且如若不对,贫道分文不收。”

千城抬眼看他,见其神情笃定,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便将信将疑,“那你且说说看,我现在为何事烦忧?”

“定是一件极其矛盾之事,姑娘要做决定,却下不了决心,而这个决定左了对不起自己,右了又对不起别人…”

千城低头想了想,虽然说得隐晦,却似乎是那么个理儿。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双方都好过?”

老人一笑,捋了捋胡须,“这世上岂有两全之策?所谓两全也不过是世人.权衡了利弊,选了利大于弊的方法而已。”

“那也就是必须做出一个决定…”千城幽幽地说道。

“当然!姑娘也可以权衡一下利弊,有些东西失了还可以再有,而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一辈子都不会再来!”

有些东西失了还可以再有,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一辈子都不会再来!

千城反复咀嚼着他的这句话。

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而一旦留下孩子,她和苏墨沉之间就彻底结束了,是这样吗?

“有时候,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世人将它想复杂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