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心中疑惑,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里?

出去方便?

不会啊,在帘子后面有如厕的东西,那是…

她翻身坐起,想了想,还是不得答案,又起身下床,轻轻撩开营帐的一角偷偷看过去。

幽幽夜色下,只见他衣袂翩跹,朝山后面走去。

心中被巨大的好奇填满,她抿唇只犹豫了一秒,就转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套在身上,尾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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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沉脚步轻盈,走得极快。

夜里烧烤的时候,那人用手势告诉他,子时、榕树下,她等他。

他记得就山后面有棵大榕树。

回头,他望了一眼远处的营帐,眼前又浮现出女子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娇憨的模样,禁不住微微弯起唇角,同时,也蓦地心中一惊。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可是要去见另一个人。

又走了几步,他才发现前面立着一人,站在几颗梧树的下面,夜风轻扬、裙裾微曳,是个女人。

月光朦胧,树影婆娑,女人又背着月光而站,看不真切脸。

“小七?”他微微拢了拢眉,试探地问道。

“沉!”女子抬眸看到是他,大喜,便提起裙裾朝他飞奔了过来,幽幽夜色下,如同一只翩然展翼的蝶。

女子直直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轻轻扳起肩膀,“真的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睡不着!”女子抬起脸,幽怨地看着他,眸中有水花在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找我!你果然来了!”

千城隐在一棵参天大梧桐树后面,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唯剩兀自苦笑。

这就是他口中的兄妹?

深更半夜偷偷跑出来私会的兄妹?

苏墨沉,你可知道,我宁愿你无情清冷,我宁愿要丑陋的真实,也不要你这样刻意的欺骗。

靠在树干上,她闭了闭眸。

那厢,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是出来找你的!”男人骤然开口。

千城一怔。

谢云汐亦是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那你…”

“出来走走!”男人清冷地打断她的话。

谢云汐看着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静默了半响,才道:“出来走走?”

她轻轻一笑,“怎么?你也睡不着吗?你此刻应该是温香软玉抱满怀才对,正所谓***苦短,你做什么深更半夜出来?”

男人睨了她一眼,冷勾了唇角,“云儿,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

“我阴阳怪气?你可知道,我为何睡不着?我为谁睡不着?我又是为了什么事在这里吹冷风?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竟然还用这种态度对我?”

“没有人要求你做这些的。”男人秋水淡淡。

谢云汐愕然抬眸,凝着他,倏尔,就笑了,“是!是没有人让我做这些,是我自己自找的,是我谢云汐贱…”

“云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我们只是兄妹,你为何还要一再任性?”

谢云汐彻底震住。

震住的又何止她一人,千城亦是。

果真是兄妹?!

她垂眸自嘲一笑,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应该相信这个男人的。

“今日赛船之时,你是故意落水的吧?你是有功夫的人,怎可能好好的从船上坠下来?”男人逼视着谢云汐。

谢云汐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眼中的寒气吓到,除了上次红画舫的事,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对她这种态度过。

他是说过他只是她的哥哥,可那又怎样呢?不过名义上的而已!

“是!我就是故意的!本来抽签分组的时候,千城是想将自己的竹简给我的,那样,我就跟你一船,你为何要上前阻拦?我就是要试试你,看你还关不关心我?”

女子扬着小脸,一脸倔强。

男人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你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如果你泡在水里,面皮随时都会脱落你知不知道?一旦面皮脱落,后果是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才是你那般着急下水救我的原因?”

谢云汐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沉默。

沉默也就是等于默认。

女子身子一晃,微微苦笑,“可是,明明那日在红画舫,你跟边国男人说,欺负过你女人的人都得死,你的意思,我是你的女人,不是吗?”

那日,他不顾暴露自己身份、不怕挑起两国战争,那般执拗地要杀那个男人,他是倾了心要保护她的不是吗?

苏墨沉一怔,想起那夜的事来。

他的确是说过那话,但指的女人却并不是她。

那日,那个边国男人还欺负过一个女人,他的女人!

见他不说话,谢云汐以为自己说到了他的心理,复又扑到他的怀中,“沉,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惩罚我那日红画舫的任性,对不对?其实,你是关心我的,在意我的,对不对?”

她红着眼眶,目光殷殷地看着他。

苏墨沉轻叹,又将她从他的怀里扳起,“云儿,要我怎样跟你说,你才明白呢?我是关心你,是在意你,我曾经在你母亲面前发过誓,这辈子护你周全,就算我死,我也一定会做到!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吗?如果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玩完,你的母亲也会白死,你懂不懂?”

“不…”谢云汐摇头,犹不相信,脚下一步步后退着,身子摇摇欲坠,“不是这样的!我不懂,我不懂…”她嘶声低吼,几乎崩溃。

今日在岩上,他那般不顾生死地去救千城,她惶恐,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这个男人唯一以命保护的女人。

后来,在林子里,她又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吻在一起,那般的忘情,那般的旁若无人,她才想起,这些年,这个男人宠她、溺她、护着她,却吝啬得连一个吻都没有给过她。

再后来,众人烧烤,其实,以小七的身份,他大可以公然烤给她吃的,但他没有,他只烤给那个女人,所以,她生气了,她故意拉出苏墨风,就是想气气他,可是,他却依旧只像个没事人一样。

最后,分帐篷的时候,他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那个女人拽进了帐。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那种痛到极致的心情,刚刚之前,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或许他懂,或许他有原因,或许夜里,他会出来寻她。

所以,她出来了,他也来了。

可,终究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吗?

她捂着嘴,踉跄着往营帐的方向跑。

千城一惊,连忙将身子往大树里面挪了挪,她看到谢云汐伤心地从她身边跑开。

她以为男人会追过去,没有!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靠在树后面,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有震惊、有感动、有欣慰,当然,也有为谢云汐的担忧,但是,更强烈的却是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他和小七是兄妹,不是吗?

他跟小七说清楚了,不是吗?

他没有骗她,不是吗?

微微扬了扬唇角,她想悄声返回营帐,却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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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原来如此

更新时间:2012-9-23 11:29:49 本章字数:3500

微微扬了扬唇角,她想悄声返回营帐,却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男人站在那里,而且面朝着她这边的方向,她怎么离开?

如果一出来,岂不是要被他发现了?

可是,如果不离开,难道让他先回营帐不成?

他回去后发现她不在,岂不是还是被发现了憔?

正纠结不知所措,却蓦地听到一声女子的轻笑,几分娇嗔,她一愣,真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哪里来的女人?

“你一直都在?”苏墨沉的声音楞。

千城心中一惊,更是惊错,他该不会说她的吧?

不,不是,有女子的轻笑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反身趴在树干上,微微探头朝那边望去。

果然,已是两人。

除了苏墨沉以外,还有一个女子。

一袭黑色披风曳地,清瘦盈盈,从千城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子的背影。

她一震,是谁?心中却莫名觉得熟悉。

满心满脑都是好奇,她攥紧了手心,一颗心大起大落。

女子就在苏墨沉几步开外站着,没有上前,两两相望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小七的事你是说清楚了,可是千城的呢?”

千城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眸子,满脸的难以置信,倒不是因为女子的话里提到了她的名字,而是因为女子的声音,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怎么会是她?

他…她…他们…

手心渗出细密的一层薄汗,千城微微喘息。

只是偶遇吧?

可是两人的寥寥数句却分明昭示着两人关系的熟稔程度。

那厢,男人也开了口,“你想要听我如何说?”声音清清淡淡,倒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要?”女子轻笑,“苏墨沉,你就气我吧!是不是将我气死了,你才满意?你不就是见不得别人对我好吗?你明知道我对十四根本没有心思,你却还要拉着千城如此气我!”

什么…什么情况?

千城彻底震住,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女人话里的意思,见不得别人对她好?拉着她气她?

难道…难道…

千城身子一晃,要不是有树干的支撑,她差点都没有站稳。

自从嫁入四王府,出现了太多的纠复,可曾经的任何一次都没有如今这一幕的震撼来得强烈。

云蔻,她最好的朋友,她最相信的知己,竟然才是那个住在他心尖上的女子。

那个出现在王府后院的黑衣女子,那个送这个男人的玉的神秘女子,那个出现在后花园和男人交颈低语的宫女,那个七夕夜说旧疾犯了的姑娘…

是了,就是她了,云蔻一直有痉.挛症,发病时,手足冰凉、浑身抽搐,却无药可根治。

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想到,竟然认为是小七。

怎么可能是小七呢?

小七是公主,在宫里传递消息给他轻而易举,何需还要穿成宫女的服饰?

那日在书房,她给他按摩太阳穴,他轻裹了她的手说,你来了,待看清是她时,又说,怎么是你?

他就是将她当做了云蔻吧?

在御香坊呆过的女子都学过这个手法。

是她痴了!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剜过,密集的痛排山倒海一般侵袭了过来,几乎夺走了她全部的呼吸。

原来竟是这样!

上天果然是开玩笑的高手,只是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让她措手不及,也承受不住。

那厢,男人已经上前几步,将女子揽进怀里,默不作声地揽进怀里。

可是此时的无声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云蔻懂,千城亦懂。

接着就是女子嘤嘤的啜泣,粉拳如雨一般落在男人的身上,“苏墨沉,你就是一个混蛋,你就是天下第一混蛋,你就会欺负我…”

男人捉住了她的手,裹在掌心,轻叹,依旧未语。

他的沉默反倒让原本想肆意发泄一番的云蔻有些怔愣,也有些无措。

“沉…”她睁着红红的眸子,轻声地唤他。

“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男人轻轻捧起她的脸,抬手,指腹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末了,复又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女子红着眼睛,唇角扬起最美的弧度。

笑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千城也在笑,哑然失笑。

别哭,是我不好!这话怎么如此熟悉?还有那个动作,那个温柔似水的动作。

是谁?

是谁对她说过,又对她用过?是谁?

原来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就连方才在营帐里,两具身体的抵死纠缠也不过是用来气另一个女子,是吗?

是这样吗?苏墨沉!

夜里,她说去跟云蔻同帐,他说,只要你不怕打扰十四和她的好事你就去,说不定两人夜里还要私会一下呢!

谁和谁私会?

谁又会坏谁的好事?

苏墨沉,你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可以如此平静、可以如此云淡风轻?难道就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难为情?

心中巨痛,千城抬头望了望繁星满天的夜空,强行将眼里的温热逼回了眼眶。

那厢的对话仍在继续。

“沉,边国来使被人迷晕遣回边国的事是你做的吧?”

男人轻“嗯!”

“我就知道是你!你怎会让我嫁到边国去呢?你怎会舍得?那夜在红画舫,你要杀了那个边国男人,你跟他说,欺负过你的女人的人都得死,你指的也是我,对不对?因为那日宫宴,他曾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对我动手动脚,并跟皇帝要了我,是吗?”

男人轻轻扳起女子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既然,这些你都懂,那你做什么还生气?”

不提还好,一提,女子又是小嘴一撅,“哪是我生气?是你先生气好不好?你先气我,我才生气的。”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男人低低一笑,抬手宠溺地刮过她小巧的鼻梁,“好!那我们都不许再生气!”

“嗯!”女子点头,复又将头埋进男人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你的心,我懂!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