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早点回来?这边好冷。”
“你在哪?”
“你在哪?!”
霍星连问两遍,从平静到发狂,原来可在分秒之间。
陈晚笑着抬头。
天上的月亮圆了。
霍星到的比她预计的要早许多。摩托车还没挺稳,人就从车上跳下来。
陈晚没有发现,正低头吃第二碗炒粉,满嘴油光,妆也花掉。
“陈晚。”
她猛地回头。
三米远,霍星站在那,眸色漆黑,嘴唇紧抿,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抖得不像话。
陈晚站起身,咧嘴冲他笑。
两人在原地像被钉子卡住,直到霍星看到她的脚,陈晚赤着脚踩在地上,被发现了,她不好意思地脚底踩脚背。
霍星走近,“鞋呢?”
“脚肿,穿不上。”
“坐下。”
陈晚坐下,霍星蹲下。
他握住陈晚的脚踝,用手蹭了蹭脚底的灰,手心温度高,烫得她想缩脚。
“别动。”霍星加大力气,不让她逃。
陈晚抬脚对着他的肩膀踹过去。
霍星一手抓住。
陈晚另只脚紧接而上,又被霍星按住。
陈晚狂蹬腿,辛苦、委屈、愤怒都涌了出来,“王八蛋,妈的,王八蛋!”
她穿着短裙,动作一大,什么都看到了。
霍星警告她,“别动了,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穿的是黑色!”
陈晚反应过来,脸像火烧云。
霍星转过身,隔着衣服都能看出背部肌肉的线条。
“上来。”
把人背起,霍星才发现她真的好轻。
回家的路,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开门,灯亮,霍星把她放到沙发上。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腰上忽然一软,陈晚跪在沙发上,搂住他的腰。
“霍星你别走。”
霍星深呼吸,心如雷鸣,陈晚的这声别走,太多情绪夹在一起,听得他心酸。
“好,不走。”
她抱了他一会就松开了,低着头说:“我先去洗澡。”
很快,浴室传来滴答答的水声,像是一个信号,在指引,在预告。
陈晚洗完后着霍星的衬衣,两条腿光裸裸地暴露在空气里。
两人对望一眼,眼底的炙热在聚拢。
霍星喉结上下滑动,说:“我先去洗个澡。”
这个澡洗的急不可耐,霍星的速度已经够快,可等他出来,陈晚还是睡着了。
一天一夜玩命地开车,从上海到云南,横跨几个省市。
她太累了。
陈晚的睡容很安宁,眉目舒展,呼吸清浅,像是一幅素描。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体的香气都被掩盖。霍星打开被窝钻进去,这些被捂暖的香气蒸腾着扑面而来。
这一刻,霍星觉得,像收到上帝送来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拆礼物。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霍星平躺着,并没有马上睡着。
陈晚的呼吸在夜里几不可闻。
霍星转过头静静看她的脸。
她一个人从上海开车到云南,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勇气?
霍星看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
卫生间的墙上还挂着她洗澡换下来的衣服,那条高端定制的鱼白色裙子安静垂落,旁边是她的内裤,黑色蕾丝巴掌大。
直到这一刻霍星才缓过劲,她是真的来了啊。
他把衣服放进桶里,蹲在地上用手洗,漂了三次水,拧干后晒到了阳台上。
再次回到床上,陈晚翻了个边。
霍星没再迟疑,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
这一觉直接到第二天十点。
陈晚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霍星看她一眼,又闭上,“嗯”了一声,重新将人抱进胸口。
窗外光线暗,是个阴天。
陈晚的目光围着这间屋子打了个圈,简单的木衣柜,写字桌,桌上有台灯,还有码放齐整的书。最后定在他的脸上。
比上一次见到好像又黑了点。
陈晚伸出手想摸摸他的眉毛,伸到一半又收回。
霍星闭着眼,突然吭声,“这会又不敢了?”
话音落,眼睛睁开,没有半点惺忪不醒的睡意。
霍星的眸色,比今天的天气要好。
陈晚挑起眉毛,“到底是谁不敢?你从上海逃难一样逃回云南,躲什么?”
霍星下颚紧绷,“我躲什么了?”
陈晚指着自己, “我!”
“霍星,我开了一天一夜车送上门,就是图个敞亮。你在怕什么?”
落地有声,字字成章。
霍星默默移开眼,声音淡,“我什么都不怕。”
陈晚质问紧接,“那我问你,回云南后,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手机在他走的那天就砸坏了,但在第二天,陈晚就忍不住借同事的手机,把电话卡插了进去,开机后十几条信息,未接来电,未读短信,都不是霍星的。
陈晚异常平静。“说吧,你的决定。”
霍星抬起头,“陈晚,你会不会来云南?”
“我已经来了。”
霍星慢慢直起身,即使是坐在床上,他也比她高出不少。
“不是这一种。忘记大城市,到这里生活,你会不会?”
陈晚反问他,“那你愿意跟我去上海吗?”
“不愿意。”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之后,霍星先下床,他掀开被子,赤着脚,从衣柜里拿出警服两下套在身上。边系扣子边问,“这次打算玩几天回去?加上周末我能休四天假,你想好地方告诉我。”
陈晚低着头,一下一下抠手指,“你是不是想分手?”
霍星手上动作停住。
陈晚慢慢抬起身,“你亲口说,当着面说,看着我的眼睛说。说得出,我就放了你,说不出,我就撕了你。”
唇齿间上了一层寒霜,语出成冰。
霍星屹立如山,强装镇定,他不敢回头,怕眼睛泄了心底密。
他周围所有人都在反对,他对陈晚的生活一无所知,直到去了上海,看到她的家庭条件,工作,还有身边的男人,哪一个都是绝好的。
而他呢,危险的职业,低薄的薪水,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房子,车子,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凭什么给她幸福?
凭什么。
你凭什么?
霍星在心里自问两遍,终于硬起心肠,说:“陈晚,我们不合适。”
她眼神深戾,直接走到他面前,“哪种不合适?”
“你说啊,你把理由说出来,至少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一种莫名的直觉,陈晚突然问:“是不是宋明谦找过你?”
很快,她语式肯定,“他找过你。”
霍星的嘴唇动了动,这个女人太精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陈晚问:“威胁还是利诱?”
霍星猛地开口,“我从不怕威胁。”
“那就是给你开条件了。”
“老子不是那样的人。”
陈晚声音扬高,“那你他妈的跟我提分手!”
她眼里风起浪高,大雨将至。
压迫,狠绝,还有一丝凄凉。
就是这一丝匿而不见的凄凉,让霍星终于说实话。
“陈晚,我不能给你好生活。”
所有问题的纠结都在这一刻,这种坦诚是用男人最后的自尊和卑微换来的,他已是孑然一身,不能再让她无所依倚。
陈晚站在那,像是一朵迅速凋零的花。
“霍星。”她的眼神淡淡地瞟过来,“我陈晚,不是要靠谁才能活下去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说了算!”
霍星垂着的手都在抖,理智在叫嚣,真心在抵抗,两个反面交缠在一起,天翻云涌,浪高三尺。
他压抑,全身肌理都绷紧。
陈晚在等,在赌。
她语气苦涩,“你就不来抱抱我吗?我这么远来看你,你抱抱我好不好?”
情到深处,只忠诚自己。
天阴,云厚,雨将至未至,两个人都在负隅顽抗。
抗争的最后,只有真心最无辜。
陈晚被沉默抽光力气,她呵气,鼻间发酸。
“那我走了,我走了,就不再来了。”
陈晚看向阳台。
其实她早上醒来,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挂着的裙子,被风吹得偶尔晃荡,薄纱轻飘,像是几笔勾勒的素描画。
不用多言,不用人尽皆知。
真心不过是,夜深人静,帮你洗一件衣服。
陈晚没有顾虑,当着霍星的面把衣服换好,精致的锁骨像打着弯儿的花枝,饱满的胸像蜜桃,腰上两道弧往里收,她熟练地穿上裙子,又把头发拨出来,指头一划,散成云海。
霍星在她身后,眸色点墨。
“给我点钱。”
霍星抬起头。
“我从我爸的生日宴上直接过来的,钱带的不多,加油都用完了。现在身上不到一百。”陈晚核算了一下,“拿两千吧,我就不还了,直接从那两万块里扣。”
前半句示弱,后半句插刀。
两万块是她替霍星摆平追债的人先垫付的。
陈晚至今还记得。
那天大雨滂沱,连下三日。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那一张借条开始脱离轨道。
霍星眉峰压低,低成了两片薄薄的刀刃。
女人狠起来的时候,手起刀落,不留半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