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见她如此颠倒黑白,气得胸口起伏,怒道:“你不要混淆是非,我没有划伤你,是你自己拿我的美工刀割腕,要挟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还不知足。”

艾丽莎不说话,嘴角轻佻笑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她这个小妹妹还是太年轻了,几句话一激就沉不住气,脸都涨红了。

丁潜轻抚夏绿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向艾丽莎道:“当年的事情经过有目击证人,如果你想追究,警方可以介入调查,你不要用这件事来刺激夏洛特,她那时才五岁,对自己的行为不能辨识和负责。”

艾丽莎没说话。

丁潜继续道:“你从格林教授那里领走他的全部财产后,回到美国就买了一辆新出厂的宝马三厢车,有消费记录可查,我的律师甚至能查到你这十年间每一笔信用卡消费账单,作为一个成年人,十年间你辞掉六份工作,却想维持不低的消费水准,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你存在恶意敲诈的动机。”

对他这番话,老道的艾丽莎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看着夏绿,好半天,才带着点冷笑问她,“夏洛特,你最近还做恶梦吗?那个血淋淋的梦?”

夏绿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头一次觉得,再漂亮的一双眼睛,只要充满邪恶之念,就会变得丑陋,于是她淡然地理了理头发,“偶尔还会做梦,梦见当年的情景,你拿着我削铅笔的美工刀划在手腕上,就像这样——”

夏绿拿起咖啡勺,在左手腕上比划,强忍住心悸,她尽量不让情绪失控,“不仅划伤你自己,还划伤了爸爸,你们都流了好多血,很可怕。”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我也不停地做恶梦,梦见我妈妈把刀片藏在枕头下,等爸爸上班的时候,拿出来割断喉管,血流了一大床,你知道人的咽喉被割断了是什么样子吗?所有的血管都外翻——”

“够了!我警告你,不要再刺激夏洛特。”丁潜打断艾丽莎的话。她的用意太明显,她故意把细节描述的很清楚,让夏绿心中的负疚感无限扩大化。

艾丽莎不做声,仍是冷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绿,似乎想对她进行心理暗示。

夏绿稳了稳情绪,声音有些嘶哑,“那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孝顺她,跑到外面跟男人同居,她好几次住院,你都不去看她?”

“我那时候在西雅图,没法回去。”艾丽莎辩解。

夏绿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我没有机票钱,爸爸把我的零用钱都扣了。”艾丽莎步步紧逼。

对她这些话,夏绿意识到,无论自己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当回事,她的好逸恶劳已经刻进骨子里,她活着就是为了向亲人讨债。

抚了抚额,夏绿道:“爸爸已经没有钱,他在非洲能挣多少,相信你打听得比我清楚,我还没工作,也没有钱给你,你到中国来找我,算是白来,我不欠你的。”

艾丽莎眼睛瞟了瞟丁潜,“你没有,但你丈夫有,我早调查过了,他在美国、欧洲和中国都有公司,非常有钱,完全有能力给我一笔生活费。”

“我们没结婚,他还不是我丈夫,他没有义务给你钱。”夏绿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简直忍无可忍。

艾丽莎看着丁潜,“丁先生,你怎么说?夏洛特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妻子,她值不值我说的价钱?”

丁潜早已沉思半晌,此时艾丽莎问起,他终于下定决心,“对不起,我决定终止跟你的对话,我在美国的私人律师会联系你。”说话间,他让服务生拿来纸笔,在便签上写下律师名字和电话。

艾丽莎面色铁青,不信地看着丁潜挽着夏绿胳膊离去,就在前几天,她已经跟丁潜谈的差不多了,哪知道一转眼就功亏一篑。

夏绿走了几步,回头看她,见她一脸阴狠地死盯着自己和丁潜,心中隐隐不安,可当丁潜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那种不安渐渐就消失了。

走在街上,丁潜道:“我会让青柠联系我在美国的律师,处理艾丽莎这件事,之前我下不了决心让律师出面,就是顾虑她会跑到学校去找你。”

夏绿道:“她是个疯子,难保会做出什么事,阿潜,这几天你还是给我派辆车吧,我不想再跟她正面接触。”

“派车派保镖都没问题,可你在学校,带着保镖总归不方便,这样好了,我找朋友给你搞个跟踪器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情况,保镖会及时保护你。”丁潜思量着,怎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为了夏绿的安全,他必须考虑周全。

夏绿拉他的手,“别想这个了,我们逛街去,我想买几件衣服,给你也买几件。”丁潜如何猜不到她心思,配合地跟着她转移话题。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想给你买几件衣服,绿绿,不是我批评你,你穿衣服的品味实在太令我接受无能,不光是我,全家都接受无能,不是穿得像个香蕉,就是像个茄子。”丁潜开玩笑地说,想缓和气氛,逗夏绿高兴。

哪知道夏绿有点当真,噘着小嘴,“那人家就是喜欢鲜艳的颜色,就是喜欢黄的红的紫的。”

丁潜领着她去看女装,“想穿好看的颜色没问题,我来替你搭配,拿什么你穿什么,看看我的眼光怎么样。”

☆、第61章

某品牌专卖店里,丁潜从货架上拿了几件衣服,让夏绿一一去试穿,夏绿见是粉色和浅紫色,倒是很喜欢,进试衣间去了。

丁潜趁她不在,打电话给手下,“看紧她,不管她去哪里,有可疑情况都要向我汇报,必要的时候,可以报警。”

为了保险起见,他在艾丽莎主动联系他那天就安排了人暗中监视对方,这件事他没有告诉夏绿,以免增加她心理负担。

夏绿一连试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很满意,有一套同款不同色的两件,她犹豫不决要留哪种颜色。丁潜笑道:“都拿着吧,我已经签过单了。”

路过匡威专卖店,夏绿指了指,“还记得小时候吗,你第一次带我买鞋,就是在匡威。”丁潜看过去,点头,“记得,都秋天了,你还穿着凉鞋露脚丫,我就给你买了双帆布鞋。”

当年,她是个瘦骨伶仃的小丫头,刚从非洲来,大城市的一切事物都让她新奇,他也让她好奇,所以他成了她的第一个研究对象。

夏绿眨巴眼睛,笑道:“虽然那时候你老挖苦我,但我一直很爱你呢……因为你会关心我脚冷不冷,会给我买鞋子。”

丁潜逗她,“那我三嫂也会给你买鞋,你也爱她吗?”

“那怎么一样,她是我干妈,我爱她就像爱妈妈,你原本是个不相干的人,可是你也对我好。”夏绿握紧丁潜的手。

九岁的孩子,对异性只有朦胧的意识,可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在她心里已经不一样,尽管他后来送给她无数比帆布鞋珍贵许多的礼物,但最初的爱,她永远记在心里。

“我再去给你买一双鞋吧,纪念我们这十年。”丁潜提议。夏绿点头附议,两人走向专卖店。

十年前,他们可没想过,将来会牵着手走过一生的路。

如何处理艾丽莎的事,丁潜没有再跟夏绿提起,反而给她远在非洲的父母打了几次电话,征得他们同意后,与律师协商,和艾丽莎签订了一份协议,给了她一笔钱。

夏绿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丁潜告诉她,她不用再怕艾丽莎,他已经通过一定手段,以艾丽莎精神状态不稳定、有自残倾向,会威胁夏绿人身安全为由,限制她进入中国国境,同时在美国方面,他也在警方备案。

“美国那里你不用叫人看住她,那回见过她之后,我已经不怕她了。聂医生说得对,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心结消失,她的存在对我没有威胁。”夏绿很感激丁潜所做的一切,可也觉得他对这件事太过谨慎。

丁潜却道:“只要她存在攻击性,我就不能不防,绿绿,我不容许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威胁到你的安全。”

“你呀。”夏绿轻挠他下巴,像逗猫一样逗他。

夏绿读研两年,因为成绩优秀,被王坤林教授选为实验室助手,除了自己的专业课,她还被系里聘用为助教,负责本科生们的实验课。

每逢实验课,她就像个小老师一样,翻着花名册点名、指导学生们做实验,一丝不苟地讲解组织切片和细胞结构图。

学生们都很好奇,这个漂亮的小助教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却已经成为王院士的得力助手,背后都在议论她。

“听说王院士前段时间出了一本书,合著者署名有她,真是太厉害了。”

“实验室助理署名很正常的啦,老板也要栽培弟子嘛。”

“还不到二十二岁,就快读完博士了,我听说王院士有意留她在博士后工作站搞研究。”

“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么漂亮,肯定好多人追。”

夏绿从不理会这些议论,下了课也很少跟学生们交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匆匆离开,平常学业忙,每周能回家陪伴丁潜的时间少得可怜。

缓缓开着粉色甲壳虫穿过雁大校园,夏绿习惯回家的时候从东门开出去,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师生的目光。

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单号开粉色,双号开绿色,这已经成为雁大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也让好些人艳羡她有个特别宠她的男朋友。

夏绿每次回家,从不谈学业上的事,不是喂她养的那些小动物,就是抱着猫在各个房间走走,陪老爷子下下棋,或是陪老太太种花赏花。

自从她和丁潜订婚,她就成了全家人宠爱的对象,父母辈的丁兆宁杜蘅知自不必说,年纪大丁潜许多的哥哥嫂子们也对这个小小年纪的弟媳妇十分宽容关爱,晚一辈的丁骏丁骁对小叔的心肝宝贝更是热络。

与此同时,丁潜的公司不仅业绩蒸蒸日上,规模也日渐壮大,国内分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员工只有一百多人,在不断融资和扩张后,已经发展到三千多人,如果算上美国总部和欧洲分公司,他的企业王国已经有一万多名员工,与此相关的产业链,数以亿计的网民为他贡献财富。

丁潜回家来,看到院子里停着夏绿的车,高兴地上楼找她,哪知道,她并不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她果然在他父母房里陪他母亲闲聊。

看到儿子进来,杜蘅知道:“来看看,绿绿给我配了一副新老花镜,我戴着正合适。”夏绿心细,知道老太太之前的老花镜度数浅了,专门又替她新配了一副。

丁潜走过去,轻握着夏绿的肩,暗示她,自己有话跟她说。夏绿会意,跟老太太说了两句之后,跟在丁潜身后离开。

夏绿的房间里,丁潜道:“公司新办公大楼下星期正式启用,媒介部策划了揭幕仪式,你去不去?去的话我要提前安排。”

夏绿摇头。

丁潜叹气,有点悻悻的,“你对我的事,似乎从来不感兴趣,我搬了新办公室,你也不去看看吗?”夏绿抱着猫,手指轻挠猫下巴,“搬就搬呗,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觉得什么才好看?”丁潜坐在她身边,瞪着她。夏绿瞅他一眼,“反正你没有白头叶猴好看。”

为了研究和保护这种濒临灭绝的珍稀野生动物,夏绿刚刚跟着王院士和他的团队去了一趟白头叶猴的栖息地广西,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这种可爱的生物,相比之下,丁潜就没那么珍稀了。

见丁潜拉着脸,夏绿捏捏他脸颊,笑道:“你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这么情绪化,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些应酬了,什么剪彩揭幕开盘,我不感兴趣,去了也是给你当摆设,何必呢。”

她有自己的事业,不愿给男人当花瓶,而宁愿做他身后的贤内助,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她美不美、身材好不好是她自己的事,用不着跟全世界汇报。

丁潜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分享我成功的喜悦,你能了解我奋斗的价值。”

夏绿伸出双臂挂住他脖子,吻他脸颊,“我都了解,亲爱的,你的每一次进步和成功我都关注,不管你是出现在电视上还是在网络新闻里,我都看了,我很为你骄傲,但这份骄傲,无需向世人展示。”

对她的论调,丁潜除了赞成,也没有别的办法,夏绿生性淡泊,极尽所能回避热闹和喧嚣,所以她才能保持一种淡定的心态去做学问,丁潜了解她,而且深爱她。

两人相拥,丁潜轻抚夏绿的背,“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都等到二十八岁了,快成大龄青年了,绿绿,我们去领证吧,领了证我才安心。”

“行啊。”夏绿答应地很痛快。

“真的?”丁潜松开她,一脸惊喜。

夏绿媚眼一飞,故意损他,“这难道还能作假?也不能白叫你占了便宜。”丁潜立刻会意,讪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不愿早早领证。”

夏绿见他一脸喜色,才不逗他,“刚才杜妈妈跟我说起这事了,让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哪怕先不办仪式,万一怀孕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夏绿是外籍,结婚手续办起来有点复杂,杜蘅知考虑周详,想让他们先把名分定了。

“你要是怀上就好了。”丁潜抚摸夏绿的腹部。

早两年他偶尔也会想到孩子,但意识并不强烈,这一年多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也许是因为侄子丁骁早早结婚有了儿子,儿子又特别可爱,他看着羡慕。

“可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那么早生孩子。”夏绿还有很多理想,想趁着年轻跑遍国内所有的自然保护区,把搜集到的资料写成一本书,呼吁世人保护环境和野生动物。

“那就等你拿到博士学位再生,到时候你二十四岁,而我已经三十了,没有儿子抱,我会很忧伤。”丁潜每次看到丁骁的胖儿子,都抱着舍不得撒手。

夏绿也喜欢孩子,没想到丁潜比她更喜欢。“那我要是生女儿呢?你不喜欢?”

“喜欢,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但儿子更好,不高兴的时候,能踹那小崽子两脚,女儿就不行了,女儿要娇惯着养,就像我养你一样。”丁潜笑着抚摸夏绿头发。

“等将来我们有了宝宝,给他穿熊猫装,起个小名就叫滚滚,圆滚滚胖墩墩。”丁潜憧憬地说。在他看来,小孩子不能太瘦,太瘦不好玩。

“生宝宝是给你玩的吗?”

“不给我玩给谁玩?小孩子小时候除了给大人当玩具,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丁潜大言不惭地说。

“那你也不能把他当小动物啊。”

“当小动物有什么不好,活泼健康、长命百岁;当小植物天天供着,那就不是生儿子,是生个小祖宗。”

“反正将来你不许打他,更不许踹他,你踹他我就踹你。”

“我保证不打他。”

说起将来的孩子,夏绿窝在丁潜怀里,跟他一起笑个不停。

丁潜搬进新办公室那天,收到一个神秘花篮,花篮里插的卡片上没有署名,只画了一只猫爪印,丁潜看着卡片很高兴,让人把花篮摆到他桌子上。

不一会儿,又有快递员来送快递,还点名了要丁潜亲自签收,丁潜见对方抬来的是一只很大的纸箱子,不禁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

☆、第62章

拆开纸箱以后,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只很漂亮的地球仪,丁潜把地球仪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一侧的书架旁,位置很显眼,他时时都能看到,他曾经说过他的梦想,她始终记得。

这时候,夏绿打来电话,“我的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丁潜道,“但我多希望,你能来看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来,你抬头看看。”

丁潜惊喜不已,抬头看向门口,果然看到夏绿推门进来,当即上前和她拥抱。

“我以为你不来。”丁潜抱紧夏绿,吻她脸颊,觉得此刻幸福无比。夏绿笑道:“给你一个惊喜。”

丁潜带她参观自己的办公室,煮咖啡给她喝。

夏绿看到他桌上摆了两个相框,拿起一个看看,见是自己的照片,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又看看另一张,是两人的合影,手指轻抚照片中的他。

他的成就令她喜悦,也令她欣慰,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优秀的他一定会成功。

一个月后,新一届国际互联网大会在雁京会展中心召开,丁潜作为主要嘉宾受邀出席。和几年前一样,年轻帅气的他始终是记者们追逐采访的焦点。

而此时,夏绿远在千里之外的青海,和同学一起参加暑期实践活动,到可可西里藏羚羊、野牦牛保护区考察那里的生态监测站的运行情况。

从车上下来,一路蓝天白云,高原烈日下的紫外线非常强烈,穿着一身冲锋衣的夏绿不得不用帽子、墨镜和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她拍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和当地的牧民攀谈,了解野生动物保护的情况。虽然国家明令禁止狩猎,这里还是经常有偷猎者出没,每年都有林业警察和志愿者牺牲在偷猎分子枪下。

天渐渐黑了,一行人在一个村庄宿营,藏区到了傍晚气温非常低,大家生起一堆篝火,围坐在火前烤肉吃。

夏绿啃着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牦牛肉,很费力才咽下去,手都要冻僵了,师兄给她递来青稞酒,她喝下去一大口,才感觉身上暖了一点。

“可可西里冬天的时候非常冷,晚上能有零下四十度,还好现在是夏天,不然你们女生根本不能来。”师兄从车上拿了一件大衣,给夏绿披在身上。

夏绿裹紧大衣,向师兄道:“我看了地图,明天我们会经过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能去看看纪念碑吗?我看过他的电影,死得太惨烈了。”

“行啊,我陪你去。”师兄道。

王院士门下弟子不多,夏绿是唯一在读的女生,师兄们都很照顾这个小师妹。在他们看来,夏绿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她有个超级有钱的男朋友,却心甘情愿离开大城市,跟他们一起踏上艰苦的野外考察旅程,餐风露宿,却从不叫苦,让他们很佩服她。

夏绿又喝了一小口青稞酒,点开手机,这里信号很差,等了很长时间,才点开朋友圈的图片,互联网大会的图片上,丁潜被鲜花和话筒包围,看起来意气奋发,夏绿很欣慰,给他点了赞。

想了想,夏绿把白天存在手机里的几张照片也上传到朋友圈,想让那个人看到,她也平平安安的,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雁京会展中心,丁潜和随行人员在贵宾休息室休息,点开朋友圈,看到夏绿发了一段文字和几张照片。

“在天堂和地狱相接的地方,再壮美的风景也不会让肮脏的灵魂得到净化,却会让善良的心灵得到升华。”

配的图片是被偷猎者抛弃在荒原上的藏羚羊尸骨,累累白骨诉说着血腥和罪恶,让人不忍卒视。

画面里并没有她的影像,但丁潜知道,最美丽的她就藏在镜头背后,眼眶湿润,他发了几个字上去,“宝贝,你还好吗?”

很快,夏绿回过来一行字,“我很好。”

助理进来提醒丁潜大会的主题演讲时间快到了,让他准备上台。丁潜沉思片刻,放下手里的演讲稿,准备进行一场脱稿演讲。

让助理找来数据线,他把手机里的几张照片导出来,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制作成幻灯片。

主题演讲正式开始以后,记者们看到丁潜并没有拿演讲稿,而是直接上台,议论纷纷,但是等他开口以后,全场静了下来。

丁潜临时改变了演讲题目,而是围绕科技与人的关系、科技发展与社会责任的协调、以及促进互联网时代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等等几个方面进行了阐述。

“曾经有个女孩子问我,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告诉她,我的梦想是用我的大脑改变世界,几年之后,当我站在这个论坛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的体会到,技术上的进步只是人类世界进步过程中的一小步,大众思维方式和观念的转变才是推动创新的一大步,科技越发展,越应该强调人和自然的和谐,这不仅仅是社会责任,也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长久的繁衍生息……”

大段精彩的演讲博得在场记者和嘉宾雷鸣般的响声,当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打出夏绿在可可西里拍的那些照片,更是引起全场一片哗然,几百个摄影摄像头同时对准大屏幕,闪光灯此起彼伏。

“一个企业,在创造财富的同时,如果不能把回报社会当做义不容辞的责任,那就不能算一个成功的企业,饮水思源,我们的企业文化首要强调的就是责任感,不仅要对自己负责,对企业负责,更要对社会负责。我在这里宣布,我们将建立一项专项基金,每年拨出固定款项,用于环境和生态保护,欢迎媒体和社会各界监督。”

在演讲就要结束的时候,丁潜话锋一转,“如果有人问我,丁潜,此时此刻,你最大的愿望的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年那个问我梦想是什么的女孩能嫁给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束语让全场欢声雷动,在见识了丁潜慷慨陈词的一面后,记者们对他柔情的一面大感兴趣,直到他下台,鼓掌声依然没有断,然而,丁潜并没有停住脚步,径直走出了礼堂大门。

夜深了,夏绿躺在牧民家的炕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啸。

没有了白天的太阳,可可西里夜晚的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度,夏绿冷得睡不着,裹着两层被子依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坐起来从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之前喝剩的青稞酒,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胃里热了,身上才暖起来。

睡意全无,夏绿用手机看新闻,牧民家里装了无线,网速比之前在外面时好很多,搜互联网大会,新闻标题让她心头微微一震。

“互联网峰会完美落幕,丁潜当众示爱向女友求婚,感动现场记者。”

“丁潜精彩演讲获赞,万千粉丝隔空喊话夏绿:女神,你就从了男神吧!”

“XX网独家揭秘丁潜爱妻夏绿真实身份,女方为雁京大学高智商美女博士。”

“高中同学爆料夏绿清纯旧照,美女学霸气质出众,被赞神仙妹妹。”

什么鬼!夏绿点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标题,发现XX网竟然把她的个人信息调查得清清楚楚,不仅报道她是中美混血美女,连她在高中、大学的经历也刊登了出来,还添油加醋说她是王坤林院士钦点的女弟子。

看新闻报道下那些网友评论,夏绿更要笑,那些人好像比她更明白她和丁潜的恋爱经过,有人说她和丁潜门当户对,有人说她和丁潜是在美国认识,更有甚者,有好几个人声称是她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夏绿好奇,她十六岁读大学,高中只上了一年半,和同学都还没混熟就跳了级,想象不出居然还有高中同学会记得她。

然而,仔细看网友在微博上传的那些照片,夏绿惊讶地发现,那还真是她。刚想点开那人微博细看,她的照片忽然又不见了,刷了半天才意识到是被删了。

夏绿打电话给丁潜,“是不是你找人删了网上我那些照片?”丁潜道:“我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不早点删,照片流传得到处都是就没法删了。”

夏绿笑一声,“看来你是低估了网友的力量,只要有一点线索,他们能把十八代祖宗都给挖出来。”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丁潜信心十足地说,他的同学里不乏网站高管,删新闻删照片不是难事。

夏绿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阿潜,我答应了。”丁潜一愣,随即明白她意思,笑道:“你不是早就答应了?”

“今天我正式答应。”

“那就等你回来,我们领证去。”

夏绿嗯一声,再想细说,发现手机忽然没了声音,一看才知道,信号没了,只得把手机放到床头,闭上眼睛睡觉。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夏绿想着次日的行程,心里充满期待。她不习惯饮酒,因此酒劲上来很快,眼皮渐渐发沉,她倒头睡下,终于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九岁那年的夏天,在那个下午,遇到一生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