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到长椅上,蒋少瑄便开始了涛涛不绝:“谷雨姐,其实我知道你到这里不是为了给颜叔叔开药,是不高兴我哥哥去探病。说实话我也不怎么喜欢宋雅柔,可是你如果追过去我哥哥会更为难的,中秋节之后他们本来就对你有点小误会,一直在唠叨他,宋雅柔这一闹他们更觉得是你的责任……说起来很可笑,虽然哥哥根本就不喜欢宋雅柔,但他们莫名其妙地都认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哥哥和宋雅柔肯定可以凑成一对。长辈们全喜欢宋雅柔那一款,以为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如果不是之前受了大委屈没处说,后来又在学校里被你欺负到连出门都不肯,绝不会想不开地走上这一步……”

“宋雅柔刚刚被抢救过来,她妈妈就恨得要冲到哥哥那儿寻你麻烦,我伯母和宋雅柔的妈妈之前很要好,几乎是看着宋雅柔长大的,所以同样非常生气,哥哥为了护着你当场就和她们翻了脸,还讲了很过分很过分的话……后来宋雅柔醒了,饭也不好好吃,也不配合治疗,总是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一定要当面跟哥哥解释清楚,她妈妈怕她再想不开,放下面子去求哥哥看她,哥哥拖着没理,今天才是第一次到医院来。”

“谷雨姐,我明白你心里不舒服,换了是我也不会乐意男朋友去探望为他自杀的绯闻女友,可且不说犯不着和病人计较,为了哥哥不为难你也忍这一次好不好?”

“我从没阻止过蒋绍征到医院来。”瞥见蒋少瑄脸上的将信将疑,宁立夏又补充,“宋雅柔自杀的事情我到昨天才听说,还是别人告诉我的。见到你之前,我对宋雅柔要找你哥哥的事情并不知情。”

“那你到医院来?”

“真的是为了给我爸爸拿药。”

“……”

蒋少瑄了解堂哥的性子,一早便料到他不会事事都讲给女朋友听,但听到宁立夏说自己一无所知,还是吃了一惊。

“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儿了。原本宋家嫌丢脸,谁也没告诉,连我伯母都没听说,后来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大概是最后一个听说的了。”

“人尽皆知?是不是说我先抢了宋雅柔的男朋友,又跑到她的同事面前拂她面子?”

“大概是这样吧……我哥哥似乎还对她说了几句重话。谷雨姐,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最看不惯宋雅柔那种比玻璃还脆弱,比白兔还无辜的!正常人会因为被人当众揭伤疤、抢白几句而抑郁自杀么!所以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过?”刚刚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的蒋少瑄唯恐被哥哥数落。

“恐怕不能。蒋绍征现在压力很大?”

“是呀,伯母只是一方面。你也知道我家的公司和宋雅柔爸爸有很多合作,现在的生意本就难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尴尬,要是处理不好和宋家翻了脸,伤元气倒不至于,损失却是一定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二哥和大哥不一样,他的书念得好,又不一定非得依靠家里,才不用听大伯的话。”

经济上不用依靠,情感上却很难撇清,听完这些,宁立夏自然做不到毫不在意。

给父亲送过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了许久,将一大堆无用的东西买回家,宁立夏仍旧觉得烦闷,恰逢卫婕打电话过来闲聊,她干脆向她诉苦。

一贯喜欢大惊小怪的卫婕听得直吸冷气:“那么说来,蒋老师的家人已经把你看成妖魔鬼怪了?把人逼到自杀,好大的罪名!你要不要去解释?明明是宋雅柔有错在先,你被人诋毁当众澄清谣言再正常不过。”

“怎么解释,为了和宋雅柔比委屈而吞药片割腕或者服毒?我还有父亲要顾,没法不珍惜生命。他们讨厌我,不耻我的父亲,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宋雅柔寻死是可怜委屈,我若是自杀就是耍手腕小家子气。”

“也是……”卫婕停顿了一下才说,“只要蒋老师待你好,他家人的意见就不重要。”

“我原本也这么想,可到今天才发现,自尊心这东西竟还没完全消失不见。”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何必想太多。”

“我已经过了爱情至上的年纪,懂得考虑利弊,与其两个人都烦恼还不如干脆分开,分手的话不单不用再头痛,顺便连我爸爸的事儿也一带解决了,宋思仁说过,如果我离开蒋绍征他就放过他。”

“你舍得么?”

宁立夏当然没有即刻说分手的魄力,不过是气蒋绍征瞒着她去探望宋雅柔才随口说说。

放下电话,她才留意到客厅里的响动。见宁立夏从书房出来,一早收到堂妹的谢罪电话的蒋绍征不自然地笑了笑:“家里没有搓衣板,跪键盘好不好?”

宁立夏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你辛辛苦苦地去负荆请罪,我该炖几样补品慰劳你才对,哪有让你罚跪的道理。”

“我知道你生气……”

“你也是没有办法对不对?” 不等蒋绍征讲完宁立夏便打断,“我能理解,人命关天,宋雅柔吞了那么多药片好不容易才救过来,如果你不去探病万一她再绝食而死,你岂不是要一辈子都有心理负担!”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怕你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爸爸生着重病又很有可能会被判无期,离别当前,什么都不值得一提,至于你家人的反对和不相干的人的误解,我早就麻木了。”

“颜叔叔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处理。只要他真的没问题,我保证不会让他含冤入狱。”

听到这一句,宁立夏顿时没了脾气:“别再管我爸爸的事儿,我知道你很为难。其实我不是真的怪你,不过是希望你事事都告诉我,别总让我最后一个知道。虽然我很不喜欢宋雅柔,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掉,我大概会一生不安。她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还好吧。”蒋绍征不愿意多谈,转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发脾气摔碗,吓得在门外踱了半天才敢进来。”

宁立夏却没笑:“我无法替你分担来自家庭的压力,别的帮不上你,懂事不无理取闹却可以做到。”

蒋绍征更觉愧疚:“少瑄的话你不必理,她从小就疯疯傻傻。我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等你爸爸的事儿有了结果,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哪有那么容易,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宁立夏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顿了顿才问,“宋雅柔气到自杀,你简单地去探望她一下她就能想开吗?我听说抑郁症很难治。”

蒋绍征沉默了很久才说:“虽然我们没做错什么,但她到底是个病人,在她好转之前,我们尽量不要一起出门。”

“为什么不能一起出门?”想起宋思仁的话,宁立夏才反应过来,“为了顾及她的情绪,你们骗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蒋绍征没有回答。

“好吧,这个不算难。”隔了数秒,宁立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正文 第53章

“我买了很好的大闸蟹,蒸着吃还是盐烤?”尴尬了数秒,蒋绍征很快转移了话题。

“用花雕焗。”

“我只在吃蒸螃蟹的时候喝过花雕,花雕焗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是你孤陋寡闻,想吃就帮忙切姜丝。”

准备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蒋绍征和宁立夏都竭力地寻找话题调节气氛,可惜总有一丝欲盖弥彰浮在空气中。

吃完饭蒋绍佂主动去收拾碗筷,宁立夏正想提议去楼下的花园散步,蒋绍佂的手机恰巧响了,是宋雅柔。

宁立夏将手机拿给他,蒋绍佂用纸巾擦干手,正要接,看清上面的号码,下意识地看了宁立夏一眼。

“快接吧,她不是抑郁症么?万一你不接又受了刺激变得更加严重我岂不是真成了千古罪人。”

蒋绍佂仿佛没听到她言语里的讽刺,迟了两秒仍是按下了接听。

话一出口,宁立夏又觉得没意思,怕蒋绍佂为难干脆避到了书房里。

……

“你给谁打电话?”推门而入的宋太太问女儿。

“蒋绍佂,他接了,宁立夏应该没在他家。”

宋太太闻言皱了皱眉:“不是说过他们已经分手了吗?你总是问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想同蒋绍佂发展,何必过问他的私事。”

“决不能让他们在一起!那样我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妈妈,您听!”宋雅柔忽然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有人在笑我,您听!他们在说我的事情!”

宋太太以手扶额:“没有人在笑你,和你说了很多遍了,那是幻听!”

“明明有呀!您听不到吗?他们笑得那么大声!”

“这里是医院,谁也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你的事儿。”宋太太竭力放缓自己的语气,“今天的药你吃了没?”

宋雅柔泄气地点了点头:“吃过了。”

“按照医生的话去做,幻听很快就可以消失的,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去街上逛逛怎么样?”

“我不想出门,正放假呢,满街都是人,遇上熟人了怎么办?就算不知道我和宁御蒋绍佂的关系,也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或者他们听说爸爸的事情了呢?”宋雅柔语速很快,边摇头边说。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才会被别人笑!”宋太太终于忍不住数落起女儿,“宁御和蒋绍佂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多想!今天蒋绍佂也来过了,说得很清楚,他和颜谷雨已经完蛋了,颜标进了看守所,蒋家怎么可能容许他们再来往?不要疑神疑鬼地以为我们骗你了好不好!没有人笑话你,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治病,你是我的骄傲,给我争点气别让那两个女人得意!你继续这样,我们母女才真的会没有立足之地!”

宋雅柔再也不接话,在床上呆坐了快两个钟头,终于走下床对宋太太说:“妈妈,您放心,我已经好了,见过蒋绍佂,我的心情好多了。”

宋太太怔怔地看了女儿一眼:“那就好,明天陪我去街上走走,或许失眠的情况就会缓解。”

宋雅柔本能地想拒绝,看到妈妈的神情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饭时间一过,宋太太就逼女儿换衣服出门:“先去百货公司逛一逛,再到你喜欢的餐厅吃午餐,多点些爱吃的菜,说不定胃口就能好一些,这些日子你瘦得不成样子。你爸爸早上打了电话给我,说晚上想来看你。别再和他怄气,他最疼的还是你,你总扫他的面子,反而便宜了别人。”

“妈妈,房契存折有没有拿到这儿来?我们不在家,说不定她们会去家里偷的。”

“你在想什么!她们敢!”

“这样的事儿太多了,你不是也听说过吗?她们缠着爸爸无非是为了钱,她们那种人和宁立夏一样,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妈妈,你说她们会不会来害我们?害死我们她们就名正言顺了!我们还是不要出门了,不要出门了。”

宋太太简直无言以对:“算我求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行不行?我保证我们不会有事!”

磨磨蹭蹭到了快傍晚,宋家母女才出门。宋太太拗不过女儿,差人去家里取了存折房契过来,宋雅柔把东西全部塞进随身带的背包才终于感到安心。

宋太太知道抑郁症病人总会疑心别人想加害自己,便只得由她去了。

时间已晚,母女俩没去百货公司,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宋雅柔喜欢的餐厅。然而一进餐厅,宋太太就看到了宁立夏姐妹。她心中一惊,唯恐女儿再受刺激,还没找到借口离开,同样看到颜家姐妹的宋雅柔竟直接走了过去。

“姐妹俩一起来吃饭?真令人羡慕。”

宁立夏没起身,只客套地冲她点了点头。

“听说你和绍征分手了?其实也是好事,你们本来就不合适。”

宁立夏的嘴角动了动,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颜寒露莫名其妙地看了姐姐一眼,问:“你和蒋绍征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宁立夏飞快地向妹妹使了个眼色,却被异常敏感的宋雅柔瞥到。

“你们没分手吗?这么大的事儿怎么都不告诉妹妹?”

“这似乎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宋雅柔明显有些激动,语速越来越快:“跟我没关系?我是关心你,你不愿意提,是因为伤心吗?你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呀,是你爸爸被捕之后吗?是因为他家人的反对吗,我早就说过你和他不应该在一起,我是好心,你却不听。”

宁立夏想赶快将她打发走,又不愿和她起冲突,只得说:“对对,是我不识好人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讽刺我吗?”宋雅柔突然发起了火。

“……”

“我姐姐什么时候讽刺你了,你……”

宁立夏暗中踢了妹妹一脚,正要说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宋太太便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女儿:“咱们去点菜吧,和她们有什么好说。”

见宋雅柔被宋太太拉走,宁立夏摇头笑道:“抑郁症的病人不是应该沉默寡言吗?她得的哪里是抑郁症,分明是神经质。她不断地想证实我和蒋绍征是否已经分手,昨晚每隔五分钟就给蒋绍征打一个电话,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听到他推辞,还非得问原因。”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会知道她给蒋绍征打电话?”

“并没真的分手,蒋绍征怕她受刺激、为了帮她治病所以骗她说我们已经分开了,还要我配合。”

“啊?什么意思。”颜寒露一时无法理解。

听宁立夏讲完前因后果,她冷哼了一声说:“宋雅柔生病关你什么事儿,蒋绍征也太过分,他要当好人就自己当,何必拉上你一起看宋雅柔脸色,宋雅柔是他的绯闻女友,避嫌还来不及,竟然提这种要求!你怎么不和他吵架,难道真的不生气吗?”

“既然我和蒋绍征在一起,就应当尊重他的想法、配合他的决定,我当然会不高兴,但尚且可以忍,实在忍不了至多分手,吵架没有意义。何况宋雅柔是病人,我犯不着同病人计较,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被她烦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换作是我,非得痛骂他一顿不可!不过宋雅柔的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我同学的妈妈就是这样,先是长期懒得说话,懒得吃饭,情绪低落,突然有一天变得有精神了爱讲话了,只是会反复纠结确认同一件事,我同学原本以为是好事儿,问了医生才知道,不但没有好转,病情还发生了转变,不再是单纯的抑郁症了,还有轻微的躁狂,更难治愈。”

“……我比谁都希望宋雅柔痊愈,她真的出事我岂不是要百口莫辩。虽然她很讨厌,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也实在可怜。我只是不明白,她又不是那么喜欢蒋绍征,怎么会因为他得上抑郁症。”

“谁说是因为你们!她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就是被她妈妈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妈妈从小就要求她样样拔尖,无论哪个方面她都不准宋雅柔落后,见到蒋绍征被你抢去肯定要骂她没用的。你听说了没,宋思仁在外头有两个小老婆,分别生了一个儿子,大的那个都上小学了。这事原本瞒得滴水不漏,后来两个小老婆一起找上了门,宋雅柔的妈妈这才知道,闹了好一通。宋雅柔的病或许同这件事也有关系。”

宁立夏闻言自然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听妈妈说的,妈妈是听咱们后爹说的。那两个小老婆一定是仗着有儿子撑腰才敢登堂入室,想也知道,宋雅柔的妈妈气急败坏之下一定会骂她抓不住蒋绍征,宋雅柔如果能和蒋绍征结婚,宋思仁顾忌着蒋家,她们母女的地位总归可以牢靠些。当然,宋雅柔的心气那么高,你让她当众丢脸,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正文 第54章

姐妹俩一道看过父亲,便回了颜寒露预定的酒店,妹妹难得过来,宁立夏自然要陪住。

颜寒露新交了个男朋友,正处在热恋期,接到男朋友的电话,片刻前还为父亲的遭遇唉声叹气的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躲到了套房的内间隔着电话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过了半个钟头,已经喝光两瓶汽水的宁立夏仍是没有等到妹妹结束通话走出来,闲来无事只好去酒店里的书店打发时间。

哪知电梯刚到,宋太太就迎面走了下来。

见到宁立夏立在电梯外,宋太太稍稍有些意外,却很快地掩饰住脸上的诧异,用居高临下地口吻说:“有时间吗?和我聊聊。”

“没有。”宁立夏丝毫都不想应酬她。

“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

宁立夏笑着走入电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误会自己有教训我的资格。”

赶在宁立夏按下关门前,宋太太侧身挤进了电梯:“我很忙,所以没时间在你这儿耽误。不管蒋绍征提没提醒过你,我都要再和你强调一次,不要刺激到雅柔,否则后果自负。”

“你指的后果是什么?我还真是好奇。蒋绍征提醒我?他没有那个胆子。”

“你爸爸很快就要被判刑了,你居然还有脸嚣张。”

“我爸爸并没在婚内出轨给我生两个弟弟,我妈妈更从没逼过我出人头地,我的父母很好很爱我,我为什么会没脸?”

宋太太本以为丈夫有私生子这件事很隐秘,乍一听到宁立夏提及,霎时愣在了原地。

见到宋太太脸上的肿怔,宁立夏又隐隐感到不忍,放缓了语气说:“大家各有各的烦恼,你为了女儿早点痊愈客客气气地请我帮忙顾及她的情绪我未必不会同意,何苦咄咄逼人地说什么警告。”

回过神来的宋太太冷哼了一声:“让我同你这种没教养的客气?”

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的宁立夏恢复了原本的态度:“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宋雅柔有抑郁症,我才不想和她计较,你又没精神类疾病,我没理由让着你。”

听到“精神类疾病”,本就敏感的宋太太立刻气急败坏:“你得意什么,自以为有蒋绍征做靠山很了不起吗?离开了蒋家他算什么!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立夏本想再回一句,电梯门恰好开了,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这种人废话,似笑非笑地冲宋太太摇了摇头,便先一步走了下去。

宋太太并没有追上来,宁立夏却仍旧不痛快,想也没想就拿出手机打给蒋绍征。

“你现在正做什么?”

“修改论文。你和你妹妹回酒店了吗?”

宁立夏没有回答,转而说:“寒露问我你为什么不请她吃饭,她难得过来一次,才刚刚九点,你到新店来。”

蒋绍征迟疑几秒才说:“这篇论文我明早就交。”

宁立夏闻言更加不痛快,直截了当地问:“你到底是怕论文来不及修改还是怕和我一起被宋雅柔撞到?”

蒋绍征没有马上回答,宁立夏的新店离宋雅柔住的医院非常近,宋太太曾说过,宋雅柔白天怎么都不肯出门,晚上失眠的时候偶尔倒愿意趁着车少人稀到附近走一走。遇不到最好,万一碰上,岂不是又要多费口舌。

“我不知道你答应过宋雅柔妈妈什么,除非我和你真的分手,不然如果宋雅柔再问起我,我一定会实话实说,我从没做错什么,宋雅柔抑郁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我顾及她的情绪是出于道义而非义务,她的家人太不识好歹,一味忍让他们不但不会感恩,还会变本加厉地自以为是。”

“再问起?你遇到她了?对不起,害你受委屈。”

“我们在一起妨碍到她什么了?我是抢她男朋友的第三者吗?越是这样别人就越会以为我们对不起她,她的心情重要,我的名誉就不重要了吗!”

蒋绍征沉默了一下:“你生气了?稍微忍耐一下行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她爸爸。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极光吗,下个月底去芬兰怎么样?”

“宋雅柔又不是我的谁,我忍不了。我不想撒谎,你要是担心我让她受刺激,干脆真的和我分手好了,那就彻底不用躲躲藏藏了。”蒋绍征的态度让宁立夏十分恼火,几乎是脱口而出。讲完了这一句,她便挂断了电话。

蒋绍征很快就打了回来,笑着说:“你冲我一喊,我突然有种回到了七八年前的错觉。”

宁立夏同样认为把分手挂在嘴边十分幼稚,却并不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没有道理,她胡乱敷衍了几句,借口要和妹妹说话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