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人员也简单,出得起钱还怕挖不到人?”黎夜光笑了,“虽然硬件略输一筹,但可以用软件弥补,只要能保证一定数量的知名画家愿意把作品送来艺源美术馆参展,而非其他展区,就还有胜算。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三个理由——艺术人脉。”

“啪!啪!啪!”姬川佩服地连拍三掌,“黎组长不愧是黎组长,说的都是关键。不瞒黎组长,主办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分区展能不能谈下来,就看黎组长你了,没准金奖都能从咱们展区选出来。”

“金奖?”听到姬川如此狂妄的口气,黎夜光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姬川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折叠的超市小票,摊开捋平,推到黎夜光面前,“主办方已经答应,如果我可以请到余家来参展,就把这个机会给艺源美术馆。”

四四方方的小票上,是余白简单的签名和一朵精巧的线勾莲花。

黎夜光飞快地回忆了一遍姬川和余白的交锋,她并不认为姬川对余白的能力有多少了解,又怎么会以余白为诱饵和主办方谈条件呢?

姬川拿出手持式眼镜,一边欣赏余白的“名片”,一边冲她身旁的高茜点了点,“要不是高老师给我讲解,我都不知道原来余家这么厉害。我一提,主办方立刻就心动了,说余家以前就极少参加艺术活动,这些年更是连山都不下。可黎组长你不一样,你是能把余大师弄下山来修壁画的人啊……”

黎夜光侧目看向高茜,目光凶残至极,高茜狠狠打了个激灵,颤颤巍巍地伸出五根手指,“就……他给了我五百块,让我解答来着……”

黎夜光捏着超市小票,走出姬川的办公室,脑海里只有两个字——报应!

没错,报应啊!

她把余白甩了、踢了,叫他滚得远远的,无论理由是什么,表面上看都是她趾高气扬、不屑一顾。现在这脸打得也太响亮了吧?

高茜自知有罪,怂怂地跟在她身后,“我就是随便一说,哪知道逼王这么有心机……看着人傻钱多,竟然是只心机狗!”

见黎夜光不说话,高茜心生不安,“你该不会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吧?!”

黎夜光不置可否,而是说:“策划国际联展是多难得的机会,而且姬川为此不惜下血本,展览的经费自然也不用愁,最重要的是接下这场展览还可以完全掌控艺源美术馆。”

“高回报必然高风险啊!”

黎夜光翻弄着那张小票,一面是早已模糊不清的清单,一面是余白清晰的字迹,“以上都只是利益层面,但我现在还要考虑另一个层面,如果拒绝这个机会,我和你,还有其他人要怎么办?”

倘若现在只有她一人从C博辞职,那么姬川拿出小票的时候,她就可以把它撕了,可现在有八个人跟着她一起辞职,黎夜光就不能只考虑她自己了。

相较于她的纠结,高茜显得毫不犹豫,“就算你愿意去找余白,余白难道还会再下山吗?受伤的人只是你啊!”

黎夜光见她异常严肃,噗嗤一声笑了,“看把你吓的,我又没说真的要去。我可是甩了他的人,再去多打脸啊!”

“……靠!你吓唬我啊!”高茜气得拍了她一掌,差点没把黎夜光的早饭给拍出来!

“你把力气留着揍何滟好不好!”黎夜光捂着胸口喘气,“你把我拍死了CEO也只能去搬砖了!”

“要是搬砖就能解决问题,我倒想呢。”高茜说着迈大步子,一边压腿一边转腰,活动筋骨,“要不我再去找找张总?陈总?孙总?”

黎夜光把手中的小票叠好,收进包里,这是最差、最难的一个选项,却又是她现在最好的一个选项。

看起来似乎是三个月前那一幕重演,但其实不一样啊!三个月前他们只是陌生人,也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她昂首挺胸也就去了。

可现在呢?

情感上的亏欠不说,她也没有去求余白帮忙的理由,壁画修复是他的专业,可参加展览却不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世俗名利,要他参加展览,只不过是为她度过困境罢了。

纵然她的感受、她的颜面,还有她所有深藏不露的情绪,都可以暂时搁下,强大的理智不断地告诉她,去求余白,放下一切尊严去求他,这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但她忘不掉离别时余白绝望的眼眸,忘不掉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黎夜光发现,原来她还达不到真正的冷血。即便她放下所有情感包袱,还是做不到。

因为她不想再利用余白了,一次都不想了。

回家的时候又是深夜,这段时间她一直刻意晚归,像是在回避家里的冷清似的。以前她很喜欢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又很自由,可现在冷清却变得有些难耐。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确实和余白不一样,他是能在山里待七年的人,而她却连家里的安静都不习惯。

这样的类比自从余白离开后,她每天都可以想出七八个,像是在自我开解,也像是在自我洗脑。她给自己最多的一个暗示是——

余白没那么重要。

他比不过成功,也比不过名利,更敌不过陈式薇留在她心中的巨大恐惧。

他只是比其他人重要,她才会一时忘不掉,哪怕她已经哭过一场,这在黎夜光的感情体系里已经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毕竟能让她哭的人,余白是第二个。

他像山泉一样清澈,像北风一样孤独,又如沙漠的烈日,即便到了深夜,沙土里都是它的余温。黎夜光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所以她觉得,自己时常想起他也不算是丢脸的事。

房门突然被叩响,黎夜光回过神来,“进来。”

黎为哲轻轻推开房门,却只是站在门口,“我……”他刚一开口,嗓子就哑了似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喑喑哑哑的,“明天一早就走了,去新疆。”

虽然他常年在外考古,但这次回来才一周就要走,黎夜光心里很清楚,是因为那天的争执。

站在门口的人手里攥着什么,隔了一会才伸长手臂,将一张银行卡放在她的书桌上,“那天听到你说投资出了问题,这里钱不多,你先用着,密码还是以前的。”

黎夜光想开口,嗓子却被什么死死掐住,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黎为哲没有再说别的,转过身去,替她把房门关好。他略显苍老的背影一点点变窄,变成一根细细的线,最后消失。

第四十二章 恨死你了!

PART42

失去后才会后悔是老生常谈,可始终有人这么做,由此可见这是人的本性。

——《夜光夜哈》

黎夜光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千佛窟的梦了。尤其是工作后,忙碌的生活甚至让她连做梦的机会都很少。但这一晚,她却梦到了千佛窟前那颗大枣树。

嘉煌的气候与东南一带不同,极度干燥的空气使得盛夏的白天燥热如火,而夜晚却格外凉爽。夜空深蓝如黛,没有喧闹和霓虹,只有满天星斗。

晚饭过后,研究员们时常三五成群地坐在树下喝酒聊天。黎为哲不会喝酒,就坐在一旁吃花生。黎夜光记得那颗枣树很大,但结的枣子却不怎么甜。可陈式薇偏偏爱拿一根竹竿去敲枣,落下来的枣有青有黄,远不如嘉煌镇上卖的好吃。

黎为哲让她去买枣,她偏不肯,不是去敲枣,就是去戈壁上挖锁阳,赶上周末还要带着黎夜光一起去挖。现在想来,陈式薇不是要吃枣,也不是要卖锁阳换钱,而是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娱乐。

在偏僻的嘉煌,条件的艰苦远远敌不过精神的荒凉。余白挚爱的肥皂剧,就是陈式薇去敲的枣,那么对余白来说从天而降的黎夜光,是不是与陈式薇做过的美国梦一样?怀着最极致的愿景,到最后碎得像玻璃渣……

闹钟将黎夜光从梦中惊醒,她翻身坐起,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她捏捏眉心,又揉了揉眼,才下床走进卫生间。

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她觉得梦醒了一半,可氤氲的热气又让她觉得还在梦中。她甩甩脑袋,挤了两下洗发露,一边洗头一边重新思考与姬川的交易。如果靠艺术人脉就有拿下东南展区的希望,那么即便没有余家,或许也有其他人选可以打动主办方。

她飞快地在脑海里过名单,回忆她认识的艺术家有哪些是画壁画的,可惜想了半天,画版画的倒是有不少,临摹壁画的就……

不!黎夜光飞快地冲洗泡沫,坚定不移地想,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出来换衣服时,她又看见了书桌上的银行卡。她顺手拿起卡片看了一眼又放下,却发现下面竟然还压着一张纸条。

黎夜光疑惑地将手中半湿的毛巾放下,将纸条打开,上面是黎为哲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让你受苦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抢走余黛蓝去美国的机会。”

一股热流瞬间冲上头顶,她推门冲出去,可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只有餐桌上放着一锅小米粥,还是温热的,这一次没有糊,煮得刚刚好。

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只是做个梦,就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活得太可悲了。她拼尽一切想要名利成功,为的是谁离开她的时候,她可以足够强大给予他们一切,让他们留下。

可如今,陈式薇走了,余白走了,就连黎为哲也走了。

难道,是她走错了路吗?

她想要他们回来,她是那么、那么的想要他们留在她身边。

喝小米粥的时候,黎夜光打了个电话给姬川,“姬先生,我同意你的条件。”

“我去找余白。”

立秋那天一早就下了雨,山里本来就不热,下了雨还有些凉。季师傅估摸要降温,匆匆收拾了一包衣服,和余白赶了早班车,进城给康复中心里的余老爷子送秋衣。

老爷子精神不错,在康复中心认识不少病友,因为中风偏瘫,他的右手至今还不灵活,就用左手和人下象棋。

看到季师傅和余白来了,他稍一分心,唯一剩下的一个车被人给吃了,老爷子不高兴地瞪了他俩一眼,“你们来干嘛?”

季师傅毕恭毕敬地说:“今天立秋,来给您送衣服。”

余老爷子探头瞥了一眼季师傅带来的衣服,不满地啧啧嘴,“这衣服真难看,不如狄君给我买的。”

“狄君是谁?”余白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护士来给老爷子量血压,笑嘻嘻地说:“狄君是住在103室的老太太,唱越剧的。”

“不要说狄君是老太太。”老爷子严肃地说,“她只是一位成熟的女性。”

“啊……”余白恍然大悟。

季师傅却惊愕地说:“之前不是那个画国画的吗?”

老爷子把头一扭,嫌弃地说:“画画的人都一身臭脾气,我是受不了了。”

“……可是师傅,您也是画画的。”季师傅说完又指向自己和余白,“我和余白也是画画的啊。”

“所以你俩单身啊。”老爷子不客气地说,“你看他,三个月前打电话和我说要下山娶媳妇,现在怎么就一个人来见我呢?”余白被甩的事并没有人告诉老爷子,但姜是老的辣,他只看一眼就知道余白凉了。

季师傅和刘哥为了安慰余白,对这个话题都是小心回避,老爷子倒好,直接一把四十米大刀插进亲孙子的胸口,还顺手搅了几下,“我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你却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实在不行就只能去越南打听打听了。”

“不至于、不至于……”季师傅连连摆手,“像咱们余白这样的,只要多给点彩礼,还是可以找到中国姑娘的。”

此事关系到余家的将来,老爷子是很重视的,大手一挥交代季师傅,“你再去买点地,买点房子,金子也可以多买一点……”

身为当事人的余白却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我不想娶媳妇了。”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话音刚落,老爷子立刻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哎呀哎呀,我喘不上气了……”

护士脸色大变,赶紧扶老爷子躺下,“别激动、别激动……”

余白和季师傅也慌了,撒腿就要跑出去叫医生,却又被老爷子叫了回来。他喝了几口温水镇静下来,伸手指着余白,怒其不争地说:“让你在山上修壁画,不是让你在山上出家。再说山里也有好姑娘啊,老赵家就有个丫头……”

季师傅不好意思地打断师傅,小声说:“那个见了,他把人气哭了……”

老爷子一口温水差点喷出来,余白就倔强地站在床边,像个生闷气的小孩,睁着明亮的双眼,不吭声、不说话。

“好好好……”老爷子知道余白的倔脾气,但他自然有治他的办法,“你不想娶媳妇是吧?那你就别去修壁画了。什么时候娶了媳妇,什么时候再离开余家山。”

回去的路上,季师傅给余白买了四个肉包,山路崎岖颠簸,车子开得踉踉跄跄,季师傅中途还吐了一次,余白却毫无反应地把包子全吃了。

季师傅看他胃口这么好,可见老爷子的话没有伤到他,稍稍宽了心。“你也别害怕,你爷爷和你说着玩呢,娶媳妇也得看缘分,哪能说不娶媳妇就不给走?我看这次来学壁画的学生里就有几个姑娘长得不错,人也机灵,你那天去教勾线,我看她们脸都红了。”

余白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还是很坚定地说:“我就是不想娶媳妇了。”

“你这孩子……”季师傅耐着性子说,“你之前不是想明白了吗?说知道自己是余家唯一的传人,不会为了那样的人伤害自己……”

“对啊,我没有伤害啊。”余白点头反问,“难道我不娶媳妇就是伤害自己吗?”

“不然呢?”

余白低头将装包子的纸袋叠得方方正正,他一板一眼地说:“可我要是不喜欢别人,娶了她不是伤害她吗?”

“我不能伤害自己,但我也不能害别人吧。”他认真地看着季师傅,又问,“那季师傅你一直不结婚,又是为了谁伤害自己呢?”

季师傅垂下眉眼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啊,到底还是长大了。”

余白看向车窗外,山路错落盘桓,细雨蒙蒙中山色如烟,深山是属于他的,而黎夜光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应该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其实余白并不觉得自己专情,他也绝不是因为还喜欢她才不娶媳妇,而是因为喜欢过一个人,就没那么容易再喜欢别人了。

他在心里已经不喜欢她了,而是恨她。

时间越久,恨意越深。

车子停在山下的集市,季师傅买了五十只小鸡崽儿,装了满满两竹篮,他们俩各挎一篮往余家山走。

“最近学壁画的人突然多了,多买点鸡崽儿回去下蛋。”

余白这段时间在工作室教徒弟,倒是发现了几根好苗子。“有几个画得还不错,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其实画技都好教,难教的是心。”季师傅叹了口气,“每年来学习的至少有大几十个,今年才还破了百,可学会之后真的肯去山里修壁画的就没几个了。”

“现在条件都挺好的啊。”余白发自内心地说,“我上次去新疆,顿顿都有羊肉吃!”

季师傅笑了,“那是你要求低,现在的人可贪心了,恨不得躺在家里天上掉金子,馅饼都不稀罕了……不过人多是好事,来的人多了,留下的自然也会多一些。”

两人说着就走到山脚下的岔路,往左是上山回老宅,往右就到工作室了,季师傅冲余白伸手,“你把鸡崽儿给我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余白摇摇头,示意要帮季师傅把鸡崽儿送过去,季师傅却不肯,“下雨了,你快回去换衣服吧。”余白拉着篮子不丢手,季师傅就来夺。

两人拉扯间,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

“余白……”

那声音像琴弦似的,震得他心头一颤。余白转身看去,山雨朦胧间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连细密的小雨都将她的衣服打湿,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沾湿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眼瞳中明亮的光芒。

余白的手一松,竹篮落地,黄嫩嫩的小鸡崽儿一下全跑了出来。季师傅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在草丛里抓鸡,余白却像被钉住似的,一动不动。

她说:“好久不见。”

没见到黎夜光的时候,余白认定自己不会与她再相见了,所以他恨得很平静,而见到她的瞬间,那股平静的恨意就掀起了三尺巨浪,恨得连牙都痒,恨得连骨头都疼。

恨死她了!

第四十三章 那我,你还要吗?

PART43

人生的求而不得,何止是爱情,所以活得清醒点吧,钱都求不到,还要求爱?

——《夜光夜话》

季师傅费了老大的劲才把满地鸡崽儿抓回来,腰椎间盘都要突出了,他抹掉一脑门的汗,直起腰一看,余白竟然还站在原地!

这孩子傻了啊?

季师傅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瞧,也愣住了。

这次来的学生里有这个姑娘吗?如果有,长这么好看,早该列入他的“余白媳妇候选人名单”,没道理不记得啊!

如果没有……那她是谁?

季师傅打量完黎夜光,又去看余白,只见他神情复杂,有震惊、有意外,还有些季师傅从没见过的……怨恨?

季师傅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黎夜光,猛然回想起刘大山说过的话——“就是一眼看过去,肯定不会和余白在一起的那种姑娘!漂亮、能干、有手段……”

季师傅豁然明朗了,原来就是她啊!

挎着两篮小鸡崽儿的季师傅瞬间老母亲上身,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余白前面,冲着黎夜光不客气地说:“你来找余白做什么?你还有脸来?”

一般姑娘遇到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措手不及,如果是白莲花和绿茶婊,可能还会凄凄惨惨地哭一把,来一段内心独白。但黎夜光不是一般姑娘,因为她向来让别人措手不及,更别说是对方不客气在先了。

她眉梢一挑,嘴角一勾,语调飞快地反问季师傅:“我认识你吗?你认识我吗?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

季师傅一愣,没接上话,她就更有理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凭什么这样问我?”

“我……我是余白的师叔!”季师傅涨红了脸低吼一声。

“呵呵……”黎夜光丝毫不为所动,还笑了起来,“我记得余白是他爷爷亲手教的,我看你的年纪……不太可能是他爷爷的师弟吧?”

“……”

黎夜光宣告胜利地微微一笑,那笑容余白再熟悉不过,得意又嚣张,只是此刻那笑容如针一般扎人,让他觉得心头一阵绞痛。

余白不想季师傅为难,轻轻推开他,自己走到黎夜光面前,“季师傅不能问你,那我有没有资格问你呢?”

黎夜光当然觉得余白有资格问,爽快地拍了拍后背的双肩包说:“你有东西没带走,我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