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证人呢?我要找的就是她!”

“她…嗯…她好像在医院。”

抓着证词,起身太猛,带翻了椅子。

警员伸手想扶一下,稳住自己退开,示意对方没事。会议室的灯光很亮,外面有提审犯人的警官穿梭。

证词展平放回桌上,边角揉得皱成一团,手压在上面。黑色的签名,字还是一惯的娟秀整齐。

心里早就清楚,这一趟非找到她不可,不管情况糟到什么程度。大不了,中午赶不回耶路撒冷被使馆知道,但必须找到,没的商量。

甩甩头,清了清嗓子,“她怎么样了,伤得厉害吗?”

觉得自己够镇定了,可声音还是发颤,勉强坐下,稳了稳情绪。

警员和身后的同事低声交谈了两句,后面的警员出去了。

“您不用太着急,我们再联系确认一下,那天录完口供,她应该直接去了医院。”

走出警局,步子有点乱,找车,和迎面开来的警车擦肩而过,光刺得难受。

一路停了几次,辨别路标,接受检查。

抑制着头疼,收回自己的证件,终于经过医院外的排检,顺利开进了停车区。

停下车,把手心的纸条展开,汗沁的湿皱了,字有点模糊,勉强可以看清。抵在方向盘上平定一下混乱的情绪,抬头就着光对照了一遍医院的名字,是这里没错。

下车靠在一旁深呼吸,院前的楼上挂着表,快三点了。

院门前零星几个人,车场里的车并不多,刚刚有救护车开出去,顺着台阶往里走,每一步都隐藏着胆怯。

分割清晰的急诊空间,迎面已经有护士上来搀扶,以为是病人。

挥开手,递上纸条连忙解释,“我找这个病人。”

被领到等候的区域,靠在一排座椅旁边,护士在打电话联系。

头比刚才还要疼,看着面前偶尔经过的推车,穿梭的医护人员,攥拳捶头,压制心神不宁,马上就能见到了。

远处整洁的蓝色帘子,把留观病人有效的隔离开,也许她就在里面。想过去,被身后的护士拉住。

“先生,那边是新入院病人的区域,您跟我这边走。”

跟着护士,不甘心的回身看了几次,怕错过了。

走廊很长,灯光却很暗。已经开始憎恨医院,短短半年,和医院打了太多次交道,尽头也有警察,巡逻的脚步声清晰,手里似乎拿着枪。

拐角处,看到几个在座椅上睡着的家属,昏暗的灯光下,心跳骤然加速,不安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想到在老城旅馆找到她时的情景。

走过一小段紧闭的房间,空间突然开阔,一排排整齐的淡蓝色布帘,光线变得柔缓,依然看不清楚。护士手里拿着类似病例的东西,走进了第一排。

亦步亦趋的跟着,抬头看见帘子最顶端挂着不同的号牌,辨别周围的声音。有器械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在翻身,鼾声或者是梦语。好像都睡着了,帘子背后的一个个小格间,只有自己痛苦的醒着。

护士停在一个帘子面前,核对之后点点头,拉开一个人进出的空间。

步子太大,像是要闯,吓得护士退了一大步,迈进去又僵在原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一幕。

并不宽敞的地方,一张很大的病床,旁边是推车里的各种仪器。床上的病人露出半张脸,昏暗里依稀能辨出白发,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环顾,转身才注意到角落的凳子,终于看见一个人团着身子,窝在膝上正睡着。

整个人陷在阴影里,什么都是模糊的。走近一步,怕看错了。终于认出了腕子上的红绳,那只瓷猫旁边有一个铃铛。

头疼到了极点,这一刻终于不觉得疼,奔过去蹲下身。一时都不敢碰,怕一碰就碎,贴到衣服柔软的织物才相信她是真的。

不想吵醒病人,又按捺不住心里的急切。想好好看看她是否都好,没办法,只能先带出去。

护士等在外面,走出去把情况说明,回来看她没有醒,俯身从椅子上抱起来。

走廊依然很长,现在却感觉不到,头疼好多了,浑身的僵硬松弛了很多。只是手臂里沉淀,心里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步子比来时快很多。

她贴在肩上一动不动,睡得很熟,走到光线好的地方,停下来看她。

除了疲倦些,看不出异样,身上是那早离开时穿的衣服,脸颊上没有伤口,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白净净。

长长出了口气,到车场放她靠着自己,开了后车门。再抱起来,觉得她醒了,没顾上说话,抱进去在座上躺好,自己跟着撞上门。

空间有些局促,却能离她很近,打开灯,开始检查。看着她一点点转醒,摸着她的头,柔软的四肢,然后伸到衣服下,贴到温暖的皮肤上。

小小的抽气,都听见了,终于彻底醒过来。

刚刚一番折腾,只觉得有人抱着自己,像是梦里在一条大船上漂荡,之后又换了姿势,慢慢体会梦太真实,大船太坚硬,听到砰的声音,被放到什么东西上。很舒服,比蜷缩在椅子上睡觉舒服得多。

熟悉的感觉,甚至是气味,脸颊到身体被热切的抚摸着,意识到不对劲,衣内突然闯进一只手,倏然睁开眼,吓醒了。

车灯晃得眼睛刺痛,仪表盘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可面前实实在在就是他,虽然看起来非常糟,但就是他。

病了吗?脸色很差,眼睛里都是血丝,脸颊发青,胡子都冒出来了。

伸手摸竟然扎扎的,意识到没做梦,和他见面了,激动得想起来,被他一掌按回去。眼睛被盖住,衣服里的大手上上下下不断检查。

粗糙的手背刮得人有些疼,又被翻过去。胸衣解开了,外衣被掀起,指端碾压过胸口的肌肤透露着情绪,找到疤痕,反反复复摸索着。

终于相信没有受伤,叹口气,肩上很沉重。累极了,强撑到现在再也绷不住,瞬间倒塌,整个人压到她身上。

呼吸到她的气味,放心了,虽然还有很多没说清,但是顾不得问,只想休息一下。

刚刚还在为他的动作不安,身上突然一沉。车灯灭了,他整个人压上来。手还放在胸口,惩罚般攥得生疼,可是听到他在黑暗里叹气,很疲倦很无奈的一声。

脸颊被粗糙的刮过,身上动不了,唯一自由的手臂勉强环着他。空间太有限,姿势很不舒服,但是他不动了,轻轻凑到耳边,气息都是烫的。

“让…”声音突然哽咽,因为他来了,看他疲惫到极点,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来不及解释,没用的直要哭出来,“让…我…”

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感觉到他的压迫,身子不再动,任他严严包裹着。

“还好没事…头疼…”

颈上刺痛,被深深咬着,手被他抓到死死握紧。扯着背上的外套,疼,但是更心疼最后两个字。

“睡…睡觉…”不许自己哭,咬住唇,把他的头揽进怀里…像是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但更低沉一些的旋律,远远飘到停车场里。

大理石的路延伸到车场边缘,冒出绿芽的草坪挂着露珠。

天刚刚亮,看门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往车场的方向巡视。门口的警车关了警灯,警员递给车里的同事一杯外卖咖啡。回身的地方,一队军人刚刚完成交接换岗,敬礼后列队离开。

一夜又过去了,算是平安的一夜。从医院大门口传来的音乐变了方向,渐渐听不清楚。

车里很暖,仪表盘上的数字是六点五十,比平时醒得要晚。

身上僵、肌肉又酸又麻,想翻身,压得动不了,腰里好像被什么拴着,收拢手指想解开,碰到柔滑的衣物,恍然意识到是她。

低头,胸口上果然散乱着密密的黑发,身子一半滑到旁边,手还紧紧抱着。抄手把她抱回来,侧身腾出空间让她躺好。蜷在一起,试着往他身上靠,也许清晨有点凉,衣服又皱着,暴露在外的肌肤温温的。

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从来不会太热,快入秋了,早晨比正午低上好几度,这里的四季就是这样。

头上的抽疼基本好了,还是有点累,但心情平静。碰到她手腕上的小铃铛,响了一下。把外套整个搭到她身上,又拢了拢,希望够暖了。

抚开碍眼的发丝,沿着眼线的边缘滑到耳边,有黑眼圈了,看起来很累。唇线不像以往微微翘着,梦里也好像笑的样子,现在睡着也是担忧的,手一直抓着东西,指节用力。

仪表盘上的数字一直跳动,没有动,看她睡着,心里比过去两天任何时候都踏实,总算回到该在的位置,不是悬在刀口的磨人疼痛。

从没急成这样,四年前遇到意外还是能冷静下来面对一切,可现在却做不到了。听着海法的一切,根本容不得自己犹豫,碰到她,很多固有的坚持都推翻了。

支起身靠到她旁边,觉得心苍老了好几岁。窗外,错过几量车身,看见看门人远去的背影。自己老了的时候,不想这样孤单的影子,她应该在旁边,挽着手。

大门方向开进救护车,有医护从车上抬着病人下来,急切地奔进急诊室。大楼边的空场,是一片葱翠幽静的花园。三两个病人坐在喷泉旁的长椅上,又是宁静安详的画面。

一墙之隔,生生死死。心里很累,轻抚过她唇边,指尖很疼。

手已经被抓到嘴边,很重的咬下去,又捧着手心,贴在脸上。指尖烟的味道很重,掌纹的线条很深,像是刻上的,交错在一起。他的眉头也是,深深地纹路,很着急吧。

虽然刚刚醒过来,精神比夜里好了很多,窗外的微光投在他脸侧,憔悴了。抬手碰到下巴上的胡子,他低下头靠过来,慢慢吻住。

和自己的手不一样,她手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医院的清洁气息,淡淡青色的血脉在手背上一直延伸到腕间。

顺着那条绵长的血脉,一直停在袖笼边。

好半天谁也不说话,就是彼此望着,好像从没见过,或是分离已经很久了。

战事里,能够见面已经是奢侈,根本无心再埋怨什么。

“还有两个小时,还要回去。”有些无奈,抱着她坐到怀里,紧紧扣住。

“我回医院等她醒过来。”

后来的一个小时,主要是她在说,讲述那天在海滩发生的事,如何在骚乱了掉了书包,又恰巧救起路边的老人。

带到警局问话之前,试着联系他,号码记不清了,查号,又总是拨不通。只好回到医院陪着老人待了两天。

“医生说,也许她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有些伤感,素昧平生的妇人,只是每天在路口从她手里买一个馕饼而已。

“她的家人呢?”

“她好像没有家人,警察说,我可以不管她,但是…我不忍心。”

叹口气,拢起她肩上的发缠绕在手上,“你就忍心我着急?!”

“我…”没要解释,把手盖在她唇上。

“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先让我知道。手机丢了也要想办法联系我,知道吗?”

听着沙哑的声音,以为他会训斥,但没有。

“耶路撒冷危险吗?你开车来一路上遇到事情没?”担心的晚了,但是还是很揪心,“要是被使馆知道你来看我,以后怎么办?”

他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1 Agora和1/2 New Sheqel。

阂上双掌良久,又分开两个紧握的拳头。

“选一个吧!”把两只手放到她面前,翻转,拳心里,包裹着硬币。

抬着头,心里茫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选什么?为什么选?”

“选吧,选了再告诉你。”

看着面前的两只手,一样,又不同。

右手总是有很重的烟味,而左手突出的关节上,结着几块硬痂,几天前还没有,是在路上弄伤的吗?

点了点左手的关节,摸着伤疤,看回他眼睛里。

两只手都展开,右手上是那枚阿高洛,一条古代的大船,而左手的半个新谢克尔,是一把希腊竖琴。

“什么意思?你要我选什么?”

把她拉过来,举高了两个硬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唇角泄露出一丝快乐。

“如果你选的阿高洛,回国以后再说,如果你选的谢克尔,在这里完成也是一样的。”

拉下他的手腕,拿起自己选的那枚谢克尔,回头又问。

“在这里完成什么?”

“现在没办法,你的包丢了,等找到就可以了。”他越不说清楚,心里越不踏实,着急得爬跪着逼问,不和他靠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看着她急切的表情,反而气定神闲下来。看了看仪表盘,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坐起来,拉她整理衣服,散开的扣子一颗颗系好,乱糟糟的头发别到耳后。她知道着急了,但比不过这两天自己心里的火烧火燎。心头一把刀的滋味,她还不知道。

抢着自己打理,可他不接受拒绝,也不妥协。和他比力气较劲,很快就输了。看着低头认真地样子,不觉靠过去,亲亲他疲倦的额头。

一起吃了些简单的早点,又到楼外花园里坐了一下。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该交待的她心里应该清楚,留下了办事处的电话地址,又把手头的现金都给她。只是那个谢克尔硬币,看了看又放回了口袋里,笑了笑。

知道他又要走了,心里没着没落的,又跟回车上。

“去吧,好好照顾她,自己注意安全,明后天会有使馆的人来接你。”

“刚才到底什么意思,你让我选什么!”

已经沉不住气了,看他要启动车子,抱住胳膊不让他走。本来在一起的几个小时他话就不多,要走了还是不肯说,不知道是什么选择题,和两个人有关系吗?

把她搂在怀里安安静静待着。

“我头疼了!”口气严厉起来,吓吓她。

送下车前,辗转过每一丝唇线,把两天来的担忧、怒气都发泄出去。

没再追问,他也许真累了或者不舒服,替他揉着太阳穴。最后的十几分钟,一直坚持着,临分开,抱住脖子没忍住。

“不许哭,马上就见了,见面告诉你硬币的事。”

没多问,擦着眼泪下车,看他的侧影掠过,跟到医院门口,车开走了。

当小沁醒来的时候,康记良已经把车子停在一家宾馆的停车位里。她很不好意思地叫醒还靠着她睡着了的小乖\"喂,你到底来不来,都说B市马弛实业公司过来的是他们未来的接班人吗?如果能和他成为朋友,到时要推动国际上对于我们的的牌子的电子产品的信用度就会容易很多。\"李宁明不爽的对着电话说着\"你帮我招呼他吧。让他明天早上十点的时候到我们公司开会。\"何迈寒说\"你现在在做什么?\"李宁明气冲冲的问\"我在青青山舍找点东西。\"何迈寒答道\"找什么??叻----小沁,她怎么也在这里?她竟和康记良一起过来?\"李宁明不可置信地说着\"在哪里。?\"何迈寒停止手上寻找东西的动作。抬头一看,自己的书房已经被他翻找得面目全非\"和悦宾馆。\"李宁明说完,便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你好,我是立顶公司总裁的助理。李宁明。很高兴您能亲自到来。\"李宁明上前去,对迎面而来的康记良伸出了手\"李先生太客气了,我是我的名片。\"双方交换了各片后,康记良对李宁明说。\"这是我的朋友,达小姐牵着小乖的小沁笑着道,\"我和李大哥早就认识了,还叫我达小姐\"小沁,我听伯母说你回B 市去了,没想到还在这里碰到你。\"李宁明边说边在前面引路\"恩,又回来了。\"李宁明领着他们来到早已订好了的私人包房里。\"小沁,这孩子是\"呵---小乖,叫叔叔。我的乖儿子。\"小沁笑道\"儿子-----.\"李宁明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他看这小乖,心里算着这孩子有多大了,和长得和小沁一样的让人耳目一新。对于好看的事物,人类总是抱另一种心态来对等当何迈寒来到包房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叫好饭菜了。康记良又一次很是客气的向他介绍小沁。也称她为达小姐。而在这个时候,何迈寒帮发现,除了对于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外,他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这孩子是你的吗?\"何迈寒问着康记良。小沁直直的看着康记良\"呵---小乖,叫爸爸。\"康记良笑着说道\"爸爸。\"而小乖却是看着何迈寒叫着。所有的人心中一紧。这孩子好像叫错人了大家都以同一个表情吃完了饭。

李宁明买了单后,想要送小沁和小乖回家,却被何迈寒早了一步。

“我送你回去。”何迈寒说着便起身走出去。

“记良,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要是想出去玩给我电话,我做你导游。”与康记良点了点头。

李宁明面无表情的把钥匙拿给身后的服务员,自己也走了出去。

“我想不用麻烦你了,李大哥送我们回去就可以了。”当何迈寒把车子停在小沁和小乖面前,小沁说道。

“他还有工作。”何迈寒说。

“那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了。”小沁抱着小乖上了车。

在车上,依然有着那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小沁记得那香水是小沁送给何迈寒用的,从那后在他的车里面的都会放着栀子花的香味的香腊,那是很少见的一种香腊。

车上一直沉默着,小乖也很沉静的坐着。车内的空气干净的很是舒服。

“我有件事想要你帮我。”何迈寒开口道。他从后镜看到小沁微皱的眉头。“我想快点恢复记忆,可是医生药物的能力一直作用不大,如果可以和失忆时生活在一起的人相处可能有机会恢复。”

“真的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行哦,我没有时间。”小沁客气地说着。她确实是有心要帮他,但是可能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吧。

接着,车里又是一陈的沉默。

只有呼吸声和小乖坐得很不是爽不停地移动自己身体所发出的微小的声音。

“到了,谢谢你。”当车子开到小沁家门口,她打开车门想下车。

“等等,如果你帮我恢复了记忆,我把下达庄给你们,还有我会给你钱。”何迈寒说着。他见小沁没有回应“我还可以给你钱的。”何迈寒接着说道。

小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她很伤心。对于已经失去而我们又是很喜欢的东西,我们总是有种特别的情感在里面吧。

“好吧。”何迈寒下了车帮小沁开了车门“谢谢。”

“我晚上来接你。”何迈寒说。

“啊??”小沁不解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