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到这边的时候,就发现女生的性格没有丝毫收敛,她有她的朋友,她的圈子,她对人毫无防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于是,他想方设法的与她交流,苦口婆心的劝说,已经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与他大发脾气。

就在那一次说下了很坚决的话,“易江城,从今天起,你在学校就把我当作普通同学好了,不要跟我走得太近,不然,别问我为什么要跟你绝交。”

从来都只是听你的话…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反抗…

可以将你叛逆的行为宽容地归结为放荡不羁的直率性格。

可以将你的无理取闹美好地想象成对我太在乎的真我本性。

“可是,对于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呢?”易江城脸上的神经抽搐了一下,“是你

高兴的时候,就摸摸我的头,跟我说你真乖…的宠物吗?”

“沈夜遥,你高兴的时候就理我一下,不高兴就连人影都找不着,你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好都当作是应该的!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你可以选择爆发,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女生说得满不在乎,撇开头,满脸任性。

“因为对你太了解了,所以感到害怕。你随便说一句话,都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你随便一个动作,都知道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沈夜遥冷笑,“那你干嘛还要和我在一起,易江城,你是自虐吗!你跟我在一起是这样,你跟凌辰在一起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生惘然若失地抬起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每个人都是一颗自转的星球,所有的话,也不过是为自己说话。每次责问时,都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实际上,那个‘我’…又为‘你’想过多少呢…”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除了她父母之外,我大概是与她在一起时间最多的人,你觉得她的演技真的能高超到一点破绽都露不出来?”

“那你…你还整天跑去照顾她?!”

“遥遥,让我失望的是你的态度…”

最悲伤也不过如此,宁愿你是一无所知的那个人,也不愿你扮演着的是洞察全局的角色。这样一来,是不是最可笑的人,就剩下我了?

“易江城!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沈夜遥红了眼睛,带着几分怨恨的目光说,“告诉你!那不是伟大!是虚伪!”

“够了!不要逼我拆穿你!难道你做的所有事情,不是为了你自己?”

所有人的脸皮都在瞬间撕裂了…沈夜遥听不到,不,是她不愿听到,不愿听到那三个字从易江城的嘴里吐出来,然而,那些要到来,无论怎么逃,还是逃不出。

他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们…分手吧。”

这世界上有无数能够表达情感的符号,却没有哪个像“句号”一样坚决。

没有省略号的犹豫不决,没有感叹号的激动愤慨,没有破折号的思考空间,有的只是你肯定的语气,心意已决的背影。

我们分手吧。

我们…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吗…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顿时就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

想起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当问到“那为什么以前你都没有表现出来,难道不担心我真的会被人拐走”的时候,男生笑着拍掉了女生衣服上的灰尘,“我相信你。”

“易江城,你真的喜欢我吗?”沈夜遥突然用认真地口吻问道,紧蹙的眉头被男生抚平,她握住他的手,又一次问,“我是认真的,很想知道,易江城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我!”

被女生这么一弄,易江城反而有些不自在了,感觉大脑成了一个宏大的广场,无数盏聚光灯对着他打光,紧张的,局促的心情,那么容易害羞的他,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可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还是认真地对上了女生的目光,“我也是认真的,沈夜遥,我喜欢你。真的是喜欢你,不管你成为怎样的你,都是我喜欢的人。”

换而言之,就算是做了龌龊不堪的事情,我仍然不会放弃你。

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你说相信我,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信过我。

回忆里的甜蜜熬成了苦涩,再也露不出幸福的笑容。

为了更加幸福而走到一起的两个人,身份从“朋友”升级到“恋人”,分手之后,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关系,整个人变得消沉,颓废,从未尝试过的失恋的感觉…现在加倍偿

还。

一模考试后,看到公布的成绩排行,每个人都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刺,而沈夜遥却收拾包袱准备打道回府,闫青问她:“真的不准备升学了吗?”

沈夜遥笑得牵强,“准备出国了。”女生把课桌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对男生说,“送我一程,怎么样?”

两个人肩并肩一路走出校园,静谧的夜幕是两个人孤独的背景,站在校门口,女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望,怅惘的眼神中藏着不尽的失落。

闫青说,“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人之间有过怎样的过节,但是,希望你日后的生活,好好过,外面的世界更大,别把自己弄丢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像找余果那样找我吗?”闫青愣了一下,沈夜遥便笑了,笑得有些牵强,有些生硬,失去了往日的生动,“算了,别想了,这问题真无聊。”

闫青看着她眼中的星星黯淡了,却想不出任何安慰人的话,他不想说谎,于是,他选择了逃避,避开她的眼睛,默默地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他想起自己认真地问过她,退一万步讲,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当时她还没有与易江城在一起,也死缠烂打的问过闫青,能不能考虑一下和她交往。当时闫青也还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你专一,我喜欢专一的人,我妈妈说如果想要恋爱的话,就一定要找一个专一的像我爸爸一样的男人。

他笑了笑,说:“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说过要一直守护她。我是对别人专一,你不介意吗?”

沈夜遥忽然认真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介意,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是比喜欢她,还要喜欢我,我发誓。”

“沈夜遥…”闫青觉得这一切对沈夜遥很不公平。

下一秒,她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像个傻大姐,看着他听了之后,呆住的神态,哈哈大笑,她说:“闫青,瞧你那傻样,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喜欢你?”

笑完之后,女生仰起头,注视着天空中闪烁的星辰,喃喃地说:“没有人会要我的…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糟糕的人了…”

仿佛前一刻是错觉,下一秒沈夜遥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时候想想会觉得很美妙,在别人的眼中他完美到极致,而所有的缺点又都全部暴露在我的面前。”她莞尔一笑,眼中带着苍凉的感悟,“其实,生活这就是偶像剧与纪录片的区别。”

也许在其他故事里,你是男主角。

但是,很抱歉,在这里,你只是被我利用的道具而已。

对不起,一开始就想对你说,但是,担心你会拒绝,我就做了自私的决定。

一直在寻找,想找一个优秀的人,比易江城更为了不起的人,要让他感到挫败感,失去优越感。

然而,世界上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人能够逾越他所带来的光芒。

不是别人不够优秀,而是他们始终不是他。

很想问…你究竟爱过我吗。一方哭泣怅惘地输入的信息。可笑的是,另一方在你尚未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回复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爱过。

在微博上被人疯狂转发的消息,是口中传开的笑话,笑完之后心底泛起的苦涩,才是内心真正的共鸣。

女生的脸上浮现出苍凉的笑容:“好遗憾,我们还没有开始真正扮情侣…我和易江城就分手了…”

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一直在演戏。

那些挣扎的,痛苦的经历,分明可以洗刷掉它表层的浮华,展露出它真实的面目。

女生的手机里响起不耐烦的铃声,她苦笑了一下接起来,电话里的声音在小心地探寻:“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等一下。”说着,沈夜遥就挂掉了电话,她转眸对闫青说,“我想起有些东西还要上楼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时间仿佛又倒退到了疏远的曾经。

早操时间,每个人按照班级顺序入场,在这个最佳的聊天时机,八卦者从不会错过一个话题。

隔壁班的女生成了今天的话题主角,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有多么令人惊艳,而是她的名字叫做沈夜遥,原本应该作为毕业生的她,却站在了高二的队列里。

“是遥遥自己想得太严重了,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以前发生的那些误会,完全不值一提啊…我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不过,大概换做我的话,背负罪恶感地面对自己的朋友,也会觉得不好受吧,她的立场我十分理解。”

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不记仇,是为了展示大度。

“所以,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件事?”女生往斜前方沈夜遥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听见身边的人提醒说,“就是你出事的真相啊,我们都听说了,不过,当时这件事好像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啊…是这件事啊。”凌辰为难地笑了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太想提了。就算是曾经被伤害过,但还是不想放弃那个人…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说完的时候,得到的是推波助澜的好奇心,“哎呀,说嘛说嘛!”其他听客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长了脖子期待听到第一手的资料。

作为热点话题的主人公,凌辰这才开腔。

其实说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她说的话就连沈夜遥都会毫不质疑的相信…因为,在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意外中,沈夜遥的大脑因外物撞击而丢失了十岁之后的记忆…

谁也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谁也不知道沈夜遥是出于什么目的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但滋生出的各种版本已经将事情的本质淡化成了配角,寻找的爆点成了虚张声势的主角。

那些黑暗的介质汇集成密不透光的颗粒。

真相一点一点被侵蚀,直至被肆意滋生的假象所掩盖。

、宋遥篇——告别梦旅人

-1-生活又不是无间道,为什么要那么累

放学的铃声欢畅地响彻了整栋教学楼,闫青未必是为了避免拥挤,才等到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慢吞吞地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到楼梯口,他顿了下脚步,掏出裤兜里断了表带的手表,看了一眼。

继前面几次的失败之后,这又是一次全新的秘密行动,我以为他是有所察觉,急忙把身子贴得跟某教室的后门更近一些,生怕校服裙摆漏了陷,确定闫青没有起疑心之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闫青没有下楼回家,而是绕着楼梯扶手上了顶楼的天台。

据可靠线人提供的线索,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内,一定会有一个女生紧跟其后,带着或欢快,或紧张的脚步,与闫青到达同一个目的地,他们需要干一件事,闫青说那叫生意。

学校里很多女生都知道,如果想尝试恋爱的感觉就可以去找闫青,先从牵手开始,到勾肩搭背,接吻,到此为止。每近一步,收费就往高一层,底价五块,和校门口的快餐店饭盒一个价,每往上一个阶段加十块,一阶段时限二十分钟。

闫青说自己是廉价劳动力,熟客的话,还可以打九九折,适当延长时间。大部分人会识相得不再讨价还价,因为他的客人大多数是从未接触过男生,但却内心寂寞的女生,她们或是长相不过关,或是体重超标,总是让人望而却步。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恋爱途中受了挫,找闫青来弥补内心的空缺,或拿来刺激她们的负心汉,闫青不管她们是出于某种目的,反正这个收费是另当别论的,以分钟计算,一分钟一块钱,只有遇到这样的生意,闫青才觉得稍微找到了一点做人的价值。

不过,大多数的时间,闫青发挥着廉价劳动力的价值。闫青说自己是思想觉悟高,行为纯洁,解决了这一部分人空虚的青春幻想。这些话当然不是闫青的广告词,这是他对我说的后话。

接生意的时候,闫青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一视同仁,好像他的眼睛分辨不出美女与丑小鸭,他做到“绝不看不起客户,做到不刺激,不嘲笑”三不政策,每次接完一单生意,他还会带着职业微笑对客户说,你真美。

我躲在天台门后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把中午食堂吃下的一碗凉面全吐出来,闫青的手撑着墙壁,他看上去薄而湿润的嘴唇刚刚离开那女孩满是青春痘打结的脸,我真是半点都没有看出“美”的味道,要说只是皮肤差点,五官都精致的话,那还好说,但是,这个女生的长相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鼻子塌,眼睛小,还配上安吉丽娜朱莉的厚嘴唇。

“太雷了,人要不要虚伪成这样。”为了不打击人,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心想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六年,总算是遇到了一个妖孽,如果不铲除他,恐怕以后我们班都要遭人背后耻笑。

可是,说归说,我还没有找到将他就地正法的措施,所以才会在那个“美女”怯怯望着我的时候,差点趔趄滚下楼梯。但这年代讲的就是气场,我不能在阵势上让闫青这妖孽和眼前这厮蹲位硕大的痘美人小看我,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摆出了一班之长的架势,义正言辞地说:“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咳,其实我差点忍不住爆粗口说你们两个狗男女在这干什么,还好嘴巴比大脑灵活,没有自毁形象。

闫青或许早用余光打量了我的存在,他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是很大方地侧了侧,说:“班长,这厢有礼,您管得真宽啊,放学后的私人时间都不给人活动了。”

我白了他一眼,一步跨上了天台,说:“闫青,你不要太过分,你干的那点事我还不知道吗,同学们私下都传开了,等到传到老班的耳朵里,我看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闫青哈哈大笑了一声,他是面不改色,只见痘美人憋红了脸,推开闫青撑着墙壁的手,想逃离现场,但闫青可不做赊账的生意,他把我扔在天台上,追下了楼,离开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说:“班长,她要是跟我分手,我跟你没完!”

靠,闫青,你要不要这么会演,我宋遥在偷袭失败六次之后,再也不会相信你每天换

一个女朋友的假象了!你是想说如果今天做不成这单生意就找我要钱吧。

我也锲而不舍地追着闫青跑下了楼,为了整顿班里的不良之风,我拼了,可生活又不是无间道,闫青不是贼,我也不是警察,却搞不懂为什么要你追我逐那么累。

-2-我们都在努力地装好人,唯有他想做坏人

闫青是一个特别会装的人,就像我们所有的人,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都努力地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而他却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坏人,但他这个坏人做得也不够专业,不够彻底。

他不像学校里受过处分的那些小混混一样,抽烟酗酒,也不跟期末考试次次挂红灯把读书当作混日子的差生一样,迟到早退甚至旷课,他每天都会踩着点准时走进教室,校服总是整洁干净得像汰渍洗衣粉广告里的最佳代言,那么,我说他是坏人,你们一定都会以为我看人的标准太苛刻,又或是太偏见。

你们错了,他确实是坏人,他把自己扮成了那种最遭女生唾弃的花花公子,在还不知道他做那生意之前,我在教室里看到他一脸春风的样子,就想走过去狠踹他几脚,最好踹得他全身瘫痪,让他没有办法再出来勾引小姑娘。

可是,我没想通的是,为什么那些被他“抛弃”的前女友都不会回头报复他,而是任由他三天两头更换身边的新欢也没个屁放。我正义凛然地对孟冬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正在街边走鬼的小货架上挑选新进的碟片。

“孟冬!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呀!”我愤慨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头也不回地点头,而小眼睛却朝走鬼挤了挤,压低声音,说:“我上次叫你进的那个货,到了没?”

“孟冬!”我的心情不太好,拿起书包,就朝着孟冬的头砸过去,他喊了一声“哎哟”,摸着头,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宋大小姐,这边有正事,OK?”

“我竟然比那些黄片重要!”我提高了声音,气势汹汹地朝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却没有注意到走鬼的脸色都变了,不远处的城管正挺着肚子在巡逻,走鬼把自己的小货架一收,也不管孟冬还在兴致上,就说:“这生意我不做了,我干的都是干净的事情,那种片子,我这里没有。”

孟冬也跟着面露难色了,把我拽到一边,说:“宋遥,你至于拿自己跟那个比吗,那是性教育片,OK?”

“可是我在跟你说重要的事情。”我受不了孟冬的“OK”口头禅了,语气很冲地应道。

“重要?就为了那个谁,哦,闫青,是吧,你用得着动真格地查下去吗,就让事情传开了,闹大了,教务处那帮人自然会解决的,你又不是教导主任,你积极个什么劲啊?从你把我叫出来见面到现在,一共三个小时,你一直在说闫青闫青,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扫黄大队的不成?”

我低着头,没说话。是啊。三个小时前,我刚放学,连家都没有回,就打电话跟老妈撒谎说学校有事,今天得晚点回家,之后就打了电话让孟冬出来,他就住我家隔壁,我特地嘱咐他出门的时候如果他妈问他去哪里,千万别说是来找我,不然会穿帮的。

我小心翼翼地瞻前顾后,只是为了跟他说闫青吗。

不是,绝对不是。

孟冬见我不说话,又说:“你自己说你这么积极,难道有人发你工资?就一个破班长职位嘛,你用得着那么劳心吗?”

我摇着头,持续了十几秒钟,身体里流动的透明液体随着我身体晃动的幅度,差点跌出眼眶。

孟冬觉得不对劲了,扶住我的肩膀,刚想开口说我是不是吃了□□,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轻轻地张了张嘴,说:“我…见到荷西了。”

他顿了顿,我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接着,他低头凝视着我,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三个小时前,教导处。”这还不是我想说的话。

孟冬或许是看穿我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宋遥,你接着想怎样。”

我的眼泪瞬间像是找到了知己,从眼眶中飙了出来,发抖的声线,孟冬勉强听懂了,我说,你帮我把荷西找回来,好不好?

-3-青春是回忆的过场,我却流连忘返

我喜欢荷西,是因为三毛。那个想要成为拾荒者的纯真女孩,那个四处流浪漂泊却传统到骨髓的女子,那个敢爱敢恨、永远自由、永远善良、永远美丽的可爱女人。而她的荷西,是那个才念高三的英俊男孩,那个义无反顾去撒哈拉等待自己美丽新娘的男子,那个有脾气、有童心、有爱的伟大男人。

第一次遇到荷西,我就直言不讳地表露了自己的心迹。那是高一刚入学的第一天,做完自我介绍,老班允许大家相互熟悉一下,可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彼此陌生,比较青涩,脸皮又薄都只是小范围的骚动,我已是老师钦点的班长,拿着点名册以做统计为幌子,直奔荷西走过去。

我不得不说刚刚他往台上一站的时候,我还没将他看入眼,我天生性格活跃,遇到谁都能很快找到话题,彼时正和身边的新同桌聊得不亦乐乎,港台日韩明星的最近动向全都八卦了一遍,当被同桌直夸“班长原来这么好说话,还是个娱乐小天后”的时候,我听见荷西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说,自我介绍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叫荷西(我听起来像“河蟹”),没事别找我,打扰哥睡眠的,都去给凤姐陪葬。

只见班上的男生都笑得东倒西歪,老班轻咳了两声,说:“开学第一天,怎么就这个精神状态?”

荷西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伸懒腰,没搭理老班就下台了,依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我刚才一直没在状态,以为大家是在笑他的名字叫“河蟹”,没想到他连走路都那么河蟹,没走几步就绊了脚,趔趄一下,却没有摔个狗吃屎,单手撑在我的桌子上,将我新发的书本推倒在地,脾气向来冲的我,看着他连句抱歉都不说就径直走回位置,竟然连个屁也没放。

天知道,我盯着他别在校服领子上的铭牌,过了半晌才倒吸了一口气,反应过来,原来他不叫河蟹,叫荷西。但重点不在这儿,重要的是他叫荷西,和三毛生命中的男人名字相同,我只看了一眼就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童话般美丽的爱情或许马上就要降临到我的身上,我想认识他。我对自己说。于是,几分钟后我就付诸了行动。我拿着点名册走到他面前,他可爱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甜美,我不相信一个人的睡功可以这么好,几分钟前还在大家笑哄哄的声音里自我介绍,现在就可以和周公在梦里作诗弹琴。

于是,哪怕不忍心吵醒他,我还是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与他同桌的闫青看到了赶紧阻止,说:“班长,这位仁兄交代过,他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惊动他,不然谁把他叫醒,他跟谁没完。”

可我不信邪,执着地表现出我是有公务在身,我必须得把他叫醒。就因为我的不听劝,我和荷西的第一次交集就很糟糕,他暴跳如雷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指我惊慌未定的脸,骂道:“你奶奶的,没看到爷爷在睡觉吗!”

他的骂声惊动了其他人,有人幸灾乐祸地笑道:“哟,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下就踩地雷。”

我知道是谁把话说得那么酸,但他说得没错,我确实踩了大地雷,被炸得外焦里嫩,

我定定地站在荷西面前,一声不吭,老班以为我是因工受伤,是心伤,她急急忙忙喝住了荷西,才让他嘴巴里那些更难听的话没有说出口。

可是他瞪大的眼睛还是直冒火花,仿佛睡觉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我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觉得我没有三毛幸运,她的荷西苦恋了她六年,他们的爱情修成正果,或许我的爱情也需要用时间和耐心来考验,我依然固执地认为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不然我怎么恰到其好地在我青春路途上遇到了他,不然他摔了一跤怎么偏偏将身体的重心倾在了我的课桌上,不然在这学校里怎么我会是第一个让他发火的人。

或许,就是从那一秒开始,我背离了三毛,忘记了她的荷西,我开始不知天高地厚地只想要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荷西。

然而,我的荷西他有什么好呢。

他没有络腮胡,没有给过我温暖的拥抱,甚至连一张笑脸都吝啬于给我。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好像他永远都睡不够,即使是他醒来也没有好脸色,我们之间缺乏沟通,每天放学铃一响,他就绝对是踩着铃声第一个从教室后门离开的人。

我曾经试图跟踪他,这些龌龊的事情,我谁都没敢说,却都告诉了孟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的哥哥,陪我玩闹耍脾气,可我与他分享自己那恨铁不成钢的恋情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生活是一张相互交错的蜘蛛网,我们以为可能互不相识的两个人,他们之间可能有着错中复杂的关联,比如说孟冬与荷西。

我第一次跟孟冬说起荷西的时候并非情愿,只是我跟踪荷西到了一条巷子,东拐西歪地看到他像是进了哪一幢楼,我跟着走过去,却只见一个棋牌室,尽是些五六十岁的退休老人,我站在楼底下,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怎么连那么大个人都跟丢了,就听到了孟冬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传了下来。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他说:“宋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孟冬他拿他爸妈的钱不当钱,他学酒囊饭袋逃课,此时此刻他还在楼上的桌球室热血奋战,间隙是想把嘴里的涂抹吐掉,如果不是他低头看到了我,大概我今天回家要洗头了。

我说:“孟冬,你有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看上去好像没睡醒的男生吗,我是来找他的,我把他弄丢了…”

孟冬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找大神?”

我的眼中充满不解,纠正道:“不,是荷西。”

荷西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网瘾少年。孟冬叫他大神就是因为台球室隔壁就是网吧,这儿的人都知道网吧有个游戏高手,能够二十四小时不合眼玩游戏,这世上没有他不会玩的游戏,他是战无不胜的神。

而我,却不是他的女神。

-4-恋爱或许伤身,但正因为对象是你,我跃跃欲试

再找到闫青的时候,已经是根据线人的最新报告,他把工作场所从天台改到了游泳馆,我想他真是会选地方,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是人都知道我们学校的游泳馆有多漂亮,玻璃盖顶,天气好的时候,抬起头就可以看到蓝色的天空,以及那经过折射而变得柔和的太阳光。

我不知道闫青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又想逃,但是这次我不想他嘲笑我,我是有事相求。不得不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和荷西约会了,终于不是在光线昏暗,空气混浊的网吧,我们去了公园,在一个亭子里荷西他想吻我,这是那么欢喜雀跃的一件事情啊。可是,尴尬的事情却紧接着发生了,当荷西把嘴巴凑向我的时候,我像松鼠一样跳开了。我苦苦追逐了一年的少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他说,原来你连接吻都不会啊。当时我就

惊醒了。

我承认我荒唐极了,我这次来找闫青就是想成为他的客户。然而,当我把自己昨晚的梦境诚恳地说了一次,希望让他觉得我不是这么渴望他的吻,而是仅仅是为了练习接吻的时候,闫青他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他说:“宋遥,你神经病啊。”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他从来都是以我的职位来称呼我,我皱眉看着他,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立立衣领,说“班长,恋爱伤身。别为不值得的人去做傻事。他跟我一样,都是不配好的。”

我的睫毛翻了翻,还在回味他的这句话。

闫青仰起头,朝着玻璃外的天空深深地看了一眼,又扭头对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爱的是小说,爱的是别人的爱情,事实上,你根本不喜欢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