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歆薇让我转交给你的。”轩辕澈从袖口抽出一封信。

叶倾舞接过信,讶然道,“七爷收留了他们?”

轩辕澈点点头,“我会借这次婚礼之行,带他们去江南。所以,你就不必为歆薇担心了。”

叶倾舞咬唇说道,“还望七爷,能够帮我好好照顾歆薇。那丫头,太能惹事了。”

“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他们。熙夜,是个男人,做了我都不敢做的事情!”轩辕澈看着叶倾舞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做到的。只是,和你厮守与你的安全相比,我宁愿选择后者。哪怕,我因此永远失去了你。”

“舞儿,上一次,你说错了。我确实不能忘记两年前的曦贞,但是,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叶倾舞眼底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了,七爷。我有一个很深爱的人,我很爱他,很爱很爱,爱到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轩辕澈轻轻擦掉叶倾舞的眼泪,“我只要你记得,在江南,一直有一个人,想着你,念着你。”

说罢,转身出了阁楼。叶倾舞怔怔坐在椅子上,良久,拆开歆薇写的信。

姐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没有想过,我还可以活下来。我是一个生来被人诅咒的人,连我的娘亲都遗弃我。但是,现在有一个男人,用他的生命来爱我。

我才发现,以前,我对纪哥哥的喜欢是那么肤浅。现在,我走了,带着我的爱,和生活的希望走了。姐姐,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担心,请原谅我的任性。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牵挂的人,但是你是其中之一。

姐姐,我听说了你和纪哥哥的事情。我祝福你们。花魁大赛,我不能亲自去看你了,但是,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你要记得,歆薇,在江南默默为你祝福。姐姐,这些日子,你为歆薇所做的事情,歆薇一直记在心里。歆薇,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姐姐。

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请姐姐,代我向纪哥哥,向艳娘姨姨说一声对不起。歆薇走了,念之泣之。

叶倾舞看完信,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花魁大赛(一)

新年,花魁大赛一事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

叶倾舞的掌中仙子已经练的差不多了,若无意外,花魁之名中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锦烟阁对花魁大赛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像叶倾舞这些非常有潜力的姑娘,现在已经不用登台演出,专心准备参赛。

歆薇一事的风头,渐渐被花魁大赛压了下去。月桐和凌风也在大年初一,就已经离开了。他们要去拜访凌风的父亲,然后直接去漠北。

纪南歌最近却是有些不对劲。他们是合练的掌中仙子,纪南歌奏笛,她跳舞。两人本来已经配合的够默契了,最近却是经常出错。

“舞儿,我先休息一会,你先练着吧。”纪南歌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叶倾舞心里纳闷,却也是没有多问。

转过身,正好看见念奴端着一个汤盅向房间里走去。叶倾舞微微蹙眉,这几天,纪南歌总是练一会,就要回房间休息。然后,念奴就会端着这个据说是为了滋补的参汤进去。

有这么补身子的吗?这般大补,是个人都受不啊。可是偏偏,纪南歌还像离不开这汤似的。

叶倾舞拦住念奴,“念奴,你这样天天给南哥哥补身子,他受得了吗?”

念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低下头说道,“爷受过内伤,多补补也是好的。”

叶倾舞忽的一下,伸手揭开盖子,只见那一碗汤盅里,赫然是深褐色的药液。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叶倾舞冷声道。

“爷…爷受过内伤,这是治愈内伤的药。”念奴急忙说道。

叶倾舞却是不信了。如果真的是治疗内伤的药,直接说明白不就可以了,非得用参汤这样的话当幌子。

叶倾舞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侧开身子,让念奴进去。随即对着侯在一旁的含烟使了个眼色,含烟立即心领神会的去了厨房。

既然不让我知道,那我就去查你的药渣。大名鼎鼎的毒医在我这里,还怕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轻身一跃,落在屋顶。她现在的轻功经过反复的练习,已经隐隐有追上纪南歌的趋势。

趴在屋顶,伏耳运气内功,里面的声音就像当面在说一样清晰了。

“刚才怎么回事?”这是纪南歌的声音。

“叶姑娘已经开始怀疑了,怎么办?爷,你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赶紧想办法,不然就算是继续这样瞒,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

“能拖一日就是一日吧,人生终有一死,念奴不必太过在意。”

“爷,原先夫人给您定下和羽姑娘的婚事,就是为了治病。现在羽姑娘已经去了慕容府,已经没了能治病之人。若是不迅速的寻一个女子,您…”

“罢了,原先娘亲让我娶翩翩,我就是不愿意的。为了自己的生命,搭上人家姑娘的一辈子,这…哎,若不是翩翩和我还算情投意合,我怎么会答应。如今,我只钟情于舞儿,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怎么还能娶别人。”

“叶姑娘也…”

“闭嘴。此事休提!我喜欢舞儿,决不能容忍我们之间有一丁点的利用。这件事,你给我烂在心里!”

“是,奴婢遵命!”

叶倾舞在屋顶听的一头雾水。似乎,纪南歌有什么病,要和某种女子结婚,才能根治。最开始,他就是为了治病和羽翩翩在一起了。但是羽翩翩替叶倾舞受过喝了春药,已经失身慕容。似乎,这件事还牵扯上自己…

不论怎么样,能够威胁到纪南歌生命的事情,自己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花魁大赛(二)

叶倾舞顺利拿到了药渣,让含烟送去给独孤世研究。但是,毕竟只是药渣,要推断出是哪些药,需要时间。而要弄清这些药组合起来,是治疗什么病,就更麻烦了。

所以,迫不得已,这件事情也被搁浅下来。叶倾舞的重心,还是在花魁大赛上。

拿下花魁的桂冠,自己就能消掉奴籍,可以自由择夫,不必担心会被当做物品买去。虽然还是要呆在锦烟阁,但是已经等于半个自由人,出入甚至去哪里游玩都不受限制。

因为锦烟阁是上一届花魁人数最多的青楼,所以这一届的花魁大赛就在锦烟阁举办。

自从花魁大赛成立以来,毫无例外,都在锦烟阁的阡香园举办。而今年,据说紫京有两家新的青楼,已经渐渐有追上锦烟阁的势头。所以,叶倾舞她们被寄予了厚望,一定要多多夺魁啊!

舞技的比拼,略靠后。叶倾舞也不着急,自己蒙着面纱坐在观众席上看看自己阁里姐妹和其他姑娘的表演。

乐器类的比赛,都在前面。锦烟阁作为东道主,自然是第一个派人出场。所以,毫无疑问,第一个出场的就是璃月和茗香这对姐妹花。

璃月刚刚走上台,顿时人群响起一阵抽气声。她今日穿着一袭月牙白的纱裙,淡妆素钗,看上去仿佛月宫遗落人间的仙子。

双手抱着名琴焦尾琴,纤纤玉手轻抚,顿时清脆缠绵的琴声倾泻而下。

两月未见,璃月的琴声相比之前,更有精进。叶倾舞看见轩辕渊坐在最前排,漫不经心的样子,眼底却是满意之极。

璃月以后,各大青楼的姑娘纷纷上台献技,包括锦烟阁里擅笙箫的梨落和擅锦瑟的锦瑟,全部在璃月之前,黯然失色。直到夜嫚一袭青衣上场,才再次引起一个小高。潮。

夜嫚人生的媚,曲艺也不差,而且叶倾舞隐隐觉得她弹奏的时候,似乎音律里含着媚术。

以前叶倾舞没往这方面想,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有学过幻术。其实,媚术也是幻术里的一种。所以,现在叶倾舞敏锐的发现有些不对劲。但是,若是夜嫚真的会媚术,那么她竟然留在锦烟阁,就有点可疑了。

不过,这个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有人往锦烟阁里插钉子,也肯定不会是为了自己这个小人物。所以,叶倾舞仅仅抱着欣赏的角度观看表演,暗自猜测会是哪方势力的人。

眼看着,估计第二天才会轮到自己,叶倾舞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决定去奶茶店逛逛,顺便看看独孤世这几天查出什么结果没有。

珍珠奶茶店一如既往的热闹。现在,整个紫京已经有不下十家奶茶店,而且珍珠奶茶正在以星星之火燎原之势向整个轩辕帝国扩展。

叶倾舞戴着面纱,要了一个包间。没过多久,独孤世就匆匆忙忙过来了。

看着他一脸沉重,叶倾舞先是一喜,随即略带担心的问道,“独孤大哥,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查倒是查出来了,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独孤世看着叶倾舞,缓缓说道,“纪南歌,患的不是普通的疾病。”

叶倾舞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究竟是什么病?”

“先天之体,烈日之炎。”独孤世沉声道,“古书记载,花涧有女,修炼阴决。元阴可治内伤、可解奇毒。若元阴被治伤、解毒之人所得,花涧之女武功尽失。间或有女服过先天大补之物,可保留武功,却会产下先天含有烈日之炎的子女。”

花魁大赛(三)

叶倾舞一愣,“你的意思是…艳娘是花涧之女?”

按照独孤世这段半白半文的话来解释,南哥哥身上的烈日之炎就是因为父母之故。

父亲为了解毒或者治伤,和母亲一夜欢娱夺了元阴。但是母亲因为曾经服用过大补之物,武功得到保全,却是将伤害全部转移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来。

“那个什么烈日之炎,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东西,而是一股先天之气。人在胎腹时,从父亲那里得到阳气,从母亲那里得到阴气。但是,因为花涧女子的元阴被采补,她已经没有阴气可以给自己的孩子。而若是那股阳气消掉了她的内力,也不会伤害腹中孩子。可是,有大补之物的滋润,阳气无法与内力相抗,就直接被腹中的孩子吸收。”

“一般说来,花涧女子都会产下没有得到阴气阳气所以终生无法习武且体弱多病的孩子。但是,因为某种大补之物,这时候腹中孩子只吸收了阳气,通过九个月的成长,就变成了烈日之炎。烈日之炎平时不会对人有什么困扰,但是身含烈日之炎的人,绝对活不过十八岁。”

独孤世看了叶倾舞一眼,不忍道,“好在,纪南歌有高人相助,给他调配了续命的药方,就是他最近喝的药。但是,续命仅仅是续命,却是无法救命!他…拖不了几天了。”

叶倾舞咬唇,忍住眼中的眼泪。

怪不得,怪不得他最近常常虚弱。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天都要喝药。

怪不得,怪不得他天天跟我腻在一起。是要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日子吗?可是我不愿意!我要的是一辈子,不是一刻。

“一定有办法医治的,是不是?”那天他们提到了羽翩翩可以治南哥哥,肯定还有办法。

独孤世诧异的看了叶倾舞一眼,点点头,“有倒是有,但是这个办法,也等于没有。众所周知,花涧之女被称为‘药人’,虽然是蔑称,但是却是明明白白说清楚了花涧女子的特性。这天下,没有她们的元阴治不好的内伤,解不好的奇毒。烈日之炎确实难缠,但是若有花涧女子的元阴,自然可以彻底根治。只是,自从百年前花涧一派被灭门以后,江湖上已经几乎没有花涧之女了。”

叶倾舞失魂落魄的出了奶茶店,点漆大眼蒙上一层水雾,眼泪一颗颗滑落。

老天爷,为什么要在我刚刚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在我以为我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就这么残忍的灭绝我的希望。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南哥哥。他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加诸这么多痛苦在他身上。

天理不公!

不对啊。叶倾舞怔在原地。羽翩翩可以医治南哥哥,那只能说明她就是花涧之女。

可是,羽翩翩自小在阁里长大,怎么可能学得了花涧的内功心法。她一身所学都是艳娘…对,就是艳娘。她是花涧女子,自然会花涧一派的内功心法。

羽翩翩向她学舞,自然也是学了她的内功。毕竟,这天下各门各派都视内功心法为一派之本。艳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随随便便弄一本内功秘籍。

(其实,艳娘确实有这个本事。但是,却是故意把自己的内功心法交给羽翩翩。)

照这么说来,其实我也是花涧一派的人,我修炼的也是花涧派的内功。

那天,念奴也提到了我,南哥哥打断了她。他说,我喜欢舞儿,决不能容忍我们之间有一丁点的利用。

这么说来,念奴其实想说,可以让南哥哥娶我。但是,南哥哥不想让我觉得他是在利用我。

更何况,值此花魁大赛之际,他怎么能害的我没有内力可用无法夺魁呢?而夺魁以后,以他的身份,又哪有那么容易娶我?

对,一定是这样。

花魁大赛,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花魁大赛的第三天,终于轮到叶倾舞上场了。花魁大赛并不要求单人表演,可以选择搭档。叶倾舞的搭档,自然是纪南歌。

叶倾舞身着一袭七彩舞衣,看上去如一只缤纷的蝴蝶,正是《舞衣集图谱》里排行第一的七彩霓裳裙。采用天然七色蚕丝,以宫廷秘技绣制而成,又浸染了七色银粉,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头上插着七色羽毛,戴着彩色羽毛耳环和项链。这是和霓裳群一套的饰物,都是锦烟阁想办法弄来的,不然叶倾舞还真舍不得花钱给自己弄这一身装扮。

纪南歌今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扮,依旧穿着叶倾舞亲手缝制的那套衣服,只是脸色看上去似乎好些了。手握玉笛,正是翩翩美少年。

两人一上场,立即引起台下一片惊叫声。同台竞技的那些善舞的姑娘们,脸色却是冷了下来。

七彩霓裳裙,加上这个俊逸非凡的少年,这个女人,是个威胁。

纪南歌将笛子横在嘴边,运用内力,悠扬的笛声立即随风涌入在座众人的耳中、心中。每个人的心绪,都被这一曲笛音吸引。

叶倾舞随着笛音起舞,一颦一笑,飞天旋天,充分表现了她高超的舞技。叶倾舞不停随着笛音旋转,突然,众人只见她变成了菊花大小的小人,在笛子上翩翩起舞。

顿时,引起一片吸气声。

小倾舞随着笛音,从笛子上飞起来,飞到台前的鲜花上跳舞,飞到众人的肩头、头顶跳舞。有好奇者将手伸出来,小倾舞便落在那手掌上,蹁跹舞动。

“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掌中仙子》吗?”

有人惊呼!

“真的,就是掌中仙子!”

随着笛音渐入尾声,叶倾舞回到了台上变回了原来大小,又是引得众人一阵惊叹。

叶倾舞和纪南歌对视一眼,花魁之冠,跑不掉了。

*

*

没有再看其他人的表演,叶倾舞下台以后就追着纪南歌跑了。若不是她这些日子苦练轻功,还真的赶不上他。

“南哥哥,你这么急着去哪?”叶倾舞话音刚落,纪南歌已经砰的一下关紧了房门。

早已经准备好的念奴立即端着药盅进去,叶倾舞呆呆站在外面,心里又急又气。

这个时候了还要瞒着我,南哥哥,你难道不知道舞儿愿意为你牺牲一切吗?

“砰!”叶倾舞撞开了房门,冷着脸对念奴说,“你先出去!”

念奴看了看纪南歌,又看了看叶倾舞,福身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南哥哥,你现在还要瞒着我吗?”叶倾舞看着纪南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如果死了…你觉得,你觉得我会独活吗?”

纪南歌一楞,“你已经知道了?”

叶倾舞从袖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春夜烟,点燃,“我听独孤大哥说了,如果配着春夜烟,效果会更好。”

说罢,已经是脸色羞红。

纪南歌怔怔看着叶倾舞,这个女子,为了救自己,不惜毁了自身的清白,还用春药?

“舞儿,你现在是花魁,你知道花魁没了清白,是什么下场吗?”纪南歌看着叶倾舞,挥挥手,“你走吧!”

“我不走!”叶倾舞冲过去,抱住纪南歌,胡乱的亲吻他,“我要跟你在一起,就要跟你在一起。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纪南歌眼底浮现一抹愧歉,终于还是抱住了眼前这个女子。

叶倾舞,我纪南歌今生今世对你的愧歉,无法补偿。只能,来世再报了!

背叛,骗局

月过中天,叶倾舞缓缓睁开眼睛。随即又羞怯的闭上,羞死人了,两世为人,自己竟然用春药成了南哥哥的女人。

轻呼一声,荣华富贵和南哥哥的性命相比,当然是后者重要了。再次睁开眼睛,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南哥哥去哪里了?叶倾舞砰的一下坐了起来,下体还是一阵抽痛,但是比不了心里的惶恐。

南哥哥怎么会不见了?这种时候不见,代表了什么?叶倾舞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枕边有一块玉佩下压着一封信。

“舞儿,南歌有愧,来世再报。自此别过,永不相见。”

晴天霹雳,叶倾舞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握住那一块玉佩,直到玉手被玉佩的棱角扎出鲜血,才凄然一笑。

纪南歌,你骗了我!你…你不爱我,你只是为了让我帮你治伤,让我救你!

现在目的达成,你就这么一走了之!纪南歌,你好狠的心啊!

“念奴,念奴!”叶倾舞唤了两声,却是没有人应。他真的走了,连他的侍女也带走了。

他宁肯带着他的侍女走,他也不肯带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