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无所谓的人多了!”

“你会对我说实话。”

“你没听过实话总是会刺伤人吗?”

“活在虚伪的称赞里就不会受伤了吗?”

“你受伤不受伤关我什么事情!”

“那么那个女人用硫酸泼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FBI探员,我在履行我自己的职责!”罗廉忽然觉得沙飞特是从火星上来的,他越发不想理他,于是起身朝实验楼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快步追上来的沙飞特从后面一把拽住。罗廉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肘朝后一撞,顶在对方的胸口上,但是那家伙还是不死心地拉着罗廉的后衣领。

就在罗廉将要发飙想要干脆赏那家伙一记过肩摔的时候,优雅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您找D博士有什么事情吗?”

罗廉回头,看见菲尔特擒住沙飞特的手腕,一脸绅士般的笑容,在星光之下犹如月神。

“你……是谁?”

“我是D博士的搭档,FBI的特别探员菲尔特?海辛。”

Dangerous monster 8

“FBI探员?”沙飞特呆愣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令人惊叹的男子……竟然只是一个探员?

“是的,我和D博士负责的是同一起案子,请问您有什么线索愿意提供吗?”

沙飞特试图甩开对方的牵制,但是没想到这个微笑着的探员力气大的惊人,“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

“那好吧,现在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就在那一刻,沙飞特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被吸进了对方的瞳孔之中,全部的思维顷刻游离出了大脑之外。

“你是否在和安妮?贝肯交往?”

“没有。”

罗廉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问他昨天有没有进过安妮的公寓。”

菲尔特笑了笑,“那么你昨天有没有去过安妮的公寓,并且说过要带她去参加‘午夜派对’?”

“没有。”

长长叹了一口气,罗廉有些无奈。没有一个普通人类能在菲尔特的精神控制之下撒谎,这就意味着这几起谋杀真的不是沙飞特干的,可是为什么两个证人都指证死者和沙飞特有关呢?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要吻D博士?”菲尔特的嘴角噙起一抹坏笑,罗廉则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搭档。

“混蛋!你问什么呢!”

“想。”沙飞特的回答让罗廉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到此为止!”罗廉伸手去推菲尔特,对方却轻易的抓住了他的指尖,坏笑着继续刚才的问题。

“你想不想拥抱D博士,抚摸他的身体?”菲尔特的笑容更加暧 昧了。

“喂!”罗廉的头发都快气得立起来。

“想。”沙飞特的瞳孔依旧呆滞。

“你想不想和他上 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菲尔特连眼睛都笑成两半月牙了。罗廉只觉得窘得不得了,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捂住菲尔特的嘴,但是却在那一刹那,感觉到对方微凉湿润的舌尖就那样堂而皇之地滑过自己的指缝。

“想。”

这个回答让罗廉快要崩溃。

菲尔特放开罗廉,向后退了几步。D博士则走上前,摇晃着沙飞特的肩膀大声道,“你发疯了吧!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你他妈竟敢对我想些有的没的!”

好笑地菲尔特拽过罗廉,拉着他朝楼上走去。

“刚才一定是你对沙飞特的精神暗示!一定是你让他那么说的!”

“好吧,好吧,如果我这么承认能让你感觉舒服的话,那就当是这样的好了。”菲尔特走到走廊边的窗子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将胳膊伸出窗外,一个响指,楼下站立在原处的沙飞特终于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门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听好了!下次你再玩这一套就别怪我不客气!”罗廉一边打开实验室的门一边低声警告身后的菲尔特。

“无所谓吧,至少我问出了你想要的答案,沙飞特确实与死者没有什么亲密关系。”菲尔特笑道,“不过既然他也喜欢男人,那就不排除第二个死者——他的助理艾尔?加纳是不是也被传说和沙飞特有什么关系。”

罗廉走到电脑前,将外衣挂在椅背上,手指再次不自然地按摩着自己的下唇,“等等,我们不妨反过来想……沙飞特与这些死者确实没有关系,而是这些死者爱慕沙飞特呢?”

笑而不答的菲尔特只是伸出手来,勾住罗廉按在下唇上的手指,“不要再用力摸了,会破的。”

也许是实验室的灯光不够明亮,又也许是菲尔特的声音太温柔,罗廉感觉到那一刹那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下来,微微倒抽一口气,他慌忙将手指收了回去。

“反正不关你的事!”要不是今天早上你咬的那么用力,又怎么会破呢!

不紧不慢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菲尔特撑着脑袋,金发沿着肩膀垂落在桌面上,“想法不错,但是你别忘了,有两个人指出死者和沙飞特有亲密接触,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罗廉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菲尔特,我问你,如果一个人被转变为了血族,那么他在人类的资料库里会怎么样?”

“当然是会被登记为‘死亡’。”

罗廉的嘴角上扬,在电脑的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了一通,然后手指在显示屏上点了点,菲尔特伸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啊,原来他有双胞胎兄弟啊。”

“没错。沙飞特和他的双胞胎兄弟罗杰在十一岁那年父母都去世了,两个人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抚养。这个罗杰,在系统中已经被登记为死亡了。”罗廉微微转过头来,嘴唇不小心擦过了菲尔特的脸颊。

“D博士?”菲尔特的手指在被罗廉触碰过的地方滑了一个圈,上扬的唇角狡黠而性 感。

“我不是故意的。”罗廉虽然很想说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但是又一转念,自己要是发脾气,恐怕对面那个家伙会更加得寸进尺地用言语来刺激自己。

“好吧好吧,你不是故意的,那么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去你睡觉的地方看看。”罗廉起身,再次将外套披上。

“哎呀,D博士也有兴趣要与我共度春宵?”菲尔特的嗓音夸张得像是吟唱歌剧,但是声音却莫名地怡人。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去墓地看看,沙飞特那个被登记死亡的双胞胎兄弟是不是还在墓地里躺着呢!”罗廉在心里抱怨,现在都快晚上十点了,自己想要早点上床睡觉的心愿是泡汤了。谁要他是一个很有探索精神的科学家呢?如果自己有一个猜想,他会想要尽快得到答案。

“我亲爱的D博士,你可是误会了。我们血族虽然喜欢没有阳光的地方,但是潮湿的墓地和狭小的棺材可不是我们的最爱。”

罗廉坐进自己的车子里,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问:“那你住在那里。”

“罗严高登大街。”

“不会吧!那里的房子贵的吓人!你哪来这么多钱?还是说这是你们血族的特权?”

“亲爱的,你忘记了,我活的比你久,赚的钱自然比你多。”

当他们来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的一点多了。

整片墓园笼罩在黑夜之中,偶尔有风声掠过,仿佛是亡灵的低吟,月光洒下,墓碑的侧面幽然,而其他的部分隐秘在黑暗之中,如同暗涌的潮。

罗廉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却不想这个没用的东西闪了两下就彻底没电了。

菲尔特莞尔一笑,侧过身子朝着搭档伸出了手,“不需要光,我也能找到那家伙的墓碑在哪里。”

“嘿!”罗廉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握上去。

“你不相信我吗?黑暗是我的领域,我不会让你在这里迷失,也不会让你摔倒。”菲尔特的脸在阴影之下,罗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情不自禁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个人在墓碑间穿行,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罗杰?史密斯,卒于2005年,享年20岁。如果现在还活着就是24岁,和沙飞特同龄。”

罗廉松开菲尔特的手,“我想我应该不用亲手将他的棺材挖出来吧?”

菲尔特走到墓碑后面,手掌轻轻放在埋葬棺材的上方,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猜想不错,棺材是空的。假设他真的已经转变为血族,但是他在血族的系统里不一定还登记为罗杰?史密斯这个名字。”

“别忘了,我们有他的双胞胎兄弟,扫描沙飞特的照片之后,我们可以根据面部识别系统来找到他的资料,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兄弟身边的人下手?而且是用那么残忍的方法?他将死者的内脏带走又是为什么?”罗廉转身,朝着墓园出口的方向走去,不小心撞在一旁的墓碑上,膝盖疼得要命。

菲尔特抿着嘴笑着,走过罗廉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再次拾起对方的手腕,“我想我可以介绍艾尔琳娜?迪普博士给你。”

“她好像……是你某个前任搭档?”罗廉被菲尔特牵着,一摇一摆向前走去。

“没错。她是犯罪心理学的博士,但事实上她还是研究血族心理的专家。和她聊一聊,也许你能找到抓住罗杰?史密斯的方法。”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出了墓地。

“老实说,我很想在那片墓园里一直走下去。”菲尔特放开罗廉的手,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不会吧?你的心理……看来我确实应该和艾尔琳娜?迪普博士谈一谈,好好了解一下你们血族的心理……”

“那和血族的心理无关。”菲尔特侧过脸去,但是罗廉看不见他的表情,“在那一片漆黑的地方,你只能信赖我,不是吗?”

Dangerous monster 9

罗廉停在原地,对着搭档的背影喊了一句,“我当然信赖你。”

“哦?”菲尔特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月光下的年轻博士。

“如果你少戏弄我一点,少骚扰我一点,我会完全地信赖你。”罗廉耸了耸肩膀。

菲尔特伸手,将左耳边的金发扶到脑后,侧着脑袋,一副思考的模样,“我会尽量。”

那一刻,罗廉不由自主地想,为什么血族是只属于黑暗中的生物呢?

明明眼前的这个家伙……看起来比教堂油画中的天使还要美好。

“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我需要去警告一下那天和沙飞特出双入对的女模特——如果说罗杰是以与爱慕沙飞特的人为目标的话。”

“天很晚了,你困了。”菲尔特浅笑着。

“是啊,我很困。但是我也不想一觉醒来又有人通知我多出了一具尸体。我讨厌验尸。”

“所以,我去。”

“什么?”罗廉挤了挤眉毛,很难得自己这位慵懒多于优雅的搭档会主动答应去做什么事情。

“回去睡吧。”菲尔特款款转身,刹那而已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罗廉笑了笑,虽然自己的搭档不怎么靠谱,可是当他承诺会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罗廉相信他会做到。

不知为何,那天晚上,他睡得出奇的好。

早晨被梅兰尼的高跟鞋声吵醒,罗廉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一旁的小床上麦克已经入睡了。

“我的上帝啊,菲尔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罗廉听见那声惊叹,心想怎么还有人能够伤到菲尔特。

推开门,便看见自己的搭档坐在电脑前玩着国际象棋,右侧的衣襟以及袖口一片殷红,似乎还在滴血一般。

“我没事。”菲尔特笑了笑。

“没事?那你身上的血渍是哪来的?不会是那个女模特的吧!”罗廉高声道。

“你放心,那个女模特也没事。不过我身上的这些血渍正好证明了你的猜测,凶手确实是以与沙飞特有‘关系’的人为目标的,并且也确实是个血族。”菲尔特伸手扯了扯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既然沙飞特和罗杰是双胞胎,你不妨比对一下这血液与沙飞特的DNA,如果匹配的话,那么我们追捕的对象就是罗杰没有错了。”

“你和罗杰?史密斯对上了?”

菲尔特的目光却停留在显示屏上,没有回答罗廉。

“我问你——你和罗杰对上了!”

此时,屏幕上显示菲尔特赢了这一局,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道:“没错,我和他对上了。”

“过程是怎样的。”

菲尔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来到那个女模特的公寓,本想以FBI的身份来告诫她最近要注意安全。没想到在公寓楼下便感觉到同类的气息,来到她的房间时,一个身影从后面袭向正在卸妆的女模特,自己则从后扯裂了那家伙的右臂,只是没机会看到凶手的脸,对方便跑了。为了安抚错愕的女模特,自己只好留下来对她进行精神催眠。

“现在,我全都告诉你了,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外加一套你的衣服吗,D博士?”菲尔特笑得轻松,但是罗廉知道,能够从他眼皮子低下逃走的血族,能力并不简单。

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梅兰尼,此刻终于活动了起来,她对罗廉的房间倒是很熟悉,不消两分钟便找来了一套衣服给菲尔特。

“嘿!那是我新买的……”罗廉伸手,却被梅兰尼挡在了面前。

“也只有这套衣服衬得上菲尔特的气质了啊!”

就这一句话,堵得罗廉再次气结。

梅兰尼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等菲尔特换下的衬衫,采样对比DNA。结果和所有人预想的一样,百分之九十以上吻合。罗廉坐在电脑前,钢笔敲着屏幕上沙飞特的脸,心想你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还活着,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问题是,怎样再次把他引出来?这家伙想必也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还有……既然沙飞特是他的双胞胎兄弟,罗杰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死沙飞特身边的人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不自然地,罗廉又开始按摩起自己的下唇来。

浴室的门打开,有人缓缓走到了罗廉的身后,双手扶在转椅的椅背上,一个旋转,罗廉发觉自己眼前的电脑忽然间变成了菲尔特那张鬼斧神凿的俊容。

“你在想什么?”金色的发丝莹润着水光在白炽灯下有一种别样的风情,紧贴着被捋到脑后,和平常绅士的形象不同,高挺的鼻骨和额头连成一气,有一种莫名的力度。

罗廉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额间一滴水珠落了下来,震醒了罗廉的心神。

“我在想罗杰为什么要那么做。”

菲尔特笑了起来,执起罗廉的手,他试着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力量上不是菲尔特的对手。菲尔特从书桌上拿起一支记号笔,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了一串号码,笑道:“现在是白天,你只能自己去拜访她了。”

“谁?”

“艾尔琳娜?迪普。”

罗廉“啊——”了一声,这才想起她是菲尔特昨天在墓地里提起过的研究血族心理的专家。

菲尔特起身,朝着罗廉的卧室走去,“她是个大美女,你可别迷上她了。”

罗廉好笑地哼了一声,却不想菲尔特再次转过头来,目光狡黠,“你要是变心了,我会伤心的。”

“去睡觉吧——口没遮拦的混蛋!”刚才的好印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值得庆幸的是艾尔琳娜本来是哈佛大学的客座讲师,这一周因为学术交流来到了华盛顿,否则罗廉还想自己是不是得买张机票去波士顿。

来到艾尔琳娜居住的酒店房间门口,罗廉敲了敲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一个女子倚门而立,浅棕色的大波浪随意地别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没有丝毫呆板的感觉,反而衬托出皮肤的白皙。

“您好,迪普博士,我是FBI的……”

“罗廉?D博士,菲尔特的现任搭档。”艾尔琳娜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曾经做过菲尔特的搭档,就连唇线的弧度都很相似,“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罗廉知道自己不需要继续客套了,于是随着对方进了房间,然后将一叠资料交到她的手中,并且将三起案件以及沙飞特与罗杰的特殊关系叙述了一遍。

艾尔琳娜以令罗杰诧异的速度进入了工作状态,抱着资料坐在欧式的窗台上,细细翻阅起现场照片。

“罗杰?史密斯被转变为血族没有超过五年,这就意味着他在很大程度上可能还保有普通人类的心理。”

“普通人类的心理?”罗廉扯了扯嘴角,那个家伙的杀人手法还称得上普通了?

艾尔琳娜抬了抬眼,“我的意思是说,很多双胞胎不是对彼此亲密无间就是相互仇视。罗杰正好齐集了这两种感情。”

罗廉点了点头,示意艾尔琳娜继续说下去。

“罗杰已经成为血族了,他已经从一个世界过渡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十几年生活为他塑造的世界观让他对主流世界难以割舍但是却回不去了。就像站在镜子的对面,他看见了沙飞特,那个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他会观察沙飞特的一举一动,了解他生活的全部,甚至于将他的人生当做自己的。”

“这一切只是你的想象吧,迪普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