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能不能麻烦你跟梁冬换个班,我们今晚有很重要的约会。”他笑着看着梁冬跟收银小姐商量着。

“小文你都干了一天了,晚上怎么通宵。”梁冬纵然是有一千个愿意,可是还是说不出这么没人性的话,要知道今晚可是元宵节。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店员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梁冬诧异的看着颜至清,他只是很无辜的摊了摊手,“走吧!”

梁冬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摘下身上的小围裙,拿了外套跟着颜至清走出了便利店。

这个城市的夜景美不胜收,华丽而深沉,这是颜至清一直的观点。他嘴角带着笑,在五彩霓虹的掩映下有些妖娆。在梁冬的眼中,一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还有这样的风华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她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出神,忘记了收敛脸上的流露的倾慕。

“看什么?”颜至清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嗯!”梁冬猛然回神,脸倏地就红透了,她正过脸看着前面,“我看风景呢?”

“你那边没有?还要从我这边看?”

“你……”梁冬脸一阵烫过一阵,干脆低下头,心里却抱怨,这人怎么这样,明明知道会难堪却不知道装傻,难怪杨路钊跟她说,海泛的人都管他叫阎王老总,确实有些不通人情,想着想着,她就撅起嘴,把脸转向另一边,她有脾气的。

颜至清忍不住脸上笑得更开,“我觉得这个城市的夜晚是最美的,尤其是深夜,沉静而又不失华美,鳞次栉比的建筑掩映或是反射着灯光,那个时候才能称得上美轮美奂。”

梁冬的心里有些惆怅,当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城市的时候也是一个晚上,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她见到了她19年不曾见过的霓虹,那炫目的光彩给她留下的只是惶恐和不安。

“你在想什么?”颜至清偏头看着她。

“其实风景好不好主要是看心情,你开着名车怕是看到沙漠都是好风景,而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却都是想着怎么治沙的。”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经常晚上在外面奔波,可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些霓虹有多美,它们总是闪得让我心慌。”

颜至清的心随着她的话沉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是这就是人间,每个人来到的时候都怀着憧憬,可是离开的时候却很多宁愿从来没有来过。如果现在让颜至清去死,那么他就是属于这种人。

颜至清把车开到了海泛的西餐厅,因为提前没有定位子,也就这里可以给他们特权。颜至清停好车子,走过来给梁冬打开车门,“提前没有定位子,只能将就在这里了。”

梁冬对他这种被称为“将就”的礼遇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他向着自己伸手,对着自己笑,她的心跳得失去了原本的节奏,她甚至有些幻想,可是当她走进餐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幼稚。

杨路钊远远的就伸着手向她打招呼,原来这个夜晚不是两个人。

大起大落

“怎么才来?”杨路钊有些不耐烦,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说着他拖开旁边的椅子,让梁冬坐下,然后再也不管颜至清,“小冬,你这样可不好,我约你你说你晚上上班,你颜老师约你,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说着把菜单递到她跟前。

颜至清淡淡的开口,“他晚上确实有班,我去把她拖出来的。”

“这么够意思,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

梁冬听了心里猛然一紧,颜至清不过是受人所托,她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再也没有心情吃什么东西。

“吃什么?”杨路钊朝着梁冬的方向,语气特别的柔和,颜至清坐在对面觉得肉麻的头发梢都竖起来了。

“你是不是看不懂啊,我来帮你点吧。”杨路钊想来这全是英文和法语的菜单对一个本科没有毕业的小妹妹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正得意自己的善解人意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我能看懂,英语和法语我都懂。”若是平常,梁冬断不会这样直白,可是在颜至清的面前她却不想这么被人看扁了。

颜至清和杨路钊同时诧异的看向梁冬,“法语你也懂?”杨路钊好似确认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问题吗?”梁冬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让杨路钊心里有些发毛。

“没,没问题。你看,你继续看。”说着杨路钊尴尬的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别介意,他不懂所以嫉妒你。”颜至清微笑着冲着梁冬用法语跟她说了一句。

梁冬也笑,其是能跟这样的人认识,能做师长和朋友对她来说已属万幸,她还能奢求什么。这么想,她的心里稍微的松了一些,也不再那么的闷。

“不过我还真的是不知道哪个好吃,上次杨大哥带我吃的那个还不错。”说着她用手指了一下,颜至清皱眉,这确实是这里的招牌菜,本来他也是想点这个的,可是临时又变了主意。

“那这次我们吃这个吧,他的让他自己来。”

“听你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用法语交谈着,杨路钊在一旁除了听懂了一个“杨”字,其他的什么都不懂,“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欺负我不懂法语是不是,做人怎么能这样啊!”

梁冬和颜至清都忍不住笑。杨路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随便点了一大堆的东西,然后转过脸来,“小冬,吃晚饭我带你去看焰火和灯光晚会。”

梁冬面露难色,其实她很早就对每年这个时候灯光焰火晚会心怀向往,“可是看完那个我就回不了宿舍了。”假期里宿管制度执行的格外严格,十点半就会准时关门。

“没关系,你可以住我家里,反正我房子很大,还……”

“不行!”杨路钊话还没有说完,颜至清就首先反对,他斜了杨路钊一眼,有些动肝火。杨路钊没有说话,脚下踹了颜至清一下,还了他一个眼色。

梁冬倒是没有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她看着杨路钊,“还是算了吧,你那里我去怕是不方便,万一再有什么妹妹之类的。”

杨路钊一时语塞,抬头看了一眼颜至清,脸上有些恨恨的神色,转向梁冬的时候又缓了下来,“你千万别听信他那些什么风流花心之类的评价,我作为一个知名律师,一向为人正派。”

颜至清忍不住笑,自己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反而他不打自招了。

梁冬低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本来她还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判断,可是现在怕是真的了,她随即看了一眼颜至清,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都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颜至清最后还是笑出声。

杨路钊懊恼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而梁冬却有些抱怨,杨路钊明显在钓自己,而他却坐视不理。

“你千万别误会,我一直是正气不侵,妖气凛然。”

“我担保,他的这句自我评价完全真实,而且特别贴切。”颜至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梁冬也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杨路钊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说了实话,刚要解释的时候就听见让人全身酥麻的声音,“小钊——”

杨路钊抬头,就能看见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一个女人的手臂,“小钊,你最近可都很久没有找人家了,给你打电话你还给我装不知道。”说着抬眼看了旁边的梁冬,“有了新欢就把人家忘记了,喜新厌旧的家伙,今晚有空吗?”

杨路钊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今天就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他尴尬的转头看着梁冬,嘴巴忽闪了几下,可是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梁冬使劲憋着笑,“我知道,你妹妹,去吧去吧!”她冲他摆了摆手。

颜至清靠在椅背上,肩膀抖得厉害,嘴唇紧抿着,可是这样杨路钊也知道他在看热闹。杨路钊沉下脸来,很严肃的把那女人赶走,就看见颜至清当即伏到桌子上笑,一会儿起身看着满脸通红的杨路钊,“这可真的不怪我,我什么都没说,真的小钊。”他把那个小钊也叫得特别的销魂,杨路钊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以后我们都叫你小钊好了,这名字真挺不错的。”颜至清还是不想放过,看着梁冬不客气的打趣他。

“别,你还是叫我杨大哥好了,缺一条胳膊至少也是个男人,小昭,我不人妖。”

这个夜晚对杨路钊简直是个刑罚,可是倒也活跃了气氛,梁冬也不再那么拘谨,也时不时的会小钊小钊的叫他。看着她不再毕恭毕敬而是放肆的开怀而笑,杨路钊觉得也值了,只是自己的路怕是更加的任重而道远。

他们还是一起去看了灯光焰火晚会,晚上的解决方案就是梁冬住在颜至清的家里,颜至清回去住酒店,而小钊可以回去找妹妹。这样结束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是颜至清送梁冬回了自己家。杨路钊有些不甘心,可是这个也不能强上,姑且就这样了。可是颜至清和梁冬相对而视却有着不一样的火花。这个世界,只要有了心思就会格外的敏感,颜至清不是铁石心肠,梁冬也不是没心没肺。

车子开到公寓的楼下,颜至清没有下车,“到了,你自己上去吧,关好门窗,有事情就打我电话。”说完他打开中控锁,看着梁冬有些迟疑的样子,他笑了笑,“上去吧,灯亮了我再走,饿了就自己弄点儿吃的,你的手艺不错,相信你不会让自己饿着。”

这倒是提醒了梁冬,西餐这种东西她就是觉得吃不饱,然后又看烟火看表演闹腾到半夜,“你饿不饿,不如上来我做碗面给你做夜宵吧,估计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她就这么看着颜至清,眼中的期待颜至清望在眼中,纠结在心里。

“不了!”颜至清低头苦笑了一下,他很清楚他不是不想上去,他确实是不敢上去,也不清楚到底怕什么,只是知道这一定是一个错误。只是人如果真的注定要犯错误的话,躲过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颜至清就这么看着梁冬失望的下车走进楼里,然后仰望着属于自己的那个窗户亮起白光。他没有走,就这么坐在车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出一支烟,就这么夹在手里,放在嘴边,他不抽烟,只有在应酬的场合才会勉为其难的抽一支,可是此刻他特别的想点上,据说这个东西可以解愁。他抬头就可以看见窗户上的人影,她也在看着他。

梁冬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她有些紧张,心慌得厉害总是觉得有些事情会发生,他为什么不走。梁冬拿起手机刚想要打电话,短信息就进来了,上面显示是颜老师。梁冬有些不敢看,心通通的跳得厉害,快要喘不上气来。晚上在拼命往人群里挤的时候,他拉了自己的手,那个手心温暖厚实而有力量,梁冬的心在夜晚从来没有如此的熨帖,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清隽而柔和,看着他的背影,沉稳而坚毅,那仿佛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可以让她靠,可是他却远远的仿佛只能看得见却碰不到。后来她主动站到了杨路钊的身边,隔着一个人她才会自在一些,可是他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眼光还是让她心猿意马,无暇观赏眼前烟花的绚烂,只是因为他眼中有更瑰丽的色彩。

梁冬就这么看着颜至清的车子发动起来直至尾灯消失不见,她打开手机短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杨路钊很喜欢你。

梁冬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是泪如雨下。

撇清

颜至清觉得心里空空的,有些慌,有些闷,出来的时候路上的车子已经少了很多,他把车窗全都打开了,把车开得飞快。这个季节如果你想感冒,做这样的一件事情定然是非常的有效。

颜至清回到酒店下车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快冻僵了,他讪笑,这是在干什么?自虐,有谁会领情?想当年他忍着陈富的盛气凌人,不顾家里的反对跟陈锦茹海誓山盟的时候,想都没有想过那曾经以为灿若星辰可以永恒的誓言那么快就陨落不见,而且是那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现在自己已届不惑,而那姑娘却是23的妙龄年华,人世婆娑,红尘百媚,也一样是过眼成灰,等到他垂垂老矣,人家也是风华犹在,让人空守闺怨他是不落忍,若是分道扬镳,想想颜至清就冷汗淋漓,他真的是伤怕了。

回到酒店,一进大堂前台立刻呈现出标准化得站姿和笑容,颜至清有力却无心跟她们计较些什么,政令不行,光靠着他呵斥几句有什么用处,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人前一个样,人后又是一个样。颜至清仰头,想这两年合约期到底要怎么过。

颜至清到了37层,这里是整个酒店的办公区,出了电梯就听见隐约抽泣的声音。深夜时分这么清冷的楼道里,灯光昏暗,脚踩在地毯上会有轻微的声音,即使他是唯物主义还是会让人有些竖寒毛。他循声而去,就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处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头,像是听到了人声,浑身抖得厉害,不敢抬头,声音也不敢出了。

颜至清站在那里心疼得紧,看不到她的脸,可是血脉亲情总是让人有着强烈的第六感觉。他慢慢的蹲下身,抱着那个僵硬的身躯,眼睛充血的厉害,“颜颜!”

片刻安宁就听见哇哇的大哭声,颜至清的心都被震碎了,那个怀里不停颤抖的身躯,是他的血脉,两年光阴荏苒,她似也没有了当初叫嚣着“你是坏人,欺负妈妈,滚啊!”的嚣张跋扈。他紧了紧自己的双臂,想把自己的温度都给她,“我是爸爸,是爸爸。”他轻声的念叨着。

颜颜不怎么说话,哭完了就坐在沙发上,颜至清给她一杯热水她也不喝,就这么低着头一言不发。这个样子让颜至清倒是更加的心疼,任性嚣张的时候他总是想要用巴掌扇她,可是现在沉默寡言的孩子却让他无从下手。

“饿不饿!”他轻声的问。

颜颜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的点了几下。颜至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起身把她抱起来,“爸爸带你去吃东西。”

“我想吃鸡蛋饼。”小女孩弱弱的说。

颜至清顿住,他转过脸看着那个孩子,脸上都是动容,她还记得他做的鸡蛋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已经到了眼眶的眼泪又忍了回去,“爸爸给你做鸡蛋饼。”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饭店厨房已经开始忙碌的准备着明天的餐食,主厨看着颜至清抱着孩子进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他规定的不是厨师和相关必要人员一律不得出入厨房。

“主厨!”颜至清有些抱歉的笑,“对不起,是我破坏了自己的规章,明天我会出通报接受规章处罚。只是孩子饿了,你能不能给我个锅灶,我给她做点儿吃的。”

主厨大人一脸讶异,连忙找来一个小厨师领路,“我来做就行了,总经理怎么能下厨。”

颜至清淡笑,“我亲自来。”说着把孩子放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然后熟练的起火打鸡蛋,搅面芡……他原本以为他会给陈锦茹做一辈子鸡蛋饼,可是天意弄人,曾经爱情还在时的万般红紫,如今却已然不知如何着落。

看着孩子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颜至清火起,他猛地站起来,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立刻就打了杨路钊的电话,“马上帮我安排,明天我要见江川。”

杨路钊正做美梦,也不知道是挽着谁的手在塞班岛的白沙滩上狂奔嬉戏,正是神情对视要看见脸的时候,这该死的电话就来了。杨路钊无名火起,掀开被子就发飙,“明天正月十六,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江川,你这是打官司不是打酱油,你以为江川是我亲儿子,法院是我家厕所,你什么时候想上就上。”

“我不管,你最好给我尽快安排了,不然以后你别找我办事情。”颜至清从来没有冲着杨路钊法这么大的火。那头的毛头小子似乎也听出其中的厉害,另外梁冬这个事情以后怕是还少不了要去叨扰他,谁让他这回真的栽了呢。杨路钊这回是真的睡不着觉了,这该怎么跟江川说,他得好好想想。给颜至清办事他一向竭尽所能,能办得多漂亮就多漂亮。

第二天颜至清搂着孩子在办公室里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偷偷的带着她潜出酒店,在城里的绕着把好玩的地方又玩了一遍,两个人倒是慢慢的又融洽起来。

中午的时候颜至清想找个地方吃饭,可是小姑娘非得要吃颜至清做的,他无奈游泳馆里给梁冬发了短信,挣扎了好久,最后也只是淡淡如常的说了一句:中午帮我买些食材,我回去给我女儿做饭,记得买一条鱼。这话说得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儿可以想象的余地,他们就是雇主和钟点工的关系。还有那个“我女儿”,让梁冬有些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却也很远。

梁冬的眼睛有些肿,这个时候她刚刚回到宿舍,下午还要准备去便利店上班。时间紧得她没有顾得上吃饭就匆匆的跑到超市去,按照要求给他置办齐全,最后还是不忘给他备上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

进了厨房梁冬把肉菜都分好,鱼也处理得很干净,血都给泡出来,这样就没有了那股子的土腥味,牛奶火腿什么的都分装然后整齐的码在冰箱里。做完了这些她拿出包里的便签本子,写了一句:做完不用收拾,晚上我来打扫。刚要贴到冰箱上的时候又有些迟疑,最后把它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梁冬收拾妥当锁门要走的时候,正碰山颜至清带着颜颜回来,两个人见面陡然觉得尴尬了许多,颜至清一手拉着颜颜,就这么站着看着她,尽管她一再低头还是让他很难忽视她红肿的眼睛,他眉头微皱,想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梁冬微微欠身行礼,“颜先生都照你的吩咐做好了。”说完她低头看了那个小女孩一眼,是个养尊处优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看了就让人心里欢喜。只是这张脸像足了陈锦茹,让她的心里徒增了一些烦恼,她勉强的冲着她笑,抬头看着颜至清,“我先走了,颜先生。”说完转身走,就听见后面父女两人的对话:

“爸爸,她是谁?”

“爸爸家的钟点工!”

原来这就是真相。梁冬的心里像是猛然间扎了一根针进去,痛却没有伤口。她脚步本能的顿了一下,然后快步的奔向电梯。颜至清拿着钥匙狠下心肠没有回头,连自己都不看好的感情为什么有要如此去浪费感情呢。

颜至清回到家里看见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材料,看到了给他准备的生活用品,看见了冰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唯独没有那张便签,他莫名的感到失落。

颜至清还在厨房忙着的时候就听见门铃响,他探出头就看见颜颜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然后就是听见一阵的哭声,撕心裂肺的。他皱眉,他听得出来是陈锦茹。

“颜至清,你太过分了,你想见孩子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你这算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以控告你拐带儿童。”陈锦茹愤然指责着颜至清,说话间还带着哭腔。

颜至清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想必她也是真的急了,只是她的无端指责还是让他很光火,“我从哪里拐带孩子了,你家里还是哪个幼儿园哪个游乐场?”他眉头皱起来,脸上的神情却也是异常的严峻,“你有没有问问我是怎么看见孩子的,你让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女孩深夜12点蹲在酒店走廊里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遗弃!”

陈锦茹讶异却无言以对,她低头看着孩子,颜颜一脸冷漠,“爸爸让我在办公室里等他,然后跟一个穿很少衣服的漂亮姐姐走了,那个屋子太大我害怕。”

陈锦茹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她不是不知道宋海涛在外面搞三搞四的事情,可是就这样在颜至清的面前说穿她脸面上怎么都挂不住,她撇开脸,整理者孩子身上的衣服,“跟妈妈走,我们回外公家。”

“等等!让我跟孩子吃顿饭。”他缓和了口气,看着陈锦茹,可是那个女人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我是孩子的监护人,你接走孩子至少也该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急成什么样子吗?颜至清你没有权利这么做。”说着她就拉着孩子走。

“那我只好要回孩子的抚养权了。”颜至清沉着脸,没有想到自己曾经要用生命爱护的人竟然如此的不近人情。陈锦茹的心咯噔的沉了一下,然后也顾不得孩子的抗拒愣是给拖出了门。和着一声闷响,颜至清颓然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子的菜心里有莫可名状的苦。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梁冬开学了,可是还是会照旧在周六的下午给他去把家里打扫干净。颜至清几次都是卡着五点半的时候回到公寓,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间回去到底是想要跟她偶遇,还是怕跟她见到,只是他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她,于是他习惯了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可是依旧回去的时候焕然一新人却不见踪影。可是莫燕妮却依旧在海泛上班,似乎没有想要回去学校的意思。

杨路钊总是会趁着给梁冬发工资的时候跟她一起吃饭,虽然梁冬并不情愿,可是似乎他总是很有办法让她不能拒绝。三八妇女节这天,研究生考试的成绩揭榜了。梁冬在床上躺了一天,她就要没有学上了,这是个惨痛的事实,她这次只考了第十五名,对于仅有的四个公费名额来说,即使她面试发挥得完美无缺也很难有机会。

颜至清翻着自己的行程居然在这一天有备注,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找人查了梁冬的成绩。他笑,这个成绩上研究生应该绰绰有余了,他长处一口气,心里踏实了很多。

“莫小姐,你还打算继续读研吗?”颜至清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跟下面的人说些不相干的话。

莫燕妮愣了一下,“我没有考上,再说没有几天我就要跟海滨结婚了,哪里还有心思读书。”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惋惜,“我是考不上,我有个好朋友只是因为没有考上公费的,所以不能读了,最近就在床上躺着给自己默哀呢。”

颜至清的心一下子绷紧了。

筹谋

颜至清拿着电话不知道该怎么来问这件事情,最后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情。上午杨路钊打来电话,说江川约了中院民一庭的周庭长打麻将,三缺一让他去。颜至清在这个浊世混得风生水起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他自然清楚。

“这个案子不是应该在基层院审理吗?”中午的时候杨路钊和颜至清到酒店的时候江川和周法官还没有来,颜至清之前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对于上来就打点中院领导有些不解。

“区法院民庭那个王八蛋跟宋海涛一丘之貉,先前海泛打一个人身损害赔偿官司的时候两个人早就交好了,这个时候去惊动他,你还没有起诉他们就把你告了,江川说了,把重点放在二审,你知道他现在很少在下面打官司,在中院的底子好。”杨路钊看起来有些不爽,“你带够钱了没有,知道你脑子好,21点都玩得转,可是下午是业务麻将,你……”

“我明白。”颜至清打断他的话,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这一顿饭下来,四个人就是五千块,临走的时候还拎着两条软中华。江川想跟他客气,被杨路钊拉走了。拿着颜至清的钱给自己家老板送个人情这事也不错。

下午的牌局安排在了一个私人会所,一进门颜至清就看得出这里的消费层次,这也难怪杨路钊问他带没带够钱。他这个人不喜欢闹腾也不喜欢应酬,虽然他很有钱可是却很少出入高级会所,受不了里面的脂粉味儿。

“看来海泛就是财大气粗,颜总真会找地方。”周法官进了房间自顾自的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坐下来,眼睛望着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服务小姐,一脸的□。

颜至清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他在对面坐下,“这不关海泛什么事情,这可是个人感情,一直听江川说起你,还有杨律师也常跟我说您那是中院民事业务的中流砥柱,难得今天有机会我当然要跟周庭长交个朋友。”说着还朝着旁边的小姐使了个眼色,“看看周庭长有什么需要。”

杨路钊眼珠子瞪得老大,他还真的怕颜至清看不出门道,再搬出他一副妖气不侵大义凛然的样子,江川冲着杨路钊撇了撇嘴,两个人在剩下两个位子坐下来。这个下午钱都是颜至清输的,杨路钊最后留下了两万多块,江川身上的五万块钱一分也没带走,散场的时候颜至清慵懒的掏出支票本,“这次手气实在是差,等哪天我看好了风水,我们再坐坐。”

“好啊。”姓周的说着看向旁边嬉皮笑脸的杨路钊,“杨律师,你最近可是够火的,我听老赵说你整天在他那里捞人捞命的。听说上次他把你收拾挺了,连裤子都输给他了?”

杨路钊吐着烟,装着一脸嗔怒的样子,“妈的,赵志东说好了不准说出去的。”

大家登时发出一阵哄笑。颜至清把签好的十万块的支票推了过去,“见票付款的,谁都可以去取。”周庭长笑纳,“不好意思啊,今天手气太好了。”

“玩牌都是有输有赢。”说着颜至清冲着小姐招手,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的毛爷爷甩在桌子上,掏出一张海泛高套的房卡插在她胸前,“麻烦姑娘送周先生去休息休息。”

送走了姓周的,江川回头看着颜至清,“你打算什么时候起诉?我跟你打个预防针,你这案子我还真的是不敢给你保,没想到你下午出手玩这么大。”

颜至清苦笑,“既然来了,不让他满意了以后麻烦更多,何况除了这次的抚养权官司我怕是还会有别的事情要落到他手里。”他抬头郑重的看着江川,“劳动合同纠纷江律师有兴趣吗?”

“至清,你开什么玩笑,劳动合同这种事情我出面会很丢人的,让杨路钊给你弄弄就行了,等什么时候你自己被人骗了的时候我给你看看。”江川现在接官司挑得厉害,要么为钱要么逐名,辛苦奔波打些小官司还不如他回家抱孩子惬意,但是像颜至清这次要讨抚养权的算是人情官司,颜至清也算人物,拉出来也是给自己撑场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3000万的违约金,给你20%。”颜至清拍拍他的胸脯,“按着你的风格来。”他说着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江川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杨路钊张着大嘴巴,“600万啊,老大你把这事交给我吧,我收你15%。”

江川没客气,伸手拍他脑门儿,“反了你了,敢挖你师父的墙角。”

“追抚养权的案子先等等。”颜至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抬头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天,心里似有一个黑洞深不见底,他到底是下不了这个狠心,这事情说大不大,闹出来就不是一件小事情。想起那天陈锦茹着急的样子,他心就软了。

杨路钊没有开车,搭颜至清的便车,这个时间不好,路上堵得厉害,走走停停的让杨路钊忍不住打哈欠。虽是一样的夜晚,颜至清却感觉不到夜色的美丽,他又想起梁冬说的话,景色好不好是要看心情的,可是想到梁冬他的心情越发的不好。

“最近见到梁冬了吗?”他看了一眼杨路钊。

“别提了。我最近天天回家照镜子,以为我哪天睡觉的时候被人毁容了,怎么就突然魅力值消失了呢?”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打电话就敷衍,发短信就不回。”

“听说是研究生考试考得不好,没考上公费,可能读不成了。”颜至清想帮她可是又没有什么立场,不如推杨路钊一把。

“靠!”杨路钊搓了一把脸,“那这事难办了,给她钱肯定不收,整天抱着自尊心跟个宝贝似的,这年头自尊心算个屁啊。”他手支着车窗,脸纠结得跟个包子一样。

颜至清在这个问题上真的不能跟他苟同,自尊心都没了那还活着个什么劲。只是当初他就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为了陈锦茹他真的把什么都豁出去了,那个时候真的把自尊心当狗屎踩,随便别人说他吃软饭,小白脸,灰姑爷,这些词汇对哪个男人都是侮辱。可是爱情就是能让人蒙了心窍,自觉自愿的变成瞎子和聋子,只是等你醒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怎么样啊?”杨路钊猛地抬头问他,“我就是觉得梁冬做你们新的形象代言太合适了,温和清新的形象,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隐忍坚强的性格,我阅美女无数就没见比她更合适的了。”

颜至清不是没有想过,在公关部门提出这个宣传计划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梁冬,可是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她太干净,不该被污染了。

“她不会愿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变成公主,退一步说拿到那笔钱她可以继续学业,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想,你还给人家做决定了。”

颜至清没有再说话,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梁冬的照片被贴得到处都是他就不舒服。

“我不管,这件事情我会去跟她说,让她自己来做决定,但是你不准在里面使坏。”说完杨路钊立刻拿出手机就给梁冬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