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各个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租住狭小的蜗居,乘着拥挤的地铁,每天为了一日三餐搏命奔波;也有人坐拥半山豪宅,享受豪车游艇,轻而易举一掷万金,过着人人称羡的上层社会名流生活。

方谨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里应该算一个比上不足,比下又有余的阶层。他不像顾远那样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包养个小明星能甩几百万,被人请去赌场动辄一把输赢七位数;也不像很多人玩命加班,辛苦工作,拿着菲薄的薪水养家糊口还整天担心被炒鱿鱼。

他有学历有能力,有专业背景,有待遇优厚的工作,在大部分人眼里应该都是非常值得羡慕的了。

然而那都是怎么来的呢?

方谨眯起眼睛,带着深深的自嘲想自己如果没有进顾家,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情况。他也许会被高利贷卖到不堪入目的地方,那种年龄的小男孩可能被折磨一两年也就死了;也许高利贷放过他,他被警察送到社会福利院去继续上学,最好的结果是读到高中毕业出来打工,在超市找个搬货或酒店侍应生之类的工作,倒也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方谨心里还微微动了一下: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

超市运货工也可以一步步升迁到仓库主管,酒店侍应生干得努力说不定还能当领班呢。

方谨抽了口烟,微微咳嗽起来。

要不然再逃一次吧,他略带酸涩又随意地想。无声无息什么都不带的再逃一次,永远不回顾家也不见顾远,逃到哪个十八线小城市旮旯角落里去当超市搬运工,好好工作勤奋努力,保不准真能升职成超市小主管,也算是另一个层面上的成功逆袭了。

他这么想着,不由笑了起来。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大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方谨?”

顾远就穿着卧室里的背心长裤走上露台,似乎有点讶异地看着他:“你在抽烟?”

方谨懒洋洋道:“顾总。”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混乱听着不对劲,定了定神起身道:“顾总。”

顾远立刻就敏锐地察觉到第一声顾总听着确实不对,他仔细一看,只见阴影中方谨斜靠在躺椅上,脸色苍白得可怕,这个侧过身来的姿势显得腿特别长,身体线条也削瘦得格外明显。

顾远心跳快了半拍,随即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躺回去,自己随便在另一张躺椅侧边大马金刀的坐了,问:“晚上吃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谨沉默片刻,慢慢道:“顾总,我和您不是那种可以随便问这种话的关系……”

顾远刚才走来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的状态很脆弱,却没想到拒绝的姿态却又如此强硬,一时倒有点意外。

“那我们总能算是朋友吧。”他反应也很快,立刻反问:“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连朋友都不想做吗?”

“……”

“在想什么呢?”顾远放缓语气问。

“……也没什么。”方谨淡淡道,似乎终于放弃了争论:“就看到那边办公楼好多还亮着灯,在想这世事真是不太公平了。有人为一日三餐辛苦奔波,有人就能像你我一样吃喝不愁,所以有点感慨而已。”

“香港的确是个容易让人产生这种感想的地方,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吧,硬要说我还羡慕世界首富呢,凭什么人家有几千亿我就没有?”

方谨笑了起来,这笑意在他清澈的眼底显得非常柔和:“这不能那么比。”

“那拿我身边的人比,你以为我和顾洋之间就完全公平?”顾远冷笑一声:“凭什么他花天酒地斗鸡走狗,就不用担心被父亲背后抽冷刀子?凭什么他妈活着,从小到大净给我添堵,而我妈偏偏就死了?”

方谨微微一怔。

半晌他微皱着眉头问:“顾夫人的事……您还是很介怀吗?”

“——这种事当人儿子的谁能不介意!”

顾远说这话的语气很重,或者说是方谨为他工作以来听到的最重的口气。

方谨的心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

但紧接着,顾远似乎又觉得不该在方谨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便转而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还羡慕你呢。”

方谨勉强压抑住刚才内心的不安,“嗯?哪里羡慕?”

边上没有回答,方谨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顾远已站起身,走到自己这张躺椅边,继而半跪在地上。

这个姿势让他和半躺着的方谨视线平齐,夜风中他英俊的面孔深情而专注,远方绚烂的星海全数映在眼底。

“我羡慕你有随时拒绝我的权力,羡慕你现在就把我的心思捏在手上,可以随意把玩,想伤害就伤害,想抛弃就抛弃。”

顾远顿了顿,看着方谨一字一句道:“连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才从心底里羡慕你。”

方谨怔住了。

他们久久对视,仿佛头顶浩瀚的夜空和脚下喧嚣的城市都化作无形,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人,呼吸和体温都缠绕在一起。

方谨喃喃道:“顾远……”

下一刻顾远覆上来,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吻住了他。

这是他们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好好地,认真地接吻。炙热湿润唇舌纠缠,每一寸柔软的口腔甚至于牙齿都被尽情舔舐,气息带着美酒的微醺,在方谨的意识深处蒸腾。

他甚至都忘了要推开顾远,他忘记了一切。

那些血腥的恩怨,纠葛的爱恨,肮脏的秘密和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在这个绵长的亲吻中化作了微渺的光,随着意识渐渐消失在远方。

……

腰侧突然一凉,紧接着顾远的手从衣底伸进来按在了他腰上。

方谨倏而清醒,猛然将顾远一推!

顾远也并没有用强,立刻抬手退后,只见方谨略显狼狈的从躺椅上坐起身,一手抹去唇角湿润的痕迹:“顾总!”

顾远却冷静地看着他:“你喜欢我。”

“你……”

“你明明心里喜欢,为什么不答应我?”

方谨的神智十分昏沉,刚才缠绵悱恻的气氛还深深浸透在血管里,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软。他勉强翻身想下去,却被顾远一手拦腰按住了,逼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最好回答我,方谨!”

“……我不想和您有超出上司和下属之外的关系。”

“那跟我成为情侣关系有哪里不好吗?”

方谨无话可答,两人默然对视片刻,顾远突然眯起眼睛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认真?”

“……”

“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当那些拿钱办事的人一样看待?并没有的方谨,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认认真真跟你发展一段长远的关系。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的话,以前包养的人我自然会全部断掉,你也必须停止和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上床,我们会跟这世上的普通情侣没有任何不同,一切道德约束和行为准则都通用……”

方谨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别说了!”

“为什么?”

“对不起顾总,我……”

顾远深深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穿过他的眼球看进大脑里,看进灵魂里去:“你是真的不想答应我,还是‘不能’答应我?”

方谨起身要走,但随即手腕被顾远一把攥住,硬生生按回了躺椅上。

“方谨,”顾远说,“你要是真有什么麻烦,哪怕被人勒索、恐吓、拍了裸照或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胁迫,你告诉我,我都能帮你去解决。我虽然还没正式接掌顾家,但大部分事情也都是有决策权的,即便在外面也说得上话;所以你怕得要死的事情在我这未必是事,说出来我帮你出面,真的不用害怕。”

方谨不论如何挣不开手腕,绝望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表现太异常,顾远不由狐疑问:“难不成你惹到谁了还是怎么着?”

他突然想起那天站在卧室外听到的呻吟和喘息,眼神当即一暗。

不过当着方谨的面,他脸上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笑着安抚了一句:“但你这身份也招惹不了什么有分量的大人物吧,连我都没法应付吗?——你可别跟我说是我父亲,那就太扯了,咱俩得亡命天涯才行,其他人哪怕是顾洋都没问题的。”

有好几秒间,方谨一动都不能动,只直直盯着顾远,仔细看的话他苍白的嘴唇其实在微微发抖。

顾远视线落到他脸上:“你怎么了?”

方谨胸膛起伏,却发不出声音。

他握着躺椅扶手的五指已经用力到青筋凸出的地步,甚至仿佛连指甲盖都要活生生崩断了;但那一幕隐藏在身侧的阴影中,谁也没有看清。

“……没有,”方谨轻轻说,声音乍听还是很平静稳定的:“您开玩笑了,我没有被胁迫,也没有惹到谁……”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您一直是我的老板,我只是怕万一以后出什么问题……”

如果耳力敏锐的话就能听出,他那貌似平淡的声线其实很涣散,那是竭力压抑之后强撑出来的镇定。

然而他的声音沙哑,语速又刻意放缓,顷刻之间顾远并没有觉察出太多不对。

他只能居高临下看着方谨,那张不久前还一丝不挂靠在自己怀里,抱着他无助呻吟着射出来,充满着情欲和泪水的潮红的脸,此刻正煞白仓惶,毫无血色。

仿佛已经被逼到绝境,四面楚歌无计可施,就快要放弃抵抗臣服下来的猎物。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顾远终于说,“这一个月之内,你可以好好考虑要不要答应我,但我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追求你。”

“一个月后你必须给我答复,最好是让我满意的那种——你知道是哪一种。不然我就要逼你答应了,到时候可别气哭。”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很好的缓冲期限。方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尽量直视着顾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这个提议。

然而对顾远来说这是决定而不是提议,所以也并不是太关心他同意与否,只微笑着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

“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他抵着方谨的额头,微笑中略带一丝得意:“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没关系,我也喜欢你。”

第25章 收买你背叛顾名宗要多少钱

金融会议结束后,顾远带着会议期间签订的几份大额合同离开香港,方谨也随之回到了熟悉的办公室环境里。

跟以往不同的是,顾远真的开始追求他了。

顾远的行动方式其实很原始——他以前从没追过人,都是公平交易钱货两清,偶尔需要感情调剂那也是对方上赶着全力配合,他只管享受情调就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追求,没有搁置、节奏、勾着吊着等任何技巧,只是尽全力去讨好方谨,去哄他欢心而已。

那天早上方谨下楼准备像平常一样开车去接顾远上班时,只见楼下赫然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顾远穿一身挺括的黑西装,成套红宝石袖扣领带夹,一手端着咖啡,一手用手机刷邮件,聚精会神又极度潇洒,只要有人路过都毫无例外侧目而视,有的走了老远都还频频回头张望。

方谨脚步一顿,只见顾远抬头向他挥了挥手:“早啊——快点,等你好久了!”

“……顾总您怎么……”

顾远向他一笑,却不回答,亲手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来吧。”

结果这天上班是顾远亲自开车,方谨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方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紧盯路面,而顾远大概觉得车厢里那尴尬的气氛其实是暧昧与情调,因此也饶有兴味地享受着温馨一刻,直到开进公司车库后,他才拉下手闸,转头望向方谨:“以后每天早上我去接你上班,记得准点下楼。”

“……”

“今天等你太久了。”

顾远推开车门潇洒下车,而方谨在副驾座上,足足愣了好久。

进办公室后方谨才意识到为什么既然早上顾远来接他,却只买了自己的咖啡,而没给他也带一杯。

——他办公桌上正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西式早餐,面包烤得酥香微黄,鸡蛋、蘑菇、培根散发出勾人垂涎的香,另外还有一杯刚做好的咖啡在精致的骨瓷杯里散发出白气。

“……顾总说,卡着时间,在你进办公室前把早餐摆好放桌上,迟了怕吃不上,早了怕凉……”新来女助理站在办公桌后,嘴角微微抽搐:“那个骨瓷杯是顾总昨晚半夜叫司机送来办公室的,英伦王室收藏级瓷器,有证书的,您可千万别打碎了……”

方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女助理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顾总是打算杯酒释兵权,还是把您养肥了好杀?”

“……”方谨默然半晌,抬手挥了挥,手心向内手背向前:“出去吧,不要跟别人提一个字。”

然而就算方谨不想让人知道,要完全瞒住也很难,因为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早上方谨吃了一大盘实实在在的面包鸡蛋培根,撑到中午还完全不饿,开完会后想去楼下餐厅随便喝点汤,但紧接着又有一套高级餐厅外卖送到了办公室。这次是全市顶级牛排店的霜降和牛,搭配蒜蓉奶酱、新鲜柠檬和蔬菜沙拉,装在保温保湿专用外卖盒里,放到方谨桌上的时候温度一点没下降。

那餐厅工作人员甚至抱着一个小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水晶杯,彬彬有礼往里倒了半杯:“这是柏图斯精选1989年份红葡萄酒,搭配蔽店的霜降和牛风味绝佳,请您品尝。”

方谨看着办公桌上这顿能顶普通员工整整半个月薪水的午餐,半晌不知要作何言语。

他望向内窗,想看顾远此时是什么表情,谁知对面办公室却空空荡荡的。女助理小心翼翼在边上提醒:“顾……顾总中午出去开会了,说不要您跟着,叫您在办公室里好好吃饭……”

然而方谨没消化完的早餐还顶在胃里,只能把牛排切了一半分给女助理。就这样他还是硬着头皮才把食物塞进去,吃完后整整一下午都觉得自己无比充实,连打嗝都带着一瓶六万人民币的昂贵红酒味儿。

·

到了晚上快下班时,顾远从外面开会回来了,一来就直接推门进了方谨的办公室,靠在门框上含笑看着他。

他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那姿态非常的英俊又不羁;浓密的剑眉微微挑起,眼神戏谑而温情,笑起来就像青春偶像剧里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主角。

方谨从没看过任何电视剧,但那一瞬间心脏竟然漏跳了半拍。

“午餐怎么样?”

“……谢谢。”方谨顿了顿,迫使自己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但下次不要这样了。”

顾远却仿佛没听到,大步走来把方谨的笔记本电脑啪地按合:“别做了——今晚我有个饭局要你陪同,快点跟我过去。”

方谨本来今天只待在办公室不出去,着装就很随意,结果连个外套都来不及换就被顾远一路拉出公司,直接塞进了那辆拉风的迈巴赫里。这一路又是顾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家地段幽静、装潢豪华的法国餐馆门口,方谨一下车,就只见餐馆灯火明亮金碧辉煌,连门童都是清一色穿着燕尾服的白人。

“这家餐厅是会员制,每天只接待八桌客人,本来今天的预定已经排满了,我费了点关系才插进来。”顾远说着走上台阶,回头一看方谨脸上的表情却有点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他们应该会要求正装。”

在这种等级的餐厅里安排饭局必然是要求正装的,谁知顾远却瞅着他笑了起来,说:“你不用。”

方谨略微疑惑,只听他又道:“你长得好看,所以放宽规则。”

“……”

顾远笑着拉起方谨的手,一边进门一边强行贴在他微红的耳边,低声说:“你看刚才门童都在看你,还有那个端酒的侍应生也在看你,哦那边,那个弹琴的回头了……你知道他们现在想什么吗?他们在想,哪来这么好看的人,如果是他来吃饭的话套个麻袋都欢迎光临……”

方谨用力挣脱顾远的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

然而他脸颊发红却非常明显,即便来到餐桌橙黄色暧昧的烛光下,都完全无法隐藏那通红的面色。

顾远倒不以为意,熟练的点了单,又叫侍应生把他事先寄存在这里的白葡萄酒拿来。

明显所谓饭局只是个托词,这张靠着落地玻璃窗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远处室内乐队正演奏着悠扬的小夜曲。顾远坐在高大的扶手椅里,两条长腿在桌下轻轻勾住了方谨的小腿,感到对方顿时一顿:“——顾总。”

顾远慢悠悠给自己铺开餐巾,说:“这一个月我可以追求你,忘了?”

他一挑眉与方谨对视,却见方谨久久凝视着自己,目光中似乎有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半晌才垂下目光淡淡道:“……我知道。”

其实方谨是真的很饱,他毕竟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根本没什么活动消化的机会。然而这种餐厅上菜是成套的,顾远又另外加定了非常难得的海鱼,为了保持鲜美肥嫩的口感,特意只做了刺身,搭配芥末和冰渣满满一大盘放在方谨面前。

方谨用刀尖点着盘子,轻轻道:“我以为这种地方,上菜都是一点点的……”

“哦,我以前在英国吃惯了炸鱼薯,不习惯法国餐手指大一块搁盘子里就算一道菜了,所以叫他们每道菜都装满盘,吃不完你可以剩下。”

方谨:“……”

然而口味是真的不错,顾远对自己亲自选定的那条海鱼也很得意,一个劲叉起来往方谨盘子里堆。方谨本来今天就吃得很杂很油腻,被冰鲜芥末一刺激,隐隐约约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又过了一会等法式黄油蜗牛汤上来的时候,方谨看着盘子里油花中的蜗牛碎块,突然就捂着嘴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没等顾远回答方谨就大步冲了出去,直接扎进洗手间,平心静气望着水池。

几秒钟后他终于哇的一声,把芥末生鱼片全吐了出来。

顾远推门而入,愕然道:“你怎么——”

“别过来!”

方谨不想让顾远看到自己呕吐的样子,立刻开水把呕吐物冲走,又捧了把水洗脸。

然而他抬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顾远就站在身侧,仔细看了看还没被完全冲尽的呕吐物,皱眉问:“你对生鱼过敏?!”

方谨有点窘迫地伸手挡住水池:“没有,你别过来这太恶心了……”

“——哦,不过敏就好。”顾远上下打量他,见他吐过以后精神反而好些了,也就揭过不再提。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有点捉弄的心思冒出头,便故意斜眼瞥着方谨,慢悠悠笑道:“——其实话说回来,你要是个姑娘的话现在说不定都怀上我的小孩了,不仅不能嫌弃你,还得伺候你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