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坐到傅晓涵对面,带着假笑对她说,“真是不好意思啊,傅大小姐,路上堵车,让您久等了。”这是还她的,她上次摆谱让我等了一个小时。

她明显很生气,怒极反笑,“夏落落,这么久不见,你倒是长进了。”

我点了杯咖啡,皮笑肉不笑,“谢谢。”

傅晓涵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桌面上,“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吧?这个座位你还记得吧?我记得上次你拿了钱说要离开左秉南的,你还记得吧?要不要我放给你听听?”

我笑容扩大,“不用了,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说完我把卡和支票推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钱还回来就没事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按照当时说好的,拿着这些钱滚得远远的!”

我想起飞燕和琴子以前教过我,对付傅晓涵这种自认为高贵无比的千金大小姐的不二法则就是耍无赖气死她。

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傅晓涵,你嘴里也不用这么不干不净的,我就是要反悔,怎么着?”

她拿出一张支票,“上面的数字你随便填,只要你履行诺言。”

“我现在想开了,待在左秉南身边,我想要多少钱没有啊,用得着拿你的钱?”

估计她看出来拿钱砸人这招不好使了,伸出右手亮出婚戒,“我和左秉南已经订婚了。”

我边摇头边叹气,“可惜啊,本来一对的婚戒恐怕只剩下你手上这一只形单影只了,唉,可怜啊!这么长时间,你在左秉南的病床前晃了这么久就没发现他手上是空的吗?傅晓涵,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非得死皮赖脸的扒着人家干什么?”

“夏落落,你管得着吗!”我好像真的激怒她了,她把支票和卡扔到我身上,“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数,你还算是人吗?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种就是没信用可言!你以为左秉南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玩玩儿,等他厌了,你就会和你妈一样,是别人玩完就扔的烂货!”

“够了!”我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左秉南走过来冷着脸看着傅晓涵,冷冰冰的开口,“傅晓涵,你够了!”

我承认,我确实被傅晓涵最后的几句话气着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左秉南站在我旁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阴沉沉的对傅晓涵说了一个字,“滚。”

傅晓涵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吼,“你竟然为了这个贱女人这么跟我说话!”

左秉南皱着眉看她,“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再让我听见一个脏字别怪我不客气,我不想难为女人,你不要逼我。”

傅晓涵拿起面前的咖啡就要泼,左秉南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她的手里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狠狠地把她推倒在沙发上,“马上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很多人往这边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傅晓涵眼圈很快就红了,站起来推了左秉南一下跑了出去。

傅晓涵走后,左秉南蹲在我面前,握着我不断发颤的双手,我是真的不想抖,可是身体不受我的控制。傅晓涵这张嘴真毒。

我勉强对左秉南笑笑,“左秉南,怎么办,本来想让你看看我有多厉害的,现在丢人了。”

说完之后,一颗眼泪直直的掉下来,我真的不想哭。

左秉南用拇指抹掉泪痕,把我搂进怀里,轻声说,“没事儿,这不还有我呢吗。”

那是左秉南说过为数不多的情话之一,那次之后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逼他,他都不肯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菇凉们,东纸哥好勤劳,有木有!!有木有!!!

第六十二章

我和傅晓涵的这一战,实在是说不清楚谁胜谁败,我觉得我们俩是两败俱伤,据我对傅晓涵的了解,她肯定会不服输的再接再厉。

不知道是不是傅晓涵的话让我想起了我走了很久的老妈,进而想到她的死因,进而联想到左秉南,再加上今天左秉南确实有点头疼,直接导致当天晚上噩梦连连。

这个梦很长,梦里只有我和左秉南,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路人。梦里应该是左秉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瘦的不成人形,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夕阳下,他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来到医院的湖边,红色的夕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他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轻声叫我,“落落……”

场景一下子换到病房里,黑色的夜晚,我趴在左秉南床边睡着了,后来忽然惊醒,发现左秉南浑身冰凉,怎么都叫不醒,我转头一看,监护仪上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紧接着就涌进来一大堆医生,我被推到病房外。我隔着玻璃看着医生在里面抢救他,然后他们都出来了,领头的那个医生忽然变成了左牧,他一脸悲伤地对我摇了摇头。

梦的最后是在左秉南的墓碑前,下着雨,天气阴沉沉的,很冷。周围有很多穿着黑色衣服参加葬礼的人,打着黑色的伞,墓碑上左秉南的照片上他面无表情,雨水冲刷着墓碑,顺着照片留下来,就像从左秉南的眼睛里流下来一样,那一瞬间,我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我流着泪醒来就看到左秉南放大的脸,橘黄色的壁灯发出温暖的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很温和,他伸手摸着我的脸,“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伤心?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埋进他怀里,他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抱着我,我觉得很安心。这个姿势他很别扭也会很累,可是却一动都没动,抱了我很久。

他亲亲我的耳鬓,声音很温和,“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

我摇头,心里仍揪揪地疼,“不说。外婆跟我说过,做了噩梦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会成真的。”

他迟疑了一下,“是关于我的?”

我点点头。

他摸到我的眼角,抹掉刚刚流出来的眼泪,“傻妞,梦都是假的,没事的。”

从左牧告诉我这个消息之后,我觉得自己一直表现很淡定,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这件事,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不是不悲伤,而是根本从来没正视过。

我趴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左秉南,如果你马上就要死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会不会有遗憾?”

他听到之后马上扶我坐起来,看着我的脸,微微皱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觉得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叔叔说你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我还没说完,左秉南就用散漫的口吻接下去,“还说我没几天可活了,是吧?”

我边点头边看他,谁知左秉南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左牧!”

我揪住他的衣袖,“你别生气,他没告诉你是怕你难过。”

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抬手抚着额头,缓缓开口,“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几年前他还跟家里人说爷爷得了胃癌,然后爷爷住在医院打了一个月的葡萄糖,吃了一个月的维生素和钙片……我前几天刚复查过,我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

我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反应了一会儿,怒火渐渐烧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去医院质问左牧,随行的还有左秉南,之所以带着他是因为我怕我斗不过左牧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

左牧一看我怒气冲冲的模样,再看左秉南眼里夹着碎冰瞄他,就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戳穿了。

“侄媳妇啊,这么早就来找我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我学左秉南的模样,抬高下巴,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笑着笑着觉得挺尴尬的,转了个方向,“侄子啊,那是你哪里不舒服啊?”

左秉南忽然笑了,很清淡地开口,叔叔,听说我得了不治之症,特地找你来核实一下。”

他竟然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懊悔,反而很自然的说,“哦,那是我逗你老婆玩儿的,你啥毛病都没有,健康得很,放心吧。”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我的怒火重新勾了起来,我不顾形象的揪着他的衣领,“玩儿?有你这么玩儿的吗!”

他揪着左秉南的衣袖,“侄媳妇,你别生气嘛,左秉南,快让你媳妇松手,快勒死我了,你们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吗,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对你。你忘了尹嘉绪他爹是怎么栽跟头的了?”

然后信誓旦旦的对我说,“恭喜你啊,侄媳妇,你已经成功通过考验了,无论左家那帮衣冠禽兽怎么反对,我都会投你一票的!”

我愤恨的松开他,假笑着,“那我谢谢你啊。”

他整整衣领,一派斯文相,微微低头,“不用客气。”

我扭头看左秉南,左秉南握着我的手,依旧笑得风和日丽,他俯身附在左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就看到左牧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左秉南说完之后,站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然后牵着我的手施施然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左牧故作凄惨的声音,“侄子,我错了,不要啊……”

我想转头看,却被左秉南制止,“别管他。”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他这次看都没看我,“秘密。”

我知道左秉南不想说的话就算我问十年,他都不会告诉我,我这种懒人还是省省力气吧。

那天之后,我的噩梦彻底结束,我觉得太阳格外温暖,空气格外清新,生活格外美好。

左秉南逐渐带着我出席他的应酬,他带着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没什么反应,第二次出现,他们惊讶,当左秉南带着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是戏剧化,真是精彩啊。

那天晚上那个叫项阳的偷偷问左秉南,“我记得你的女伴从来都是一次性的,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带换的,她谁啊?”

我在旁边假装没听见似的吃了片薯片,咬的嘎嘣响,左秉南握住我的手,拇指一下一下地抚摸我的手背,抿了口红酒,若无其事的回答,“你嫂子。”

项阳看看他,又看看我,我摆出一个自认为端庄大方的微笑,项阳像被吓到了一样又转回去看左秉南,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嫂子?”

左秉南点头,皱着眉反问,“不是你嫂子,难道是你弟妹?”

我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不过心里乐开了花。

嫂子?这个称呼真是取悦了我。

我还没高兴够,就看到傅晓涵走了进来,她笑得风情万种,我却有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__^*) 嘻嘻……

第六十三章

左秉南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冷冽的气息迅速扩散开来,他皱着眉,沉着声音问,“谁叫她来的?”

许腾吊儿郎当的站起来,懒洋洋的开口,“我叫来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情分,左秉南,你至于这样吗?”

左秉南看都不看他,微垂眼睛盯着沙发前的桌面,一动不动,“我至不至于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众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傅晓涵似乎一点都没感觉,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受影响,“我和朋友来这边玩儿,刚才在外面碰上许腾,他邀我过来坐坐,正好一个朋友一直想认识你们,我就过来引荐一下,你们不介意吧?”

一屋的人看看左秉南,又看看傅晓涵,干笑着,“不介意不介意……”

傅晓涵把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体微微发福,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等他走近了,我在看清他的脸的瞬间心底的凉意迅速流遍全身,身体僵硬的一动都动不了。可能左秉南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转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把手抽回来,躲开左秉南的眼神。怪不得傅晓涵沉默了这么久,还真让她找出来了。人这一辈子千万别出现污点,一旦出现污点,无论隔了多长时间照样能毁了你。

有一些人,你因为某些事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接触之后再也没有联系,平日里你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但是当他重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大脑会迅速筛选出那段记忆,让你想装作不记得都不行。

这事儿要放以往,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对傅晓涵开火,“哟,傅大小姐,您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挫了?”

但是,现在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傻了。

傅晓涵开始从离他们最近的人介绍,那个男人伸出手要和他们握手,左秉南若无其事的眼风一扫,本来还在寒暄的两三个人,立刻无视那个男人以及伸在半空中的手,神态自然的坐回到沙发上继续刚才讨论的话题,那个男人有些尴尬的看过来。

左秉南换了个姿势,看了眼项阳,项阳立刻心领神会的掐灭烟,“晓涵啊,许腾也说了,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了,有些话我就不兜圈子直说了,你这么做可是破了圈子里的规矩了,他什么人啊?”

项阳一副眼高于顶的纨绔子弟相,但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这个样子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我知道今天在这儿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真正的高干子弟,仅仅靠钱是进不来的。

傅晓涵气得不轻,估计她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不给她面子,但是很快笑容又回到脸上,“这位是徐峰,阳光地产的老总,徐总,这位是项阳项总,坐他旁边的是左秉南左总,那位是夏小姐。”

那个男人弓着身体一脸谄笑,“两位老总的名字徐某人早有耳闻,今日有机会见得一面,真是传闻不如亲见,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项阳哼哼唧唧的似理非理,左秉南头都没抬,捏过我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玩。

徐峰忽然看着我皱起眉头,“这位夏小姐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还没什么反应,傅晓涵反常的对我的事好奇,“是吗?那徐总快想想在哪儿见过。”

他状似很认真的想了半天,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出来怕各位笑话,几年前朋友们胡闹,给我找了个雏儿,现在想起来那个小姐还真是难得的嫩啊,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每次想起来……呵呵,不说了,不过,她和夏小姐长得倒是有七八分像,嗯,不止,简直是长得一模一样。”

傅晓涵嘴角一抹了然的笑,“那真是巧了,夏小姐以前的工作倒真是和这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