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她的黄色头盔:“怎么了?”

她戴一个,抱一个,表情复杂。

“江织。”

“嗯?”

她又不说话了。

江织把她有点歪的头盔扶正:“怎么不开心了?”

周徐纺头很小,帽子罩住了脑门,巴掌大的脸,眼睛很大:“是不是有很多女明星喜欢你?”

她第一次掳走江织,就是个女明星指示的。

还有个叫余然的,晚上还穿那种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江织讲戏。

想到这里,周徐纺的眉毛已经皱成了两坨:“你这么厉害,长得也好看,肯定有很多女明星喜欢你。”

肯定有很多女明星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去找他!

江织说没有:“我以前是gay。”

对哦。

他是基佬。

周徐纺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纠正:“那肯定有很多男明星喜欢你。”

“……”

他都闻到了,酸味儿。

“吃醋了?”他笑着瞧着她,“是不是吃醋了?”

周徐纺很诚实地承认了:“是的。”

会吃醋就好。

说明他没那么不受宠。

江织抬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还醋不醋?”

她点头。

他就再亲一下,没有立刻离开,蹭蹭她唇角:“你哪需要吃醋,我就只亲你。”谁能跟她比,虽是梦里,可到底是压在他上面的人。

周徐纺啊,是他的女王,可以在他头上撒野的人。

亲了两下,她完全被哄好了,瞄着眼看看四周,她把口罩给江织戴上,嘴唇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被偷拍了怎么办?”

看她这做贼心虚的模样,江织好笑:“我是导演,出镜率不高,没有那么受关注。”

他低调惯了,进圈的时候就撂了话,少盯着他的隐私,再说了,江家在帝都的地位就摆在那里,没有他点头,敢乱说话的,不多。

不过——

周徐纺瞅瞅他的脸,还是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很显眼的,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

所以——

“你以后出门可不可以戴口罩?”她真诚地说,“我也戴,我们一起戴。”

搁以前,谁敢当他的面夸他长相。

他不喜欢被夸好看,实力摆在那里,偏偏要夸脸,他每每听了,都不大爽快,这是,这让他不爽快的话,从周徐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顺耳。

江织心情大好:“都听你的。”然后弯下腰,要她给他戴头盔。

一人一顶黄色头盔,周徐纺骑车,载着江织去送外卖。阿晚去了江原道,他们天京路,骑电动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目的地很偏僻,是个老旧的小区,对面就是工地,因为环境不好,这一带的住户都迁走了,小区里住的大多是工地上的人。

也没电梯,这会儿午休时间,走廊和楼梯上都是人,大多是男性,还有几个大冬天还光着膀子的,成群地在闲聊。

老远都能闻着味儿。

江织把周徐纺的口罩往上拉了一点,又把头盔往下压了压:“你在外面等我,我去送。”

“好。”

“有事叫我。”

“嗯。”

江织拿了块帕子,捂着口鼻进去了。

周徐纺站在一楼的大厅里等,稍稍凝神静气,听楼上的动静,这么一细听,四面八方的声音都涌进耳朵里。

“三楼新搬来了个女的,是做那个的。”

“你怎么知道?试过了?”

“走路那么骚,一看就知道了。”

“你个老流氓,也不怕你家婆娘知道。”

“婆娘在老家,才不管呢。”

“……”

后面的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小区里的租客男性居多,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寥寥无几。

“是我,韩先生。”

是年轻女人的声音,像是在抽烟,沙沙哑哑的,有点慵懒。

“尸体被找到了?”

“这您放心,我都处理干净了。”

“那钱什么时候打给我?”

这时,门外有人喊。

“外卖。”

是江织。

周徐纺继续听着。

“我等不了太久,最好尽快把钱结给我。”女人挂了电话,把烟也掐了,套了件外套去开门,“来了。”

打开门,是个漂亮的男人,即便戴着口罩,也看得出不凡。

“姓陈?”

“是。”女人伸出手去接外卖,露出来的手臂上有几道红痕。

江织把外卖给她了,转身走人。

“等等。”女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生得格外漂亮妩媚,开衫外套里的紧身毛衣掐得她身段窈窕,“小哥哥,给个联系方式呗?”

‘外卖小哥哥’回了个头:“我不用手机。”

女人笑了:“外卖上有骑手的电话。”

昏昏沉沉的走廊灯下,一张漂亮的脸笼在半明半暗里:“那是我女朋友的号码。”

一楼的周徐纺捂着嘴在笑。

不一会儿,江织出来了。

“那个女的搭讪我!”

他语气很不满,向周徐纺告状。

周徐纺问:“那你理了吗?”

他更不爽了,在她脸上重重嘬了一口:“理了,不理怕她给你差评。”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又开始要周徐纺哄。

周徐纺笑一笑,他就好了。

再说去江原道送外卖的阿晚,第一次送外卖,阿晚是有点小激动的,江原道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阿晚载雇主来过几次,熟门熟路。

因为是高档别墅区,出入管制很严格,阿晚进不去,用门卫室的通讯设备联系到外卖卖家。

“405外卖。”

卖家说:“在门口等着。”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七八分钟之后,一个戴着墨镜、口罩的女人东张西望畏畏缩缩地出来了:“我的外卖呢?”

阿晚把袋子递过去:“明小姐,你的外卖。”

明家老四明赛英也在娱乐圈混,还有个外号,皇后专业户。

反正,是个大佬。

大佬长期觊觎帝都第一美人江织的美貌,当然认得阿晚,很吃惊:“林、林、林……”林什么来着,实在想不起来了,“大块头,是你啊。”

阿晚:“……”

大块头就不配拥有姓名吗?!就不配拥有人权和尊重吗?!

阿晚冷漠地把外卖放在门卫室的窗口:“祝您用餐愉快,如果方便,请给个好评,再见。”

“等等。”明赛英把他叫住,“我还有话问你。”

如果不是为了五星好评,阿晚是不会站住的,用脚指头也能猜到明赛英要说什么。

“我听明小花说,江织被掰直了,还交了女朋友,是不是真的?”

追求江织的男人女人不少,但明赛英绝对是战斗力最持久的一个,当然,也别觉得她有多情深似海,她只是颜控。

阿晚保持沉默。

明赛英把后宫大佬的气场都端出来了:“那女的是谁?”

继续保持沉默。

她就急了:“不说我就给差评了。”

哼:“随便你。”

阿晚直接走人。

明赛英顾不上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了,怒喊:“大块头,我还没问完呢!”

阿晚:“……”

忍无可忍了!

他拿出一米九两百斤的气场来:“我不叫大块头,我姓林,叫林晚晚。”

明赛英嗤了一声,笑得像个纨绔:“你一个大老爷们,名字比我一个娘儿们还娘儿们。”

“……”

你一娘儿们的名字有多爷儿们,你他妈心里没点逼数?!

阿晚气得快要去世了!

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懒得跟小娘儿们计较,到粥店的时候,雇主和周小姐已经到了。

雇主走开接电话去了。

阿晚走过去:“周小姐。”

周徐纺在喝粥:“嗯。”

阿晚表情沉重:“你可能要收到一个差评了。”他是帮周小姐送的,所以骑手是周小姐。

周徐纺明白他的意思了,“没关系。”

阿晚还是很过意不去:“我一定会帮你把评分刷回来的。”

江织在粥店外面的走廊上接电话,是乔南楚打来的。

“什么事?”

“刚刚法医送来了新的尸检报告,从致命伤的高度和力度来推测,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女人。”

江织没作声,目光穿过玻璃橱窗,他在看周徐纺。

“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是那个女侍应生。”乔南楚慢慢悠悠地接下了下文,“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是那个职业跑腿人,对吗?”

江织不否认也不承认。

乔南楚问:“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织答:“不可告人的关系。”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店里人少了很多。

“二姨。”

女人束了个马尾,穿女士西装,搀着一位年长的女士从二楼走下来:“帮我看一下我妈,我出去一趟。”

女人是老板娘的甥女。

老板娘正在收银,抽空应了她一声,随后她领着身边的女士去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那位女士明显精神状态不正常,坐着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就自个儿爬下了椅子,老板娘顾着给客人结账,也没主意。

她走到周徐纺那一桌,很大声地说:“你怎么还在这呀。”她催促,“快去干活,不然大小姐二小姐看到了,又要抽你。”

“你跟我们说话吗?”周徐纺并不认得这位女士。

阿晚认得。

他喊了一声:“何女士。”

何女士回了收银台,拿了把剪刀,看着周徐纺笑,又冲她招手:“骆三,快过来,秀姨给你剪头发。”

秀姨……

周徐纺愣住了。

何女士已经把剪刀举过了头顶,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妈,你拿剪刀干什么?”

何女士的女儿阿晚也认得,骆家唐想。

114:纺织牌狗粮,甜甜的暗恋

何女士的女儿阿晚也认得,骆家唐想。

她抢下了剪刀。

何女士尖叫出声,她目光无神,慌张四顾,嘴里开始在自言自语。

“我要给骆三剪头发。”

“他们会打她的。”

“要剪头发。”

“玫瑰花又开了……要给骆三剪头发。”

她把目光落在了周徐纺的头发上,不停地喃喃自语,手也不停地捶打桌子。

唐想扶着她坐下,低声安抚:“妈,她不是骆三,骆三被二小姐叫去浇花了。”

“去浇花了吗?”

唐想点头。

何女士这才不闹了,也不捶桌子了,低着头嘀嘀咕咕:“她又要挨打了。”

“小哑巴又要挨打了。”

“电话呢,我要打电话给老爷子。”

唐想喊了声‘二姨’。

老板娘立马把座机拿起来,唤何女士过去。

唐想松了一口气,把剪刀收起来,走到周徐纺那一桌:“很抱歉,吓到你了吧。”

周徐纺摇头。

风吹门铃,响了两声,江织进来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织。”

“江织。”

前面一声是周徐纺叫的,后面一声,是唐想。

哦,都认得啊。

唐想稍稍打量了周徐纺几眼,礼貌地点点头,再看向江织:“不介绍一下吗?”

江织坐下,简明扼要,就三个字:“周徐纺。”

是周徐纺。

而不是女朋友周徐纺。

周徐纺明白了,此人,要防。

“你好,”唐想浅笑,道,“我是唐想。”

周徐纺抬头,没表情:“你好。”

她穿一身黑,脸色冷漠,目光警惕,浑身上下都写着一句话——别跟我说话,我跟你不熟。

“刚才唐突周小姐了,”唐想再一次道歉,“实在抱歉。”

周徐纺:“没关系。”

她是覆舟唇,只要一抿,距离感就很强,再加上她高级厌世脸,眉眼里写的还是那句话——别跟我说话,我跟你不熟。

真是个古怪人。

唐想看了一眼时间:“不好意思,我要先失陪了。”

周徐纺点头,表示——请便。

等唐想与她母亲离开之后,周徐纺才问江织:“她是谁?”

江织倒了杯热水,把勺子洗净了,才把自己那碗粥端过去,把虾肉挑出来放到周徐纺碗里:“半个骆家人。”

怪不得江织戒备。

周徐纺在片场也听到过小道消息,江织和骆家好像有仇。

她又问:“为什么是半个?”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是被养在骆家、服务于骆家的外姓人。”

在古代,叫家奴。

在现代,叫管家,但唐想不同,她不止管内,她还管骆家的生意。

“唐想有能力、有手腕,骆家老爷子重视她,对外称她是骆常德的义女。”

周徐纺觉得不止半个了,算大半个骆家人。

“骆三又是谁?”她今天问题很多。

江织挑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谁跟你说了骆三?”目光凉嗖嗖的,扫了阿晚一眼。

阿晚:“!”

冤枉!

“刚才唐想的母亲喊我骆三。”

那位何女士,真是病了,性别都分不清了。

江织把勺子放下,抽了张湿巾擦手:“他是骆家的养子。”

周徐纺认真听着,少有这样好奇的时候。

江织舔了一下唇,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