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跟织哥儿有关?”

周徐纺点头,服务生送来了牛奶,她喝了一口,舔了舔唇:“骆青和说骆三是江织心尖儿上的人,”她想问的是,“他们早恋了吗?”

“……”

果然,是送命题。

薛宝怡觉得保命要紧:“你可以直接问江织啊。”

周徐纺料到了电话里会问不到答案,所以才把人约出来,她诚实说:“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147:周徐纺因恋情上头条(一更

“江织听到骆三的名字,就会很难过。”

薛宝怡思前想后,还是松了口:“不算早恋吧,不过江织是因为他才出柜的。”

“哦!”周徐纺突然恍然大悟,“是初恋啊。”她早该想到的,江织那个葬身火海的初恋,就是骆三。

薛宝怡:“……”

这个话题好送命啊。

周徐纺没有再问更多,把牛奶喝光了,又同薛宝怡先生道了谢,说了再见,就先走了。

除了茶餐厅,她给霜降发了邮件。

“霜降,你晚上有空吗?”

霜降回复:“有的。”

周徐纺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蹲在路边,捧着手机,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字打得特别慢:“你辅助我吧,我要再去一趟骆家。”她要尽快确认她是不是骆三。

霜降:“好。”

晚上,有个电影节,薛宝怡作为颁奖嘉宾出席,江织也来了,他提名了最佳导演,薛宝怡进场就瞧见了他。

那个视线最佳的黄金位置,已经连着三年,都是江织的。

薛宝怡穿着身宝蓝色的西装,烫了个小卷,浪着步子过去,拖着吊儿郎当的调调,喊:“织哥儿~”

除了江家人,也就这厮,一口一个织哥儿,也不看场合,也怪不得圈子里一直有两人的诸多传闻。

女艺人们都捂嘴笑,心道:骚痞攻和娇弱受,这一对儿真恩爱呢。

骚痞攻招摇过市地坐到娇弱受的身边,笑得风姿绰约:“织哥儿,我们是不是好哥们儿?”

江织窝在座位上,眼皮都没抬:“说人话。”

好吧,薛宝怡坦白从宽:“周徐纺今天找我了。”他歪头,靠向江织那边,声音不大,就两人听得到,“她问了点儿骆三的事情。”

江织一脚踹他脚背:“你说什么了?”

薛宝怡抓抓头发,有点心虚啊:“就意思意思地说了一点。”

江织再踹一脚:“具体点。”

四面八方的艺人们:哎哟,打情骂俏呢。

看这架势,江导在家是做主那个,瞧薛小二爷,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薛小媳妇儿眼神儿直躲:“说了你出柜的事。”

江织冷着脸看他。

薛小媳妇儿觉得后颈凉嗖嗖的,他摸摸脖子:“不怪我,她是你媳妇,她问我我能不说?”

刚说到这里,阿晚抱着个手机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二爷,你闯祸了。”

薛宝怡:“啊?”

阿晚艰难地从过道挤进去,到老板身边,把手机奉上:“老板,周小姐和二爷一起上热搜了。”

脑子被一万头草泥马碾过的薛宝怡:“……”

江织把翘着的腿放下,眉眼一抬,昏暗的光线里,目光比冬日月色冷几分:“拍到脸了?”

阿晚把图打开,递上去:“只拍到了侧脸,不是很清晰。”不幸中的万幸了。

江织眉宇紧蹙,拿手机拨了周徐纺的电话。

她不接。

连着打了三次,也没通,江织用脚踢了踢薛宝怡的西装裤:“撤热搜。”

薛宝怡:“哦。”

他掏出手机——

阿晚制止:“不能撤。”

薛宝怡:“啊?”

他脑子是直的,转不过弯。

阿晚就开始分析了:“二爷带姑娘上头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更过火的都有,也没撤过热搜,现在撤了,不是更像做贼心虚?”

有道理。

薛宝怡挠挠头:“那我澄清?”

说真的,他头条是上了不少,但公关还真没做过,他一个花花公子,哪用循规蹈矩,浪里来浪里去才是他的人设。

这次扯上周徐纺就不好办了。

阿晚思前想后:“澄清也不行,会越描越黑。”宝光的薛小二爷花名在外,以前哪里给女人澄清过,越澄清越说不清。

这薛宝怡就犯难了,看江织:“那怎么搞?”

“我先问过周徐纺再说。”周徐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江织坐不住,管阿晚拿了车钥匙,起身就走。

薛宝怡喊他:“你现在走,颁奖怎么办?”最佳导演谁去领?

江织踹开他挡道的脚:“你看着办。”

白天下了雨,乌云未散,月亮被遮在云里,天阴阴沉沉。

这般天气,就是让人烦躁,耳边,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要先修剪一下叶子。”

骆颖和烦不胜烦,把剪刀一摔:“不弄了。”

她自从暂停了工作之后,就被拘在家里,成日里不是插花就是品茶,她哪有这个耐心,恼恨得只想发脾气。

徐韫慈把剪刀捡起来,说话轻声细气的:“你耐心点,医生说——”

骆颖和抓到一把花就摔在地上:“别跟我提医生,烦死了!”

徐韫慈怕她发病,连忙顺着她:“好好好,不提了。”

她起身,走到花棚后面,心里憋闷,火又发不出去,这里踹一脚,那里踹一脚:“天天插花插花,没劲儿透顶了。”

“再等等,嗯?”徐韫慈好言劝着,“等风头过了,就让公司给你安排一些公益活动,把形象立好了,我们就复出。”

她不满意:“那得等多久?”

“年后我就去跟你姐姐说。”

她哼了一声,提到骆青和就来气,一脚踹翻了一个盆栽。

徐韫慈知道她有火,不敢再提这事儿,换了一茬:“明天我们去医院看你大伯。”

“我不去,他外面有那么多私生女,轮得到我们去献殷勤?”她语气鄙夷,很反感骆常德。

徐韫慈是个软性子,劝着:“你别这样说,都是一家人,闹僵了不好。”

“一家人?”骆颖和冷笑了声,“谁跟那畜生一家人。”

徐韫慈这下冷了脸:“颖和!”

骆颖和非但没收敛,更气恼了,冷眼看着徐韫慈,丝毫不掩饰她的轻视与厌恶:“你少在我面前维护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事儿。”她嗤之以鼻,“我就奇怪了,他命根子都被周清檬剪——”

“够了!”

徐韫慈呵斥,鲜少这样疾言厉色:“是谁在你面前这样胡言乱语?这种话岂能乱说,要是被你爷爷听到了,非缝了你的嘴。”

骆颖和不服,噘着嘴顶撞:“我没乱说,是骆青和她妈发疯的时候说的。”

骆青和的母亲八年前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疯了好几年,骆家人都心知肚明,她是被骆常德逼疯的,只是这事儿谁也不敢提。

“别管别人说什么,你要记住,”徐韫慈往花棚外看了一眼,板着脸,口吻严肃,“在这个家里,那三个人绝对不能提。”

骆颖和不耐烦:“知道了。”

那三个人。

哪三个人?

周徐纺蹲在花棚的角落里,数着地上的玫瑰花。徐韫慈很喜欢玫瑰花,花棚里种的最多的就是玫瑰,各种品种都有。

周徐纺又听了一阵墙角,然后悄咪咪地摸到花架最底下的一瓶百草枯,把整瓶药都倒到玫瑰花上。

药味儿……有点大。

她轻手轻脚地从花棚里出来,然后跳上别墅的楼顶,翻楼去了骆家的阁楼。

里面还是老样子,蜘蛛网爬了一屋子,她没敢开灯,拿着手电筒四处照,桌子和木床上都是灰,除了床头那副蹩脚的画,除了灰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阁楼盖得很矮,周徐纺伸手就能摸到屋顶,她觉得很压抑,重重呼了一口气。

耳麦里,霜降问:“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她在里面转了一圈,最后坐到木床上,伸手摸那床头的画,“不过很熟悉。”

这画的是江织吗?

头发画得太少了,才三根。

她凑近一点,扒着仔细瞧,还是没能从画里瞧出江织的影子来,倒是瞧到了木板床后面有一个洞,她起来,把床挪开,手伸进洞里去掏。

她掏出来一个已经烂掉了的牛奶罐,一把褪了色的糖纸,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年岁太久了,牛奶灌和糖纸都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周徐纺把那本子上的灰抖掉,翻开,纸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的,满满一本,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全是‘江织’。

那个孩子,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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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江织,我是骆三(二更

楼下,突然有脚步声。

周徐纺迅速把东西装进背包里,挪好床,跳下阁楼窗户,一跃上了楼顶。

不止是谁上了阁楼,在里头站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

周徐纺跟着脚步声,从阁楼的楼顶跳到了骆家别墅的屋顶,刚趴好,听见了说话声。

“爷爷呢?”

哦,刚刚去阁楼的是唐想。

下人回话:“在书房。”

书房在一楼,唐想敲了门,刚要推门进去,屋外骆家的司机跑进来,到门口来传话:“董事长,有客人来访。”

骆怀雨在里面问:“谁?”

“是一位男士,他说他姓周。”

周?

唐想知道是谁了。

里头静默了会儿:“请他进来。”骆怀雨拄着拐杖出来,看了唐想一眼,“有事明天再说。”

唐想点头,先行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骆怀雨才吩咐,去请客人进来。

周清让把轮椅放在了大门口,他拄着一根拐杖走路,就一小段路,他走得慢,一瘸一拐的很吃力,头上沁出了汗,好一会儿才进屋。

下人已经沏好了茶,骆怀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进来,目光复杂,在他脚上了一会儿:“你有二十多年没来骆家了。”

因为是冬天,天气很冷,假肢戴着疼,他左腿跛得厉害,打过钢钉的右腿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他用手撑着椅子,慢慢坐下,这样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他却出了一身薄汗,呼吸微微急促。

他坐得笔直,目光清冷:“叙旧就不必了。”

骆怀雨便也不假意周旋:“你来问你姐姐的事?”

“你们骆家不是说她死了吗?”他眼里清晖很淡,屋子里到处是人间烟火气,却丝毫融不进去,眸子冷冷淡淡,像装了一潭死水,“尸骨在哪?我要带走。”

骆怀雨没有犹豫斟酌,面不改色道:“她没有死在骆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死在了外——”

周清让打断:“本来我还不确定。”

现在可以确定了。

“尸骨都不给,是怕我查出什么吧。”

骆怀雨脸色微变。

想知道的已经确定了,周清让一刻都不想待,拄着拐杖起身:“舅舅,不要睡得太安稳了,八年前我就去警局立了案,我姐姐的案子没有追诉时效。”

如果没有立案,刑事案件的追诉时效最长是二十年。

咣!

骆怀雨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

乌云彻底遮了月,细雨蒙蒙,湿了路面。

轮椅放在一旁,周清让拄着拐杖站在路边,他等了很久,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很多,却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这种天气,大抵谁也不愿自添麻烦,去载一个腿脚不便的人。

他便坐在轮椅上,漫无目的地等。

前面五百米路口,一辆车突然急刹车。

主驾驶的男人吓出了一身汗,把车窗摇下来,脑袋伸出去,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死啊!”

原来是有人突然跑到路中间,不长眼似的。

那人穿着一身黑,脸捂得严严实实,被骂了也不走开,看了主驾驶的男人一眼,然后蹲下了。

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打开车门冲下去,脚刚落地,就发现车身动了一下,低头一看——

车被抬起来了!

男人顿时瞠目结舌:“你、你、你——”

Duang!

周徐纺松手,车身震了震才停稳,她抬头,两个眼珠子看着已经吓白了脸的男人,她用认真商量的语气说:“你要是听话,我就不吸你的血。”

鬼!

鬼啊!

男人双腿发抖:“我听!”

听话就好,周徐纺伸手,指前面:“那里有个坐轮椅的男人,把他送回家。”哦,她必须补充,“安全地送回家。”

男人拼命点头,开始冒汗。

周徐纺挥挥手:“去吧。”

两分钟后——

骆家别墅前,一辆私家车停下来,车主是个脸特别白、汗特别多的小胖子,哦,小胖子说话还结巴:“喂喂喂,你你你要去哪?我我我送你。”

周清让拄着拐杖从轮椅上站起来,道:“谢谢。”

小胖子东张西望:“不不不客气。”

周徐纺回御泉湾的时候,快十点了,她老远就看见楼下蹲了个人,拔腿跑过去,欢快地喊:“江织江织!”

还知道回来!

江织还蹲着,没起来,看着那一团黑一溜烟地蹿过来,心里是欢喜的,不过还有气:“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周徐纺蹲下,一把抱住他:“我好喜欢你呀。”

江织:“……”

他被她扑得撞在了墙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

他缓了缓,蹲稳,把人抱住:“哄我是不是?我又没生你气。”

她还抱着,不撒手,乌漆嘛黑的一坨往他怀里扎,她说:“不是哄你。”她声音软趴趴的,骨头也软趴趴的,在他怀里七扭八扭不安分,“江织。”

江织扶着,不让动:“嗯?”

她歪头看他,问:“你喜不喜欢骆三?”

江织微愣了一下:“宝怡跟你说了什么?”

她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眼睛,凑近又凑近,让眼睛里全部都装他,又问:“喜不喜欢她?”

她是固执的样子,非要听答案。

关于骆三,他不知道她知晓多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久久沉默之后,他伸手,把她的口罩摘了。

“以前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他。”他用手背蹭蹭她凉凉的小脸,眼睛像沙漠里的星子,孤冷,却透亮,“然后遇到你了。”

她眉头皱了,似乎在苦恼。

江织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摩挲她眉心,他声音低低,郑重却小心:“纺宝,你别吃醋好不好?骆三不一样,无关喜不喜欢,他是很重要的人,你也不一样,你是我最爱的人。”

他这一声,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也就只有这两个,一个被他亲手装进了骨灰盒,一个,在他怀里,是他整个世界。

她半蹲着,伸手抱住江织的脖子,摇头说:“我不吃醋。”

就算是搞错了,就算她不是骆三,她也不会介意。

那个孩子,他够不到太阳,他只有江织。

“江织,”她趴在他肩上,安静了一会儿,问他,“如果我是骆三,你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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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江织公开女朋友(一更

“如果我是骆三,你会开心吗?”

江织摇头:“不会。”他侧首,在她耳边,低低轻语,“纺宝,我希望你是一个碌碌无奇的人,不需要轰轰烈烈,也没有离奇跌宕。不要像骆三,吃尽了别人给的苦。”

他只愿她平凡。

骆三那个孩子,命运待他太不公了。

“我知道了,你不要难过。”她前思后想着,在她确定之前,还是先不要说好了。

江织放开她,面对面蹲着:“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关机?”

“我跑任务去了,你等很久了吗?”

他特别幽怨,也有几分被冷落了的委屈:“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周徐纺态度良好,亲他一下,并且乖巧道歉:“对不起。”

行吧,他原谅她了,把手往她面前一伸,整个脸上都写着两个字——娇气:“我腿麻了,你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