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除了茶壶,还放了一个烟灰缸,上次他过来,问她有没有烟灰缸,想抽烟,她说没有。

这是新添的。

烟灰缸的旁边,摆放了一张老照片。

“这是哪一年拍的?”

照片里,他穿警服,身边的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傻里傻气比了个剪刀手。

温白杨用手语道:“我来帝都的那一年。”

那时候,她脸上的高原红还很明显,特别不爱笑。

当时,他还在念警校。

乔南楚把照片拿起来,瞧了瞧,笑问她:“你刚来的时候,有一米五吗?”

“……”

温白杨:“有。”她平时很尊重恩人,从来不会反驳他的话,但这一次,她想纠正,认真地纠正,“我那时候一米五一。”

现在她一米六三。

乔南楚又笑了,养得还不错,长高了不少。

他把照片放下,刚碰到杯子,动作停了一下,目光定住了,在看照片里他警服上的警号。

14Z083。

六位,数字加字母,是帝都警校的在校生。

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乔南楚拨了江织的号。

响了很久,才通,江织是被吵醒的,不情不愿地接电话:“怎么了?这么晚。”

“0893给周徐纺的纸条还在?”

江织睡意很浓,声音都有气泡音了:“在。”

“别睡了,等我过去。”

他困得厉害,打了个哈欠:“我把钥匙放门口,自己开。”他要先睡。

乔南楚挂了电话,起身:“得走了。”

温白杨点点头:“等我一下。”

她跑去厨房,把冰箱里的小菜装好,装了一大袋子提出来:“你带回去吃。”把袋子递给他,她嘱咐,“吃不完要放冰箱里。”

乔南楚接过袋子:“锁好门,除了我,晚上别让人进来。”

“好。”

乔南楚叫了个代驾,去了青山公馆。

江织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地毯下面,他直接开门进去了,屋里灯都没开,他开灯,去卧室,把被子掀了。

“江织。”

江织没反应。

“江织。”

趴着的一团动了动:“嗯……”

乔南楚拿了枕头,扔在他头上:“起来。”

江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坐起来,顶着一头东倒西歪乱糟糟的雾霾蓝:“你就不能等早上?”

乔南楚:“不能。”

江织踹掉枕头,爬下床,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去了书房。0893留的那个纸条上面还有血,就一串数字。

江织窝在沙发里,懒得动:“有问题?”

乔南楚指给他看:“这个2,有没有可能是字母Z?”

他瞧了两眼:“不太像。”不过,“也可能是0893把Z看成了2。”

不排除这种可能。

乔南楚拿了支笔,在纸上写了一串字符,问江织:“如果是Z的话,这俩格式像不像?”

14Z083。

14Z096。

江织‘嗯’了声:“是什么?”

乔南楚手里拿着笔,转了两圈,笔尖一定,落在了纸上:“是我在警校的警号。”

窗外夜深,三两点星辰,一轮圆月。

独栋了别墅里,有猫叫声,回音绕着空荡静谧的房子,一声接一声。

“喵。”

“喵。”

楼梯的灯亮了,房子的主人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白色丝绸的睡衣贴服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她开了楼下的灯,去墙角把那叫唤不停的折耳猫拎出来:“叫什么,不睡觉吗?”

“喵。”

折耳猫又叫了一声,挣扎两下,掉在地上。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房子的主人先把猫抓起来,放在腿上,一只手接电话,另一只手放在猫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张总。”

她问:“办妥了?”

电话里的男人回答:“华军和洪三的妻儿都已经送走了。”

“在枪决之前,把人看好了。”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又拨了一个号。

“史密斯先生,”她说了一口很流利的英文,“你手里还有货吗?”

屋外,月色迷离,一缕淡白的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窗没有关严实,有细细的微风,卷起窗帘吹进来,帘上的流苏被撩起,缠在了客厅靠墙的柜子上,柜子上有一张照片,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都穿着警服。

警服上的胸徽有些模糊,仔细瞧才能瞧清上面的字符:14Z096。

半个月前。

“内鬼抓到了?”

桌上的手提正开着视频,那边的人没有露面,只看得到一双修长的腿,还有脚下的白色棉拖。

哦,后面柜子上的照片也入了镜头,只是距离远,并不是很清楚。

“还没有。”华军坐在桌子前,有些迟疑,“有怀疑的对象。”

女人声音轻柔,语速缓慢:“解决掉。”

“还只是猜测,确定不了。”

她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对方天真了,反问道:“这种事还需要确定了再动手吗?”

错杀一千,也好过放掉一个,这是道上的规矩。

门突然被推开。

阿豪莽莽撞撞地冲进来:“华哥——”

华军回头,随后啪的一声和手提,当场冷了脸,骂骂咧咧道:“你他妈不知道敲门啊?”

阿豪不在意似的,挠挠头,嘿嘿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华哥。”

142096。

照片上的数字。

快近年底了,天气越发严寒,上周歌剧院里的首映礼被中途叫停了,冯导向策划公司提了要求,半个月内重办,越快越好。

“张总。”

秘书敲了门之后进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首映礼的策划方案。”

张子袭随手翻了两页,没有细看:“晚上给你答复。”她放下文件,拿了包起身。

秘书笑问:“要出门吗?”

“嗯,有同学会。”

同学会的地点选在了骆氏的酒店,离张子袭的公司不远,开车去只要十几分钟,只是这个点是下班高峰,停车位不好找,她绕了一圈才找到空地。

车刚停稳,砰的一声,被追尾了。

撞得还不轻,她额头磕在了方向盘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走到车后方。

对方开的是越野。

张子袭看着主驾驶的人,失笑:“是你呀。”

乔南楚下车,目光淡淡一扫,落在她红了一块的额头:“伤着了?”

张子袭刚从公司过来,脸上带着淡妆,笑起来大方温婉:“不碍事。”玩笑说,“上次我追尾,这次是你,扯平了。”

乔南楚走到车尾,瞧了几眼:“撞得有点严重,叫人来拖车,结束后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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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裁:你是故意撞的吧?

乔南楚:用证据说话

163:织美人又生气了,哄他!(二更)

乔南楚走到车尾,瞧了几眼:“撞得有点严重,叫人来拖车,结束后我送你。”

张子袭摇头,婉拒了:“不用麻烦了。”

“这次是我全责,”他眼里是云淡风轻的,话却说得强势,“得负责。”

她笑着点头,不再与他争:“那就麻烦你了。”

“维修费出来后,联系我。”他把车停好,往酒店走。

她跟在后面:“行。”

次日,刑事情报科。

乔南楚外出了一趟,回来后给了李晓东一张带血的纸条。

“查一下这个编号。”

李晓东铺开,正着反着看了几遍:“什么呀这是?”

“毒贩子的情报。”

李晓东没看明白:“就一串数字吗?”

“嗯。”

李晓东自言自语,嘀咕:“不像是交易信息,应该是身份代号之类的。”

乔南楚没说话,往转椅上一坐,目光似有若无地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靠办公室门口的那张办公桌上平时没人,堆放了很多资料在上面,还有两台电脑,其中一台的后面,粘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

是窃听器。

“什么呀这是?”

“毒贩子的情报。”

“就一串数字吗?”

“嗯。”

“不像是交易信息,应该是身份代号之类的。”

沙发上的女人摘了耳机,把蜷在腿上的猫放到地上,拿了手机起身,到落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

说的是英文:“史密斯先生,那批货可能要推迟了。”橘黄色的余晖透过窗,落在她的侧脸,“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又说了几句,她才将电话挂断,折耳猫在脚边蹭,叫个不停。

她又拨了一个电话:“帮我定一张飞T国的机票。”

“好的,张总。”

快年底了,江织的新电影都排在了年后开拍,这阵子便空闲了起来,当然,有很多电影宣传的通告,只是他懒得去,天天就想着跟周徐纺去摆摊。

周徐纺已经两天没带他出去摆摊了听,这也就算了,人也见不着,电话也不给打,微信都没有条!

这个女人不在乎他了!

这个女人变心了!!

这个女人不爱他了!!!

咣!

空牛奶罐被他扔了个抛物线,狠狠砸到了垃圾桶里,江织从沙发上坐起来,捞到手机,把周徐纺的微信拖出来,备注名——纺宝小祖宗,前几天刚改的,还用了情侣头像,Q版的,他的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人,周徐纺的是这个绝顶貌美的蓝发小人,拼在一起还有一颗粉红色的心心。

纺宝男朋友:“徐纺。”还有一个表情包跟在后面——

【你的小祖宗上线了】

就等了三秒。

纺宝男朋友:“周徐纺!”

大概十秒吧,周徐纺才回复。

纺宝小祖宗:“嗯。”

纺宝男朋友:“我们多久没见面?”

纺宝小祖宗:“两天。”

果然不在乎他了!变心了!!不爱他了!!!

江织被晾了两天的心,凉了。

纺宝男朋友:“是五十六个小时。”

又是十秒没回复。

江织扔了个表情包过去:【按在地上亲哭你】

周徐纺回了。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纺宝男朋友:“你不是说中午之前能回来吗?”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前周徐纺接了一个跑腿任务,要去临市送一个重要快递,江织当然想跟着去,被周徐纺果断拒绝了,理由是临市在下暴雪,江织不肯,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结果,周徐纺晚上偷偷摸摸地走了,就这样,江织被撇下了。

当时周徐纺是说两天就能回来,昨天晚上也发了微信汇报行程,说今天中午能到,现在已经一点多了,江织有周徐纺家的钥匙,十一点就来等人了,都两个多小时了,还不回来,也不让他去接,电话都没一个。

他能不气?!

纺宝小祖宗:“我已经回市里了。”

纺宝男朋友:“那你怎么没回家?”

纺宝小祖宗:“我在火车站的时候,看见有人招在卸货员,我就去卸货。”

纺宝小祖宗:“五毛钱一箱。”

江织:……

不回家,不联系他,不接他电话,居然是忙着打工去了!

打工比他还重要?!

她跟打工过吧!

还有,干什么不好,去给人卸货,就不知道疼自己一点?这么累死累活的活儿也干!他们家短了这几块钱是揭不开锅还是怎么?!

他要气死了!

纺宝男朋友:“你卸了多少?”

纺宝小祖宗:“三百多箱了。”

三百多……

他气不起来了,开始心疼。

纺宝男朋友:“别卸了,回来。”

纺宝小祖宗:“不辛苦,非常轻。”周徐纺还发来一张她一只手搬五箱的图片过来。

她在工地上搬砖是不是也这么卖力?

江织心口疼。

纺宝男朋友:“回来!”

纺宝小祖宗:“不行,我要打工。”

她对打工一直很沉迷,几乎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不然江织也不会怀疑打工比他重要。

不过,他觉得周徐纺打工是为了养他。

江织想起了前几天他要车要房要手表的事了,心口更疼了。

纺宝男朋友:“手表不要了,车子也不要了,回来成不成?”

纺宝小祖宗:“我答应老板了,帮他卸完。”

纺宝男朋友:“在那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纺宝小祖宗:“你别过来,我不要你搬。”

纺宝男朋友:“等着。”

纺宝小祖宗:“。”

纺宝男朋友:【再发句号亲哭你】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纺宝男朋友:“我要开车了,别给我发了。”

纺宝小祖宗:【不可以发句号,要忍住】

发完最后一条,刚好老板叫她:“小周。”

小周把手机揣兜里:“来了!”

江织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接到了乔南楚的电话。

“彭先知的儿子回国了。”

彭先知是骆家那场大火的纵火‘凶手’,当年大火后不到一天,彭先知就去警局自首了,已经在狱中服刑了八年。

江织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戴蓝牙耳机:“什么时候?”

乔南楚:“上周。”

车开得飞快,车窗没关,将江织额前的短发吹得凌乱:“他有没有跟骆家人联系?”

“联系了骆常德。”乔南楚懒洋洋的调,“你赞同你之前的猜测,彭先知应该是替罪羊,骆家那场大火,十有八九是姓骆的放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姓骆的。

乔南楚估摸着:“彭先知的儿子手里应该有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