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一句:“陆先生。”

人群里,数位“陆先生”回头,可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位。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人群里:“陆星澜。”

“陆星澜。”

这是陈香台第一次喊陆星澜的名字。

“陆星澜!”

“陆星澜!”

乌压压的人群里吵吵嚷嚷,没有人答应她。

人群外面,保安拉了警戒线,陈香台的眼珠子正盯着那里。

柳飘飘立马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啊?”

平时胆小又老实的小姑娘这会儿胆大包天得很,她说:“我要过去看看。”

柳飘飘觉得她脑门肯定是刚刚被人挤了:“你过去干嘛?”

“我怕他睡着了听不到。”她伸手,去掰柳飘飘的手指,“而且他腰也没好,跑不动。”

柳飘飘两只手一起拽:“他不是有司机嘛。”

万一老谭叫不醒他自己一个人跑路了……她能不管恩人的死活吗?她不能,她很坚定:“不行,我要去看看。”

果然,脑子被挤了。

柳飘飘凶:“小命不要了啊你?不准去!”

她也凶:“护士长,你别拉我!”

柳飘飘就要拉。

陈香台生气了:“你再拉我,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

这小蠢货!

柳飘飘对她无语,就是不撒手:“你爱跟谁好谁好去!”跟你的陆先生好去!

陈香台脑袋耷拉,一副“行了行了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抬头,叫了一句:“院长。”

柳飘飘立马回头。

陈香台一甩手,趁机就溜了。

这个机灵鬼,平时的蠢劲儿哪去了?柳飘飘要气死了,跺着脚咆哮:“陈香台你给我回来!”

她不听,跑得飞快。

柳飘飘气得直骂蠢货。

那蠢货边跑边喊:“陆星澜!”

“陆星澜!”

“陆星澜!”

“……”

她叫了一路,都没人应,心想陆先生肯定在下面睡觉。老谭没良心,老谭是猪头!她在心里骂人。

她已经快走到保安拉的隔离带了,再往前,就是急诊楼。她纠结地扯了扯头发,不管了,一股脑往停车场的入口冲。

“陆星——”

她刚跑出去,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叫我干嘛?”

要下雪了,风很大,嘈杂的吵闹声被风吹到了很远的后面,就这一个声音,在她耳朵里喧嚣。

哦,原来他声音也这么好听。

陈香台回头,眼睛通红,要哭了似的:“我以为你没上来。”

陆星澜看着她,很久都没说话。

他的嗜睡症不是典型性的,医生专门给他研制过缓解的药物,短时间内可以刺激神经,让他亢奋。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让他的情绪也变得奇奇怪怪,他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很像他吃药后的状态。

见他不说话,陈香台问:“你是自己跑上来的吗?”

他有点神不守舍:“嗯。”

老谭居然不背他上来,老谭那只猪头!

“那你腰痛不痛?”

他没作声,伸手过去,把她的歪掉了的护士帽扶正了。

不止亢奋,他还发热。

他继续盯着她。

陈香台以为他是难以启齿,就抓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肩上:“我扶你啊。”

发热症状加剧,他有点不适,不自然地低头,手松开又握紧,但没有抽回来,搭在她肩上:“……嗯。”

陈香台一米六,骨架纤瘦,很小一只:“陆先生。”

陆星澜嗯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现在更熟了。”她歪着头看他,满眼期待,“你能把微信给我吗?”

“嗯。”

这会儿,他很像刚睡醒的时候,脾气很好,像糯米团子,捏哪儿哪儿软。

陈香台就忍不住得寸进尺了:“那你能再跟我说一句话吗?”

“什么?”

她学着那年滑滑梯外面恩公的语气:“乖点儿,过来。”

“……”陆星澜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不能。”

这么蠢,以后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香台:“哦。”

她低着头笑眯眯: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恩公~

老谭去哪了?

老谭没先跑,陆先生说他困,兢兢业业的老谭去给他找睡觉的担架了,回来后,他就找不到陆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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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卡文,先放两千字,待会儿我再更两千。

正文 517:星澜追妻火葬场,梨华追妻有进展(二更

那位试图纵火的家属在点火之前,被保安制服了,幸好,没有伤亡虚惊一场。

回去的路上,老谭开车。

“陆少。”

后座上的陆星澜闭着眼,没给回应。

又睡了?老谭本来还想问问他刚刚去哪儿了。

叮。

陆星澜睁开眼,拿起手机。

老谭:“……”他的呼喊一文不值!

陆星澜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名字和头像,同意了好友申请。东厂陈香香的头像是一只很萌很蠢的猪。

东厂陈香香先发来了问候:“陆先生~”

陆星澜的微信是本名,头像是系统的初始头像。

陆星澜回:“嗯”

标点符号都没有一个。

然后……没有然后了。

陆星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放下手机,闭上眼。

十秒后,他睁开眼,把东厂陈香香的备注改成了陈护士,又放下手机,继续闭眼,手放在兜里,摸到了那个装闹钟的盒子,他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他刚刚为什么会带上这个蠢毙了的闹钟一起跑。

叮。

他立马睁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陈护士发来了一个【仙女下凡】的表情包过来,以及一句话:“我是陈香台。”

陆星澜:“。”

这次没文字,他只发了一个标点符号。

然后……又没然后了。

陆星澜等了一会儿,手指这里点一下,那里点一下,似乎漫不经心,似乎满不在乎,点了一通之后,他又把备注改成了陈香台,再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老谭默默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谁啊?”

陆星澜合上眼:“不熟的人。”

叮。

他立马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这次陈香台发了一条语音:“陆先生,我要去给病人打针,先不跟你聊了。”

陆星澜:“嗯”依旧标点都不多打一个。

哦,陈护士啊。老谭内心:不熟的人?呵呵。

这时,后面有车辆在疯狂地按喇叭。

老谭看了一眼后视镜,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人啊。”浮躁的哟。

后面的宝马还在狂打喇叭。

左侧的奥迪车主非常默契地与老谭并驾齐驱,后面的宝马关了音乐,把敞篷打开,副驾驶上的男人站起来挑衅:“前面的,妈的让一下!”

宝马上坐了四个人,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让?

就不!老谭年轻的时候,也是地方一霸,也是有脾气的,他加速,奥迪也加速,宝马跟着加速。接着老谭又减速,奥迪减速,宝马不减也得减。老谭反反复复耍了宝马好一顿,快到路口,他才不紧不慢地刹车。

“砰——”

后面那个傻逼居然撞上来了。

老谭:“……”

陆星澜睁开眼。

老谭心虚,他真没料到宝马会这么蠢。

陆星澜也没说别的,就吩咐了一句:“叫车过来接我。”

“是。”

这边老谭电话还没打通,那边,宝马主驾驶的男人就气势汹汹地过来敲窗了,瘦高瘦高的一人,颧骨很高,长了一双吊梢眼:“还不给老子下来!”

陆星澜有点犯困,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老谭赶紧说:“您睡,我来处理就好。”

“不用叫车了。”

老谭:“啊?”

陆星澜言简意赅:“报警。”

初冬季节,帝都的天暗得早,才五点多外头就阴了。柳飘飘刚交完班,回来就看见陈香台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

“这么急,干嘛去啊?”

她折回来,拿了包:“我现在要走了,明天跟你说。”

她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口袋里的手机响,她一只手拆盘着的头发一只手接电话:“东山。”

“你下班了吗?”

“刚刚下班。”陈香台说,“我要去一趟警局,晚饭不用给我做了。”

林东山问:“出什么事了?”

“陈德宝出了交通事故,现在在警局。”陈香台很烦,拆头发的时候把头皮都扯痛了。

“他哪来的车?”

“他同学的。”

那同学是个公子哥,两人都喝了酒,开车的是陈德宝,陈香台觉得他们肯定是过错方。

林东山没有再多问:“如果需要钱,你直接登我的号,密码还是原来那个。”

“你的钱怎么能动,你还要养小孩。”陈香台自己也没钱,所以打定主意了,“陈远山和谭秀晶他们有钱,要钱就让他们出。”

前年陈家的老房子拆迁,陈远山分到了两套房,不可能没钱。

林东山嘱咐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科室的护士长打电话,她老公是律师。”

“好。”

林东山挂了电话,去找了科室护士长。

护士长姓万,是个随和又热心的人,一口应下了:“行,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她又问林东山,“你待会儿不是要加班吗,找到人接孩子了吗?”

手术室有两个护士在休产假,人手不够,林东山上个月从普外病房临时调去了外科手术室。

房东萧女士最近外出了,林东山本来是想让陈香台去接谷雨。

“还没有。”

“那怎么办?”林东山的情况护士长也知道一些,她是单亲妈妈,在帝都没亲没故。

“先让谷雨去他老师家。”

护士长问了一句:“要给托管费吗?”估计不便宜。

“嗯。”

“我去接。”声音从门口传来。

护士长看看门口那位,又看看林东山,先出去了,这位轻微脑震荡的病患和林护士关系好像不一般啊。

休息室没别人,林东山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梨华进来:“有一会儿了。”他说,“我去接谷雨。”

“不用。”

她拒绝得很干脆。

一点都不听话,不像在床上。

苏梨华朝她走过去,她立马往后退,他没有停下,把她逼到了墙角:“如果我把谷雨抢过来了,你是不是会跟着他到我这来?”

他在威胁她。

苏家有三位爷,普尔曼的人都知道,他们一个都不好惹,即便是看上去最无欲无求的苏梨华。

林东山靠着墙,退无可退:“你——”

他打断:“我去接他。”

语气强硬,完全不留余地。

林东山沉默了须臾,妥协:“好。”

“我把谷雨接到医院来,你工作结束后,来我病房。”

“嗯。”

他唇角扬了扬,出去了。

林东山扶着墙,心如擂鼓,不是怕他,是她刚刚心生贪念了。

正文 518:香台洗澡被看(一更

警局。

刑侦队和交通大队的人都在,交通大队判了宝马车全责,要吊销驾驶证并赔偿维修费。公子哥不接受,吵着头晕,说要去验伤,又说叫了律师过来。

那公子哥估计有点家底,很狂妄,坐在老远还冲陆星澜放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

陆星澜无视。

交通大队的杨队手里端着杯速溶咖啡:“一看就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他把咖啡给了老谭,“陆公子,要不要也来杯咖啡?”

“不用,谢谢。”

他眼皮一耷一耷,像是犯困。

“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让老谭留这儿就行了。”杨队和老谭是老同学,不然,这追尾的小案子也用不着他亲自跑一趟。

陆星澜:“不忙。”

杨队:那行吧,你继续打瞌睡吧。

十五分钟后,公子哥他爸来了,还带了个律师,打扮很精英的样子。

公子哥立马站起来:“爸!”

公子哥他爸肥头大耳,挺着个啤酒肚:“没伤着哪吧?”

“头磕了一下,现在还晕,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就装吧。

杨队静静地看着。

公子哥他爸一听,火冒三丈:“对方是谁?”

“坐着的那个。”

陆星澜打了个哈切,眼睛泛潮。

公子哥他爸带着精英律师气势汹汹地过来了:“就是你小子把我儿子撞伤了?”

陆星澜喝了一口冷水,略微醒神后,回头。

公子哥他爸傻了。

“陆陆陆少。”

陆星澜端量:“你是哪位?”

对方赶紧递过来一张名片。

赵氏地产。

陆星澜没印象。

就姑且称他赵地产吧。

赵地产显然认得陆星澜,态度跟刚才天壤之别:“不知道是您,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赔礼陪笑完,赵地产一把把他儿子赵公子拽过来,“还不快道歉!”

赵公子不甘心:“爸,是他——”

赵地产一巴掌过去:“快道歉!”

赵公子被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