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来的病房:“把手伸出来。”
展东东立马把手藏到身后。
他没耐心,冷了脸:“手。”
展东东扭扭捏捏地把两只手伸过去:“你又要干嘛?”好烦啊!
声音竟有点娇,她是真不怕他呢。
苏卿侯戴上医用手套,把表带里的刀刃推出来,抓住她一只手,他稍微俯身一点,没急着动手,看着她右手的食指与拇指之间,他用指腹摸了一下。
跟羽毛挠似的,展东东觉得痒:“要杀要剐赶紧的,乱摸什么!”
苏卿侯还抓着她右手,指腹从她虎口的位置移到了食指的指尖:“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她语气很横,像在狠狠责备他,“还不是你搞的。”
“你这双手,”苏卿侯摩挲着她手上的茧子,“像拿枪的手。”
长期握枪的话,食指与拇指之间、食指两侧最容易磨出茧子。
展东东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突然手上一疼,她嘶了声,指尖被苏卿侯表带上的刀刃划破了。
她立马把手抽回去:“你又发什么神经!”
苏卿侯拽住她的手,又扯回去,他看着伤口:“疼吗?”
声音突然很温柔。
阴晴不定的小变态!
展东东恶狠狠地说:“我割你一刀试试?”就没一天让她安生的!
苏卿侯捏着她的手指,稍稍用力,血立马往外冒,展东东疼得皱眉,他还笑:“自愈能力也没有。”他松手,对着她的伤口吹了吹,眼里的笑又冷又温柔,“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他能笑着对你发狠,能温柔地割开你的皮肉,舔舐你的伤口。
指尖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展东东心口也跟着痒了。
她自暴自弃地想:完了,她好像真的有受虐倾向。
048异能测评表:
苏卿侯在再生和自愈那一栏打了个叉。
第四天。
展东东被苏卿侯带到了一个水池旁,其实也不叫水池,就是临时挖了个坑,放了点水,深度大概两米。
他今天在耳朵上戴了一只耳钉,黑色的,与他衬衫的纽扣是同色系。
展东东忍不住第三次看他的耳朵。
“会游泳吗?”苏卿侯问。
“不知道。”
他牵着她脖子上的锁链,把她带到池边:“跳下去。”
展东东哼:“我不。”
“哦。”
他哦完,直接推了她一把。
展东东一头栽下去,呛了一口水,浮上来后,气急败坏地吼:“苏卿侯!”
苏卿侯还好心情地嗯了声。
展东东气得咬牙切齿,在水里扑通了两下,就开始本能地划水了。
事实证明,她会游泳。
苏卿侯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算是那样一个角度,他那张脸也能好看得没有死角。
“沉下去,我没让你上来之前不准冒头。”
展东东当然不要:“你要淹死我啊?”
苏卿侯冲她一笑,妖里妖气:“死了给你厚葬。”他蹲下,手掌摸摸她的头,然后把她的头狠狠摁下去了。
展东东:“……”
禽兽!变态!神经病!
她这次听话了,沉下去之后就没有冒头,苏卿侯坐在旁边的沙滩椅上,拿着块怀表在计时,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水果盘,他用叉子叉了块草莓,吃地慢条斯理。
两分四十秒。
苏卿侯喊:“048。”
水里没动静。
三分二十秒。
苏卿侯又喊:“048。”
水里依旧没有动静。
三分五十秒。
旁边的阿King不淡定了:“不会憋死了吧?”
苏卿侯放下没有吃完的草莓,盯着钟表上的秒针,又过了十多秒,他起身,走过去,蹲下,刚伸出手去,就被拽住了。
哗啦一声,展东东的头冒出来,将水花溅了他一身,她得意地笑了笑:“哼,抓到你了吧。”
随后,她用力一拽。
怀表掉在地上,苏卿侯栽进水池。
下一秒,展东东就感觉自己被缠住了,是苏卿侯的手和脚紧紧箍着她,头顶砸来暴躁的怒骂声:“展东东,你**!老子不会游泳啊!!”
噢,原来他是旱鸭子。
展东东突然就被爽到了,瞬间胆大包天,伸手摸了她觊觎已久的他的那个耳钉:“那你抱住我啊。”
本来要去捞人的阿King骤然停住了脚步,为什么呢?因为他家主子一只手很老实地抱着人家048。
另一只手干嘛?
他另一只手握枪,把枪口抵在她后腰,表情凶狠:“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啊?”她眼睛也没变红,所有基因异能在她身上一个都没出现,她已经没作用了,可以杀了。
展东东抬起头,他脸上的水就滴进了她眼睛里,把瞳孔上面那个影子打散,再重新拼凑。
眼里的影子一重一重,让她产生短暂的眩晕感,突然,有声音和画面撞进她脑子里,在里面横冲直撞。
“你是谁?”
“听说你是只旱鸭子。”
“你听谁说的?”
“我不太信。”女人啧了一声,“得试试。”
一男一女在红木风的海上,是她和苏卿侯。
她想起来了。
爱情个鬼哦,她是来杀他的。
“谁给了你胆子,一次一次挑衅我。”苏卿侯勒住她的腰,把枪口撞上去。
这个腰……
他动作突然僵了一下。
展东东已经摸到他握枪的那只手了,在水里的话,她要夺这只旱鸭子的枪,其实也不是很难。
“砰!”
突然枪响,水里的两人动作都顿住了。
苏卿侯立马回头:“哪来的枪声?”
很快下面人就过来禀报了:“小治爷,有人闯进实验室了。”
展东东心想,下次吧,下次再杀他。
她把手从苏卿侯枪上拿开,搂住他的腰,两条细长的腿还在划水,笑得像个统领一方的小流氓:“要我带你上去吗?”
苏卿侯:“滚。”
“好吧。”
她撒手。
一双手立马抱住她,某人恼羞成怒喽:“你他妈快点!”
展东东笑,带着苏卿侯游上去了。
一上岸,他就把她推得老远,皱着眉头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他怒气未消,杀气先从眼里迸出来:“是谁闯进来了?”
“好像是吕四爷的残党。”
这事展东东也知道。
五个月前,苏卿侯端了普尔曼二把手吕四爷的老窝,这些人是来寻仇的。
“胆子不小,”苏卿侯取了块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水,“都敢跑我地盘上来撒野了。”
他眼里有火焰,愤怒有,更多的是兴奋,像猛兽看到了猎物,跃跃欲试。
阿King有顾虑:“咱们这边人手不多,要不您先离开,我来断后。”
“你家爷有这么怂吗?”
阿King不作声了。
苏卿侯没回头,把手里的毛巾往后一抛,扔在了展东东脸上:“躲池子里去,不要冒头。”
她的心又痒了,有什么东西在扎根,在冒尖,在疯狂地生长。
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打开车的后备箱,拿了把远程狙击枪出来,瞄了两下,他目光一扫,突然瞧向她,语气不好,一点都不温柔,又凶又恶:“愣着干嘛,还不快跳下去。”
“……哦。”
她听话地下了水。
远处,有人在放话,嚣张极了:“苏卿侯,给老子出来受死!”
“砰!”
苏卿侯一枪爆了那人的头。
又狠又帅。
展东东突然明白了,如果这个男人真要她的命,她早死八百回了,怪不得他问,谁给了她胆子,一次一次挑衅他。
他笑了笑,冲着那些人勾了勾手指,烈日下,红三角的罂粟都没他美得张狂,没他迷人:“想要我命的,自己过来拿。”
“砰!”
“砰!”
枪响不停,太混乱了,展东东知道,她体内的血热了,她手痒了,这是她熟悉的战场,是她擅长的领域,她几乎条件反射地从池子里面一跃而起,赤着脚踩在地上,捡起一把枪,熟练地将子弹推上膛,熟练地瞄准,熟练将指尖扣在扳机上。
枪口指的方向是苏卿侯的后背,那是她的三亿啊。
“砰!”
打偏了,她打死了他的敌人,而不是他。
苏卿侯回头:“果然,是一双握枪的手。”他将身后的硝烟抛下,走到她面前,“你是谁?”
她看着他,答:“展东东。”
苏卿侯拿枪指着她,再问了一遍:“你是谁?”
他背后,有人趁乱瞄准。
展东东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拽,身体转了个方向,手里的枪同时举起:“砰!”
百发百中。
她从来不会打偏。
偷袭的人倒下了,她也倒下了,胸口的血瞬间染红了衣服。倒下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个男人她舍不得杀了,也舍不得让别人动他,她的三亿要泡汤了……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展东东也不知道。
只是那天晚上,她在七楼,看见他在楼下跳舞,也没有舞伴,一个人跳了一支桑巴。那时候她觉得啊,这个男人好像很孤独,他的世界除了血雨腥风,似乎什么都没有,也因为什么都没有,因为寂寞,因为太不鲜活,所以他爱玩,爱刺激。
她懂这种感觉,她曾经也是这样,只有在心跳加速的刺激里,才能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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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查错别字哈,帮我捉~
顾总:先动心的人,先掏肝掏肾。
展东东:肾不掏行吗?我不仅走心,我还要走肾。
顾总:……
正文 577:小治爷为了她大开杀戒(新书求收)
她懂这种感觉,她曾经也是这样,只有在心跳加速的刺激里,才能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
她往后倒。
一双手扶住了她。
她回头,看他的眼睛:“苏卿侯,”她扔掉枪,想碰碰他的脸,他本能地躲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让她的手指落在了他脸上。她胸口的血冒得很汹涌,眼眶有些发热,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以后别一个人跳舞了,看得让人难受。”
她手滑下去,闭上了眼睛。
刺目的红色映进了瞳孔里,苏卿侯失神了片刻,脸上竟有惶然,那是他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神情,让他陌生、让他茫然。
血还在流,把她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全部染红了,甚至滴到他手上。
“全部杀了。”
只留了一句话,他抱着展东东冲进了实验室。
三分钟之后,实验室的警报响了,泰勒博士急急忙忙赶过去,被眼前的情况震惊到了。
“小治爷。”
苏卿侯怀里的人浑身是血,甚至他的袖子上也血迹斑斑,他抱着人,站得笔直,动作很僵,他说:“救她。”
是048。
泰勒博士这才看清他怀里的人,他片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吩咐助手:“快去准备手术。”
展东东被送进了实验楼的手术室,苏卿侯在外面,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失神了很久很久。
阿King是二十分钟后赶过来的:“小治爷。”
苏卿侯站在手术室的门口,衬衫上到处是血迹,他一向爱干净,很少这样狼狈:“都死了吗?”
阿King颔首。
“开枪的那个人,”他垂着眼,情绪难辨,“把尸体剁了。”
阿King心惊:“是。”
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拿出手绢,木讷、机械地擦着手上的血,细看,他指尖微颤。
过了很久,他突然叫道:“阿King。”
“嗯?”
“我对她很坏,”他抬头,“对吗?”
这是阿King第一次在主子眼里看到茫然,他的主子是个目的性和攻击性都很强的人,从来不会露出这种不确定的情绪。
阿King迟疑了一下,点头。
的确很坏,说实话,小治爷对谁都很坏,包括他的亲爹。
苏卿侯问:“那为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像在自言自语。
在这个世上,只有苏鼎致和阿Kun给他挡过子弹,苏鼎致是怕绝后,阿Kun是因为雇佣关系,那个女人呢,她为什么给他挡子弹?
苏卿侯想不明白。
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苏卿侯走动了一下,才发现腿麻了,他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苏梨华。”
苏梨华不冷不热:“说。”
“我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这种问题,他只能问苏梨华,他们姓苏的,就苏梨华还稍微像个人。
苏梨华挺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怎么奇怪了?”
“她给我挡子弹了。”
苏梨华那边是晚上,四周很静,他枕边的女人问他是谁的电话,他哄了两句,叫她先睡,声音连带着也温柔了,他说:“那你就对她好点。”
苏卿侯微愣。
怎么对她好?没有人教过他啊。苏鼎致只教过他怎么使坏、怎么发狠、怎么杀人、怎么活命。
手术室的门这时开了。
泰勒博士出来:“小治爷。”
苏卿侯捏着手机的指尖有几分泛白:“救回来了吗?”
泰勒博士摇头。
“二叔,”
苏卿侯很少叫苏梨华二叔。
他声音很低很低:“她死了。”
三天后,展东东被厚葬了。
苏卿侯没有去墓地,他去杀人了,把吕四的残党杀的一个不剩。以前,如果敌军投降,他会留活口,这次没有。
阿King晚上过来的,发现苏卿侯在鼎致大厦的顶楼,拿着天文望远镜在看星星。
“把实验室关了。”
阿King不解:“那基因实验呢?不继续了吗?”
“没意思。”苏卿侯低着头,在调望远镜的角度,“把展东东卖来实验室的那个男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找。”
阿King总觉得哪里怪:“是。”
苏卿侯看了一会儿星星,又兴致缺缺了,他躺下,睁着眼看天。
星星太亮了,晃眼。
想炸掉。
阿King下楼,碰上了今天刚从北道湾“抓貂”回来的阿Kun。
“小治爷到底怎么了?”阿Kun只听说小治爷这两天大开了杀戒,“好像不太对劲。”
他瞅着躺在椅子上的小治爷,觉得有点颓丧。
阿King说:“048没了。”
“所以呢?”
一个实验对象而已,没了就没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