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大概没几个人听得清,但徐长清肯定是听到了,只觉得听着说不出的别扭,这世上的人哪个不是肉体凡胎?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挑刺,也没他挑刺的权利,只是偷偷的打量着这个战老将军,看看他有什么出奇之处。

战老将军亲切的将他拉近了几分,细细的看着,就像看着一块极品美玉一样,脸上的喜爱之意溢于言表,不由的向云姨说道:“老夫这趟厚着脸皮来给儿子说亲,一是你与我儿互有情意,极有缘分,二是老夫觉得你品性极好,女中少有,若能娶到你做媳妇,是我们战家的福气,只是没想到老夫这一来就撞了个软钉子,倘若你若对我儿真无意,那老夫也勉强不得,不过,老夫现在总算知道了你心中的顾忌,你不是不喜欢我儿,而是不想让这小娃儿受委屈吧?”说完抬眼留意着云姨的神情。

见说中了,战老将军得意的抚须笑道:“不怕不怕,有老夫在,绝对不会让这小娃儿受半点委屈,其实老夫一见这小娃儿就极为喜欢,心里想着定要收他做孙儿疼,老夫在此答应你,日后若有人敢欺负他,有老夫出头给他作主,老夫说话一言九鼎,李家媳妇儿,这下你可安心?”

云姨闻言竟有些不敢置信,战老将军谁人不知,做了多年的将军一向说得出做得到,谁敢不信?

能得到战老将军的承诺,云姨心下一松眼圈一红,抬头看了清儿一眼,便跪在地上:“若云……谢老将军垂怜。”

徐长清心下一痛,便知此事已定,再也无力回天,神情不觉间有些萎靡,知道再无论说什么都抵不过这老头的一句话,神色不免复杂的紧。

云姨是什么时候与那尤参军两情相悦?难道是去教尤府的小姐苏绣开始的?可笑的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目光不由的看向云姨,云姨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情是极为柔和的,显然她对这亲事没有抵触,是从心里愿意的,只是担心她嫁了以后,自己会受委屈,所以才有所顾忌,如今得到了老将军的保证,就再无拒绝对方的理由。

徐长清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心底却已由一开始的焦虑不安变得异常平静,并用极快的时间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许真得像那个战无野所说,云姨这次错过,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人家了,尤参军的女儿已嫁,云姨过门便是正妻,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别人求都求不来,而如今机会却是送到了云姨面前,如何能拒,如何敢拒。

徐长清心下纵有痛楚,却也知道,若抛却战家与战无野,云姨能嫁给尤参军确实是个极好的归宿,难得的还是两人情投意合,良美佳缘,只能撮合,的确不应该阻止。

战老将军一直握着徐长清的手,神色十分的高兴,边说着话边不住的撸着发白的胡须,见徐长清不开口也不勉强,只对云姨说,等定好日子就让人送来,让云姨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交由将军府操办,只等着做新嫁娘。

说了一会话后,见天色也不早便起身告辞,走时还摸摸徐长清的头乐呵呵的说道:“老夫还有个孙子,比你大上几岁,不过不要怕,等你随姨娘过府后,他若是敢欺负你,老夫定揍得他见不了人,不过老夫觉得他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

徐长清萎靡的心情总算一振,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只记住了前面那句揍得他见不了人,这才勉强对老头笑笑道:“谢谢爷爷……”既然他是战家老大,自己也不好得罪了,况且,云姨若嫁过去,一时就不用怕那战无野会报复。

人一走,只留下了满院子的聘礼,这将军府果然财大气粗,值钱的东西随手就拿得出来,只是云姨娘家已无亲人,这些东西到头来还是要回夫家的,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徐长清望着聘礼,突然感觉奇怪的紧,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了,而且娶一个平民的寡妇如何能让战老将军出面?这未免有些劳师动重,恐怕其中别有缘由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那老将军活得年岁已高,对一些世俗礼数不太在意,一切皆是随兴而来,就说今天来的也是极为随意,没挑日子没挑时辰,连这聘礼也是送得随意,话说的随意,事儿也定的随意,但是却无人敢这件事随意着办。

云姨送完人关上大门,回身却是抱着徐长清,眼底有些发红,脸上也充满着歉意:“清儿,云姨应该早些跟你商量的,只是今天这事来得太突然,云姨没有准备,一下子又是手忙脚乱的……”

徐长清默默着听着,半响才轻声问道:“姨娘,那尤参军……对你好吗?”

云姨红着眼抱着徐长清嗯了一声,她已经有些后悔,答应的太草率,心里担心着这件事会不会伤了孩子的心,就此与她有了隔膜,在她心里,清儿与那亲事相比,她更加在乎清儿,清儿和她连着心呢,孩子不快活,她心里也难受。

徐长清想了想,在她怀里却是极为坚定道:“既然云姨喜欢的话,那就嫁吧,清儿会跟着你,若是以后受人欺负了,也有清儿保护你。”

第二十五章 集市

云姨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家里绣着鸳鸯枕和大喜幔帐,嫁衣之类的大套件将军府已经准备好派人给送了过来,云姨只需要在上面随意添上几针即可。

随着喜事将近,徐长清这个拖油瓶的心情也愈加烦闷,不放心之下曾背着云姨跑去将军府后门偷看了那个尤参军,听说他年近四十岁,一见之下竟只是三十多的模样,怪不得云姨会倾心,确实是长相周正,看着不像是打仗的,倒像是个饱读文书的。

徐长清不禁心下暗忖,这将军府的人着实古怪,老的不像个老的样儿,小的也不像个小的样儿,这带兵打仗的更不像是个打仗的样儿,虽说人不可能全都按谱长,但这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尤参军虽然远看着颇有气量,但对于这个陌生姨夫,徐长清心下没什么好感,估计那尤参军知道自己多了个便宜外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

一想到这儿就更加不爽了,便瞒着云姨一个人跑到下街去转悠,徐长清刚来京城时住的地方已经被醉仙居给拆了,醉仙居要改成醉仙楼,这名声一大,连带附近的酒水铺子生意也好了起来,对面卖猪肉的虎子家也是今非昔比,再见到虎子,竟是比以前又胖了不少。

虎子已经听说徐长清的姨娘要嫁人的事儿,几次都想去上街找徐长清,如今见他来自是乐得不得了:“徐长清,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听说你姨娘要嫁人了,以后你跟着你姨娘嫁过去,那身份是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怎么的也算是个官宦家的少爷了,我听说在将军府里吃穿不愁,每个月还可以领到很多银钱花……”

徐长清听罢脸都黑了,云姨虽是嫁了人家,但也不代表他就要在人家府里蹭吃的蹭喝的,别人的东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别人给的钱再多也不如自己赚的钱。

不过他在下街时比较交好的就只有虎子,虎子虽然贪吃嘴快,但心思却没什么,对他也不眼羡嫉妒,这次来见到虎子,徐长清特意带着他去了喜奉点心铺子,买了不少点心,一共花了一两多银子,边走边和虎子吃起来。

这钱除了以前卖簪子剩下的十几两外,还有云姨给的一些零花钱,都放在小山里,出来时事先在袖子里放了三四两银子留作备用。

吃完了点心,虎子一擦嘴便说道:“最近听人说南方那边正闹旱灾呢,有很多人进了京城,他们都聚在最北面的双柳巷子里,这几天就有不少商人小贩在那边摆了摊子,我和我爹昨天还去那边买了几把砍刀和杀猪刀,我爹回家试了试还说即便宜又好用,里面卖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有,人可多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徐长清一听便知道昌州那边的灾情已经开始蔓延了,这些都算是最先早进京的人,无疑也是最幸运的,他们早早的就意识到这场危机,并来到了最安全的京城,然后卖掉随身值钱的东西或货物,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落下脚,他们日后的每一天,也许都在为今天的决定而庆幸。

像这些连路赶来的外地人,带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样样精品,但也不会是些毫无用处的垃圾货,而且又急于在京城里落户,出手的东西价钱自然会比市价便宜。

徐长清略一寻思,便打算和虎子过去看看。

双枊巷是穷人巷,原本人就不少,加上这几日不断涌进的外乡人大多租住在这里,更是显得热闹非凡,原来这里就有个小集市,平日稀稀拉拉的一些小贩卖着馒头包子,还有些卖货郎卖些女人用的便宜头巾脂粉针线一些物件,不过自从这些外乡人来了以后,小集市就开始热闹起来,两边的道儿几乎都被占满了,只要想卖东西,去扯块粗布往道边空地上一铺,把要卖的东西摆上去就可以了,看中的人自然会问价,只要是价钱不差太多就出手。

很多人在这里买到了物美价廉的东西,回去一说,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离得远些,也会有人结帮搭伙的过来寻些值得的便宜物件,这样的集市一般有钱人家是看不上的,大多是些小门小户,或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婢女时常来光顾,运气好些就能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徐长清和虎子去时,入目的正是一片繁荣景象,卖东西的在路边摆着地摊大声的吆喝,买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地上摆的东西琳琅满目。

虽然说把东西拿到当铺当掉来钱比较快,但是当铺的价钱实在是太低了,极不合算,伙计报出的价钱最高也只有原价的十之二三,倒不如在这里摆几天摊,就算贱卖也能多赚一些,不至于血本无归。

虎子和徐长清一路上左看右看,都看得有些眼神发亮,有人卖些刀枪棍棒,也有人卖胭脂香粉,小摊上各种品质的玉佩玉件比比皆是,甚至于珍藏的旧本纸张,及半成新的衣衫绣鞋样样都有,从一文钱到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价钱不等,大多都是随口要价,但是几乎都比市面上普遍价位低很多,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来,若是寻到能用的东西就能省下不少钱,自然最划算不过。

虽然人多物杂,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好物件,甚至于某些小家户的传家宝之类,虎子瞪着大眼直奔那些吃食而去,徐长清却是细心留意着,边走边看,路过一个杂书摊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那杂书摊不过是用了一件旧袍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本旧书而已,而坐在摊子旁边的是一个面色萎靡的书生,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恐怕这书也摆了有些时日,收获不丰。

来这穷人巷买东西的大多是一些妇人婢女之类的,男的也都是大老粗,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没人会闲得花钱买这些看不懂又没什么用处的书回去。

而徐长清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刚才在路过书摊时,他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若是说玉器摊上有灵气这毫不奇怪,玉本就是蕴含天地灵气之物,若没有才怪了,可这书中有灵气,却是从未见过。

徐长清犹豫了下蹲下身,在这几本书上随意的翻看了下,最后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本子,连装订都没有,只是用线穿过几道固定住,这是个简陋的手抄本,纸张已有些泛黄,显然保存的不太好,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徐长清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副人图,手工画的,但却画得极为仔细,打眼看来竟像是医馆里的经络图,却又比那经络图简单很多,而且用朱砂色的笔将几个点描出了几条线。

他大概的看了两眼,然后又往后翻了翻,整个本子只有六张纸,上面记得密密麻麻的,解说的极为详细,徐长清翻到最后一张纸,在下面看到了一行字,养灵术,引灵入体,储以下腹,长此以往,终成大道。

徐长清眼皮一跳,立即将本子合上,目光看向那书生,那书生面黄肌瘦,似乎几天没睡好,有人在翻书,才抬了抬头,见徐长清看完便随口说道:“这手抄本是当年我曾祖父从一山洞中偶然拾得,可惜我等资庸之辈,实在与这道法无缘,小公子若是能入眼,就给一两银子拿去好了。”

见徐长清左右环顾,竟一时不语,那书生表情有些颓唐道:“小生刚才所说字字属实,这书确是仅有一本,纸张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若不是小生现在身上分文也无,也不会想要卖书来换钱用……”

徐长清刚才只是察看了下周围,见无人注意他,这才不作声的将本子收入怀中,也不理会那书生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悄声的塞到那书生手里,转身便走。

那书生见到银子后,脸色大喜,刚才手里无钱腹中饥饿,他已经打算给些钱就卖,总好过饿死街头,却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干脆,连价钱都没讲。

立即把银子收好后,不久心中的喜悦也随之慢慢褪去,有些惆怅,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是传了几代之物,若非情非得已,也是不想这样卖掉的。

徐长清心下实在是有些激动,他并不是听信了那书生的话,而是他能够确切的感觉出这手抄本的字迹中带着些许灵气,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这些灵气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仍然能看出写这个养灵术的人不是普通人,也许是某些得道高人遗留下来的真迹,对别人来说可能分文不值,但对他而言,价值却绝对不是一两银子可以比拟。

昨日见到了那个战老将军,他仙风道骨的神采和身上的那股清凉之气无意间在徐长清心中种下了种子,今天见着这养灵术,这种子便破壳而出,不由的在心底生了根,世间万物都可以养有灵气,人也可以,玉养灵则长存,人养灵则高寿,没有人不想在自己百岁高龄时,看起来仍然精神十足,神采奕奕。

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本珍贵之物,徐长清几日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颇有精神的将所有卖东西的摊位挨个看了个遍,却再没有发现半点类似养灵术之类的东西,便知道这类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到处都有卖的,于是定下心与虎子又继续逛了逛。

巷尾有个人卖野山种子,各种野生花种和植物种子。

徐长清选了一些杂色的野蔷薇种,留作以后院子栽种,又见摊上有几粒野生葡萄的种子,那人介绍说这种野葡萄个头小,产量极高,结得特别多,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

徐长清不由的想起紫紫,她就是特别喜欢酸甜的食物,若带一些到小山里栽种,既能给紫紫解馋,剩下的又能酿葡萄酒,一举两得,于是又花了十多文钱买了下来。

这里不仅有卖野花种,还有卖各种野物,比如不常见的毛色艳丽的鸟,或是驯养好的猴子,松鼠,这些玩物一些大户人家小孩子喜欢,用笼子一圈,天天逗着玩也极为有趣。

徐长清对这些东西有些顾忌,毕竟小山在他识海之中,若弄些活物在里面乱飞乱跑,想想实在是冷汗。

不过当他看到那卖猴的摊子边有个玉盒时,不由的将视线落在上面,玉盒是上等寒玉,品质是不错的,但引起他注意的并不是外面的玉盒,而是玉盒里面的东西,他闭上眼睛,隐约的感觉出里面忽隐忽现的几点奇怪的灵气,似还活着一般。

第二十六章 玉蚕

徐长清蹲下身,有些好奇那玉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虎子见了那玉盒也很喜欢,他知道这个玉的肯定是很贵的,不过小孩子玩心大,没头没脑的就问那摊主道:“大叔,你这个盒子几文钱?”

那摊主扭头见是个半大孩子,以为是捣乱的,刚要呵斥,却见旁边蹲着的那个小孩身上衣服料子不错,长得也是眉清目秀讨人喜欢,怕是京城里哪个大户家的孩子,便立即改了脸,笑着招呼道:“说什么呢,这盒子可是上等的寒玉定做的,是难得一见的好玉,而且做工也精细,在玉器店卖最少也得十六两银子,我这里却只要十两银子,不过这玉盒是不单卖的,要买得连盒子里的东西一起买……”

“十两银子?”虎子鼓起了腮帮子,只有一只手这么大的玉盒竟然要十两银子,这也太贵了。

徐长清却是问道:“不知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摊主见此时摊上没什么人,便把盒子拿在手里,说道:“这里面放着的是玉蚕卵,小爷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肯定是不知道玉蚕的,这可是好东西,价格也公道,我可以给你便宜些。”

徐长清也就顺杆问道:“玉盒看着是很不错的,你说的玉蚕我没听过,可以说说么?”

这做买卖的人最不怕人问,摊主见徐长清有意,也不嫌烦,仔细给他讲解道:“玉蚕可是个好东西,吐出的丝又韧又亮,做的衣裳即薄又软,穿着可舒服了,夏解暑冬御寒,比普通的蚕丝要好上多倍呢。”

想起蚕蛹,虎子在旁边忍不住流口水插话道:“那玉蚕可以吃吗?”

那摊主闻言面色露出点鄙夷,还是说道:“当然可以吃,听说吃了能治百病,但很少人能吃得起,因为这玉蚕娇贵,极不好伺养,而且数量非常少,别说吃,平时都难得一见。”

徐长清不由问道:“蚕不是吃桑叶吗,怎么会不好伺养?”

摊主忙道:“不不,这玉蚕跟普通的蚕可是不一样的,它不吃桑叶,之所以叫它玉蚕,是因为它只生在有玉石的地方,以食玉为生,越是食好玉它长得越快,吐得丝质地就越好,如果要伺养就要以美玉喂它,一只从卵到成年能吐丝的玉蚕宝,大约一共要吃掉拳头大的一块上好美玉,像小户人家一般是养不起的,且这玉蚕产卵极少,一百来只养起来是一笔大开销,要养上三年才能吐一次丝,耗时极长,不过既使如此,这玉蚕卵也是很珍贵的,很少有卖,遇到了买一两只用块玉养养也是很有乐趣儿的。”

大户人家的小孩手里都有零花钱,要是听着了兴趣,兴许会买来玩玩,所以这摊主也没怠慢,讲得颇为仔细,当初六两银子收这玉蚕,也是冲着这蚕种稀少珍贵而来,结果压到了手里,一直也卖不掉,玉蚕也不负娇贵之名,买时十多个蚕卵,现在只剩下三五个完好的,好的玉蚕卵是淡青色,芝麻大的一颗,坏掉的蚕卵直接变成黑色,这摊主眼看着便知要血本无归,这又遭了荒年,自己现在想养也养不起,简直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所以只能搭只好一点的玉盒想贱卖掉。

徐长清听完顿时有了些兴趣,便问道:“这玉蚕如此珍贵,产卵又少,若是养了,取了丝就没了蚕,留了蚕就没了丝,这如何是好?”

摊主对玉蚕了解颇多,因为他以前也动过自己养玉蚕卖丝的念头,不过后来确实是不好养便罢了,于是耐心解释道:“这玉蚕不同于家蚕,不需要杀蚕取丝,只要在玉蚕快吐丝前,将磨好的鸡蛋大小的玉石里面掏空,留一个手指大小的孔,它就会自己在玉蛋外面吐丝织茧,把这块玉石给包在里面,然后自己从孔钻进去,将孔用丝缠死,等出茧后直接会从孔处钻出,所以那丝茧还是完整的,直接取来抽丝就可以了。”

徐长清听完着实动了心,这玉蚕要换了别人养肯定非常吃力,但对他而言却是轻松至极的,自己的那座玉山上玉石很多,地上随便拣一块都不止巴掌大小,且全是上等好玉,一只蚕只需一块巴掌大的上好玉石喂养,那一百只也不过一百块,一百块的玉石还不够紫紫的花架下的一条桌子腿,只是吐丝的时间确实是极长的,但是在玉山之内,灵气充沛,也许不会用得太久。

若是真能用玉蚕吐的丝给云姨做上一套衣衫,那肯定美极。

徐长清回过神,听到那个摊主已经开始讲价钱了,“小公子,这只玉盒加里面的玉蚕卵,只要十二两银子就可以了,这已经是赔了本钱,实在是不能再少了……”

徐长清摸了摸衣袖,好像还有二两多银子,便道:“大叔,我只买你的玉蚕,不买盒子行吗?”

那摊主明显一愣,就是因为京城的人不认这玉蚕,卖不掉所以才用上好的寒玉盒装着一起带着卖,却不曾想这小公子只买玉蚕不要玉盒。

在大宛这玉根本就不愁卖,这玉盒做工好,随便到京城哪个玉器店,就能卖到八两到十两银子,惊喜之下立即说道:“好好,就二两银子卖给小公子。”虽然赔了四两,但也总算回了点本钱,不至于分文不收。

打开玉盒,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片,徐长清接过手,果然看到玉石上有一排芝麻大的小点,很多都成了黑点,只有其中五个是青色的,正是这五个有些微微的灵气。

徐长清不知道这蚕是怎么吃得动玉石,也许是靠身体来吸收,也许是靠唾液来融化,但毫无疑问,能吃玉石的蚕吐出的丝肯定是不同凡响的,他还真是有些期待。

虎子见他买了,暗暗不解的嘟囔道:“干嘛花那什么多钱买这个,还不如买吃得呢。”

“买来玩呗。”徐长清随口应了句,便跑到对面的摊子上挑了个小巧的木盒,把玉石片小心的放进木盒中,木盒很便宜,只要三文钱,他现在谨慎多了,人多的地方尽量不到空间里拿取东西。

又买了点吃的堵住虎子的嘴后,两人就散了,这次徐长清的收获颇丰,要不是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各门各路的商人小贩,今天买到手的这几样稀罕东西平日根本无处可买。

徐长清回去时,云姨饭已经做好了,正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才露出笑容,虽然回的晚,也没过多训斥,她知道清儿平时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也不与人打架生事,所以还是放心的,不会太干涉。

吃完了饭,徐长清给云姨泡了杯紫蔷薇的花茶,见云姨气色比前些日子更加好,几乎与少女无异,显然常喝绿液和紫蔷薇花茶的好处显现出来了,这样好气色好精神的新嫁娘,恐怕不会再有人背后说三道四了吧?那些难听的半老徐娘又老又丑的话估计也就不消自灭了。

徐长清就着午睡的借口回到屋内,换了外衫后脱鞋上床,然后盘腿闭目进入空间,要先把买来的种子和玉蚕处理好。

紫紫正在修炼,见徐长清进来便从花根处跑了出来,嚷嚷着要把她今天刚酿的一坛蔷薇果酒给他看。

之前徐长清买了点果酒带进来,紫紫喝了一口后,嘟着嘴说好难喝,然后自己用果子酿出了一小坛。

因为蔷薇品种不同,果肉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适合酿酒的就更少,寻来寻去,只有紫紫结的紫果肉质饱满,虽然颗颗精华但可惜还是太少了,这么久才只攒够一小坛,紫紫宝贝似和抱着转来转去。

见到徐长清拿了种子出来,便放下坛子飞快的跑过来。

“这是黑眼葡萄,很少有的。”紫紫把那几颗野葡萄种小心的挑了出来放在手心看了看,然后拣出了其中几个,“这几个是坏的,剩下的这些可以长。”说完把剩下的种子给徐长清,“用水水泡泡可以长得更好。”紫紫认真的说。

徐长清知道紫紫说的水水是指绿液,对植物这些东西再没人会比紫紫更懂了,徐长清立即出去弄了点绿液水来,用玉碗装着,把种子泡在其中。

紫紫却是指着木盒里的玉片,十分好奇道:“这是什么虫虫?”

徐长清泡好了种子,转身把那玉片取了出来,“没见过吧?这是玉蚕卵。”

“玉蚕?”随即摇摇头,然后仰着小脸有些担忧的问:“它会不会吃紫紫粉粉和黄黄?”

徐长清哑然,随手摸摸她的头道:“不会,它只吃玉石,不吃花草,我先给它们找个窝。”

说完便在山顶转了一圈,随便找了块石头,然后用意念切成了凹槽形,然后将那玉片上的玉蚕卵放了进去。

一切都弄好后才出了空间,稍顿,便将那本手抄本拿了出来。

第二十七章 守宅

好在徐长清这段时间跟云姨识了不少字,这手抄本上写的内容大多都认得,而且解说的也很具体,每一步都清楚的标明该如何做,虽然里面不少经络的名称他看得有些似懂未懂,不过,第一页的图上都清楚标明了位置,来回对照着看几遍,倒也琢磨出点门道。

徐长清看完前几页有些跃跃欲试,便放下本子,盘腿打坐开始凝神静气,一开始可能是不能准确的掌握体内经脉的确切位置,所以几圈下来感觉毫无头绪,杂乱无章。

不过第三遍却是逐渐规范起来,也渐渐的感觉到了体内的一些精气在随着图上的箭头画的方向运行时,并慢慢的一点点的凝聚在一起。

徐长清此时神色肃穆,全神贯注,身心已经完全沉静在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精气之上,并颇为吃力的控制着他顺着图上标明的路线缓缓移动,所过之处竟是出奇的沁凉舒服,运行了三分之一时,那头发丝粗细的精气已有纳鞋底的线那般粗细,也是越加不好控制起来,行得有些横冲直撞,徐长清额头不多时便蓄满了汗,更加的小心冀冀起来。

直到将那小股精气照着那图上画的线全部转完,最后存于下腹才慢慢的睁开眼。

见到天色,徐长清不由的吃了一惊,此时竟已是傍晚,明明刚才打坐时,时间还未过午时,怎么会这么快便到了傍晚?于是忙把手抄本拿在手里翻了翻,看到里面的注解才松了口气,原来刚才运行的路线叫做大周天,一个大周天运行完,一般需要两个时辰,而他才刚刚摸着点门槛,自然更慢一些,几乎是耗了一下午的时间。

不过,上面写着若要感受到体内气流,正常人最少也要二,三个月左右,要控制好气流在体内流动,需要十数日。

可是徐长清只熟悉了下路线后,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气流了,也能够马上控制住,虽然比较慢,但是却能够坚持一周天运行下来,与那手抄本注解说的有些差异。

但徐长清心下知道,这差异肯定是与自己平日常喝的绿液水有关系。

手抄本上说明,要化精为气需要不断的运行大周天以吸收天地灵气,绿液里就有精气,而他平日喝得多了,精气多少都有一些存于身体里,所以能很快的形成气流也不奇怪。

控制气流需要意识,自己在小山里经常切割玉石,无意间就锻炼了意识的强度,所以才能勉强的控制着它们完成一个大周天的运行,若不是如此,恐怕真得要几个月或者更久的时间才能体会。

到时能不能坚持下去还是个问题,若练不出精气来,一定会认为这手抄本上的记录的是假的,那生把它卖掉,估计心里也没没把这养灵术当真,否则哪会这么便宜了自己。

徐长清不由的有些汗然,收拾起精神查看起下腹的那丝精气,此时他只能感觉到下腹似乎有一些像淡雾一样的精气存在其中,并在丹田处缓缓流动,聚而不散,这下腹丹田就是手抄本中所说的养灵用的炉鼎,而这淡雾的精气就是本中所记载的灵气。

徐长清心下有一些兴奋,不住的查看着那朦胧的像雾一样的灵气,感觉成就感无比,而且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身体不仅毫无疲累,更是觉得神采奕奕,比睡足了觉还要精神。

于是收起手抄本,下床后舒展了下筋骨,给自己泡了一杯紫蔷薇花茶,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是很喜欢蔷薇花的香味,只因云姨喜欢,才爱乌及乌,紫紫又说喝了对身体好,这才坚持下来,但毕竟气味有些偏浓了,但是喝久了也觉出这味道的特别,芬芳雅香,久而不腻,时间长了品出好处后,也就自然的喜欢上了,现在喝其它花茶竟有些不习惯。

吃罢了晚饭,泡过澡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徐长清早早便爬上床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盘腿坐于床上,继续练习养灵术。

徐长清先是试着喝下一滴绿液,再闭目进行体内一周天的运转,这次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绿液里的纯净精气,顺着舌蕾喉咙入腹,以前喝绿液,因为不懂吸收之法,大多数其实都浪费掉了,只有其中十分之二三存于五脏之内,五分之一存于皮肤血肉之中,几日后也会逐渐随汗水排放出,直至丁点不剩。

而这养灵术,却是能够将吸收到体内的灵气牢牢的锁在身体里,让身体像一个仓库一样,保证灵气毫不外泄,这样才可以一点不浪费的用以自身修炼或使用。

而徐长清的理解就是,把灵气多多的储存在身体里,灵气越多,对身体越有好处,练得好了益寿延年自然不在话下。

当夜,徐长清闭目盘坐于床上,意识沉于识海,体内一遍遍转着大周天,练习着养灵术,他发现,每次喝下绿液后,运转一周天,丹田内的灵气就会多上少许,多出来的应该是绿液的灵气,其中还有些练习养灵术后身体吸收的外界灵气。

于是剩下的时间徐长清哪都没去,早上练习一个时辰的大字,下午和晚上便服用绿液,专心的练习养灵术。

几日后,徐长清体内运行大周天的速度已是越来越快,控制力也好多了,大周天转到后面,心无旁骛之下竟有了一种身神合一的朦胧感觉。

当全身暖洋泮的睁开眼后,天已大亮,内视之下,丹田里雾气状的灵气已经比刚开始时浓厚了许久。

而带给他的好处也不言而喻,整个人几乎脱胎换骨,。

徐长清起身穿上衣衫,这几天一直闷在房内,今天打算出去看看。

云姨正在花园里收拾着那几株她喜欢的蔷薇花,天冷了,很多人家的花都开败了,只有她家院子里这几株蔷薇开得正艳。

能不艳吗?徐长清喝完的花茶底子都喂了这几株花了。

虽然天天都见着,但云姨转身看到的徐长清时,还是呆了下,只觉得清儿好像变了许多,仔细看又说不出是哪里有变化,于是放下水瓢,走过去拉着徐长清仔细的看了看,才道:“这几日在家里待着,清儿的脸色又白净了些。”说完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捏一下便罢了,云姨却是捏着不松,一捏再捏。

徐长清受不了捂着脸躲开了,眼神怪怪的看着云姨,口里不禁抱怨道:“姨娘,我过了年就要满十二岁了。”

云姨瞧他半响,这才“噗”的一声笑出来,说道:“清儿就是长到二十岁,在云姨心里也还是个小孩子。”不过还是收回了手,这段时间孩子的身高确实是抽高了不少,模样脸盘也都有些露型了,快长成大人样了,的确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对待。

徐长清忙道了句出去转转,也没注意云姨脸上的那点失落,转身就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