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过…”李峮看着她,带着诡异的笑容,“若是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便让你见他。”

水笙一愣,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条件。

“做不做皇后,与我什么相干?不是你定的吗?”

“现下许多人都不同意让你做皇后。即便是我,也不能一意孤行。”

水笙冷笑一声:“你一意孤行地事情还少了吗?再说。难道我同意了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吗?”

李峮诡笑道:“但是你同意,并不能改变他们的主意。但一旦你有心要去做这件事,那就没有人可以挡在你面前!难道不是么?”顿了顿,他又道,“你在父皇的内宫里。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你难道肯放过?”

水笙心头剧震。说实话,她在宫变之后,确实不曾动过再往上爬地念头,皆因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本已不好过了,若是还站到众人地顶点,更是会成为风浪尖的醒目目标。招来八方暗箭,举步维艰。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她一向最擅长的隐居幕后,暗中操控。

但不可否认。若是能成为皇后,她能够施展的空间更大。正所谓危机越大、机会越多。端看她能否把握,指挥得当。

“为何一定要是我?”她左右徘徊。难以抉择。

李峮却不说话,看着她地眼中,深邃难测,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

对视良久,李峮渐渐失去耐性,乃冷然道:“你自己考虑,总之,若不答应,你就别想见到李荃!”说罢,转身就走。

水笙深吸口气,当机立断,缓缓跪下,行了自李峮篡位以来便再未行过的跪拜礼。

“皇上,臣妾遵旨。”她终于承认了李峮的帝位。

李峮顿住脚步,倏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浮起复杂的神色。德。”他高呼贴身太监的名字。

“奴才在。”王德急忙走近来。

“领皇后去天牢!”他怒声道,明明是自己以此要挟水笙答应,真正听到水笙的屈服却又觉得满腔怒火。“是。”王德小心翼翼答应着,没胆子提醒皇帝水笙此时尚未册封,还算不得皇后。

李峮大步走出去,再不回头。王德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看着水笙道:“娘娘,请随奴才来。”

水笙的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谦逊道:“有劳王公公带路了。”

王德受宠若惊,急忙道:“不敢,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娘娘要去探视废太子,本不必人带,自去便可以了,但皇上圣旨以下,除皇上亲口应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这才要奴才也走一趟。圣命难违,娘娘请勿见怪。”

水笙心中微凛,面上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荃地形势,怕是已经糟糕至极了!

天牢设在皇城一角,本就属于禁军的管辖范围,又特意加强了戒备,围得个铜墙铁壁似的。

与一般宫房并无二致地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很容易就被淹没在如山的宫殿群中。然而水笙却知道此处机关重重,明地、暗地守卫不计其数,稍微行差蹈错便会送了一条小命,所以一般无事谁也不会想到这边来,便是连接近都不敢。再加上此处乃是关押重要凡人之所,枉死的人命不知凡几,常常有闹鬼地传闻,于是除了狱卒和当班的值守人员,更是谁也不想来。

此刻,水笙带着倩雪,在王德的引领下缓缓走近这座看似平凡,却令人闻名丧胆的牢房,还未到近前,已经感觉阴风阵阵,头皮一阵阵发麻。

倩雪浑身都抖得像筛子,跟在水笙身后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还不时东张西望,紧跟着水笙不敢稍离。

王德也有些瑟缩的样子,水笙不由笑道:“怕什么怕?便是有鬼,也会来找我,与你们有什么相干?”

倩雪和王德睁大了眼看她,她自嘲地一笑。

怕是这两人一辈子做出来的亏心事也没自己多吧?!

说说话分散了注意力,果然没那么害怕了。三人来到天牢门口,有狱卒尽忠职守拦住了他们。王德出示了腰牌,再加上以前就跟这些人是一党的,说是皇帝口谕他们也没多怀疑,顺利便进入了天牢。

水笙静静地看着,将一切记在心中。

走过一间间牢房,里面关押着形容枯瘦的犯人,不论以前多么的风光无限,到了这里也只能是蓬头垢面、满身创痕,以及对未来的一切茫然绝望。

在这里关押的人,仅以身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动辄罪诛九族乃是家常便饭。

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也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能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呕出来。呻吟声、哭嚎声、还有疯子般的怪笑声,混杂着铁链的“锒铛”声,交织成一片听觉上的阿鼻地狱,让人恨不得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才能逃脱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水笙就算再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不禁惨然。想到李荃以一国皇子之尊,竟然也不得不委屈在这种地方,甚或为人拷问、刑求,一颗心不由揪在了一起,恨不得一步就跨到他面前,确认他是否安好。

然而领路的狱卒却一路未停,笔直向内走去,越走越深入。水笙开始觉得奇怪,从外表看不出来天牢竟然这么深的啊!

不多时众人已经走到尽头,那狱卒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娘娘,王公公,废太子身份特殊,皇上有令要特殊羁押,请随我去里牢。”

“里牢?”水笙尚是首次听说这个名词。

“是。回娘娘的话,天牢可分为外牢和里牢,外牢便是现下所见到的牢房,里牢则在更加隐蔽的地方,如果真要说的话,也可以说外牢是里牢的障眼法。”

水笙明白了,叹了口气道:“你带路吧。”

“是。”狱卒答应着,伸手在墙上一抹,原本平整无隙的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逐渐扩大,露出一个通往地下、黑漆漆的路口。最为神奇的,是竟然在此过程中并未发出一点声音,以当今的技术条件来说,可说是神乎其神了!这样一来,便可避免由于开关入口发出响声而吸引别人的注意,暴露里牢所在。

但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水笙心念一动,记在心里。

入口全部露了出来,一条阶梯直通下层。狱卒带着他们,缓步而下。

水笙的心急促跳动起来。

第九十五章 囹圄之中

水笙的心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剧烈跳动着。

宫变至今已经近一个月,再未见到李荃的面,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从高高在上的太子沦为阶下囚,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自己所赐,说实在的,她真的有些怕见他!

却又偏偏忍不住想见他!

心在左右摇摆着,忐忑不安,她慢慢步下阶梯。

只见里牢之中,牢房刑具一如上层,常年不见天日,再加上浓重的血腥味,这里的空气更加混浊,更加令人心惊、作呕。只是,从牢门口看进去,却可以发现里面的各式陈设比上面布置好了多少,床榻干净、被褥整齐,清洁也做得不错,不见屎尿处处的邋遢景象。而这里的凡人更是少得可怜,一眼望去,几乎每间都是空的。

狱卒带着他们来到其中一间牢门前,毕恭毕敬说道:“娘娘、王公公,到了。”

其实何用他说?水笙一眼便看见了门内那个昂藏的身躯,背对着门,孤傲高洁,即使身处在这牢狱之中,也无法磨灭他的意志般,脊梁挺得笔直,似乎永不屈服。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她的眼眶。

听到狱卒的声音,李荃一下子转过头来,却一眼看见水笙,不由浑身一震。

水笙凝视着他,二人隔着牢门,默默对视。

“开门。”水笙冷声道。

“这…”狱卒不敢。

王德见状急忙呵斥道:“狗奴才!还不快照娘娘的话去做?!娘娘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仔细你的皮!”

狱卒吓了一大跳,急忙唯唯诺诺:“是,是,小的明白。小地明白!”说着急急忙忙找出钥匙来,将门打开。

李荃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深幽的眼神。看得水笙心中一颤。

不由暗自苦笑,王德不愧是李峮地贴身太监。把握其主子的心思实在厉害,短短一句话,顿时打击了李荃,又令他与自己地距离更远。

狱卒打开了门,水笙走了进去。对其余人等道:“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大殿下单独说会儿话。”

王德等人不敢违抗,只能乖乖退开。水笙见他们离开够远的距离,无法听到自己说话了,这才迈步走进牢中。

“殿下…”水笙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不到你会来看我。”他淡淡地说,声调便如平常般平静,听不出一丝忧伤、怨愤。

水笙滞了一下,终找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殿下。身子可好?”

李荃道:“还好,李峮没给我上过大礼。”

再未叫过李峮“二弟”,可见两兄弟间已经毫无转圜。

他沉吟了一下。又问,“我的手下…他们如何了?”

水笙答得很快。这本是很好回答、也不会有所尴尬的问题:“洪英先生他们逃了。正被追缉,但目前尚未有所发现。其余朝廷官员大多平安无事。”

李荃听了。不由松了口气。

自从被关,他并不担心自己,却担心曾经跟着自己地人。曾经依附自己的官员们并无大碍,李峮并不是傻瓜,知道朝廷大事还须他们处理,否则一切都会乱套。但那些跟随自己的幕僚家将就不一样了,李峮一定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如今得知以洪英为首的下属皆未受迫害,也算放下了半颗心。以洪英的谋略、老练,既然能逃出来就不会再被人抓住,自保绝无问题。怕就怕他们念念不忘自己,如若前来营救,必将落入李峮的陷阱,怕是会全军覆没。矛盾地看了水笙一眼,若是在以前,必会拜托水笙处理此事,以她的聪明定不虞有失。但现在…

苦笑了一下。

“告诉我,父皇是否李峮杀的?”

水笙沉吟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不知该如何形容地表情,似疯似狂,若哭若笑。

“你似乎过得不错。”他突然转变了话题,看似莫名其妙。

水笙愣了一下:“…还好。”

“被关进来以后,我整天无事,想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想到的问题。”他淡淡说道。

水笙心中一跳,突然有些不愿听下去,然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什么事?”

“李峮与花月颜地事,为何会突然暴露?他身兼禁军统领,存心要封锁的事情连我也不易得知,是什么人能突破他地封锁将整件事传遍天下?此其一。其二,事机败露之时,若父皇能够当机立断,免除其职位,则其纵有不臣之心,也没有应变之时。却为何父皇隐而不发,反倒将意图削职之事传与众人知道,以致逼得李峮起兵作乱?”他地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看得水笙心中一凉。

眼神触碰之时,水笙不禁心中发虚,有些仓促避了开去。

李荃长长叹了口气。

“若不是一心争位蒙蔽了双眼,我早该发现,能做到这些的,必定是与父皇、与李峮关系密切之人,而且能在父皇面前说得上话地,有这番心机的,此人是谁…呼之欲出了吧?”他直直地凝视着水笙,声音中透出痛苦,“水笙…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为何你要这样做?若是只要荣华富贵,父皇也可以给你,以你的手段和聪颖,便是成为皇后也并不为难,为何一定要挑起宫廷遽变?若是为了李峮,则更不应该令他手染至亲鲜血!”

面对李荃的质问,水笙眼中一闪而逝浓重的杀机。她轻声道:“殿下,你想太多了。”

“是么?是我想多了么?”他却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水笙抬起头:“殿下,你确实想太多了。即便一切都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呢?”

迎着水笙晶亮而坚定的眼神,李荃愣住了。

良久,他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近乎叹息着:“是啊,打算怎么做呢?事情已经发生了,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逆转。”长长叹了口气,“况且…水笙,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明知你居心叵测,却仍旧情愿做个李氏皇族的不肖子孙,也未曾想过要拆穿你?”

看着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水笙心中似乎被狠狠砸了一锤,鲜血淋漓。

“殿下…”忽然之间,她把握到为何李荃会跟她说这些!

他在求死啊不单纯,明知自己不会放过他,却还是直言不讳。既不愿做那不忠不孝之人,也不想出卖自己牺牲感情,他只求速死!

一瞬间,水笙几乎崩溃!

“水笙!”李荃一声惊呼,扑前正好抱住倾颓的娇躯。

大口呼吸着,强迫自己清醒,水笙抬起白得像纸的脸,漆黑的眸中却有无比坚定,就像她最初决定,全身心投入这场颠覆天下的大局时的眼神。

“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

“水笙…你又何苦?”李荃苦笑,为自己的打算落空。

第九十六章 百样心思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怎么把李荃救出去!”

李峮暴怒着,将水笙推倒在床上,火热的身躯覆了上去,一双手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

仿佛禁欲了多年的苦行僧,滔天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自从夺宫以来,焦躁、不安、愧疚、怨愤…种种情感积聚心头,再加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成为一国之君,事务繁杂,他一直无心女色。然而当眼线向他汇报了水笙与李荃见面的情形,他再也无法克制!

水笙默然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对于李峮会知道她与李荃的对话毫不惊奇。

“水笙,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李峮突然停止了身体的律动,一瞬不瞬凝视着身下的娇颜,眼神里有着一丝迷茫。

水笙无言地看着他,然后,抱紧了他。

许久未曾受过她如此温柔的对待,李峮心里涌起难以言述的感觉,再次动了起来,猛烈地冲击着,仿佛要借此将所有交织的爱恨情仇尽数宣泄。

水笙不是不肯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曾经以为爱的人是殷骏鹏,却又放不下李荃,说她爱着李荃,却能够亲手设计他身陷囹圄。照理说,李峮是她现在的丈夫,可她对他的感觉更是复杂至极,爱非爱,恨非恨,利用却又非全然的没有感情…

是她一手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之中,剪不断、理还乱,或许她的野心在一步步实现中。可她的感情却仍然身处迷宫,这样地她,其实没有资格去接受任何一份感情。她知道的!

依鸾宫外,柳荫下。一宫装丽人孑然茕立,眼望着自宫门开始的皇帝仪驾,露出怨毒地光芒。

她正是李峮的正妃苏子矜,与太子妃不同,李氏皇族对其余皇子地妃子并无太多要求。门当户对即可,甚至可以自行挑选妃子。苏子矜便是李峮自己追求来的夫人,身为三朝元老苏锦山的重孙女,李峮可以说正是凭借她娘家的力量爬起来的!

可如今,苏锦山已经去世,苏家地势力大不如前。而且李峮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了更多的拥护,已然可以将苏家踢开一旁,只要看他登基以后居然不肯册封苏子矜为皇后,而力排众议一定要水笙做皇后就看得出来。

苏子矜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又能如何?

也怪她自己不争气,嫁给李峮那么多年,也不能生出个一男半女的。七出之罪,李峮想要休了她都无话可说!

可她不会放弃的!

一国之母的位置就在她面前。一步之遥。伸手可及!她不可能放弃这个母仪天下的梦想!而她坚信,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切都怪那个唐水笙!

自从她入宫之后。李峮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竟然做出谋逆地事情来!当然,亦因为如此,原本毫无希望继承大统的他才能登基为皇,她其实也没有多大反感,但明摆着不把自己这个正妃放在眼里,真真是罪不可恕!

唐水笙这个女人是个妖精!谁知道她耍了什么手段?竟能让昭阳帝和李峮父子皆为她神魂颠倒?!

愤愤然转身,她知道今天李峮又不可能到她宫里了。正准备离去,却看见内侍领着一人远远走来,仔细看去,赫然竟是宁襄王世子傅天鑫!

傅天鑫很快来到她面前,微微笑着,略施薄礼:“见过子矜妃。”

李峮篡位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还未来得及整顿后宫。尤其立水笙为后地事情被众大臣反对,没解决之前也不可能安置其他的嫔妃。

苏子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世子殿下怎么有空进宫来?”

傅天鑫笑道:“臣即将返回领地,皇上特旨令臣进宫叙话。”

苏子矜讥嘲一笑道:“那世子殿下可要久等了!皇上正在贵妃娘娘宫中快活呢!”

傅天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地蔑视。

不论对此有什么不满,身为宫妃,也绝不应说出这样地话来!这不仅是身份上的问题,更看出一个人地气质和风度。相比之下,倒是贵妃水笙的胸襟谋略令人佩服,她的野心很大,而且非常懂得如何去达到自己的野心,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和手段来实现目的。像这次的宫变,就实在令他大开眼界!

原以为水笙的目的只是贵妃,没想到她想的却是皇后。知道凭她自己的出身、昭阳帝的性情,可能终生也无法成为皇后,便痛下杀手策划了这次宫变。若非水笙的参与,他绝想不到还有谁能将李峮的丑事穿透严密封锁传递出来,也没有谁能够左右皇帝的决定。只要看李峮一上台,就立刻要封其为后便可知此计实乃大获成功!而在事前,竟然无人知道她与李峮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更见其心思之缜密,令人瞠目。

这种人,利用得好了,会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剑,但稍一不慎,就会成为最危险的敌人!

他不禁又看了看苏子矜,或许,倒可以想办法牵制一下的…

所有的念头都在电光火石间闪过,面上却笑着说:“皇上日理万机,必要的休息也是应该的。做臣下的,也只有耐心等待皇上召唤了。”

苏子矜看了看八面玲珑,不露一点破绽的他,勉强扯动一下嘴唇,道:“那就不耽误世子的时间了,本宫先告辞。”

傅天鑫忙道:“不敢,娘娘请。”

苏子矜袅娜而去。在向这边飞速驰近!”一名斥候策马冲到殷骏鹏马前,大声道。

殷骏鹏皱了皱眉头。

“传令!撤退!!”他大声说道。

号角声响起,其实尚未完成对这个部落洗劫的士兵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抱憾而去。但仍有少数人,为了眼前的战利品,竟胆大包天置军令于不顾,远远落在后面。

殷骏鹏大怒。拿过身边卫兵携带的强弓,张弓搭箭,瞄准、射击。数声弓弦声响起,那几个不听号令的人应声落马,准头之精令人惊讶,更令人胆寒。

一个多月来,这支队伍在只带少许干粮的情况下深入草原,奔驰数千里,如狂风过境般将沿途小部落洗劫一空,以战养战,给草原带来一阵腥风血雨!中原王朝已经有上千年不曾侵入草原如此深处,安逸惯了的牧族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对这支队伍可谓闻风丧胆。

但毕竟牧族是马背上的民族,人人英勇善战,一旦他们回过神来,站稳阵脚,同样的伎俩就再难取得相同的战果了。如今,在中原军队的威胁下,不但各个小部落暂时摒弃了各自的对立矛盾,集合在一起,守望相助,而且牧族的正规军也渐渐能够捉摸到他们的行迹,往往他们刚刚开始劫掠不久,便会有大批骑兵赶到,逼得他们不得不退走自保,战果迅速缩小。

更为可虑的,是由于连场放任的烧杀抢掠,虽然极大提高了将士们的作战积极性,其弊端也逐渐显现出来。为了利益不顾军令,甚至在队伍内部也出现了对战利品的争夺,凶性大发,军纪无存,有人擅自离队,结果被敌人抓住供出队伍的种种内幕,他们由原来在敌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存在慢慢变得透明,活动空间一天一天变小,毕竟牧族人对草原的了解他们根本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