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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抓着她手臂:“你什么意思?”

江怀雅轻描淡写:“我什么意思?”

他松开她起身,声线泛冷:“你要慢慢来就有点诚意。”

她满脸真诚:“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

聂非池扣上衬衣钮扣,懒得听她满口不负责任的谎话。

江怀雅侧身过来观察他的表情:“真的。昨晚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十个小时有没有?我说慢慢来,是因为我需要点时间做心理建设。至少也得是这两倍吧。”

聂非池的手指顿住了。

两倍,二十个小时。

江怀雅转到了他面前,嘴唇离他不过几公分。

聂非池眉头紧锁,声线泛着冷:“你…”

她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打断他的话,目光幽深如潭。

“别玩过了。”他眼神称得上严厉。

江怀雅又轻轻一啄,这回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静静地看着他:“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给点表示。”

说完,她阖上眼,又小心地挨近。

没等她抵达位置,他主动覆唇上来与她纠缠。和他接吻也是分裂的,她看得见自己一部分沉沦在饮食男女的悲欢里,一部分在谴责自己。但后一部分总是轻易被打倒,她沉湎了一阵,便搂住他的脖颈,将两人强行分离:“等一下。”

聂非池紧锁的眉心里有了更复杂的情绪。

江怀雅本来是个跪坐在他面前的姿势,此刻略微起身,从裙底扯下一块纤薄布料。

丝质的睡裙之下,毫无遮拦的曲线纤毫毕现。她再度印上他的唇,这回很用力,也很短暂,眼眸对着眼眸,沙哑的声线充满暗示性:“上面本来就没有穿。”却又带着奇异的天真,“…然后我就不会了。”

和煦的晨光里,她像一件待拆封的礼物,纯洁地向他展开。

聂非池忽而笑了,抱着她漫不经心地问:“喜欢我么?”

“这个很重要吗?”

他没回答。

江怀雅很没耐心,闭着眼懒洋洋地靠在他肩上:“温柔一点…就喜欢你。”

第21章

她曾一万次想说这句话。

如果他能温柔一点,也许他们俩就像故事里俗套而温情的青梅竹马,从两小无猜柔和过渡到两情相悦,从最初走到最后,拥有一段羡煞旁人的稳定感情,不会有这些年她的大风大浪生离死别,也不会有他的长河落日孤寂日夜。

如果他能温柔一点,那只死心眼的江小兔,或许会一辈子对他死心塌地。

但是人生有太多遗憾了。

江怀雅觉得周遭的氧气渐渐稀薄起来,聂非池的掌心贴在她腰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触感如隔云端,又细密复杂。他把她身后的裙摆攥紧揉皱,半吊在她腰上,腿根的肌肤接触清晨的空气,微微的凉意像一种预示。她的心也被攥到一起,紧张感难以形容,似乎就像小时候打针,袖子被撩起来,体温被空气里的凉意惊散,那下意识的一瑟缩令人条件反射地紧闭上眼睛。

身体被慢慢放平,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顺从地躺下去。往昔如烟云流散,最后竟然想起他们争执的那个雨夜。他这辈子没有对谁怒到面红耳赤过,也许把所有的暴戾都给了她,又被倾盆大雨冲刷,纷纷而下。

江怀雅睁开眼,不去看一览无遗的自己,只盯住他的眼睛:“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是正常的,然而一开口才发觉嗓子是干的,沙哑里有一丝不经意的妩媚。她被这声音镇住了,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答应什么?”他的嗓音更加嘶哑。

江怀雅用口型重复:温、柔、一、点。

他不了解这四个字背后的深意,只觉得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很可爱,笑了一下,俯身下去亲她。这个吻当然是温柔的,投入到她都有些错愕,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停,只能辗转着唇舌,与他漫长地唇齿相依。江怀雅放开自己,不再去留意他的手到了什么地方,好像进入了一个迷幻世界。

“兔子。”

她迷迷糊糊地应:“嗯?”

“我爱你。”

她在混沌间怔了一下:“男人在做这事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吗?”

“不是。”他忽然不是那么想解释,“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忽然笑了一声,虚弱又大度:“没关系的。”习惯性地,又想说一些不着调的插科打诨的话。但在这时候,言语的反应不那么灵敏,等她再开口,第一个字还没出口,突然迸出一声:“疼。”眉头瞬间拧到了一块儿。

他眉心也蹙到了一起,再度尝试,也不过换来一声新的痛哼。

她看起来并不瘦,苗条但健康,而且从小热衷运动,柔韧度都很好,却没有想到耻骨这样窄。生理结构造成了意想不到的障碍,他在她耳边安抚:“很痛么?”

江怀雅有点不好意思:“真的痛…”

这回答多少有点临阵脱逃的意思在,她莫名有种背信弃义的难堪,但身体上的痛觉是无法掩盖的,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聂非池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揽腰,将人更紧地嵌进自己的怀抱里。江怀雅配合着向前腾挪了一段距离,双腿不自在地想要交错,受到阻碍之后,只能睖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怕疼。”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心虚,惴惴不安地盯着他看。

分明恐惧他失去耐心,却偏要在嘴上容许他为所欲为。

聂非池把她汗湿的额发拨去一边,低声安慰她:“我不着急。”这事怎么着也不能一蹴而就,他有整段的空暇,陪她慢慢适应。江怀雅觉得全身都是滚烫的,有一两个瞬间她特别渴望他,觉得痛楚也算不上什么,然而果真到了门前,怯懦又卷土重来。

就这样互相折磨着,稀薄的晨光都变得炙热了些。高层建筑听不见路面的人声,只有阳光的迁移和温度的转变,在悄然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

江怀雅很快成为失去耐心的那一方,气喘吁吁地伸出双臂,挽上他的脖子:“要不…”

话音未落,一串铃声响了。

他们俩用的是同一款手机,同一种默认铃声,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来电。

江怀雅吓了一跳,左翻右找,寻到一只手机,发现屏幕灰暗一片,聂非池的声音已经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对方诡异地沉默。

聂非池很快从这沉默中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眼他拿着的这只手机。银色的机身有好几道划痕,应该是主人不上心,跟各种尖锐物一起磕磕碰碰弄成的。

只有江怀雅会这么粗心。

怪就怪他们连手机通讯录都有重合的地方——

谢芷默的声音出奇地严肃:“我打的是小兔子的电话。”

聂非池拉了条毯子盖住彼此,冷声重复:“怎么了。”

这坦荡反而令捕捉到信息的谢芷默无话可说。

她隐忍地开口:“你别太轻浮了。”

这话对于他那从不会开口骂人的母亲而言,已经算很严重的训斥。

他忽觉好笑:“我轻浮?”

“你让小兔子听电话。”

“她没有空。”

聂非池回头瞄了一眼,江怀雅已经用毯子遮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不停地向他摆手,显然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拼了命不想听电话。

谢芷默动了真怒:“你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聂非池连争辩的*都没有。他总是这样,懒于沟通,对他妈的怒气视若无睹,甚至云淡风轻。这是造成他们家庭矛盾的主要根源。

——“妈妈今天下午的飞机,中午打算见一趟小兔子。你给我一起来。”

谢芷默直接挂断了电话。

通话突兀地结束。他把手机离耳朵远了些,顿了几秒,才慢慢摁掉界面。

江怀雅翻身朝他滚过来,趴着探出一只脑袋:“你又惹谢阿姨生气啊。”

他昂着脖子不说话。

“还继续么?”他视线淡淡下瞥。

江怀雅咬住了唇。

说实话,她探索的勇气已经见底了。何况有这么一通不愉快的电话打岔,他看起来也颇为扫兴。“要不…”她再度斟酌着张口。

“我妈找你中午吃饭。”他先开口了。

江怀雅马上顺水推舟:“是吗,在哪里?”

“她没说。”

“那我自己待会儿联系她。”她说完,又对即将到来的场面生起恐慌,把脸埋进枕头里,“怎么办,谢阿姨肯定猜到了。”

聂非池顺口道:“猜到什么?”

江怀雅惊疑地看了他两眼,掐了他一把。

他既不怕痒也不怕痛,捉着她的手腕笑:“反正她又猜不到结尾。”

江怀雅用尽全力拧了下去。

“…松手。”他终于有痛觉了,皱着眉头笑,“下手这么狠。”

江怀雅想说自己遭的罪比这狠多了,但这会儿没好意思说出口,懊恼地咕哝,好像在跟他讲道理:“这个能怪我吗?现在想想这真的是基因问题,我妈生江潮那会儿难产,我们家骨盆窄绝对是遗传的。”

他还记得那会儿闹得轰轰烈烈,据说险些人就没了,他妈常常跑医院探视。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聂非池忽然静默,有点出神。江怀雅悄悄地凝视他许久,忽然用拇指轻轻摸了下他的下巴:“我好像有点相信了。”

他恍惚回神:“嗯?”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我甚至想过你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啊,找我各取所需。”她的笑容有种窥探到真相的狡黠的甜蜜,“现在我发现,你好像真的有那么点…喜欢我啊。”

第22章

晨起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江怀雅刷着牙,一边冲卫生间外喊:“你有没有充电线?帮我充一下手机的电。”洗漱完毕,又去客房里翻她当时没有带走的衣服。这时候真感激自己不爱搬东西的个性,当时搬走的时候干净利索,寥寥几件衣服嘱咐他随手扔掉。

聂非池当然没扔。

衣橱原封不动,他甚至还往里面放了两颗樟脑丸。江怀雅打开橱门,嘴角翘起来,偷着高兴了一会儿,抱了件最厚的衣服出去。

回到卧室,就看见聂非池半蹲在墙角,拿着白色的插头接电源。

数据线上连着她的手机,他确认屏幕显示充电,才小心放到一边。

江怀雅靠在门框上,欣赏他蹲着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乖顺。没想到有一天可以用这个词形容他——乖顺。

但男人很快站直,高她大半个头,气质凛然。他扫了眼她唇边眉角的笑影,好似被她同化,回头时自己的唇畔也染上些许笑意。他早已经穿戴整齐,看着她肩上的单衣觉得刺眼,走过去帮她把大衣披好。江怀雅勾唇:“这是大衣,又不是斗篷,有袖子的。”

得寸进尺,江怀雅的风格。

聂非池垂眸看了眼,撩起一个袖管,撑开来,向她一挑眸。她配合地抬手,伸进袖子里,另一边重复完,她也终于笑出了声。聂非池帮她扣了粒扣子,终于在她明显的揶揄目光里站不下去,松手:“自己扣。”

“送佛送到西。”

“真把自己当金佛了。”他嗤笑一声,象征性扣了几颗就罢手。

江怀雅看着他收拾屋子的忙碌身影:“你别老这样。你这么多年孤家寡人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宠着点姑娘又不会掉块肉。”

聂非池整理完,抽出串车钥匙,撇撇嘴角:“我对穿衣服兴趣不大。”

江怀雅吃了这个瘪,心有不甘,出门的时候又把外套扣子解开了。

北方的冬晨,再爱美的姑娘也很少敢这么穿。她这样一是为了臭美,二是为了气人。

聂非池陪她吃了顿早饭,和她一起坐在露台喝咖啡。二楼的露台迎风,上午顾客稀少,只有江怀雅露着雪白的脖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忍了她一上午,到了她和谢芷默约定的时间,送她去酒店。

江怀雅昂着脖子就打算下车。

聂非池把人抓回来,脸色阴沉地帮她系好围巾,手指停顿了一秒,挪到衣扣上。他面无表情地一个个系下去,寒声说:“作的你。”

江怀雅恬不知耻:“那你不要惯。”

“你就这么进去,我待会儿能被我妈唠叨一个小时。”

江怀雅没有羞耻心,只知道咯咯笑。

聂非池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放任她在天边飞,也有这一部分原因。他自小已经对她足够冷淡了,但她还是敢把他当仆人使,百折不挠。她还有脸嫌弃她爸是老公主,其实她才是真霸王,只有她爸这样毫无原则的男人能忍得了她。

娶这种女人无异于往家里搬一尊菩萨。

他还是不太喜欢见他妈,把江怀雅留在餐厅里等着,自己出去打电话。

江怀雅当然知道这是他的借口,然而无能为力,等谢芷默进来发现只有她一个,又开始数落他。那些话都老生常谈,无非说他不懂礼数,不尊敬长辈等等。凭江怀雅的卖乖能力,给他打个圆场不在话下,但怕突然改口风显得怪异,忍着一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