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姨并不马上回答,只笑了笑,意味深长。

“带头的,是谁?”夜玄冷声问着,恨恨的。

“大少爷,您猜都猜不到。”槿姨慢慢的说出三个字:“是连以南。”

我和夜玄惊在当场,会是连以南?会是他?那个永远温润谦和的书生是海盗的头目?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以那样的才情潜伏在夜园,所以他才会隐忍的情绪对待夜家的人。可是…可是怎么会是他…

“他要什么,恐怕不是银子那么简单吧?”夜玄咬牙切齿的问着,我能感觉到他声音中彻骨的寒意。

“若是要银子,他早就动手了。”夜醉山终于开了口,紧盯着夜玄:“他要的是琉国的玺,他不是一般的海盗,也许根本不是海盗,他是琉国人!”

灵祠里静的可怕,我不由自主的裹紧了斗篷,和连以南相处过的一幕一幕瞬间涌上脑海。他是琉国人,所以上次琉国使者来的时候他便就是有备的吧,他根本就知道那绣屏的来历,他为什么,为了让夜醉山更加的信任他吗?一个人的城府会有如此之深吗…

“夜玄,跪下!”夜醉山忽然厉声吼着,怒意迸发。

“老爷…大少爷他也没想到…”槿姨低声劝着。

“住口!”夜醉山猛的挥手,利剑似的斩断了槿姨的声音,又一字一字的对着夜玄:“跪、下!”

夜玄眉头锁得紧紧的,额上青筋暴跳,我从没见他这个样子,即使是在船上,夜白那样的污辱他的时候都没有。

他不肯跪。

“好,你不服气是吗?”夜醉山陡然来了愤怒,高声训斥着:“你认为我不该迁怒于你是吗?我就让你跪个明白!你知道连以南为什么会袭击的这么成功,因为你带走了夜家大部分护院去海上!你知道和他一起的还有谁?你当然想不到,你脑子里想的只有你的女人和你的风花雪月!他趁着夜园失防,暗地里把夜园搜寻了个遍,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便破釜沉舟想攻进慧庐,他认定了东西藏在慧庐里!可他没时间了,所以就和夜家的内奸里应外合,从海上拖住你,让你推迟回来的时间。那个内奸办到了,把你在南龙拖了两天,就两天而已,也足够他先于你回到海平,回到夜园!那个内奸的名字是什么,这下你能猜到了吧!”

夜玄的一张脸刹时变得惨白,嗫嚅着念着那个名字:“夜白。”

我咬紧嘴唇,一丝腥甜泛进舌间,没错,那个内奸当然是夜白。

脑袋里嗡的一声,我几乎有些站不稳了,夜白,又是夜白。他和连以南是一伙的,也对,他本来就投靠了琉国。心绪一片混乱,我命令自己恢复清明尽快梳理好这个乱麻麻的事情!

一样样想着,一样样来。夜白投靠了琉国,同时连以南也混入夜园,所以夜白才会对夜家后来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包括我和夜玄忽如其来的感情,不,不是忽如其来,也许连这一步都是夜白计算好的可能。然后,夜白理所当然的也会知道我们出海的线路,因为这线路的安排本来也有连以南的参与,甚至连海上海匪猖厥的消息都是连以南有意无意的传递给大家的!所以夜玄才会带走大部分护卫,夜园才会后防空虚。可连以南显然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任务,所以夜白就必须出面拖住夜玄。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难怪他会那么大意的和我见面,他根本就知道夜玄派人在跟着我。难怪闻名海上的海盗白隐之船会那样轻而易举的被夜玄一炮击沉,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主力!难怪夜白一点都没有反抗,难怪驱他下船的时候他是那样的胸有成竹。他算准了,料定了夜玄不会置他于死地,他料定了夜玄会放走他。

可放走他,夜玄就必然被南龙官府留下,两天,只两天而已,夜醉山说的对,只两天就足够他赶在夜玄的前面回夜园!

不止两天,何止两天,如果夜玄没有带着我回华城,也许还有反击的机会…难怪槿姨会怀疑与我有关,这一环扣一环的巧合让我如何说得清!

夜白在南龙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箭双雕,一方面扰了夜玄回海平的计划。另一方面也试图击碎夜玄所有的骄傲,即使回去了,也是行尸走肉,像他一样的行尸走肉!

可他千算万算仍旧有一样算错了,那就是夜玄对我的感情,比他想的还要深。夜玄的自信也更远胜于他!我经常在心里嘲笑夜玄的厚脸皮,可我现在明白了,前所未有的明白了,就是这股自信让夜玄绝不会变成夜白。他们是那样的不一样,在面对恨的时候,夜玄选择了去解决去击碎。可夜白选择的是逃避,是把恨意变强、变得更加扭曲。

这就是我的夜白哥哥,如斯的夜白哥哥,我握紧了拳头,却无从发泄。

我想到了,夜玄自然也想到了…

静静的灵祠里,所有的人都木然的站着看着夜玄。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夜白的确成功了,他成功的伤害了他血亲的哥哥。夜玄脸上如死灰般失望的表情揪得我心里针刺的疼。

慢慢的,他慢慢的弯下膝盖,高大的身躯逐渐矮了下去,直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与此同时,我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逆子,你可认罚?”夜醉山的声音轻颤着,已不再是怒意,而是伤心。

两个儿子,一个彻底背叛了夜家,甚至要毁了夜家。另一个儿子则要掀了夜园,把夜园的阴暗改天换日…

夜醉山终于现了老态。

初见的时候我甚至有种错觉他永远会像山一样威严矗立在那里,而夜园就像他一样,不会被打败,成为一个坚不可摧的存在。

夜玄并不回答,慢慢闭紧了眼睛,默认了夜醉山的问题。

“你呢?”夜醉山的眼光忽然盯向我,促不及防。

我咬了咬嘴唇,有可能再次被夜玄误会的恐惧瞬间弥漫了上来,别人骂我什么都可以,夜玄不行!

“你可认罚?”夜醉山提高了音调,又问了一遍。

“因何领罚?”我开了口,尽量平静的语气:“若您怪我拖了夜玄的后腿,害得夜园平白失了追匪的时机,我认!若您罚的是槿姨刚才的问题,若您也认为此事与我有关…微眠断然不认!”

“你究竟是什么人?回来的船工把在南龙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老爷听了,若让我们不怀疑你,还真是难!”槿姨终于还是插言质问,她的确有资格质问我,就凭她在夜家这么多年,就凭她的青春已经埋葬在夜园。

“夜玄,她是你带回来的,你来回答!”夜醉山的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不容置疑的命令着。

“我是…”我急忙开口。

“我在问我的儿子,你莫打岔!”夜醉山高声打断了我的话,直盯着夜玄:“你若连自己的女人的底细都不清不楚,那我夜家就活该有此一劫!”

夜玄依旧沉默着,昏黄的烛光下紧闭了眼睛,他在想什么?在恨夜白吗?我并不怕他恨夜白,我怕的是他恨自己!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做的所有事情却全部正中别人的圈套,他会恨吧?他会痛吧?我怔怔的瞧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我竟只想对他说一句话:若是你一定要怪一个人才不会那么痛,那便怪我吧…

“他是你的儿子,可他也是我倾心的男人!”我悠悠开了口:“夜老爷,别怪我插嘴,我不想再给任何人误会我的机会。没错,那些船工说的对,我来夜园的确是有目的的。在出海之前我已经完成了那个目的,那便是沐兰姑姑的骨灰,其他所有的一切我并没有参与。我之所以解释,是因为我要给夜玄一个交待,而其他任何人,包括您,都没有资格罚我。因为夜白的事情根本就是您一手造成的,若讲罚,请您先自己认了吧!”

“你也不需要向我交待什么,若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还不信你的话,枉被你称一声:我倾心的男人。”夜玄微笑着抬头看我:“小眠,你若解释,便是不信我了。”

我回应他以微笑,心里最深处的那个角落,为我自己保留的唯一的角落融化着,无声无息、如雪消融。

“很好!”夜醉山忽然笑了起来:“夜玄,今晚当着祖先的面,我定是要罚你,不为其他,只为一条:你耽搁了回海平的时间,白白的丢了替夜家扫清耻辱的机会。而你,夏微眠…”

他停了下来盯着我,又意味深长的说着:“我即然允许你进来,就是认可了你是夜家的人,只要你是夜家的人,我就有资格罚你。夏微眠,你未免太小瞧我夜某人,你究竟和此事有没有关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不管你来夜园究竟是做什么。你进了灵祠,你认了夜玄是你男人,那么从今以后,你生是夜家的人,死是夜家的鬼。夜玄信你,夜家便信你。夜玄疼你,夜家便疼你。夜玄受罚,你便要担起一半!”

第 59 章

“若是要罚夜玄,我担起一半自是应当的。”我柔声应了,却不是对着夜醉山,而是夜玄。

他仍旧跪在那里,并不让我觉得他卑微。只是依旧微笑了看我:“阿肥,你有这心便好,至于罚,我一个人受得起。”

“阿槿,拿家法过来。”夜醉山并不容我们再说下去,冷冷的对槿姨吩咐着。

槿姨犹自迟疑了下,却也明白这是最后的命令,便深叹了口气,慢吞吞的走到香案后侧,拿出一根粗大的藤条,恭敬的举至齐眉呈给夜醉山。

夜醉山扔掉拐杖,手持家法朝着我和夜玄缓步走了过来:“夜氏祖训第七条,妄顾家长之令,妄作胡为以致夜氏声名或利益受损者,决杖一十五下。夜玄,你可甘愿?”

“夜玄甘愿领罚。”

“夏氏,你可甘愿?”夜醉山转而问我。

我咬紧嘴唇,这一句甘愿却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不是怕罚,而是不甘这家法背后的“夜氏”二字。

夜醉山并不意外,更加不再催问,手中藤条高高扬起,在我没来得及惊喊的瞬间,便带着“嗖”的破空之声重重挥在了夜玄的肩膀之上,夜玄咬牙忍着,可身子却轻颤了下,显然痛彻心扉。

“你不甘愿,这一十五杖自当由夜玄一人担着。”夜醉山颤着声音,一字一字的说着,圆睁了眼睛这第二杖便要落下。

“我甘愿!”不敢再犹豫,打在夜玄身上那一杖,我痛的必定不比他少,随即转身扑在夜玄的面前紧紧的抱住他,轻声耳语着:“夜玄,让我受着。”

夜玄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第二杖已破空落下,准确的扫在了我的后背上。我不知道家法原来是这么疼的,像被一条火龙撕裂了皮肤一般,忍不住轻呼了声,眼泪又流了下来,抬头看夜玄:“笨熊,这么疼的,好在有我受了一半。”

夜玄紧皱了眉,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泽直瞧着我,唇角轻颤着,好像有话,可却一字未说。

“笨熊你要哭了?不会吧…”我破啼为笑。

藤条的第三次破空声终于传来,我下意识的紧闭了眼睛,却被夜玄用力的按在了地上,这一杖终究还是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第四杖、第五杖…第十五杖…

我被夜玄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可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承受杖责时的颤抖和疼痛,他死咬牙关一声不吭,眼睛却一直含笑看着我,那么近那么近,他的汗滴在我的脸上,灼热滚烫…

“老爷,够数了,够数了!”槿姨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没有了杖责的声音,夜醉山总算停了下来。

夜玄这才轻呼了一声,颓然倒在我的身上。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竟恍惚了,似乎槿姨出去喊大夫,很多人进来抬起夜玄放在担架上,夜玄并没有昏迷,犹自紧握着我的手朝着我笑,周围嘈杂的声音我全然不能再听到,就只有他的耳语:“阿肥,受了夜家家法,你可再不能说不嫁了…”

出乎意料的,夜玄被安置在五楼我原来的房间里。夜醉山并没有跟过来,槿姨却和大夫在床边看了夜玄好一会儿才走。

大夫是夜园专用的,对夜玄的身体状况自然清楚已极。他以剪刀剪开夜玄后背已经破烂的衣服,我忍不住看过去,一片纵横交错的青紫,有几条渗了血色出来。虽心痛,却也有些放心了,看来夜醉山仍旧是手下留了情,并没让夜玄吃太大的苦头…

大夫让我帮忙上药裹伤,可我只手抖个不停,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笨的,站在大夫旁边似乎全是帮了倒忙。

夜玄本是不吭声的,被我摆布的实在忍不住了:“阿肥…你现在是不是在报复我欺负你啊…”

我抹了把泪,药膏就有些进了眼睛,又沙又痛,惹得夜玄趴在床榻上又是一阵着急,想起身帮我洗眼睛却又哪里动弹得了。

槿姨实在看不过去,接过药把我推到一旁,吩咐丫头打水帮我洗了,她便默默的依照大夫的吩咐帮夜玄极麻利的上了药,真是让夜玄少受了些罪。

初见槿姨的时候,似乎她并不大喜欢夜玄,看来也倒是未必。

“槿姨,劳烦你帮小眠也擦点药,她也跟着挨了一杖的。”夜玄趴在床榻上说着。

我拼命的摇头:“不痛,那一杖很轻。”

槿姨瞧了我一眼,目光仍旧冷冷的,等到大夫和家仆们下了楼,方才走过来要掀我的衣摆。我下意识的看向夜玄,脸上涨得发烫。

夜玄古怪的挤出个笑,却也把头扭到另一侧,不再看我。

槿姨愣了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玄,眉目间的不悦更甚。

我不再说什么,解了衣服只着亵衣坐着。由着槿姨冰凉的手指帮我涂着药。

“这药是特制的,你也不必担心,并不会留疤的。大少爷小时候顽皮,这样的责罚倒也不是第一次了,按老爷的脾气,算轻了…”槿姨悠悠然说着,像是说给我,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只嗯了声,并不接话,方才只顾着夜玄,我竟忘记了自己也有伤,此刻药一抹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好在槿姨的动作果然是极麻利的,上完药,我便穿好衣服站起身来。槿姨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交给我,只说了句:“这里安静,记得楼梯要锁。晚上大少爷若有什么事情便找我,我就住四楼,大夫和丫头们都候着。”

我点点头,瞧着手中磨的锃亮的钥匙,心里明白这便是五楼那个铁链子用的。此时交给我,那便说明季樱桐她…

门声轻响,是丫头送药来。

“你服侍大少爷喝药吧,我们走了。”槿姨吩咐着丫头把两碗药搁在床边的小案几上:“一碗你的,一碗大少爷的,都要喝。”

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瞧了眼夜玄就跟着她们出门,送到楼梯处,按着季樱桐往日的样子刚要拉上铁门,槿姨忽地又站住了,扭身回头瞧着我,楼梯上并不大光明,只有丫头举着的一柄烛光而已。我瞧不清槿姨的神色,她也并不说话,像是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我拿过铁链子,木然的锁紧了门,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也做这样的事情了,心里一片茫然,也许是不大习惯,也许是别的什么…

回到房里,关好门,三步两步走到床边,握着夜玄的手。

夜玄扭头过来,额角湿湿的有汗渗出来,显然还在痛,却还强自扯了抹笑容对着我:“只听脚步就知道是你,轻轻的。”

“自然是我,这五楼哪还有旁人了。”我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声音却是颤抖着的。

“痛不痛?”夜玄问我。

“这话该是我来说,夜玄,喝药,大夫说今晚你会发热。”我端过药碗送至夜玄唇边。

他并不耽搁,皱了眉一口气喝干见了底,却又撑着坐了起来,面对着我。

“怎么坐起来了,干嘛用力,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我又急又恼,手臂习惯性的就想捶他的胸,却又生生的停住了。

“阿肥,这药很苦。”夜玄一脸的无辜,一脸的无奈。

我最怕他这幅样子,比哭还让我心疼:“我拿蜜饯给你。”

“不用。”夜玄扯住我的手臂,忽然现了抹坏笑,没等我做出反应便扯我进怀里,灼热的嘴唇贴了上来,带着浓浓的药味。

“这样便不苦了…”夜玄吻着我,喃喃的说着,舌尖挑逗似的抵开我的牙关,霸道的攻城占地。

我抵了他的胸,费力的说着话:“不要用力,伤口,伤口。”

“阿肥…”夜玄终于不再吻我,却紧紧的搂着我的腰,下巴紧贴了我的额头,慢慢说着:“你替我挨了一杖,我便值了。你放心,你的男人不会只能跪着认错,连以南的帐,我必要讨回来,夜白的帐,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应是多替你担几杖,你却不许。”

“我看看你的伤。”夜玄扶我转身,手搭上衣服带子。

我犹豫了下,按住他的手,却终于没有用力。他似乎犹豫了下,仍旧是慢慢的解开了带子,肩头一凉,后背便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我咬紧了嘴唇,知道自己背上此刻必定是极难看的,只一杖,槿姨便帮我抹了药,也并不用拿白布裹伤,此时应该也是如夜玄般青紫着吧。

房里很安静,静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诧异的回头看向夜玄,他只愣愣的坐在那里,眉间眼角凝的全是刻意压制住的暴怒。

“无妨,我的伤不重啊,你怎么了?”我小声问着夜玄。

他竟不看我,重重的趴在床榻上把头埋在枕间,不肯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筒子们,由于前期木有进行送分规划…

偶今天不幸滴接到编编滴通知道,五天之内偶已送了两百二十二分,超了…她说偶再送就把偶挂城头晒成鱼干!

所以本月送分额满了,泪奔…乃们要是继续给偶留评,偶感谢。要是本月不留了,偶也木话说了…

再次泪奔

当然,乃们要是忍心让鱼一直泪奔,那就不要留评了…

第 60 章

“夜玄…”我推了推他,他仍旧不吭声。

我心疼他,又觉得好笑,便也脱了鞋袜趴在他的旁边,两个人青蛙一样并排。

“唉…”我第十次长叹之后,他的手臂终于抬起,绕上我的脖子,象征性的搂了搂。头转了过来看着我,眼里的难过稍淡了些:“带你回来是想解决问题,可没想到又让你惹上新的问题。”

“无妨,一杖而已,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没留在华城等你。夜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侧了身躺下,面对着他:“可是夜白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夜玄也学着我的样子慢慢侧了身,动作间眉头仍紧皱着,显然还是痛的:“这不光是夜白的问题,还加了琉国进来,仅夜园不够,我想要借助官府的力量。”

“唔…”我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还痛不痛?”夜玄躺近了些,抚摸上我的后背,手指轻轻绕过伤口画着圈:“青紫的,爹下手这么狠!”

“这药管用,不痛了。”我笑了:“其实你父亲打的不算重,夜玄,这是给你面子。夜白不是被他打断了腿吗?我记得他的伤,隔了那么些个日子都血肉模糊的。”

“他身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了。况且那次,他也是气极了。”

“夜玄,你父亲为什么要娶季樱桐?他好像并不大喜欢她。”

“谁知道,也许只是想身边有个女人吧。”夜玄沉闷的答了。

“你说季樱桐还在隔壁吗?”

夜玄愣了下:“应该还在,如果她走了就是夜园天大的事,现在看来…好像没到那个程度。”

“我想去看看。”

“明天再去,现在晚了,你身上有伤。”

“好像伤的重些的是你。”

“小眠…”

“嗯?”

“你有没有一点感动?我一点都不会怀疑你。”

“那是你应该的,若你再怀疑我就真是猪头了。”

“呃…一点儿不感动吗?我还以为你会以身相许…”

“呸!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干坏事,夜玄你无药可救了。”

“你就是药…”

回到夜园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在这张熟悉的床上,我第一次感觉到踏实,虽然背后的伤口仍旧时不时的提醒着我夜家仍旧是可怕的,但是凡事总有人会站在你旁边,与你一力承担的感觉,真好…

凌晨的时候,夜玄果然有些发烧。我拿了钥匙开了楼梯的锁请槿姨帮忙,大夫本就候着的,得了吩咐立马就赶上来给夜玄诊治,又折腾了一两个时辰,直到天大亮才总算可以睡一会儿。

等我睡醒的时候,夜玄已经出去了。

懵然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起来,书案上放了张纸,是夜玄的笔迹,说是他在花园,让我醒了先吃点儿东西再去找他。

他就是这样,昨儿个刚挨了打今天也不多休息,心里正有些气恼,门就被叩响了,我应了声,便从外面进来个两个丫头,是一直在慧庐当值的绿贝和小苹,一个手里端了洗漱的用具,另一个端了些简单的吃食。

“夏姑娘,请洗漱”绿贝朝我福了一福。

“嗯…”我点点头,想了想有些奇怪:“怎么是你们?珍珠呢?”

“珍珠被关起来了。”绿贝黯然答着。

“为什么?”我诧异的问。

“她背叛了夜园,呸!”小苹忿忿的啐了口:“就为了个男人,做人的本份都丢了。”

我没再问下去,却也明白了又是和连以南有关。忽然想到夜白在船上提及我胸口的痣,那应该也是珍珠说出去吧。

那样一个姑娘,临了情字却怎么能逃开。可季樱桐和夜白之间毕竟是两厢情愿。连以南对她却是…

想问清楚些,可一想绿贝小苹不过是粗使丫头,估计也并不会知道太多,便草草的洗漱了吃了饭,她们便收拾着下了楼。

想了想,我也出了门走到季樱桐的房门前,门仍旧紧关的,里面没有一点儿动静。

整件事情是夜白和连以南弄出来的,被锁着的却是季樱桐和珍珠,还有季樱桐那个被打掉的胎儿,可谁又说得清这一切是怪谁、怨谁。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小声问了:“二夫人,你在吗?”

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却没想到立刻就有了回音。房里传来磕磕绊绊跑过来的动静,几乎是倾刻就冲到门边,倒把我吓了一跳。

“夏姑娘,是你吗?”是季樱桐的声音。

我愕然怔住了,季樱桐何时有这样的急迫的语气,我以为她永远都是淡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