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夜今天和她说的爱,却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真正经历过的。
她想不通,既然是爱,当然是要为自己着想,当然是要让自己所爱的人爱着她,爱,怎么可以牺牲自己,牺牲了自己,哪里还有自己的爱存在。
她开始迷惑,她开始怀疑。
可是,理智很快让她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自持,她不允许那些所谓的异样情绪出现在她脑海里,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教导过她,凡事都是由轻重缓急。
而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拖住玄夜,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
好在,现在所有事情的王牌在她的手中,事情的主控权还在她的手中,只要她不屈服,只要她不动手,玄夜也奈何不了她。
放下手中已经冷却的杯子,周静蓉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画卷前,目光痴痴的看着画中人,突然转头对玄夜道:“今天,所有的情形你都看到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倘若你赢了,我以后不再找玉清绫的麻烦,倘若你输了,那就别打扰我进行我的计划。
“什么赌?”玄夜目光看向周静蓉。
“倘若玉清绫和皇上能够破解这个幻境,我就亲自毁了这个画卷将两人放出来。倘若不行,那就只好麻烦她一辈子待在那里面。”
玄夜听完以后,不以为然,目光看向了周静蓉,道:“这个赌约不公平,你最清楚,倘若这个画境破了,我只要毁了这个画卷就可以放出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赌注。
“没错,听着貌似是我吃了亏,但是仔细一想。你们别忘了,只有在幻境的画面结束的那一刻,你们才有机会放出他们,这个时机稍纵即逝,如果一旦没有找准时机,不但救不出他,反而会使他们魂飞魄散。”
“难道你对她没有信心。”
玄夜的拳头紧紧地握住任由周静蓉的挑衅。
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他根本就输不起。
玉清绫痛苦的想着,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
难道她要毁了眼前的一切,幻境才能够结束。
可是,那无边无尽的幻境,根本就不是她有能力毁掉的。
轩辕隶看着玉清绫痛苦的沉思。
其实,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不是。
只不过,是玉清绫不愿意面对。
这个幻境,一切的主导,玉清绫最最在乎的就是那个孩子,玉清绫幻想出来的孩子。只要毁了他幻境自然会消失。
可是,玉清绫对于那个孩子在乎的程度,即使知道那是假的,她也不会忍心的。
这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他也不忍心说出来让玉清绫遭受如此痛苦的抉择,他不想逼她。
六十一
漫长的黑夜慢慢的过去了,每一刻都是对于他们的煎熬。
这天晚上的的天空真的很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黑的不见天际的夜幕。
房内是燃的旺旺的火堆。
玉清绫坐的很近很近,仿佛是真的很冷,在瑟瑟的汲取着这点温暖。
门外的官兵一动不动的就那样守着。
一个晚上,就是那样,维持着这样的僵硬局势。
而那个孩子,依然在啼哭仿佛是有不折不挠的精神,哭了整整一夜,哭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与间或的打嗝声。
不过,一下一下,全部打在玉清绫的心间。
虽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几十天的时间里,玉清绫就这样每天陪伴在他的身边,抱着他,逗他笑,哄着他…
就那样子,心中怀着无限的欣喜看着孩子的变化,想象着他的未来。
可是如今,那一下一下不止的哭声,简直就是在凌厉着她早就残缺不全的心。
她对那个孩子的母子之情,即使是在这个虚无的幻境之中,可是一切却是真的。
但是她不能出去,她知道自己若是出去,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害死的人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许多还在等着她的人。
或许她并没有发现,她此刻全身绷紧,以此来抑制自己的欲望,手掌紧握成了拳头,就那样紧紧地握住,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肉尚不自知。牙齿上下紧闭着。她在用这种近乎是自虐的方式来抵御孩子哭声对她的诱惑,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窗户边上透过了一丝亮光,那是凌晨的讯号。
又过去了一天。
轩辕隶突然心中猛然一突。
四十九天,今天是第几天了?
他不清楚玉清绫进入幻境已经几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幻境之中已经待了几天,可是,他知道,如果在这几天里不能将这个幻境给解决了,结局就是玉清绫和他可能会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
可是,破解这个幻境的办法呢?难道真的要下手做。
连他都做不到,玉清绫她又如何能够做到。
轩辕隶不会不自量力,他清楚,他想要接近那个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即使接近那个孩子,他估计也会动不了手。
而玉清绫呢,她若是想要接近孩子,没错会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接近了孩子又如何,这么久了,他又如何会不知道,玉清绫对于那个孩子的感情,注定了她不可能动手。
低头看了看蜷缩在一起的玉清绫,轩辕隶心中怜惜,他不能再逼她了。
这件事情,就让他来替她完成,无论下面还会遇到什么幻境,他都会好好地保护她。
“清绫,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出去一下,无论如何,你不要离开这个屋子。”轩辕隶小心的叮嘱着。
在这个幻境之中,他根本就没有把握,更加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被这个幻境里的人杀死。
可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考虑,他只能冒险一试。
屋内的沉静一下子被打破,玉清绫没有料到轩辕隶会突然开口。
正要下意识的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轩辕隶的袖子。脸上表情莫测:“不要。”
轩辕隶脚步一滞,目光看向玉清绫。
看到玉清绫目光之中的沉痛,他知道,她知道了。
可是他必须去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清绫为了一份本就不存在的情感而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她将来要怪就怪他吧!
轩辕隶的手覆上了玉清绫纤巧的手上,肌肤之中猛然的碰触,让两人都不由得一愣。
轩辕隶正要拉开玉清绫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突然玉清绫却是将他的手反抓住。
目光真挚的看着他,沉重而坚定:“我去。”
轩辕隶有些吃惊。
脸上却闪过了一丝恍然。
他原以为玉清绫阻止他是因为疼惜孩子,没有想到竟然是为了他。
心中突然止不住的溢满高兴与甜蜜。
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他可以窃喜的时候。
玉清绫愿意去,自然是好事,可是玉清绫到时候该做的事情,会给她带来的伤害,轩辕隶突然有些心痛。
他犹豫了,看着玉清绫苍白的脸,他不忍。
玉清绫没有再多说什么,轩辕隶犹豫之间,玉清绫已经走了出去。
紧闭的大门猛然之间被打开,亮光从敞开的门口之中射入,灿烂而光辉。
照在玉清绫的身上,仿佛是笼罩了一层光晕。
亮的轩辕隶睁不开眼睛,眼中发酸。
门外站着的是满满的士兵,手上拿着枪盾,紧守以待。
玉清绫没有说话,就那样直直的走了过去,眼神迷惘。孱弱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长裙包裹下纤细的身体几乎是飘飘欲仙。
她就那样直直的走了过去。视线直直的落在了李嬷嬷手中的孩子中。
轩辕隶的心被高高的提起,看着那些尖利的刀刃,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刺穿玉清绫纤弱的身体。
那些士兵默契的让出一条路,让玉清绫直直的通到了李嬷嬷跟前。
玉清绫似乎是在犹豫,似乎是在踌躇,脚步有些缓慢,步调并不稳。一步一停。
终于她走到了那个孩子身边。
手似乎是在片刻之间犹豫着,刚刚伸出去,却又马上伸回。
李嬷嬷看到玉清绫十分的激动。抓住玉清绫伸回的手。紧紧地握着。
冰冷的温度如同灼热的烙铁一般炙烫着玉清绫的肌肤。
李嬷嬷单手将手中的孩子递给玉清绫。
孩子似乎是早有知觉,半仰着身子,伸出粉嫩的小手朝向玉清绫,还挂着泪珠的脸上堆着可爱的笑容。
无意识的,泪水止不住的从脸上落下。
六十二
玉清绫没有马上伸手去接,她不敢,她在害怕。
曾经的满腔勇气在感受到孩子的气息之时,早已经消融的无影无踪。
她在无意识间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在颤索。尖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早已经伤痕累累的手中。
隐忍,不舍,她的心绪在这一刻是如此的焦躁不安。
她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不住的拷问着自己。
“娘娘?”
李嬷嬷仿佛是未曾发现玉清绫的异样,原先被她抓在手里的手突然举起,然后就那样贴在孩子的脸上。
玉清绫的手冰冷冰冷的,孩子的脸却是温热的。
孩子不适应的嘟囔了一下,小嘴微微撅起。但是很快的,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整个身子就那样一下子扑到了玉清绫的怀中。
玉清绫神思恍惚,下意识就将孩子接在了自己的怀中,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孩子却早早的依偎在她的怀中,温热濡湿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肌肤之上,有些微微的痒,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瞬时弥漫在她冰冷空虚的心间。
有些感伤,还有一些温暖与满足。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安。
抱着孩子的手依然在颤抖,却是稳稳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李嬷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和声道:“娘娘以后可不要糊涂了,小皇子昨天不见您,哭的多么伤心啊!”
玉清绫的手猛然一僵,她感觉自己的脚底板在生疼,一直蔓延在心间,肌肤之间与空气的触觉,弥漫在自己的全身。
孩子依然在她怀中高兴地依依呀呀着,仿佛是在诉说着对于母亲的思念。
可是玉清绫的脸上表情却是僵硬,全身木然,她的心中已经被复杂的情感慢慢的填充着。
脸上泪水在无意识间止不住的留下,一滴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打在孩子的小脸上。
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水滴,有些不舒服,伸出胖胖短短的手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脸,身体有些不适应的挣扎着。
嘴里依依呀呀依然不停。
“娘娘,这是怎么了。”李嬷嬷见到玉清绫这样僵持着,脸上表情有些心痛,还有些责怪,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皇上也不会责怪娘娘的,娘娘放心吧,小皇子还等着娘娘照顾呢。”
说罢,伸手抱住玉清绫劝慰,似乎是要将她带出冷宫。
玉清绫的脚步仿佛是定在了地面上,一直不肯动。
脸上的表情以及动作都那样的僵硬着。
直到——
“清绫。”抬头之间,见到穿着黄袍的轩辕隶朝着自己走来,憔悴的脸上满是激动和欣喜。
玉清绫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仿佛是有些感伤,还有一点的防备。
可是轩辕隶似乎是因为被突然涌现的感情给冲散了理智,完全没有注意到。就那样直直的朝着玉清绫走去。
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的激动。
他一把抱住玉清绫,抱的是那样紧,将孩子连同玉清绫一起带入了怀中,脸上的表情激动地几乎要落泪。
平日里一双肃穆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泛红。
仿佛是丧失了理智一般,仿佛是害怕下一刻会再失去一般。就那样,紧紧地抱着,嘴里不断地呢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玉清绫的泪珠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幻境,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知道这份感情却是真的,切切实实的存在。
她的思绪不由的想到了当初,当初自己“背叛”轩辕隶,是否也一样重重的伤了他的心。
玉清绫和轩辕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在那不长的时间里,两人之间却是在朝夕相对着。
玉清绫知道,这个外表强硬威风的男人,其实在心底也有最柔软的一角。
曾经自己就化为利剑,狠狠地在上面刺伤过一刀。
想到这里,紧紧抱着孩子的双臂在不觉之间,紧了几分。
视线落在身后的屋中,阳光正好照耀在窗前,窗前有一角阴影。玉清绫知道那是轩辕隶在等着他。
自己已经欠他很多了,又怎么忍心,让他积蓄 陪她在这里受罪。
心间在颤抖着。
玉清绫猛然推开了在自己身前的轩辕隶,那个幻境中的轩辕隶,从头发上摘下一支尖利的金钗。
就那样抵在孩子的脖翼之间。
动作快的几乎是看不清。
短短的数秒时间,却是将事情发生了一个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