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收起思绪:“想不想回去,回去你从没回去过的地方?”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廖文鸾皱眉,但很快就听懂了:“回去,廖文鸯的家乡吗?”刘建摇头:“也是你的故乡,还是,你爸爸妈妈认识的地方。”

廖文鸾笑了:“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回去?那里的人对我一定很不友好,而且,老家也没人了,爷爷奶奶都很早过世了。再说就算奶奶活着,她对我也就那样。”刘建笑了:“我这回去,除了帮周小姜寻找到林老师外,还从林老师嘴里知道了些你爸爸妈妈当初的事。鸾鸾,有些事,或者你和廖文鸯都被骗了。”

廖文鸾很奇怪地看着刘建:“你今天真奇怪,也想让我们和好吗?就算我和她都被骗了,可结果都不会改变的,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妈妈恨着我的妈妈,这种恨,已经由廖文鸯的外婆灌输给她,深入骨髓,再无改变。于是我就倒霉地要承受这种恨的代价,要被剥夺了所有财产,被赶出家门,顶好再没有落脚之处,一生凄惨才算能解了她心头的恨。”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V了,第三更了。其实刚开始只是想写个很单纯的复仇故事,但在构思整个文的过程中,发现这样太单薄,撑不起故事来,于是就加上了这种种背景,长辈们的纠葛,姐妹们的挣扎。廖文鸯有句话说的很对,廖文鸾远比她幸福。廖文鸯用自以为是的恨来支撑自己,结果永远失去了真心。

31、冲突

廖文鸾并没意识到自己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尖利,刘建没有说话,只是眉微微皱起,这种表情让廖文鸾有一些心慌,但很快那种心慌就消失,不管怎么说,已决定的事就无法更改,这是回来之前就已定下的。

过了很久刘建才开口说话:“如果这样能解开你心里的心结,那就这样吧。”廖文鸾紧紧盯着他:“你不同意是不是?所以你一直阻止我回来。”刘建的眼神还是和原来一样平静:“鸾鸾,实话说,我只是一个拿钱消灾的。”

廖文鸾唇边的笑分明表示自己不相信,十年,十年时光,两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现在的默契,哪是拿钱消灾这四个字能解释的?廖文鸾下意识地想去抚平刘建的眉,手伸在半空中握成拳:“我答应你,这边的事完了,我就离开。刘建,我不想让她死,我没这么狠毒,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曾吃过的苦。你明白吗?”

刘建伸手抚上廖文鸾握成拳的那只手:“我明白,所以你看,我从来没有反对。鸾鸾,沈小姐她,只希望你过的好。”可以不问世事烦扰地过得好,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有这么简单?

廖文鸾收起思绪露出笑容:“谢谢你,刘建。”刘建收回手,指尖还有廖文鸾手上的细腻触感,这种触感让刘建的心突地一跳,但很快就压抑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送你的,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廖文鸾是农历八月十六生的,习惯过农历生日而不是公历生日。伸手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块雕成桃花的粉色水晶,廖文鸾拿出水晶,仔细摩挲着桃花花瓣,笑着说:“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啊?粉色水晶也就罢了,还雕成桃花。你一个大男人,也迷信这些?”

看见廖文鸾的笑容,刘建心里就会很欢喜,但故意叹气:“哎,你早点嫁出去,我也能快些把这个大包袱甩掉。”廖文鸾白他一眼,两人同时而笑。刘建压制住心里由此而生的失落感,或者,等这里了了,自己也该放手。

黄金周的前一天,差不多所有人都不安心工作,大部分人都只在办公室打混,等着下了班就各自奔赴机场或者车站,回家过节或者去玩。廖文鸾刚看了眼时间准备提前闪人,门就被敲响,接着秦琳走进来:“廖副董,杨副总要见您。”

杨乃恩?廖文鸾的眉挑起,正准备站起身就看见杨乃恩走进来,眼神扫到秦琳的紧张,毕竟现在两姐妹那微妙的关系不少人都知道,秦琳会紧张是正常的。廖文鸾起身招呼杨乃恩:“杨副总,请坐。秦助理,麻烦你泡杯咖啡来。有一杯不加糖奶。”

这是杨乃恩的习惯,秦琳点头正准备出去杨乃恩就叫住她:“不用了,我和廖副董说几句话就准备走,”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话里有深意:“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喝咖啡了。”廖文鸾从善如流,示意秦琳出去,接着看一眼时间:“都四点了,秦助理,你可以下班了。”

秦琳再次应是,往他们俩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走出并关上门。廖文鸾看着面前的杨乃恩:“杨副总是想说很多事都已经变了吗?”杨乃恩突然笑了:“是,以前的廖文鸾,是不会这样敏锐的。”

廖文鸾也笑了:“以前的廖文鸾,在杨阿舅眼里就是个白痴吧?傻傻地把恨自己的人当做亲人,所以,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很正常的,杨阿舅,你说是不是?”以前的廖文鸾,也没有这么口齿伶俐,总是被人轻轻一撩拨就容易发怒。杨乃恩微微点头:“是,看你长大了,我很高兴。”

廖文鸾的眉挑起:“是吗?如果真的高兴,杨副总今天也不会到我办公室了。您要说什么就说吧,我洗耳恭听。”杨乃恩的面色变的有些严肃,合起双手:“廖副董在公司也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您并没有给公司创造任何价值,因此,公司觉得,廖副董还是辞职比较好。”

廖文鸾一点也不慌乱:“是公司认为呢,还是廖文鸯和你认为,或者还有吴雁南?杨副总,你认为我是三岁孩子吗?”杨乃恩有些赞许地点头,但声音没变:“廖副董或者认为,您拥有17%的股权,可17%毕竟只是17%,如果开董事会的话,廖副董手上的股份并没有决定权。”

廖文鸾也笑了:“杨副总不会这么幼稚地认为,我离开公司后就会对公司毫无影响吧?还是会乖乖地离开这里?杨副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做都做了,今天又何必摆出这副样子?实话告诉你,我做这个副董事长做的很开心,不高兴走。”廖文鸾和原来的确大不一样了,从她身上,竟能感觉到压迫感,但杨乃恩虽离开商场数年,也不是那样无对措的,面上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廖副董如果想继续留在公司的话,那抱歉,只能…”

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只能是个名誉职位吗?无法调动公司资源吗?这主意,一定是廖文鸯想出来的。她除了能想出这样不入流的主意,也就没有别的好做了。可是杨副总,你真以为,我对这公司很感兴趣吗?”

这公司之于廖文鸯的意义远比对廖文鸾的意义大,杨乃恩到了这时才露出那么一点点虚弱:“鸾鸾,你既然对这公司不感兴趣,那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你…”廖文鸾哈地笑出声:“我拥有的已经够多,给廖文鸯一些也无所谓是不是?但杨阿舅,你怎么忘了,我愿意给的才能给,我不愿意给的,谁来要,那就是明抢。十年前她已经明抢过一回了,难道现在还想装可怜继续明抢?”

十年前,杨乃恩长吁出声:“十年前是我说服廖凯把财产全留给阿鸯的,和阿鸯没有关系。鸾鸾,你要恨,恨我好了。”很好,和藏头露尾的廖文鸯比起来,杨乃恩还有那么几分勇气,廖文鸾点头:“不错,廖文鸯有这么个舅舅,是她的幸福,可我不会恨你,你又不是主谋,只是被人当枪使了,我为什么要恨你?”

杨乃恩看着廖文鸾那双和沈婉一模一样的眼睛,和沈婉眼里总是温柔平静,让人望之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不一样,廖文鸾的眼里经常有一团火在燃烧,能让人有飞蛾扑火的冲动。而这时那团火燃的更急,杨乃恩按一下自己的心口,声音带了叹息:“当时我想,廖家人欠阿鸯的,就该这样还了,一了百了。”

廖文鸾脸上的讽刺越来越大:“一了百了,于是就把我赶出去了?杨阿舅,廖家人到底欠了廖文鸯什么?除了一个身份,抱歉,廖文鸯的户口本上,一直都是我爸妈的次女。从法律意义上说,她连这个身份都不缺。疼爱、照顾,她一样也不缺。从小我有的,廖文鸯必然也有。我上什么学校,廖文鸯也一样。请问,杨阿舅,廖家人欠了廖文鸯什么?”

欠的,是姐姐的命,如果廖凯没有娶沈婉,姐姐或者姐姐不会死,杨乃恩每次想到姐姐的死,就心如刀绞,无法掩饰。看着面前那双亮晶晶的眼,杨乃恩终于说出口:“你该知道,姐姐是为了这件事伤心而死的。”

廖文鸾哈地笑出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杨阿舅,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因为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所以特别倒霉,就要承受你们的怒火?可我是无辜的,和廖文鸯一样是无辜的。你说廖家欠了廖文鸯她妈妈的命,那你可有问过你自己,你们杨家,又欠了廖家什么?廖文鸯比我小,她是在爸妈结婚很久以后出生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姐姐,生一个已婚男子的孩子,是为什么?”

那个埋在心底很久的秘密,那个杨乃恩一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终于在这样的逼问下说出来:“如果不是廖凯强|奸了我姐姐,我姐姐怎么会生下阿鸯?”强|奸?这是廖文鸾不知道的事,她眼睛睁大,几乎被这句话打垮。

杨乃恩的声音有些飘忽:“姐姐虽然很爱你爸爸,但她也是老式女子,怎么会和廖凯再在一起?”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你说,廖家,是不是欠了廖文鸯?”廖文鸾在短暂的慌乱后努力镇定下来,头开始乱摇:“不会的,爸爸怎么会?再说,按了你妈妈对爸爸的恨,她怎么不立即把爸爸送去公安局?”

杨乃恩也一样痛苦:“是,妈妈是这样想的,但姐姐不肯,姐姐怎么舍得伤害廖凯?到后来,她生下鸯鸯,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不是姐姐临终前的嘱咐,我怎么会把鸯鸯交回廖家。廖文鸾,你说,廖家有没有欠鸯鸯?”

廖文鸾努力想在脑中整理出这其中的不对,但门被推开,廖文鸯满脸不相信地看着杨乃恩:“不,舅舅,你骗我,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看jas的兄妹有句话,爸妈相爱生下的孩子和爸妈不相爱生下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所以廖文鸯深受打击。再剧透一句,虽然很狗血,但不是强|奸。

32、秘密

杨乃恩诧异起身:“鸯鸯,你怎么会进来?”好了,廖文鸾摊开手,眉微微一挑:“这还不明白吗?你这个宝贝外甥女,想来听听怎么对付我呢。还想看看我是多么地可怜。”说着廖文鸾转向廖文鸯:“现在,你听到这些,满意了吗?”

廖文鸾此时的笑看廖文鸯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挑衅,她想都不想就伸手就往廖文鸾脸上打去:“你胡说,你胡说。”廖文鸾本来一偏头就可以躲开,但看见杨乃恩,灵光一闪让那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巴掌落在脸上的时候,杨乃恩的制止声也起:“鸯鸯,呢怎么可以这样?”廖文鸾用手摸一下脸,头低下去,发丝遮住了她的脸,看在杨乃恩的眼里就变成廖文鸾难过。

廖文鸯没想到廖文鸾不但没回避反而还让自己打了她一巴掌,更没想到的是廖文鸾没有还手。下意识地把手收回来握成拳,廖文鸯觉得脑子已经糊涂成一片,听到杨乃恩带有责问的声音,廖文鸯才算找回一点点清明。泪已经从眼里落下,看着杨乃恩,廖文鸯摇头:“舅舅,不是的,是爸爸和妈妈相爱,被沈婉拆散了,是不是,舅舅,我是爸爸和妈妈相爱生下的孩子,而不是像廖文鸾的妈妈一样,抢了别人的丈夫。”

杨乃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文鸾抬起脸,半边脸上还有点红色,廖文鸾顺手摸了下脸,冷笑着对廖文鸯说:“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爸爸他,根本就没爱过你妈妈。”这句话的打击比刚才杨乃恩说出的事还要重,廖文鸯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廖文鸾眼里的泪已经流的很急。

杨乃恩把廖文鸯的肩搂过来:“鸯鸯,这件事,阿婆答应过我,不告诉你。但是事实,鸯鸯,你妈妈…”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别再给你姐姐贴金了,杨乃恩,你说的再好,也掩盖不了,廖文鸯比我小八个月的事实,更掩盖不了,你姐姐是多么希望生个爸爸孩子的事实。强|奸?谁知道那时候是谁强|奸谁?”

廖文鸯用手捂住耳朵,本来安慰她的杨乃恩转头对廖文鸯:“廖文鸾,我姐姐是因为这件事伤心去世的,沈家欠我的,是我姐姐的一条命。”廖文鸾把头发往上拢一下,再次冷笑出声:“沈家欠你的?杨乃恩,你倒摸着自己的心想一想,真的是沈家欠你的吗?要爸爸娶我妈妈的,是奶奶,要爸爸好好地和我妈妈过日子的,还是奶奶。你明明知道你姐姐是自己想不通才死的,偏偏把这些都推到沈家身上。口口声声沈家欠你的,廖家欠你的,就借此换些好处。杨乃恩,午夜梦醒,你怕不怕爸爸妈妈去找你?难道这就是你爱慕着我妈妈的方式?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妈妈唯一的女儿?杨乃恩,你们杨家的人,倒是一贯的虚伪。”

廖文鸯已经忘了继续哭泣,杨乃恩如被雷击一样,爱着沈婉,是杨乃恩心底最深的秘密。那个有着浅浅笑容,美丽温柔眼睛的少女,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在杨乃恩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追逐着沈婉的背影,看她下田、挑水,笨拙地做着不擅长的事,但脸上的笑容总是不会变,从没有过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直到沈婉嫁了廖凯,杨乃恩都无法像自己的妈一样,话里话外地骂是沈婉这个狐狸精勾走了廖凯,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人,谁会不喜欢呢?每想到这,看见旁边黯然神伤的姐姐,杨乃恩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可还是控制不住。

这种感觉,一直到很久之后,杨乃恩才知道就叫爱,知道了之后更加难过,爱上一个别人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在自己妈的心里,还是害的自己姐姐去世的罪魁祸首。

廖文鸯的眼有些惊恐地睁大,廖文鸾看着面前十分震惊地杨乃恩甥舅,声音有些低:“你以为藏的那么紧,就没人知道了?杨阿舅,有些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说着廖文鸾突然笑了:“或者,我妈妈也是因为这样,才那么放心地离去,可是谁也没想到以后的事情。”

杨乃恩整个人已经不会动了,廖文鸯十分惊恐地推着他的胳膊:“舅舅,舅舅。”杨乃恩张嘴想解释两句,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廖文鸾。

廖文鸾已经不想再看见这对甥舅,伸手拿包准备离开:“从此之后,别论什么感情,真要欠什么,也全还完了。廖文鸯,该你还欠我的了。”廖文鸯才想起自己该说什么,可舌头和牙齿一直打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今天一天接受的信息,远远超过之前的三十年。

廖文鸾看一眼杨乃恩:“这只是开始,你们甥舅加诸我身上的,我会一点点还回去。杨乃恩,天下的道理,不是你一家说了算的。”

说着廖文鸾打开门出去,屋内只剩下廖文鸯和杨乃恩两个,如同死一样寂静,过了很久廖文鸯才抬头看向杨乃恩:“舅舅,你说的,她说的,到底谁说的对?你爱过沈妈妈?甚至为了她愿意牺牲妈妈?舅舅,你告诉我啊,别不说话。”

杨乃恩把廖文鸯抓住自己的手拉下来:“鸯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你是舅舅的外甥女,除了你弟弟,舅舅在世的亲人只剩下你了。什么事舅舅都肯为你做。”廖文鸯抬头看着舅舅,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像老了好几岁,鬓边的点点白发,额上唇边的皱纹清晰可见,说话的声音也很干涩,不像那个一眼看起来就十分自信的成功男士,而是受尽打击的人。

舅舅已经老了,廖文鸯心里重复着这个事实,眼里的泪又开始往下落:“舅舅,真的吗?可我…”不相信吗?其实,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原本以为什么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廖文鸾的突然失踪让杨乃恩陷入慌乱,如果廖文鸾出事,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自己。沈家和吴家找廖文鸾的时候,杨乃恩同样在找,用尽种种办法,找不到她的身影,这样的挫败让杨乃恩在廖氏并入吴氏后提前退休,用隐居来慢慢洗掉心里的忏悔。

廖文鸾的质问声又在耳边,既然做了恶人,现又来充什么好人。杨乃恩长叹一声,当初选择的时候就已经伤了人,那就伤到底吧。毕竟在这个世上,自己的血亲留下的不多。心里某个地方像被划了一刀那样钝钝地疼。沈婉,我终究还是对不起你。

低头看向廖文鸯的时候杨乃恩眼里已经满是慈爱:“鸯鸯,舅舅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实现过,下班了,我们走吧,明天是中秋节了,和舅舅过节好不好?”廖文鸯刚要说好,但很快想到明天中秋,吴家的习惯是一定要一起过的,抱歉地笑笑:“舅舅,我婆婆已经打了电话,让我明天过去吃饭。等后天,我带晓棠过去你那里好不好?”

杨乃恩了然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走出去,廖文鸯看着舅舅的背影,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落寞,用手抱住头坐下来,就算真的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已经选了就再不可回头。回头了就什么都没有,想到女儿的笑脸,丈夫的疼爱,廖文鸯睁开眼时已经重新燃满斗志。来吧,看看你还有多少能力,你和十年前不一样,我和十年前也同样不一样。

葡萄架上还有没摘完的葡萄散发着香气,月亮已经升起,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月饼水果葡萄酒,旁边的炉子上炖着毛豆、玉米,笼屉里有蒸得的螃蟹。

沈阿婆往小香炉上插了两支香拜了拜回头见大家都在吃东西聊天,轻咳一声说:“你们啊,没一个肯过来拜月的,只晓得吃。”沈文楚拿起剪刀把螃蟹的大钳子剪下来,敲出里面的肉给自己的妻子才笑着对沈阿婆说:“奶奶,男不拜月晓得吧?再说了,你们年轻时候不是玩洋派,不过中国节吗?这会儿又兴什么拜月了?”

吴劲节睁大双眼:“舅舅,什么叫男不拜月?”沈文迪剥着毛豆吃的不亦乐乎:“原话是这样说的,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就是封建迷信那一套,早不兴了。祖祖以前也不兴这一套的,她喜欢的是喝下午茶,去参加圣诞舞会。谁知现老了老了,开始迷信起来,要拜月啊,祭灶啊,逢年过节要祭祖,只怕再过些日子,还要初一十五吃素。”

沈阿婆敲一下沈文迪的头:“你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调皮。这不是迷信,只是我年纪大了,想起小时候奶奶也常念叨这些,才做的。”沈文迪脸上分明写着不信,沈阿婆又打他一下,一群人笑的嘻嘻哈哈。

廖文鸾坐那里剥着毛豆,抬眼和朱英的眼相遇,浅浅一笑,敢做就要敢当。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秘密会越曝越多,越来越狗血,其实这就是很狗血的设定很狗血的情节很狗血的故事。

第 33 章

那丝浅浅笑容,看朱英眼里却让朱英遍体生寒。沈家,丈夫是靠不住的,儿子又不能帮自己的忙,公婆?朱英看着那和几个孙儿谈笑的公婆,唇边带上一丝冷笑,婆婆是历来看不上自己的,对自己只有几分面子情,至于公公,也不是会为自己说话的。偌大一个沈家,除了靠自己没有别的法子。

朱英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双肩,这个动作正好被沈大舅妈看见,关切地问:“冷了?”妯娌也和自己形同路,嫁到沈家二十多年,朱英头一次感到那么重的挫败感,当着众又不肯说出,只是吸吸鼻子:“有些感冒了。”

沈文迪已经跑进屋里拿出件外套给朱英披上,嘴里还抱怨:“妈妈,叫你别脱外套,可你就是想穿这件漂亮新衣服,看,现在就感冒了吧?”也只有这个儿子疼自己了,但他还太小,看着和沈文楚说话的沈文屿,朱英又觉得心一阵阵地疼。文屿是个傻瓜,和堂哥那么亲热,他难道不晓得沈文楚是会和他争财产的?真以为堂哥对沈家财产没有想法?要知道,现在打理沈家产业的只有沈文楚一个人。

想到自己用尽了心思,得到的却那么少,朱英又觉得一阵胸闷,用手按一下胸口,这个动作沈阿婆都看见了,招呼沈文迪:“朱英,要不要叫医生来?或者让王妈给你做碗姜汤?”朱英挤出笑容:“不用了,妈,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沈阿婆让沈文迪陪朱英进去休息一会儿,又叫王妈做碗姜汤送进去,还叮嘱朱英,盖上被子发发汗就好了。朱英和儿子往前面走,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朱英不由问儿子:“看,你姐姐一回来,爷爷奶奶多高兴,连小竹子都跟宝贝样的宠。”

沈文迪眨眨眼:“妈妈,只有小竹子这么一个孩子,当然要疼。”朱英又觉得一阵胸闷,母子俩已经来到房间,朱英没有脱鞋,而是看着儿子:“阿迪,你也不小了,你哥哥不懂事,你可不能像你哥哥一样。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大了,要有个万一......”

门被敲响,沈文迪走上前开门接过王妈手里的姜汤,说声谢谢后把门关上来到朱英跟前:“妈妈,爷爷奶奶的遗嘱早就立好了,你不知道吗?”遗嘱立好了也可以改啊,傻儿子,朱英看着认真的沈文迪,又想开始叹气,沈文迪摸摸姜汤的碗,感觉不烫了才端给朱英:“妈妈,先喝姜汤了,喝好了睡一觉,等我们走的时候再来叫你。”

姜汤又热又辣又甜,朱英一口喝下去脸上眼泪就出来了,不晓得是从心里出的还是被辣的,沈文迪递过毛巾让她擦一下:“妈,睡吧,爷爷奶奶又不偏心。”说着沈文迪给朱英盖好被子,关好灯,小心关上门才离开。

不偏心,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对廖文鸾和吴劲节那么好,他们可不姓沈,可是前些天沈阿公又修订了一次遗嘱,朱英几乎是费尽了心机,才得到一个消息,廖文鸾母子也遗嘱受益名单上,而且,分的还不少。

这个消息让朱英几乎跳起来,廖文鸾母子可不姓沈,凭什么分这么多?就算为了沈婉,可沈婉那么多年打理产业下来,谁知道她从中落了多少好处。这个家里,只有自己这边,是辛苦赚钱的,其他的,哪个不是靠着沈家的产业吃饭?朱英越想越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怎么才能打消沈阿公的念头,让他把这份遗嘱取消重新另立?

但想到沈阿公那天说的话,朱英颓然闭眼,沈阿公,绝不是能随便听话的,除非,廖文鸾犯了什么大错,才能让沈阿公怒而打消念头。犯大错,比如当年那种随意离婚,离开十年这种错误吗?朱英的眼睁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

廖文鸯脸上的笑虽然和平常一样,但还是有些心不焉,凭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奉承公婆,做一个好儿媳,廖文鸾就可以把吴劲节带去沈家过节,而且吴家父母还一脸赞成?笑声又传来,廖文鸯努力把心里的事压下,跟着众一起笑,身边的晓棠扯扯廖文鸯的袖子:“妈妈,电话响了。”

的确,电话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廖文鸯拿出电话,刚打算按下接听键看见号码就愣了下,对吴老爷子笑一笑才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那头的朱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阿鸯,怎么现在才接电话,都挂断两回了。”

廖文鸯看着另一边的吴家一家子,压低了些声音:“这会儿人多,等会儿我给你打过去。”都不叫自己小舅妈,朱英愣了下就明白廖文鸯也和吴家有过节,但朱英的脾气是不容忤逆的:“说几句就挂了。阿鸯,我想来想去,只有让廖文鸾犯错了,她现不是很得意吗?就让她更得意。人,只有得意才会忘形,只有忘形才会犯错。”

听着朱英的话,廖文鸯有微微的愣神,眉皱了起来:“你的意思,让她在公司里有权力?”朱英很满意廖文鸯的聪明:“我知道你不愿意,可这只是暂时的。别忘了,你当年可是忍了十年,现在,顶多三个月,怎么,你就不能忍了吗?”

提起当年,廖文鸯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十年,用了十年的时间公主身边当侍女,这种日子,廖文鸯已经不愿意再过。朱英察觉到廖文鸯的沉默,声音也放柔了:“别忘了,你这些年做过些什么?要她一直,一直得势,你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廖文鸯的呼吸变重:“我尽力。”

朱英笑了:“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你这么辛苦才有今天的一切,难道也要被她轻轻一句就没有吗?阿南不用说,连阿北都未必会站在你这边,更别提你公婆。你难道想一无所有吗?这是生死之博,她但凡念着一点姐妹情,就不该回来。外面什么都有,何必要回来扰乱这一切?”

廖文鸯转头望去,晓棠笑眯眯地对她摆手,吴雁北笑着把女儿揽过来,给她喂一口月饼。晓棠笑着往吴雁北脸上亲一下,自己的女儿也是公主,廖文鸯看着这一幕,绝不能让她像侍女,几乎不假思索,廖文鸯对着电话说了声好。

朱英笑了,这回是十分舒心地笑:“我就知道你很能干,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说穿了这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廖文鸯早就明白这一切,闻言神色也没动,只是挂了电话。

刚走过去晓棠就扑过来:“妈妈,谁给打电话,说了那么久?”廖文鸯抱起女儿,笑的还是那么恬静:“是一个叔叔,和妈妈公司有来往,你不认识的。”吴雁北伸手把妻子女儿都搂过来,笑着对吴雁南:“大哥,你看我媳妇,过节了还要帮公司应酬客户,你也不说涨她点工资。”

吴雁南只是笑一笑并没接话,全家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吴老爷子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现在她回来了,可我看着她也不愿意再和你和好,也别折腾了,好好地重新另外找一个,我们家就是人少。”

吴妈妈也点头:“你前些日子折腾的那什么小桃,闹出那么大的风波,说的就跟要嫁进我们家一样,这种女人哪能进我们家门。阿南,正好这几天你闲着,也出去走走,林阿姨上回还和说,说她家一个侄女留学回来,个子又高才又好,还有能力,不如明天把她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吴雁南被说的心烦意乱,站起身说:“不用了,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再说林阿姨家的侄女,肯定也是娇生惯养。我啊,消受不起。”吴妈妈白儿子一眼:“什么叫消受不起,脾气再坏,有鸾鸾脾气坏吗?当初你怎么对鸾鸾的,别以为我们都忘记了。”

吴雁南更加无奈:“鸾鸾不一样。”吴妈妈还是不肯:“什么不一样,阿南,你这么多年对鸾鸾也够了,现在人家不理你,你也不用再凑上去,还是好好找一个,好姑娘多的是。”从廖文鸯内心来说,她希望吴雁南不要另结婚,毕竟多了妯娌会打破家里的平衡,但这种时候,还是不开腔地好,只是微笑着旁观。

吴雁南被逼得更加心烦意乱,看见廖文鸯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阿鸯,你说鸾鸾真的不肯理我了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廖文鸯腹诽一句笑着说:“大哥,你也不能怪爸妈这么急,娶大嫂就是有妯娌,当然要正经家的姑娘了。至于姐姐,我们也不晓得她现怎么想的。”

吴雁南的手握成拳轻轻敲一下额头:“明天是鸾鸾生日啊。”

34、误会

这声很轻,但吴妈妈的脸顿时就垮下来,如果廖文鸾能够回心转意,吴妈妈是很乐于看到他们两个复婚,但现明显就是吴雁南剃头挑子一头热。虽然已经有了吴劲节,但孩子总是越多越好,这边不同意,那也就不用继续。

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样,原来廖文鸾三个字就能这个家里形成那么大的影响,廖文鸯心里叹一声,晓棠已经开口:“明天哥哥约我去爬山,原来还是姨妈生日,爸爸,要不要我去画幅画送给姨妈?”

幼稚童语打破了这样的凝滞,廖文鸯已经摸着晓棠的头:“明天不是说好了去舅公那边吃饭吗?舅公很久没见晓棠了,也很想你对不对?”晓棠的眉头紧皱,一脸思考的样子,吴雁北也想了想:“晓棠,妈妈说的对,我们已经决定好了,爬山的话后天也可以去。明天去舅公那边的时候把画具也带上,这样可以好好地画幅画送给姨妈,你说是不是?”

晓棠仔细想了想,好像爸爸说的也很对,点头同意。一直没说话的吴老爷子这才慢慢开口:“阿南,你也大了,按说这些事我们不该管着。可是这段时间都闹的是些什么事,上了八卦头条,我和你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来。那个什么影视公司,既然不赚钱就撤出来吧。你林阿姨的侄女,也不是非要现在就娶,你接触接触,如果有意思了就继续。”

连自己的爸爸都加入到这个行列,吴雁南烦躁起身去拿车钥匙:“我出去走走。”吴老爷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你去哪里?别再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了。”吴妈妈更加上一句:“也别去找鸾鸾了,儿子,你把别人当宝,别人也要把你当宝才好,可是她现在身边有个刘建,听说他们在一起也有十年了,你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吴雁南本来就打算去找廖文鸾,听了这话更是心烦意乱,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就出去走走,不去哪里。”吴妈妈怎么会放心,自从廖文鸾回来,儿子就丢三落四,一点也没有原来的精明能干。如果真出什么事,那才叫糟糕,立即叫吴雁北:“阿北,你陪哥哥出去吧。”

吴雁南把钥匙丢下,用手蒙住脸,吴妈妈还打算劝,吴雁北已经开口:“妈,哥哥他自己有主意,你就别劝了。”吴妈妈叹气摇头:“他啊,就是太有主意了,我要早知道,就该让她们帮忙介绍,那么多好姑娘,怎么偏偏就在一棵树上吊死?”

再多的好姑娘也不是廖文鸾,吴雁南心里来了一句。廖文鸯抱着晓棠轻轻摇晃,晓棠已经发困,眯着眼准备进梦乡。廖文鸯抱着女儿心却已经飞的很远,现在看来,吴雁南是真的靠不住,那些幼稚的和初中生似的把戏,只会让廖文鸾发笑。看来,只有等廖文鸾犯错了,毕竟,她在公司也算根基浅薄。

廖文鸾全不像他们一样有那么多的心事,中秋节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这天约了一起出去爬山,早早起来收拾好东西,吴劲节已经给晓棠打电话,打完后有些闷地走到廖文鸾身边:“妈妈,晓棠说今天要去她舅公家吃饭,就不和我们一起爬山了。”

廖文鸾把一包纸巾丢进包里,瞧见儿子的脸就捏一下:“晓棠肯定早就约好了,所以才不能和你一起去,我们走吧,刘叔叔快来了。”吴劲节没有点头:“可是晓棠最近约她好几次她都不来,而且也不经常去画廊了。”

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小竹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该知道了。”吴劲节抬头,廖文鸾看着儿子的眼还是那么清亮,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开门打算出去。吴劲节背后闷闷地说:“妈妈,我知道你和小婶婶之间,有些事是没办法解决的,可我觉得,我和晓棠,好像不应该延续你们的仇恨,我和晓棠,是一个爷爷奶奶的孙子。”

儿子真乖,廖文鸾转身把吴劲节抱了下:“小竹子,你说的很对。你和晓棠,应该相处好了。可是不知道,等晓棠长大,她会不会怪我?我和你小婶婶直到外公过世前,都一直很要好,一直到那个时候,我都为自己有一个妹妹而高兴,可是之后让我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失去父亲、失去财产,自己都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的,是一直以来自己信赖的,当做家人的人的突然变脸,想到廖文鸯那时说的那些话,廖文鸾从不知道,原来在廖文鸯心里,有那么浓的恨意,恨到那一半相同的血脉成为耻辱。还有自己的丈夫,那个廖文鸾心里可以依靠的男人,也说自己不对。那样的打击实在太深,深的廖文鸾接受不了。

吴劲节能听得出廖文鸾话里的落寞,伸手摸上妈妈的脸:“妈妈,我知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我知道,做人,是要真心的,不能嘴上说着对你好,但心里算计,甚至乐于看你跌进深渊。”有个儿子真好,廖文鸾抱一下儿子:“有你真好。小竹子,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是过不了自己那个坎的。”

吴劲节点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嗨,你们母子俩把话说完了吗?就这样把门大敞着,万一来个坏人怎么办?”廖文鸾回头,看见说话的刘建,眉不由皱起:“你怎么上来了?”刘建伸手去拿廖文鸾的包:“有人要上楼,就跟着一起上来了,上来一看,你们把门敞开这说话,还说的那么高兴,你们俩还是要小心些。”

吴劲节已经把手臂伸出来:“刘叔叔,我会保护妈妈的。看,有小老鼠哦。”刘建拍拍吴劲节的头:“好,我们小竹子已经是男子汉,可以保护妈妈了。”吴劲节努力点头,廖文鸾知道这是儿子让自己开心,也收起思绪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关好门很自然地牵起吴劲节的另一支手去等电梯,浑然未觉刘建脸上露出的笑容,这样一边一个牵了孩子的手,像不像一家人呢?刘建的思绪如脱缰野马一样奔跑出去,很久以前,那时廖文鸾还在治病,偶尔一次肯出门,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牵着吴劲节出去。那时的自己就很希望,能够牵起吴劲节的另一只手,像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样出去。

一直到进了电梯,廖文鸾都没有放开吴劲节的手,直到电梯八楼停下,有人进来时候廖文鸾才察觉,赶紧把吴劲节的手放下,笑着对刘建说:“看,我还是习惯把小竹子当小孩子。”吴劲节的个头已经开始窜高,一米六五的身高已经到了廖文鸾眉毛处,再过一两年,儿子就要高过自己,那时就真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手随心动,廖文鸾摸摸儿子的头顶,再过段时间,这样伸手过去就摸不到他的头顶了,吴劲节回头一笑,旁边的邻居笑了:“你家这孩子,看起来倒不大像他爸爸,更像你。”爸爸?廖文鸾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刘建立即开口:“我们只是同事,这个,不是我儿子。”廖文鸾也点头,邻居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不过现代社会,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只是讪笑一声:“看你们经常一起出入,还以为是一家人呢,原来认错了,对不起啊。”

刘建也回一个笑,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要是能说是该多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刚才那说话的邻居先走,廖文鸾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出声提醒刘建,刘建这才率先走出来,吴劲节看着前面的刘建,突然对廖文鸾说:“妈妈,其实你要嫁刘叔叔,也不是不可以。”廖文鸾拍一下儿子的后脑勺:“人小鬼大,我真要嫁早就嫁了,妈妈有你就够了。”

吴劲节的眼眨一下:“那要等我娶了媳妇呢?”廖文鸾是真的笑了:“等你娶了媳妇啊,我就去玩,我还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吴劲节又眨眨眼:“一个人吗?”廖文鸾笑出声:“傻儿子,不知道,两个人一起,是要缘分的,缘分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刘建已经把车开过来,摇下车窗玻璃:“你们俩说什么?”廖文鸾的笑都眼里跳:“也不知道谁和他说的,还说等他娶了媳妇,我一个人怎么办?看看,一副长辈的口吻。”吴劲节趴廖文鸾椅背上:“是文迪舅舅说的,那回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文迪舅舅就说,你要努力长,快点长大娶媳妇给祖祖生个玄孙抱。祖祖还笑话说文迪舅舅自己都是小孩子,还装出大人摸样。”

廖文鸾把吴劲节往后座上推去:“坐好了,别跟个猴一样。回来才这么段时间,就没在外面那么稳重。”吴劲节摇头:“妈妈,你说错了,孩子就该有孩子样。”

35、出游

刘建不由哈哈大笑,廖文鸾摇头也跟着笑了,车子已经出了小区,拐过街道离开热闹的城市,上了绕城高速准备出城。这是长假的第二天,绕城高速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拥堵,但出城的车也不少。

车流中车子缓慢前行,廖文鸾打开音乐,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刘建把车里的温度再调低一点,突然笑了:“鸾鸾,发现没有,回来后你变化很大。”廖文鸾抬头看他,有吗?刘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有星星跳:“在外面的时候,你没有那么平静,就算是最悠闲的时候,都有种急迫感。”

廖文鸾嗯了一声很快就说:“我回家了啊,再怎么说,这个地方是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和别处是不一样的。”刘建的手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那,你真的舍得再次离开吗?”上一次离开,那是受了伤要急速地找个地方疗伤,所以要离开这个让自己伤痕累累的地方,可这次,真的就能那么一走了之?

廖文鸾觉得有什么东西游离于自己掌控之外,但很快就露出笑容:“我决定的事不会改了,刘建。”刘建回头看了眼吴劲节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鸾鸾,不是廖家的事,是你的事。”廖文鸾的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不说话。

刘建了解廖文鸾,当然知道她这时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笑一笑没再说话。车子安静地出了城,上了高速,两边的景物不再是一色高楼,吴劲节扒车窗上看着外面,当今天要爬的那座山出现眼前的时候,他不由小声嘀咕:“这山好矮,我还以为是很高的山呢。”

刘建把车右转打算下高速,廖文鸾已经回头对儿子说:“你别看这山不高,可爬上去还是要费点力气,山上还有庙,香火挺灵的。等我们爬了山下来,就在山脚的小镇休息一晚上,在这妈妈晚上带你去放荷花灯好不好。”

吴劲节眉头皱的很紧:“妈妈,你不是什么都不信吗?怎么这时候又说香火挺灵的?”廖文鸾收拾着东西准备下车:“这叫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收拾好你的东西准备走吧。今天人多,我们要快一点,不然就没停车位了。”

虽然小镇并没多少商业开发,但今天的中国又是长假时候,平时安静的小镇流如潮。停好车往山上走的时候廖文鸾不由感叹:“这里的感觉比十年前人多了最少十倍,记得头一回来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这两边的房子虽然破,但很有感觉,现翻新了,怎么就没有感觉了?”

刘建已经笑了:“没有人喜欢住破旧的房子,所谓旧时光,不过是因为回不去才感慨。”廖文鸾的眼眨了眨:“咦,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艺了?我从不知道。”虽然说是爬山,但上山的台阶修整的很平,三个人走上面就跟公园里散布一样。

刘建的眉微微一挑:“你难道不知道,我年轻时候也是个文艺青年?”廖文鸾啊了一声就说:“是吗?那我要离你远点,要知道,初中时候阿婆就和我说过了,文艺青年只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刘建不由放声大笑,这笑声让台阶旁边树木上的小松鼠都呆了一下,接着又飞快跑走。

廖文鸾笑的眉眼都弯了:“你瞧,连松鼠都害怕了,我不是更该远离你?”刘建再次放声大笑,廖文鸾的笑容也渐渐增大,心里某个地方,有什么屏障,好像薄了点。

上得山来,总要进寺一观。山寺离喧嚣红尘还是有些距离,但那一直没断的浓烈香火让知道,纵然是出家,也少不了香火钱。廖文鸾买了三支香,点燃后恭敬插佛前,然后双手合十默默祝祷。刘建已经带着吴劲节寺周围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廖文鸾这么虔诚地那祝祷,咦了一声:“你祷告什么?”

廖文鸾嘴里又念了念才说:“啊,我希望阿公阿婆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只有这些吗?刘建表示很怀疑,当然不止这些,可是有些话是不能和刘建说的,廖文鸾没去看刘建而是去看自己儿子:“饿了吗?我记得这寺里的素斋不错的,我们去吃素斋,吃完了再在山上玩一会儿,然后去下面小镇住。晚上放完荷花灯,明天再回去。”

刘建看着廖文鸾母子往斋堂走去,唇边笑容不觉已带上苦涩,那层纸,看起来那么薄,却好像永远捅不破。这时的刘建有些明白吴雁南的心情了,其实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她的笑,她的美。到时自己真能在她离开后丢开一切,去寻找别人吗?刘建很怀疑,这十年,已经在自己人生中烙下深深的印记,无法消磨更无法取代。

心里爱着别人的时候去寻找别的爱,对别人是不公平的。刘建自嘲笑笑,只有遇到和廖文鸾有关的事,才会左右为难无法决策。

吃过斋菜,又在寺里随便逛了下,最后随喜了一百块钱,出了寺又在这山上逛逛,这座山既有庙也不是荒山,山顶还有亭子这些供游客休息。亭子旁边摆了石桌石椅,不少人携家带口出来的,在那打麻将打扑克。

亭子里人也多,上到山顶后廖文鸾母子就往山下看,这个角度看去的小镇很美,能看到一条小河穿镇而过,远处的高速公路像一条玉带一样劈开大地。

吴劲节已经那用手指比划起来,廖文鸾知道这是儿子想画画的前奏,摸摸他的头:“今天是妈妈生日,你就想再画幅画给我当生日礼物?”吴劲节的思绪被打破,眉皱起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回不画画了,妈妈,等我想想…”说着吴劲节明显卡壳。

廖文鸾不由笑了:“跟你开玩笑的,你给妈妈画什么妈妈都会很高兴。只要我们小竹子心里记得妈妈就好。”吴劲节飞快地廖文鸾脸上亲了下:“妈妈我爱你,生日快乐。”廖文鸾抱住儿子:“我也爱你,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刘建走上来:“两点了,我们下山吧,休息一会儿,我们去吃农家菜。鸾鸾,生日快乐。”廖文鸾的手不禁摸了下那天刘建送给自己的粉色水晶桃花,笑着说:“你都已经送过生日礼物了,又要请吃饭,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加薪水。”

廖文鸾总是有办法把自己的粉色憧憬打破,刘建心里不由苦笑,但还是点头:“如果请你吃顿饭就能让你给我加薪水的话,那我宁愿天天请你吃饭,走吧。”说着刘建伸手去牵吴劲节的手。吴劲节看了刘建一眼,哎,自己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农家菜果真好吃,不是那种制作精美的菜肴,而是土灶大锅做出来的家常菜。土鸡熬出的汤很鲜,刚从池塘里捞出的鱼清蒸,肉嫩的让筷子都停不下来。刚摘下来洗干净的青菜,随便一炒就滋味无穷,小炒肉十二分地让下饭,番茄炒鸡蛋颜色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