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鸾的眼又转向刘建:“怎么,你觉得很奇怪,我要回去一趟吗?”刘建勾唇一笑:“不,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鸾鸾,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从来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真心喜欢忠犬型儒雅男人,不爱魅惑狂狷型男人啊。

41、争吵

这样的话刘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或者今天情绪变了,听起来十分动。廖文鸾唇边的笑很美:“如果你再多说几次,我会爱上你的,所以刘建,别说了。”是吗?刘建的眉也跟着微微挑起,笑唇间跳跃:“如果多说几次让你爱上我的话,那我宁愿说很多次。”

廖文鸾拔一下脸边的头发,这时电话响了,接起是吴劲节的声音:“妈妈你来爷爷家接我吧?”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廖文鸾心情很好,都可以和儿子开玩笑了:“怎么了,又是爸爸带别的女人要和你一起吃饭?”

吴劲节摇头:“不是,是叔叔和婶婶吵架了,晓棠吓哭了,爸爸也在那发火了。爷爷奶奶劝架呢。”这时廖文鸾能够听到背景音乱糟糟的,除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尖叫声。安慰了儿子两句,吴劲节已经说:“我不害怕,只是觉得没意思。嗯,妈妈,到时把晓棠也带走吧。”

大人吵架孩子在身边对孩子不好,廖文鸾当然答应,刘建已经前面路口调头往吴家驶去。怎么会吵架?廖文鸯是个十分会藏心事的人,而吴雁北大部分时间都沉浸自己的绘画世界里,不会察觉妻子的不对劲,这两个人会吵起来,真是十分奇怪。

晚上的车不多,刘建又走小道,二十分钟后已到了吴家,为以防万一,车停好后廖文鸾并没叫刘建车里等候而是和自己一起下车走进吴家。

吴家的大门虚掩轻轻一推就打开,经过花园走上台阶,还没去推客厅的门就听到门里传出暴怒声:“别说钱不重要,吴雁北,告诉你,没有我的钱,你真以为能成什么大师?不是我帮你去宣传,你以为你画的有多好?”

这是吴雁南的声音,廖文鸾的手放门把上不知道该怎么做,说吴雁北别的罢了,但说到他心爱的画,这是比杀了吴雁北还要难受的事。屋里顿时陷入沉默,但这种沉默是暴风雨的前兆,果然吴雁北的声音也响起:“好,好,大哥,到今天你终于说了实话,难怪你一直护着阿鸯,我看,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晓棠的哭声又起,接着门被猛地拉开,吴雁北从里面大踏步走出来,看见外面的廖文鸾两人,满脸怒色的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还是廖文鸾先说话:“是小竹子给我打了电话,我来接小竹子的。”吴雁北点头:“接的好,接走了好,省的在这家里,连句实话都听不着。”说着吴雁北走下台阶,吴妈妈已经追出来:“阿北,你哥哥…”

剩下的话看见前儿媳站那里全都消失,但还是对廖文鸾勉强点了点头就继续追出去,吴雁南的狂吼声又传出来:“让他走,让他知道,没有了吴家,他什么都不是。”刘建和廖文鸾对看一眼,推开门走进去。

吴劲节拉着晓棠的手坐角落的沙发里,廖文鸯坐另一边那低声哭泣,吴雁南满面怒火地站客厅中央,吴老爷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保姆不大看得见的地方探头张望,看见廖文鸾走进来,吴劲节明显松一口气,拉着还哭的晓棠走上前:“妈妈,你是来接我的?”

廖文鸾点头,对吴老爷子说:“今天这里太乱,我还是把小竹子接走吧,晓棠还小,也不该听这些。”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做,吴老爷子正要点头,一边哭着的廖文鸯已经几步上前把晓棠拉过来:“晓棠,来妈妈这里。”

吴劲节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廖文鸾,廖文鸾拍一拍他,看着被廖文鸯抱怀里不敢哭出来的晓棠,叹了口气说:“廖文鸯,我不是来和抢孩子的,你真以为这种时候这种心态对晓棠好?”

廖文鸯一个字也不肯听进去,只是抱着晓棠不撒手,晓棠被她搂的太紧,扁扁嘴想哭又不敢哭出来。吴雁南看着跟廖文鸾一起走进来的刘建,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妒火,嘴里干涩的说不出话来,等廖文鸾见没效打算带着吴劲节一起走的时候吴雁南才冷冷开口:“小竹子还没满十八岁,他的监护权…”

廖文鸾回头看着吴雁南:“怎么,你想要小竹子的监护权?晚了。”廖文鸾脸上,明白写着的是嘲讽,这种嘲讽让吴雁南握紧拳,吴劲节打了个哈欠,廖文鸾拍拍儿子的肩对吴老爷子说:“吴伯伯,我们先走了,您家里的事,我是外人不好插手但也不会说出去的。”

外人两个字重重地击打吴雁南的心上,让他几乎没法呼吸。廖文鸾看一眼廖文鸯,声音很轻:“但愿你是真的爱晓棠。”话外之音廖文鸯当然听的出来,搂紧晓棠不说一句。

吴雁南的牙齿已经嘴巴里咯咯直响:“你自己过的不幸福,又何必破坏阿鸯的幸福,鸾鸾,你怎么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廖文鸾唇边的笑容没变:“我过的不幸福?吴雁南,难道只有在你身边才会过的幸福?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很幸福,至于廖文鸯的幸福,如果是真的幸福,又怎么会轻易被破坏掉?”

说完廖文鸾不去看廖文鸯那瞬间苍白的脸,带了吴劲节走。廖文鸾的身影消失,吴老爷子才叹气:“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南,你和阿鸯到底做了什么?”吴雁南用手扒一下头发,十分不耐烦地回答:“爸,我和阿鸯没做什么,不就是在公司里?你别听阿北疑神疑鬼。”

吴老爷子的眼往廖文鸯身上看去,晓棠哭的太久,哭累了已经闭着眼打瞌睡,廖文鸯把她抱紧一些:“爸爸,我和大哥能做什么?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大哥只是觉得,总是一家人总要互相维护,也不知道今天就扯了阿北的那根筋,让他发那么大火。”

吴老爷子还要再问,吴妈妈已经走进来,满是疲惫,追到吴雁北,可他怎么也不肯回来,只说要冷静冷静,还说不会有事,看他带了钱包和手机,手机的电也是满格的,吴妈妈这才让儿子离开,可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看见客厅里相对无言的三方,吴妈妈走到沙发边坐下,叹了一声,好好一个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两个儿子竟然吵成这样?抬头,吴妈妈把晓棠接过来:“晚了,我带晓棠睡觉去。”

说着吴妈妈抱着晓棠往楼上走,可刚走出两步就踉跄一下,吴雁南忙伸出手去扶自己的妈,吴妈妈把他的手一打:“你好好地把这些事都理清再说,别的事,算什么大事。”吴雁南的手放下,看着吴妈妈一步步往前走。

廖文鸯的脸色已经恢复一些,脑子飞快转起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朱英打电话的时候被吴雁北听到,听到的还是最要紧的那几句。这个朱英,又闹什么?简直也是成事不足的。

想到电话里朱英的慌乱无措,甚至快要哭出来,还有那尖利的声音:“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你马上把廖文鸾赶出公司,赶出这个城市。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睡觉。”无奈地敷衍,刚转身就看见吴雁北站身后,满脸惊讶:“阿鸯,她和你说什么?要把鸾鸾赶出公司,还要她一无所有,她是你姐姐啊。你们爸妈都不在了,难道你们不该互相扶持?”

这只有廖文鸯梦里才出现的情形真实上演,她只有很快解释:“阿北,你听错了,什么赶出公司一无所有,她是我姐姐,就算有误会,我也会让着她的。”屡次有效的这句话此时失去了效用,吴雁北摇头:“阿鸯,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连话都听不懂?电话那边声音那么大,你的声音也不小。阿鸯,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才让鸾鸾这回回来对你不理不睬?”

没想到从来都只沉迷画画的丈夫这个时候会脑子十分清醒起来,接着是吴雁南听到声音过来,指责吴雁北不理解妻子,然后就是混战。廖文鸯闭上眼,这样的混乱需要时间来消化,而最主要的是要先稳住公公婆婆。廖文鸯长吸一口气睁开眼对吴老爷子说:“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太晚了,您先休息吧,我去找找阿北。”

吴老爷子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吴雁南也把心头的怒气努力往心里压下去:“爸,您先休息,我和阿鸯是真的没什么,全是阿北在那疑神疑鬼。先不说阿鸯是阿北的妻子,就凭她是鸾鸾妹妹的这点,我就绝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儿子说的也许是对的,但儿媳?吴老爷子试图理清这个完美儿媳背后的事情,可越想越觉得累,站起身往楼上走,走到第一个楼梯处回头望着他们:“儿子始终是我的儿子,阿南,你和阿北,终究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认为,幸福是要付出真心的,就算你有心算计,你也要在某些时候有真心付出。

42、面对

吴老爷子已经起疑心了,而消除吴老爷子的疑心,那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廖文鸯心里冰冷,自己必须要做到最好,做不到最好,公公的眼就会变得很冷。不过廖文鸯脸上神情没变,什么都没说,只是站那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吴老爷子看着吴雁南又看向沉默的儿媳,再没说话往楼上走去。直到他走进房间吴雁南才开口:“阿鸯,爸爸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今天的事也的确太混乱了,而且阿北他也…”想到自己弟弟说出的话,吴雁南的手空中挥舞一下,划出一个无力的痕迹。

廖文鸯脸上的神情现出悲哀,轻声说:“晚了,大哥,我先出去找找阿北,等找到他,再说别的事吧。”吴雁南点头:“我陪你去找。”廖文鸯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涩:“大哥,您别去了,您去了,还不知道阿北会说什么糊涂话呢。阿北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弟媳妇话中已经把自己换了称呼,吴雁南怎么听不出来,但今天的事着实糊涂,这时候还是听弟媳妇的,先在家里等着,等找到吴雁北再说。

廖文鸯来到车库开车,上了车后没发动,而是在黑暗里哭起来,这不比刚才屋里那种有点做戏的哭,这时是真的伤心了。廖文鸾临走时看戏样的神情和唇边那丝嘲讽的笑一直在廖文鸯面前闪现。

凭什么,她凭什么,一出现就把自己的家庭搅的乱七八糟,不,不止是家庭,还有工作生活,统统都乱了。谎言得来的幸福,开心吗?这句话如同一个咒语一样耳边不停回响,廖文鸯用双手捂住耳朵,只有拼命摇头才能让这话不出现,可就算再怎么摇头,这话还是耳边嗡嗡回响。

凭什么说全是谎言?廖文鸯心里呐喊,眼前浮现出丈夫的相貌,颓然地闭上眼,到了现在已经分不清里面有多少算计和多少真情,还是有多少和廖文鸾别苗头的意思?电话突然响起,黑暗中吓了廖文鸯一跳,廖文鸯接起电话,鼻子依旧不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廖文鸯这一生最恨的的声音:“我们路上遇到阿北,他现在和我们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哈,廖文鸯电话这边发出苦笑:“廖文鸾,你高兴了,得意了,你只要动动小手指,吴家两兄弟就跑到你身边了。可你以为,这样你就赢得了我吗?”

廖文鸯会这样说,廖文鸾毫不奇怪:“你以为,我是跟你争吗?廖文鸯,看看你的心,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怕你都忘记了吧?”说着廖文鸾就挂了电话,我心里想的什么,我心里想的,是你永远消失不见。虽然知道那边挂了电话,廖文鸯还是吼叫出来,感觉到手脚冰冷,消失不见,可找人让廖文鸾消失不见,廖文鸯又没有这个胆子。

拔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还是先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吴雁南,然后再想别的办法。下车进屋,吴雁南还呆呆地坐沙发上,廖文鸯叫了声大哥:“阿北遇到刘建他们,和刘建一起回姐姐家了。”

这话讲的十分有技巧,吴雁南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廖文鸯虽然知道目的达到,可还是一样很疲惫,达到目的又怎样,吴雁南对廖文鸾,什么作用都不起。原来不爱一个人可以这样漠视,廖文鸯心里鄙视着,但脸上表情更加悲伤:“其实我一直觉得,阿北对姐姐,是有不同的。”

这样的话这时候说出来,的确很有效果。吴雁南拿起衣服往外走,廖文鸯赶紧拦住他:“大哥,你别去找姐姐,阿北心里难受,找人说说话也很正常,再说,还有刘建呢。”这时候出来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更让吴雁南不高兴,特别是刘建。那种知道对手是谁,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太糟糕了。

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廖文鸯心里说,就跟着自言自语地说:“其实,姐姐要不是有了那么一大笔钱,或许会好些。”把鸾鸾赶出公司,甚至把她手里的股份变成自己手上的,这个念头让吴雁南吓了一大跳,可很快就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小竹子好,毕竟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对他才好。

吴雁南的眼变得深邃,鸾鸾,我不能再纵容你了。种子早已种下,现在已经发芽,只要等到它长大那一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廖文鸯低垂的眼下面露出得意的笑,五年,当初知道真相后自己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让廖文鸾一无所有离开。现在,虽然时间很短,可当年的种子还在,并没离开。

廖文鸾站阳台上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炫丽灿烂,刘建走近,廖文鸾并没回头:“阿北呢?睡着了?”刘建嗯了一声:“水里加了点安眠药,不然他嚷着喝酒,这时候喝酒对身体不好,只会越喝越烦。等他睡醒一觉就好多了。”

廖文鸾的手扶住栏杆:“阿北他,一直都是我们四个里面,最纯真的一个,他喜欢画画,喜欢的近乎痴迷,那时他就说,长大后只需要画画,别的什么都不需要。那时候吴家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做生意了,开始渐渐做大。但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吴雁南说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他,自己引以为傲的,不依靠家里得到的,原来背后还是离不开家里的钱。刘建嗯了一声,对一个痴迷于画画的来说,攻击他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他画的不好。

廖文鸾似乎陷入回忆中:“阿鸯也一直学画画,但画的没有阿北那么好,而阿北也一直和阿鸯很说得来,那时的我,以为这样就会永远。”姐妹俩和兄弟俩,这种搭配想来也是长辈们喜闻乐见的,所以也没阻止,之后的事情也那么顺理成章,怀孕结婚生子,廖文鸾闹脾气后离婚,但并没和吴雁南分开,所有人都认为,这对小夫妻迟早会复婚。

这些事情刘建已经知道,但听当事人讲述那是另一回事,感到廖文鸾颤抖,刘建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廖文鸾叹了一声:“直到爸爸下葬的时候我都这么以为,甚至阿鸯那时对我吼叫,爸爸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为什么你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廖文鸾,你还有没有心的时候。我都以为,这是我的错,阿鸯她太伤心了。可直到宣布遗嘱,爸爸本来答应给我的文华苑那套房子都归到了阿鸯的名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刘建拍拍她的头:“别想了,鸾鸾,这些事都过去了。”是,都过去了,过去的十年里,这些事曾经被无数次翻出来过,让廖文鸾痛不欲生,最亲近的丈夫,最贴心的妹妹,失去母亲后慈爱的舅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做错了?廖文鸾的背微微挺直:“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我做错了,也不是我看错了,而是他们当时说的话,或者都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从心里说的而已。最搞笑的,大概是阿南,他和我从小认识,相恋那么多年,还有个儿子,可他竟然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以为把我放进一个笼子里关起来就是对我好。可是他还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

听到情敌名字被提起,刘建有些不高兴,可听到他被提起是证明廖文鸾已经彻底放下他,刘建心里又觉得十分开心,只是静静地听廖文鸾诉说。被所谓爱情蒙住了眼,所以吴雁南才会听廖文鸯的话,因为在所有人心里,廖文鸯是最了解自己姐姐的,那么她说的关于廖文鸾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惜,一切都已改变。廖文鸾看着远处灯火:“我无法原谅的,是廖文鸯在爸爸过世前所做的一切,她让我没有见到爸爸最后一面,让爸爸带着遗憾离开,,我永不原谅。”那些一般人眼里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算什么?不过是些身外物,但爸爸带着遗憾离去才是廖文鸾心底最深的痛。

风吹着她的头发,刘建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我知道,我知道,我了解,只有不知道的人才会以为,你是为钱所回来的。”廖文鸾的眼变的有些深邃:“所以,廖文鸯敢回答吗?她所得到的一切不是算计得来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该是她得到的。”

刘建没有说话,不知道廖文鸯有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失去了的是什么,被仇恨蒙蔽了眼的她,过的其实未必有那么开心。

阳光洒进屋子,吴雁北醒过来,感到这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吓得他立即坐起身,感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而自己还穿着衣服才松了口气。门被推开,探头进来的是吴劲节,看见侄子吴雁北想起这是哪里,招手说:“小竹子,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想,廖文鸯如果不是这样算计,所得到的可能会超过她现在所拥有的。但这样的话,她或者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生母。因为沈婉的幸福在她看来,是伤害了自己母亲得到的。

43、伤人

吴劲节的眉头却紧皱在那里,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大人。昨晚的争吵又浮现在吴雁北脑中,他叹气招手:“小竹子,我和你爸爸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吴劲节摇头:“不,叔叔,我是想告诉你,我爸爸说的不对,你画的很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小小少年的脸色显得那么庄重,吴雁北是真的露出笑容:“我知道。”吴劲节还是摇头:“叔叔,我不是骗你的,我还在美国的时候,看过你的画,我就知道,你画的非常非常好。”吴雁北的笑声透着喜悦:“我知道我知道。小竹子,你真好,没有了吴家,我还有画笔。”

吴劲节点头,门被象征性敲响两下,廖文鸾出现在门口:“小竹子,让你来叫叔叔吃饭,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吴雁北掀开被子下床,拍拍侄子的头:“走,吃早饭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包子稀饭,还有几个煎蛋。刘建正坐在桌边翻着报纸,看见吴雁北出现就打个招呼:“早。”这个男人和廖文鸾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昨天之前吴雁北还十分在意,今天就毫不在意了,毕竟廖文鸾说的对,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什么改变是很正常的。

廖文鸾打开冰箱:“喝牛奶还是果汁?”吴雁北坐下后先去盛稀饭:“给我杯咖啡,谢谢。”廖文鸾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早上空腹别喝咖啡,再说我觉得你睡的也很好,不需要咖啡醒脑。”

刘建也接过牛奶:“嗯,早上还是喝牛奶好一些。”餐桌上气氛那么轻松,没有人问昨天的事,就好像一个平常早晨一样。吴雁北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接过牛奶笑着说:“这些都是鸾鸾做的?我听妈妈说你现在做菜很不错,没想到啊没想到。”

廖文鸾往儿子碗里放一个煎蛋,笑容平静:“什么没想到,我又不是从来都不会做,只是以前做的不大好罢了。再说,在国外,不会做中国饭,饿都饿死了。你不知道在外面请一个好的中国厨子有多贵?”

吴劲节的小脑袋也抬起:“妈妈刚学做饭的时候,除了炖汤就是炖汤,我一连喝了一个月的汤。”看着儿子那满脸嫌弃的样子,廖文鸾点他额头一下:“你自己不是说很好喝吗?”吴劲节摇头:“那是为了鼓励你,不然,我连汤都没得喝。”

气氛更加轻松起来,稀饭包子煎蛋配牛奶的奇怪搭配让吴雁南也吃的很开心,吃完收拾好桌子,廖文鸾把碗盘丢给刘建他们洗,这才问吴雁北:“你要去哪里,我这里可只能收留你一天。”

吴雁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廖文鸾:“鸾鸾,我想问问,十年前爸爸去世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廖文鸾的手顿在那里,接着皱眉:“你不知道?”吴雁北摇头:“那时候我在上学好吧,只有趁下课的时候过去医院,基本也见不到你,有时能遇到爸爸醒过来,他会问起你,但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问阿鸯,她会说可能你有别的事在忙。”

吴雁北停下说话,因为看见对面的廖文鸾已经流出泪,爸爸醒过来的时候会问起自己,可是自己从没有遇到爸爸醒过来的时候,到医院的时候爸爸都是在昏睡。廖文鸾觉得心都痛了,那种像被绞碎掉的心痛从没有经历过。爸爸爸爸,当叫着爸爸而从来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廖文鸾才感到孤独害怕。

廖文鸾很少流泪,更没有这样的默默流泪,吴雁北伸手拍拍她的手,廖文鸾抬头,深呼吸:“我没事。”可刚说完话,喉中就发出一声尖啸,那声尖啸如绝望中的幼兽。吴雁北站起身搂住她的肩膀:“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都十年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不能原谅自己,刘建也从厨房走出来,帮着吴雁北安抚廖文鸾。廖文鸾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说话,声音嘶哑语气冰冷:“所以,你说,我怎么能原谅廖文鸯,她怎么能如此对我?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吴雁北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连自己都能见到廖凯醒来时候,但廖文鸾见不到,这背后没人捣鬼真是连最纯洁的人都不相信了,至于那个捣鬼的人,所有箭头都指向一个,廖文鸯。

那个从小认识,结婚八年,自认十分了解的女子,经过昨夜,别说是她了,连自己的哥哥吴雁北都觉得,不了解不明白。

屋内陷入沉默,刘建见廖文鸾已经平复下来,站起身拍拍吴雁北的肩:“有些事,我们都只是在猜测,但猜的越多,可能离事实也就越近。你和廖文鸯是夫妻,很多事我想,或者不是你知道的那样。”

吴雁北看着廖文鸾,久久才说话:“或者,阿鸯在我面前的,是戴着面具的她?那她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廖文鸾已经平静下来,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但手还是有些颤抖,努力抓住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进去才开口:“我也不知道,阿北。我一直想知道阿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知道,就在爸爸过世之前,她都是我最亲的妹妹。”

下飞机后冲进医院看见廖凯昏睡在那里,姐妹俩的抱头大哭,还有杨乃恩当时说的话,如果你们爸爸没好起来,就只剩你们姐妹俩了,要互相扶持,要知道,手足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当时的话历历在目,但随着廖凯的过世,看见白布蒙上他的脸,一切似乎都变了。廖文鸯疯狂地捶打着自己,你为什么不在?爸爸过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为什么?

那时的自己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该时时刻刻守在医院才是,而不是因为挂念着儿子,经常回家照顾孩子。哭泣难过,什么都挽回不了。直到宣读遗嘱的那天,才像从梦里面醒来一样。廖文鸾自嘲一笑:“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不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做戏超过二十年了,着实辛苦。”

或者是吧,吴雁北感到十分疲惫,刚要说话廖文鸾又开口了:“阿北,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管怎么说,廖文鸯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我都要还回去,如果,”吴雁北扒下头发:“你说晓棠?不会的,你不会伤害晓棠。所以,没什么如果。”

接着吴雁北的眉又皱起:“你要做什么就做吧,鸾鸾,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我竟已经全然变成一个局外人了,明明一直以来,我觉得,你们姐妹的事和我们兄弟之间是息息相关的,可我现在才明白,全是我想错了。”

廖文鸾看着吴雁北唇边的苦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也对吴雁北造成了伤害,可是有些事,迟早都是知道的。除非自己消失不见,而廖文鸯能演一辈子,但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

门铃响起,刘建伸手拿过听筒,听到对方是谁后眉耸起:“是廖文鸯,她说,想来找吴先生。”他们总归是夫妻,廖文鸾示意刘建开门,屋内的人都在等待,能听到电梯到了这层,接着门被敲响,刘建打开门。

和居家打扮的廖文鸾不一样,廖文鸯今天来这里,能看得出精心收拾过,只是眼角有浅浅的红,对廖文鸾客气地点头,廖文鸯就走到吴雁北身边:“阿北,回去吧,爸爸妈妈很担心你,大哥也跟我一起过来接你,还怕你不肯见他,所以在楼下不敢上来。阿北,你相信我,我和大哥除了工作上的来往比较多一些,别的真的没什么。”

说着廖文鸯眼里的泪就流出来,但没有弄花妆,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一样,能引起人的怜惜,吴雁北拍拍妻子的肩:“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和大哥之间没什么。可我,能相信你别的吗?”廖文鸯眼里的喜色刚出现就又消失了,拼命摇头:“阿北,你在说什么,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保留。”

是吗?吴雁北看着妻子,明明相貌神情都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时候却觉得十分陌生,伸手摸上她的脸:“阿鸯,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你能说出让鸾鸾一无所有的走,那我呢,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对晓棠,又有多少疼爱?”

吴家的男人全都一个德行,稍微做的不好一点就对自己大加责备,而对廖文鸾十分重视,廖文鸯心头的火一直在烧,但面上神情越发哀怨了:“阿北,你在说什么?你不相信我,而且不是不一般的不相信,我们是夫妻,我们从小认识,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幸福,可你,竟然质疑我对你还有晓棠的感情,阿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有多伤人?”

44、崩溃

换了往昔,吴雁北早被这些话打动,温言安抚妻子了,可现在吴雁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妻子不说一个字。廖文鸯不禁有些害怕,现在自己能紧紧抓住的就是吴家了,朱英本来就是利益关系,杨乃恩,想到舅舅这些日子的颓废。廖文鸯心里越发发凉,原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那么脆弱,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面前的男人不能再失去了,就算失去了公公的信任,可只要和面前男子维持着婚姻,自己是有信心让信任重新聚起来的。廖文鸯的泪大颗大颗从眼里掉下来,更加伤心了:“阿北,你竟然这么不信任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姐姐,我也知道,姐姐对我有心结,可姐姐…”

吴雁北抬起一支手,止住妻子的话:“阿鸯,以前我也相信是鸾鸾对你有心结的,可经过了昨天,你能告诉我一切吗?你能说吗?阿鸯,爸爸在医院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廖文鸯心里翻江倒海,只有低头流泪来掩饰自己,怎么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全都完了。说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廖文鸯在低头时候很快想到应对方法,哭的更伤心了,伸手去抓吴雁北的袖子:“阿北,就算你要我死,也要听听我的说话,再说,我就真的罪过大到你想让我死吗?我们是夫妻啊,我们…”

吴雁北后退一步,眼神很复杂:“阿鸯,你真的不肯说吗?就算是我,你也不肯说出你的内心吗?阿鸯,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坦诚相待。”那是因为说出来我们就不能做夫妻了,廖文鸯在心里咆哮,但只是摇头:“阿北,我对你,从无保留。爸爸在医院的时候,你也陪同的,爸爸那时候很想姐姐在身边你也是听见的。可是姐姐做了什么?姐姐除了偶尔会过来看看,她做了什么?”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廖文鸾看向廖文鸯,声音变得冰冷:“是吗?我只有偶尔过来看看?廖文鸯,当着我你都颠倒黑白,是谁,每次我一到医院就给我打电话,说小竹子这也不好哪也不好。是谁,每次我一接到电话就对我说,小竹子还是孩子,需要多照顾。原来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朱英和你在背后捣鬼,你许了她什么,能让她这样帮你?是,我是有错,我最大的错,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是把朱英当成小舅妈,是把你们当成亲人。”

廖文鸯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泪还是不停流:“姐姐,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是,那时我也以为,爸爸会好起来,所以你去照顾小竹子也没事。可后来爸爸没有好起来,让爸爸带着遗憾离世,我很难过。”

啪的一声,廖文鸯脸上着了重重的一巴掌,廖文鸾没有收回手,眼神已经很冰冷:“廖文鸯,你欠我的,何止是这一巴掌。你加诸我身上的一切,我都要一一还回去。幸福吗?你用谎言换来的幸福。”

廖文鸾的发怒让廖文鸯心里升起一丝希望,面色更加委屈:“姐姐,你既然对我有这么多的误会,那我也只有受着。”廖文鸯的脸正对着吴雁北,好让吴雁北看见她脸上的委屈和伤心,可经过昨天的事,吴雁北已经无法再信任自己的妻子,那层完美的面纱被掀起,不知道 背后是多么不堪的面目。

吴雁北只是退后一步:“阿鸯,你们姐妹之间,原来我还想做个调停人的,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我,认识你们姐妹三十年了,原来并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有那么多的事是我不知道的。阿鸯,你别来找我了,我想静一静。”

说着吴雁北拉开门准备出去,廖文鸯冲到门口喊他:“你要去哪里?”吴雁北头都不回:“画廊。”说着按下电梯,电梯正好在这楼停下,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廖文鸯的心一团慌乱,什么都脱离了自己掌控,这种感觉真是十二分地糟糕。

回头,看着廖文鸾,廖文鸯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自己过的不幸福,也要破坏我的幸福吗?廖文鸾,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么狠。”廖文鸾看着她:“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至于是否幸福,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把幸福到处炫吗?廖文鸯,这只是开始,别想挣扎。”

廖文鸯咬着牙:“你的妈妈破坏了我妈妈的幸福,你也同样要如此做吗?你们母女,真是做的好,好一个大家闺秀,从小教养良好,不过是…”廖文鸾看着她:“哈,你真可悲,到现在都以为是我妈妈破坏了你妈妈的幸福。廖文鸯,你不如回去问问知情人,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怀上你的?怀上一个结婚五年的男人的孩子,你妈妈还真是贞洁烈女,情深意重。”

廖文鸯暴怒,伸手去拉廖文鸾:“你不许说我妈妈。”刘建伸出一支手臂护住廖文鸾,廖文鸾把他的手推开:“廖文鸯,我妈妈养了你十五年,这十五年,你吃的穿的花的,和我一模一样,养条狗都晓得给我摇尾巴,可养了你,你就这样转身咬我一口。廖文鸯,这点你们母女还真是一模一样,害了别人自己还一脸委屈。”

刘建在廖文鸾耳边轻声说:“别这样,这种口舌之争没意思,况且小竹子还在。请她走吧。”说着刘建对廖文鸯做个请的手势,廖文鸯咬下下唇转身离开。当门重新被关上,廖文鸾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脸。

刘建坐到沙发扶手上拍拍她的肩:“好了,别去想了,都过去了,你只要照你想的去做就好了。”廖文鸾擦掉脸上凉凉的泪,叹息说:“妈妈她要知道廖文鸯对她这样怨毒,不知道会说什么。”

刘建用手摸下鼻子:“沈小姐或者会说,是我自己没把孩子教好,孩子本是白纸,是自己教出来的。”廖文鸾想笑,但笑不出来,吴劲节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儿子的眼,廖文鸾生出一丝悔意,伸手让儿子过来:“对不起,妈妈不应该在你面前和人吵架。”

吴劲节看着妈妈过了很久才开口:“这就是让妈妈很伤心的人?不仅仅是爸爸。”吴劲节用的是肯定语气,廖文鸾觉得心里又安慰又伤心,儿子很早前就快速长大了,想到治病那两年,儿子不让自己长大,又怎么面对。

廖文鸾拍拍身边的空位,吴劲节坐下,廖文鸾轻声开口:“我爱过你爸爸,不过这种爱在很久之前就消失了。我和你小婶婶,也曾是很好的姐妹,不过这种好,随着你外公去世也就消失不见了。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人这样对我。后来我才知道,也许有些时候,并不是我做错了,而是,人心变了。”

吴劲节安静地坐在妈妈身边听着,感觉到妈妈的悲伤,他伸手拉住妈妈的手:“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廖文鸾摸摸他的脸:“傻孩子,你会长大,会谈恋爱,世界那么大,你想做的事那么多,妈妈要的,只是你长大之后,不要忘记给妈妈打个电话就好。”

只要心里记得自己,就算在不在身边也没关系,束缚的太紧,终究会起逆反心理。廖文鸾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抱紧一些:“谢谢你。”谢谢我在最难过的时候还有你。

吴劲节也笑了:“我也谢谢妈妈。”廖文鸾挑眉,吴劲节的脸飞上微微的红:“我要谢谢妈妈把我生出来。”真是可爱的孩子,廖文鸾大大地亲儿子一下,什么都没说。

走下楼的廖文鸯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有劝说丈夫回家,回去面对公公婆婆的冷眼吗?去找人诉说,可这些事怎么对人开口?廖文鸯想找个地方痛苦一场,想找人诉说心事,可竟然是无处可去无人可问。

电话又催命似地响起来,廖文鸯恨不得把电话扔掉,可还是要接起电话,看见朱英两个字,廖文鸯的牙紧紧咬住唇,接起时候不等说话朱英就在那边说:“阿鸯,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的主意到底想出来没有?我没时间了,老爷子已经对我起疑心了,我听律师说,老爷子已经让他把当初给我做生意本钱的文件全都找出来。如果是真的,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廖文鸯的笑也那么苦涩:“好啊,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小舅妈,阿北跑了,他听到你给我打的电话了。他跑了,他要真和我离婚的话,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但小舅舅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的儿子也大了,我的晓棠,才六岁。”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朱英不由吸一口凉气,心里鄙视了一下沉不住气的廖文鸯才说:“你也说了,晓棠才六岁,你要挽回阿北,难道还要我教?阿北一回来,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45、认输?

哈,廖文鸯又笑了:“挽回?小舅妈,你说的轻巧,你真以为能挽回得了?今天我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小舅妈,他变了,一直以来,他对廖文鸾都有别的想法的,只是不得已才和我在一起。现在回来了,他还会在乎我吗?小舅妈,我输了,彻底输了。”

输了?朱英那十分精致的眉皱起来,声音变的十分冰冷:“你就这样轻易认输?阿鸯,你真以为廖文鸾能轻易放过你?从她回来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直指向你?阿鸯,你刚才说的对,我就算再怎么说,还有两个孩子,老爷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让你小舅舅和我离婚,但你不一样。阿鸯,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失去一切,什么都没有,凄凄凉凉过一辈子?阿鸯,想想你妈妈,难道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凄凉去世?”

妈妈,这两个在年少时候曾经让廖文鸯无比安心的字,在知道沈婉不是自己生母,而生母是因为沈婉的原因才早早去世后,每当唤起就变成一种煎熬。还有外婆的话:“阿鸯,人不能没有良心,沈家不许我去找你,可怜你都这么大了我才见到你。阿鸯,你要记住你自己的根,你不是姓沈的女人生的,你妈妈姓杨,这是她的坟。阿鸯,要为你妈妈报仇、报仇。”

那时只有六岁的廖文鸯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疯子,吓得跑回家,想去找爸爸诉说,但没有看见爸爸只见到奶奶,问起奶奶,奶奶久久叹息没有说话。这种叹息让廖文鸯猜到了什么,等第二天又遇到外婆的时候,心里面生起的竟是一种亲切,虽然杨外婆看起来比沈阿婆脏乱,甚至眼里也有浑浊感。

但那种亲切是廖文鸯没有见过的,于是主动和外婆说话,答应外婆,不把这件事告诉沈婉,从此廖文鸯有了这个秘密,也终于知道,被称为杨阿舅的杨乃恩,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亲舅舅。

开始上学后,总有几个知道廖家底细的人在那里悄悄议论,说廖文鸯不是沈婉的亲生女儿,是外头的女人生的。那时的廖文鸯更加确信,外婆说的话都是对的,是沈家做错了事,然后再来出面假作好人。

心里有了念头,就会进行比较,沈婉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沈阿婆不经意间的一句说话,都会被廖文鸯当做是证据,是没有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的证据。虽然廖文鸯拼命藏住异样,但毕竟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很快这些就被朱英看在眼里。

小舅妈笑的更温柔,甚至帮廖文鸯进行掩饰,教廖文鸯怎么面对沈婉。偶尔也会叹息,当年沈婉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朱英是沈家的人,她说的又和外婆说的对得上,这让廖文鸯更加确信,沈婉才是一切罪魁祸首。

誓言报复的廖文鸯并没有想到,沈婉会因癌症早逝,于是所有的怒火都转到廖文鸾身上。而廖文鸾并没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廖文鸾跋扈任性的名声,有一部分原因是廖文鸯说出口的。

廖文鸯一直寻找着机会,机会终于来了,廖凯开车连夜赶回来的时候,司机疲劳驾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司机当场死亡,廖凯重伤住院。知道消息后的廖文鸯所要做的,就是趁廖凯清醒时候说服廖凯把所有遗产都留给自己,而不是像原来设想,姐妹两人一人一半。

对杨乃恩、吴雁南,廖文鸯都只说了一半的实话,有朱英的帮助,廖文鸾收到消息已经是三天后。廖凯在第二天清醒过来,面前有的只有廖文鸯,没看到自己的长女。醒来后的廖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遗嘱。

杨乃恩是当仁不让的见证人,见此杨乃恩劝说把公司留给廖文鸯会更好,毕竟廖文鸾不擅长管理,再说廖文鸾喜好玩乐,就算做个挂名股东,万一出什么事被骗也不好。生命尽头的廖凯最牵挂的就是两个女儿,这时吴雁南站出来了,一力保证自己会对廖文鸾好一辈子,不管是经济还是感情,都不需要廖凯操心。

朱英进来的时候也说了句,鸾鸾是沈家的外孙女,她阿公阿婆这么疼她,怎么会不照顾她?廖凯已来到生命尽头,这样平时有破绽的话听起来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经过短暂思考,叫来律师立了遗嘱,吴雁南和朱英做了见证人,所有财产都归由廖文鸯一人继承,而廖文鸾只属于被廖文鸯照顾好的那类。

遗嘱内容很快就被廖文鸯知道,这只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要确保廖文鸾见不到清醒时候的廖凯,精心设计了让廖文鸾到医院的时间,每次廖文鸾进到病房,能看到的都是昏睡中的廖凯,即便问过护士,廖凯有时会醒来,但廖文鸾都见不到清醒时候的廖凯。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廖凯过世,就在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朱英在廖文鸾茶里放了一点安眠药。当廖文鸾醒来的时候,接到的是廖凯去世的消息,赶到医院,廖文鸯扮演的是悲痛欲绝的女儿,捶打廖文鸾的时候廖文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你做了这二十多年的公主,从此该尝尝跌落云端是什么滋味。

当廖文鸾失踪的消息传来,廖文鸯高兴都来不及,最好连小竹子一起死在外面,这样等自己和吴雁北结了婚,生了孩子,吴家家产就会落到自己孩子手上,而和廖文鸾的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一切都进行的那么完美那么理想那么好,可怎么也没想到,廖文鸾会突然归来。廖文鸯长长地出了口气,电话那头的朱英已经失去了耐心:“阿鸯,你还在想什么?不能认输,你现在要做的,不管是跪也好什么也好,先去把阿北找回来,然后再说服你公公,至于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