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确干得出来。

“等等,我这傻弟兄祖传的菜刀就是素刀,那就是说——”

俗话说,雷雨天气,第一道大雷之后,经常有滚雷。这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谁都压不住。满屋子癫狂了,尤其是无筝,嘴唇哆嗦、脸色苍白。

“如果我猜的不错,海天的父母,很有可能就是刀客和素问。”如烟如此宣判,屋中一片电闪雷鸣。

“爸妈居然是”

“靠,我成了刀客儿子的干哥哥了!”

“”

“记下来记下来。”

“有趣了。”

“你们都在说谁?”

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可这也仅仅只是开场白。

“海天的身世,固然稀奇,但是你们闯来死人谷,知道的应该不止是这些。老天派你们来救了我和孩子的命,我想,也许是神的旨意让我把真相告诉你们。”如烟长舒一口气:“可儿——”

梨可儿没有应声,如烟叹着气。

“当初我背叛师门,是被奸人诱惑。而他接近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们大家的真相。当年南宫楚取得魂杀风光加冕,其实只是一个谎言——如今同神剑无刃并排供奉在南宫高阁之中的,不过是神器的护剑——”

梨可儿瞪大了眼睛,屋子又是一片寂静。

“真正的魂杀——”

“这就是南宫仁把我推入谷底的原因。我告诉他真正的魂杀在死人谷,他居然以为我只是想与他双双殉情,竟将我一个人抛入谷底。”如烟别过头,“他真是自作聪明了,我并没有骗他。真正的魂杀,其实并不是一件成形的兵器,那乃是一块祥云玄铁,分为阴阳二极——当年,一念仙炼出这般绝世玄铁后,深觉这将是日后武林之祸端,于是便将这阴阳二级强行分开,只留着至阳那一半在魔窟,而带着至阴的那一半,跳入死人谷,创建无衣氏族——那留在魔窟的一半,由他的师兄保管着,而他的师兄,名字,就叫一念

39、魂杀 ...

间。”

一念间,一念仙。

这并不是冷盟主单纯的悔恨,也不是什么上神的旨意。这是两个人的名字,更暗示了神器魂杀的去向——

“至阴魂杀,又被分成两半,是谓追忆、年华。”如烟的眼,掠过冷楚寒略显苍白的脸,“至阳魂杀,一直留在魔窟,直到二十年前冷盟主闯入魔窟夺得神器,一统江湖。只可惜,他死后,南宫楚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抱了一把佩剑下山去,而将那真正的神器留在了山顶。一念间的传人不忍神器落入这世俗污秽之手,违背了冷盟主的心愿,带着至阳魂杀一并入了死人谷——所以,我说魂杀在死人谷,没有一个字是骗人的。”

如烟不知不觉,已泪眼婆娑。

“只是没想到,因为窥探了神的秘密,被最爱的人背叛,也背叛了最爱我的人。可儿,你总说婆婆什么都不告诉你——其实,这是因为婆婆不想你变成了第二个我。”

“如烟”可儿挤不出眼泪来,反而轻松了。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一趟,就算出不去,也值了。”

“出的去,我们知道了这么惊天的秘密,如果就这么死在死人谷,不是太可惜了!我们爬也会爬回去!”沧海鼓舞着士气。

小红一直都没怎么参言,这些人说的,他听得懂一些、听不懂的更多。懵懵懂懂之中,他却只记得一点:

“想出去,就要打败守门人。”

如烟点了点头,面色有点沉重。

“守门的独臂老人,就是一念间的传人。至阳魂杀,就在他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给伟大的刀叔上香。为了至阳魂杀的出场,乃只能烈火中永生了!

其次,跟大家玩个小游戏,看看文中这些话都是谁说的,答对的,俺将随机选三个人,来文中跑龙套哦:

“爸妈居然是”

“靠,我成了刀客儿子的干哥哥了!”

“”

“记下来记下来。”

“有趣了。”

“你们都在说谁?”

最后,附送海天的大神爸妈年轻时的图图,虽然不算是特别美,但是请注意他们的内涵,尤其是海天的娘亲,那小眼神,多么坚定!

40

40、阴阳冲破的新生 ...

一色被轻而易举的扔在了地上,这是独臂人的老巢,不过是几间不起眼的茅草屋,而河流到了这里,分成无数溪流从面前岩壁渗出去——

岩壁那边,不知是否就是出谷的法门?

难不成,这就是出口了么?

虽然对自己怎么来的死人谷已经毫无记忆,但是既然来了,总归是要想着出去的。出口就在眼前,不出去简直对不起独臂老头了!

独臂人似乎看出了一色心思,冷笑了几声:“没错,这就是出口,可惜,没人能从这里出去——因为你永远打不败我。”

说罢,独臂人将一色踹到石碑前,那石碑上刻着几个粗犷的大字:至阳至纯。

下面似乎还有三个磨损的小子,一色定睛一看,却写着“一念间”三个字。还来不及咀嚼这些字的涵义,一色又挨了那老头几脚。说来也真是倒霉,她从来也没招惹过这老妖怪,也不知他看她哪里不顺眼了,不禁打骂不断,而且还总是口口声声的要“宰”了她不可。

譬如此刻,独臂人又掏出那根比手指还长的银针,慢慢对准了她——

这一回,对准的却不是太阳穴,而是手臂的血管。

对一色来说,这比从太阳穴直接扎下去还恐怖。她一时紧张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没有被点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这种折磨,她从小到大已经不止经历了多少次。可是那么奇怪,她对鞭打、对毒药、对那些见不得人的刑具都已经麻木了,却对这抽血的银针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惧——

她总预感到会有那么一天,她的血,将一滴一滴的流干。那是个很慢很慢的过程,慢到她可以把这一辈子的每一天都再好好回忆一遍——

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懵懵懂懂的感觉,仿佛回忆到了某一天的时候,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仿佛有一些很重要的人不记得了,仿佛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也不记得了。

即使不记得,一色却笃定,那一定是美好的记忆。太过美好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不记得了。

但她笃定,这失去的美好之中,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明明不会轻功,却追出来十几里山路,把鞋子都跑飞了的人。

他一身汗味,总是傻兮兮的笑着,总叫着她,猪猪。

银针探入皮肤,引起一阵不自觉的痉挛,听着远远的传来了他撕裂长空的喊叫:“猪猪——等我——”

一色无奈的闭上眼。

奇怪,好奇怪,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奇怪,好奇怪,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偏偏记不得了。

“傻小子,别那么气盛,最好不要打扰我,否则一针刺入骨髓,可是会伤及性命的。”独臂人胳膊上青筋暴起,似是用了很大的定力,一直将那针头,稳定在血管之中,竟没有引出一滴血来。

“——你成为圣器,已经多久了?”

“什么?”一色不禁一晃,心中一沉。这没人会知道的秘密,这老头怎么会说的这么轻巧!独臂人看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上了年纪,手一抖,伤了你,可别怪我。”

一色瞪大了眼睛,不知这老头又在耍什么花招。那日与马帮混战,这老头不由分手招招致命,今日怎么又卖乖?

哼,肯定是非奸即盗!以为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一色狠狠剜着他,独臂人看着海天已经在几步之遥了,突然转过头,“你们倒是也有些法子,能让这么乖张暴虐的丫头服服帖帖的,可惜被我打回了原形。”

海天拳头紧握,满眼是火:“你在对猪猪做什么!”

独臂人翻了翻白眼,“你没长眼睛么?”

“你要是敢打猪血的主意,我不会放过你。”海天发狠的说:“我会让你和林老妖一起去下油锅不得超生!”

什么?

一色皱紧了眉头。

林老妖林如风?那个当年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禽兽?!这杀猪的是怎么知道林老妖的?他居然杀了林老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色望向海天的眼神,明显放下了多日的提防。海天眸中依旧一片澄明,毫无隐瞒地对上她的目光:“别怕,不管是什么血魔姬,还是什么林老妖,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话说的真好听,凭你的修为,还想和血魔姬作对么?”独臂人仰面看他,“年轻人,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独臂人终于将银针抽了出来,那银针的头,不是中了毒的黑,反而是紫光。

海天和无筝看着这紫光,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血蛊,以血养蛊。养出来的,便是圣药还魂。你注定是一个要带来灾难的人——当你成为血魔姬的圣器,你就从这天下最好的药,变成了天下最坏的毒。”老人家玩味的说,“所以,我真想把你杀死在这里,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那些人?”

“你们入谷后,外面那些多事的人可没少折腾,一点也不给我这老头子面子。只是,我这扇门,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想要把你这害人不浅的祸害抢回去?门都没有!”

独臂人眼睛一亮,突而手中银针狠狠向着一色刺下去,一色本能的蜷缩成了一团,紧紧闭上了眼,却是在一睁眼,那个又傻又笨的男人,呲牙裂嘴的出现在面前。

一整根银针,就那么直愣愣刺入了他的脊柱。

“你!”独臂人一脚将海天踢到了一旁,“你真是作孽!若不是看你的父母的面上,我定饶不了你!别动!”

“我,我不准你再欺负猪猪!”

“傻小子,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她是至阴之人,被选为圣器,体内的血蛊已经练好了七成,未来必将被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利用,届时天下就岌岌可危了!”

“我才不管什么武林什么天下,我会带着猪猪去过好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不管是你,还是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海天忍着难以形容的剧痛,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她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男人如此做、如此说,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多想和他说一句,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恐怕此刻最应该问的,却也是最伤人的。

——喂,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一色只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脊背上的银针,只剩一个小头。

“他他会死么?”

独臂人皱紧了眉头,“一根银针,本是不致死的。插入骨髓,顶多半身瘫痪,可是沾了你的血——”老头漂了她一眼,“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什么意思?”一色整个人脑子一团乱麻,突然间仿佛回到了她生命中最不愿回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因她而死,爸妈,邻家奶奶,黑二哥,虎子——

一个个都因为她而死了。他们成了她的血祭。

如今,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男人也要这样去了么?明明不认识,明明没瓜葛,为何她会没由来的这么痛?

“求,求求——”

“什么?”独臂人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求求你,”一色的眼,突然冲刷出两道泪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就流泪了,明明,她明明已经不会哭了,为何还会不由自主的落泪,“求求你,救救他——”

海天头开始发昏,甚至有了幻觉。恍惚中,他看见月亮里面她哭泣的脸。她终于又肯对他哭泣了,不再逞强,不再寻死。她向他倾诉,她依靠着他,她信赖着她,她愿意为了他好好活着。

“你会哭了真好。”海天没有气力的栽在一旁,独臂人可实在看不惯这样的画面。他的世界,只有日复一日的孤独,只有非黑即白,只有他要守住的门和不能辜负的天下。

这个女人本就该死的,现在傻小子替她一死,也算公平。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坚强的丫头片子,居然会泪流满面,求他。

“你倒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可惜了。”这可能是这倔强老头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迷迷糊糊的海天终于又清醒了些,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抹去她的泪痕。

“猪猪猪猪从不是坏人。”

从不是坏人么?

一色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你都被我害的要死了,居然还在说,我不是个坏人。

怎么这么傻呢。

“不是说我的血是还魂灵药么?不是说我的血能增进功力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一色几乎要发狂,起初的悲伤已经悉数被愤怒锁代替,她不敢去抱那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痛苦万分的男人,只能握住他不断在发抖的手。

“怪就怪你们的宿命如此。”独臂人停了一停,“你是至阴之人,继承了至阴魂杀。他的父亲就是至阳之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血,又在他母亲传授的内力下,至阳之气更胜一筹,本是至阳魂杀最好的继承人。你们阴阳初遇,好比魂杀交融,一时间阴阳二气在体内融合,又恰是交汇在人最脆弱的脊柱,内力不同,经脉不畅,不知会不会闹出个走火入魔,经脉自断——”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我他娘的一句也听不懂!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一只胳膊也不剩!”一色满眼通红,摩挲着被那独臂人扔在一旁好似废物一般的神鞭,那神鞭仿佛能感应到她的悲伤与愤怒,竟然连那铁丝,都在共鸣的颤抖。

“人是好人,兵器也是好兵器,可惜生不逢辰。既然你不珍惜傻小子替你争取来的机会,那老夫就不客气的,送你上路,免去武林的一场浩劫!”

独臂人刚要上前,突然脚腕被死死箍住,一低头,那海天不知何时竟匐于他的脚下,明明已是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却是死命的抱住他的腿脚。

“你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如何对得起你那顶天立地的父母!”独臂人狠狠骂道,海天嘴唇开始颤抖,“我我只知道,你不可以——再伤害——她”

说罢,竟一口血喷在独臂人身上,昏死过去。

“海天!”一色破口而出,竟浑然不知何时记住了他的名字。仿佛那两个字一直就在嘴边,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老娘我和你拼了——”

一色狠狠抽了上去,那神鞭年华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层层卷来。被困在其中的独臂人,因海天死死抱住他动弹不得,竟一时之间只能勉强抵挡。

那神鞭之上的至阴玄铁,发出了低沉的哀鸣,仿佛是愤怒的鸟儿,不顾全身的羽毛,哪怕是再也飞不起来,也要冲破牢笼一般。一时间,独臂人和一色都已经分不清,是一色在进攻,还是那鞭子自己在飞舞——

阳兮阴兮,阴兮阳兮,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独臂人身后的石碑开始发出近乎和旋的颤抖,他连连回头,那里镇着的,就是那一块至阳魂杀。

仿佛沉睡千年,终于苏醒。终于石破天惊,那一块祥云玄铁,与年华共鸣发音,便是突而将海天背上的银针,活活给吸了出来——

海天向后一仰,仰天长啸,竟活活把那堵住山口的巨石,喝出裂痕来。

门,裂了。

流水至此而起,朝阳的金红冲破缝隙,扑面而来。那是自由的气息,那是谷外的世界——

那是死人谷的尽头,也是另一端征程的起点。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看独臂老人不会给你们太长时间,你们还是快快上路的好,以免这阴晴不定的老头再——”马洪一抱拳,“马洪在此谢各位救命之恩,来日如若再相见——”

“别,这死人谷来一趟便足够了,马帮主,我看还是从此再也不见,各安天命吧。”沧海挠挠头,看着这昔日的敌人,如今的朋友,也不禁心中有些感触,却是强作豪爽,“等我百年,必让后人把我的骨灰撒在死人谷,到时候就随着高山流水,再来探望也不迟。”

“生的时候就闹得人家不得安生,死了也还要来污染环境,沧海一笑可真是罪大恶极。”鬼谷一旁依旧说着风凉话,小红忍不住一笑。

“无衣的这位公子,你也真要与他们一并出谷么?你可是打小生在这里的,外面的人也多、也坏,我还真怕你有去无回了!”马洪拍拍小红的肩膀,“来,小兄弟,咱们也算是老乡了,一杯酒,换一个朋友,虽然过去我们两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可我马洪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马帮再不会与无衣氏族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