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霃宽语气淡淡的,“你,要不要搭车?”

易欢张口便问:“多少钱?”之前有段时间,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多少钱?

沈霃宽:“…”

易欢笑眯眯地打量着沈霃宽,不怀好意地追问一句:“嗯?多少?”

沈霃宽微微抿唇,没好气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易欢指了指左边,“我去滨江路淮山路,不远的,一般打车十六块左右。一般晚上,黑一点的黑车差不多三十…”

“易欢。”沈霃宽语气依旧平淡,可脸色阴沉沉的。

易欢噗嗤一乐,“好,不跟你耍贫嘴了。”

晚上医院门口车不太好打,她有点儿担心巩珍珠,最终还是干脆大方地上了沈霃宽的车。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易欢上车后,随口胡说了一句。

沈霃宽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瞟了一眼易欢,有些欲言又止:“你怎么…”

易欢托腮,目光瞥向车外,漫不经心地跟问一句:“我怎么了?”

“你…”沈霃宽轻咳一声,“变化挺大。”

“可不嘛。”易欢淡淡笑了笑,收回目光,“什么都在变。”

沈霃宽不知道说什么好:“哦。”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易欢低头,手轻轻摸着车子,“我这几年最大的变化就是越来越穷。”

“嗯?是吗?” 似乎沈霃宽也在想心事。

易欢突然很想笑。

如今两个人差距太大,竟连聊天都变得如此无聊。

“易欢。”沈霃宽突然叫她的名字。

“怎么?”

“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沈霃宽扭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易欢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忽然有点儿怀疑,难道之前在医院里,对着她摆了半天的嫌弃脸的人不正是他沈霃宽吗?

“你真要帮我?”易欢不可置信地问他。

沈霃宽反问道:“难道不可以?”

易欢十分无奈地说:“沈富豪,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接济我点钱吧。”

说完这句话,易欢倒是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来。曾经她以为,如果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沈霃宽,她绝对不会求助他,哪怕是他跪下来求自己,自己也不会的。

那两年她确实钻入了牛角尖。

过得很累。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也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次看到沈霃宽,她顶多是有些许不适,并没有像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般,会难受到无法面对。

“你别用这种语气眼神跟我说话,我很不习惯。”沈霃宽打量着易欢。

他有点儿不太理解易欢,如果她真的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自己帮忙。

易欢白他一眼,“那你也别这样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这些年,真的太缺钱了,恨不得自己能生出八只手去赚钱。

当然,她也没忘问沈霃宽:“我们怎么还在这儿?”

说了半天话,才发现沈霃宽一直没开动车子。

沈霃宽微微叹气。

车子缓缓朝前走着。

易欢又问他:“你之前不是说有事?”

他还托别人替他接他家的大美女。

沈霃宽不答反问:“你现在住淮山路那边?”

易欢道:“哦,不是。”她摇下车窗,手指着刚路过的一个小区,“我现在住那儿。我朋友在淮山路的路口跟人碰车了,我过去看看。”

沈霃宽顺着易欢指着的地方看过去。

市区中传说中的待拆迁的砖木结构的老旧小区,目前这一片还有四栋左右这样的小区存在,每栋三层楼,顶层好多加盖的,看着像四层。

沈霃宽吃惊不已,易欢现在…竟然住这种小区?

这小区里面住着很多老人,除了老人就是租客。因为房子破旧,大部分房主都是等着拆迁目前不住这儿,所以很多都租出去了。而租客大多是社会底层人士,外来的菜场卖菜的,医院里当护工的,送快递的,刚毕业想留在这个城市打拼事业,但又舍不得花钱住好一点房子的…等等。

前两天公司的房产部还跟他汇报过这个小区的情况。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年底拆迁。

易欢关上车窗,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霃宽:“沈大富豪,你这什么表情啊?”她揉着头,“你别看这房子外观破,其实冬暖夏凉,一年物业费才六十多块。”

嗯,就是蟑螂和老鼠太多了。

“你。”沈霃宽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易欢挑眉:“我又怎么了?”

沈霃宽目视前方,“易欢,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易欢打个哈欠,说:“除了缺钱之外,别的都挺好的。”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行政类的小职员。”易欢此时嗓子已经有些哑了,毕竟眼下还病着,“如果你真有心帮我的话,现在就不要跟我叙旧,我喉咙疼得厉害。”

听到易欢的话,沈霃宽递给她一瓶水。

易欢微笑着接过,虽然水是冰的,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拧开猛喝了一大口。

说实话,此刻她真的渴了。

胃里空空的,喝一大杯冷水,其实也不舒服。

四月的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易欢在喝完水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上犯傻了,想把第七章放存稿箱的,结果不小心点了发表…

、第 4 章

车里的空调开了。

易欢深吸一口气,放松地靠在了车座上。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觉得此刻的自己异常疲惫,便眯上了眼,想歇息会儿。

她没想到,短短几分钟的路程,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直到感觉到车快要停了,才倏然醒过来。

前面就是滨江路淮山路。

不过…

易欢用力揉了揉眼睛。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路口旁边停着两辆车。

路灯照耀下,可以很明显地看清楚是什么车。

一辆车是国产的SUV,性价比很好,总价也就十二万左右。这是巩珍珠家的车。

另一辆车,目测价格也是百万级别的。

两辆车放一起,你能感觉到所谓的阶级差距。

而车旁边站着两个人,却是易欢今天晚上刚认识的:时唯一,和来接送时唯一的人。

她一脸认真地问沈霃宽:“沈霃宽,你说以目前我们这个距离,前面那几个人能看见你的车以及你的车牌号吗?”

沈霃宽乜斜着眼,反问她:“相聚不到二十米,你说呢?”

易欢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毕竟是晚上。”

“易欢你瞎吗?看不见路灯?”沈霃宽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能看见别人车牌,别人怎么就看不见你的了。”

“唉。”易欢叹气,“我这不是怕你尴尬么。你家大美女在前面站着呢。”

“什么我家大美女?”沈霃宽不悦地皱起眉头,追问易欢,“你说小唯一?”

“你瞧你,跟我你还不好意思了?”易欢笑道,“我方才跟你家的时唯一解释过了,我跟你以前只是同学,是一个现在混得十分落魄的校友。你待会解释的时候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不过我觉得吧…”易欢摇了摇头。

时唯一看到这一幕,心里肯定还会存有芥蒂。

女朋友,或者说准女朋友病了,自己推说有事不能送,让别人帮忙送,最后却尴尬地被人发现他开车在送别人。

不管沈霃宽待会要怎么解释,至少在这一刻,时唯一肯定会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泼进了一大盆冷水,刷地一凉。

若易欢和沈霃宽真的是普通朋友也就算了,偏偏易欢和沈霃宽从来就不是普通朋友。

就算时唯一真的信了易欢的话,认为易欢和沈霃宽是普通同学,那她此刻也会担心易欢是不是想当灰姑娘,是不是想撬她的白马王子。

反正易欢觉得,如果自己是时唯一,会很难过。

目测她今天晚上跟时唯一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

想必她也无法和时唯一这个富家女好好发展友谊了。

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妙,有时候一点儿蛛丝马迹就能显露出,你们能不能成为好朋友。

易欢心想,既然都撞见了,她倒不如大方地跟时唯一打招呼。

反正她不会费心思去照顾时唯一的情绪。

那是沈霃宽的事,同她才没什么关系。

这时,她已经发现时唯一带着一脸的疑惑,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沈霃宽的车子缓缓地前进着。

在她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之际,沈霃宽突然开口道:“既然你觉得尴尬,那就算了。”

他说完就抬脚踩下油门,直接越过了前面的这几个人。

“沈霃宽你!”易欢愣住了,“你解决问题的方法似乎并不是很明智。”

沈霃宽沉着脸,不说话,径直开车。

很快,巩珍珠和时唯一已经快渺小得看不见了。

易欢压制不悦的情绪,语气温和地劝他:“你先停车放我下来,好不好?”

沈霃宽无动于衷,车子依然继续朝前开车。

易欢一般不会和驾驶员争执,不过此刻她心里真的是很想把沈霃宽从车里推出去。

这时,易欢接到了巩珍珠打来的电话。

“易欢,刚才路过的那辆车上…”

“对,你没看花眼,车上副驾驶位置坐着的确实是我。”易欢道,“我今天诸事不顺,遇到一个疯子。本来说好的,送到路口放我下来的。”

不停车也罢,沈霃宽他居然还往高架上开。

送她回家,根本没必要上高架。

沈霃宽他这是打算把自己带到哪儿啊?

易欢心慌慌地重新系好安全带。

巩珍珠听到易欢的话后,也是惊呆了,忙问:“易欢你不会是上黑车遇到变态了吧,要不要我报警啊?那个变态会不会把你带到荒郊野外,然后先那啥再那啥啊?”她懊恼地补充一句,“哎,我方才忘了记车牌号了。”

易欢抚额,忙道:“不,不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巩珍珠道:“噢,那为什么突然开车,我看原来你们也是要停下来下车的意思。”顿了顿,“真的不会吗?”

“司机虽然疯了,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搞的定。”易欢偷偷瞄了一眼看着沈霃宽,发现他脸色极为难看,便对巩珍珠解释道,“其实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巩珍珠这才放心下来。

易欢问她:“你怎么办,要不再等我一会?”

巩珍珠道:“哼,这个男的忽然说不跟我计较了,给了我双倍的修理费,刚走了。”

“也好,你先赶紧回家,别让你老公担心。”

“好的。”巩珍珠道,“你自己当心。车上人真的是你朋友哦,不是坏人哦?”

易欢笑道:“对的,是我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先那啥再那啥的,您放宽心,赶紧回家歇着去。”

这大晚上的,易欢又累又困,真不想多说话了。

“恩,那先这样啦,拜拜。”

易欢收起手机,看目前车子还在高架上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