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悦起来:“依波,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一点都不像你。”

她在心里苦笑,那还不是因为你?对人对己双重标准,是他一贯遵循的准则。

见她不说话,他脸色缓和了些,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很辛苦吗,怎么弄成这样?”

她知道自己这会又黑又瘦,本来就没什么姿色,现在更算难看了,反正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在意。这一趟出行,虽然疲惫不堪,然而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她觉得自己健康了不少。

摇了摇头,却只是敷衍:“还好。”

他见她没什么讲话的兴致,于是也住了口,没再多说。

包里手机响起,杨铮打电话过来约吃饭,她想着得回请他一次,就没推辞。

席向晚一眼撇到她手中的手机,脸色黯了黯:“什么时候换得手机?”

她挂了电话,随口说道:“原来的那个不小心摔坏了。”

他下巴的线条突然收紧,隐隐透出一丝不悦,她却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他突然变脸的原因了。

到了医院门口,她说了句不用等我了,也没看他什么脸色就下了车。

整理完材料和要接手的任务,出来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

她叫他不用等她,他果然已经走了,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因为有了预期而没有太大的落差。

都不想解释、不愿意解释了,他还来干什么?

这还算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打起遮阳伞,走进炽热的空气中。

过了路口,突然听见背后有喇叭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刻意,她回过头去,不由微微错愕,他竟然还没走。

他开了车窗,声音低沉,有隐隐的压抑:“上车。”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跟上来:“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了,你现在还要去哪,我可以奉陪到底。”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他开了车跟在后面,多么相似的场景,可是这一次,她不愿意奉陪了…

最后还是他耐心耗尽,下了车过来拉住她,神情不耐:“你到底要怎样?”

她因为这句话而停了脚步,举着伞跟他隔开一步的距离,有些恼怒:“席向晚,那你还要我怎么样?让我忘掉你跟沈滟初之间你不愿解释的事情,还是让我求你回到我身边眼看着你左拥右抱然后忍气吞声笑着跟你说没关系我可以接受?”

他却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既不反驳也不认同。

她却还没说够:“我早说过我不像杨冉学姐,可以接受你的她她她,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还会对你抱有万分之一的幻想…可是席向晚,我看不懂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杨冉学姐可以包容,你不要;我包容不了,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沈滟初吗?你又不爱她,何必去伤害向阳?”

他不怒反笑,竟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上前拥她在怀里,头凑到她耳边,语气轻柔:“你,谁说我不要了?”

昨天已非常遥远(3)

回到久违的家,才离开一个月,放下行李的那刻,突然仿佛尘埃落定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白色的窗帘在风中扬起,窗台上的五盆风信子,过了花期又长期没人照料,早就枯萎了,然而那些一期一会的芬芳,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就已随风飘散…

还记得那些花语,“黄色的说明你希望幸福,桃红色是你所缺少的热情,白色的是你所不该表露的爱,深蓝色的是你因爱而产生的忧郁,,而淡紫色则是你轻柔的气质。”

然而这半年来仿佛发生了很多的变故,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轻柔的气质,缺少的热情…她不该表露的爱,她因爱产生的犹豫,她还能不能奢望幸福?

他那烫人的话还在耳边,“你,谁说我不要了?”

那般信誓旦旦,情真意切,然而也只是瞬间的错愕和不可置信,随即只剩黯然,她已经,没有勇气了…

无力地推开他:“席向晚,不玩了行不行,我玩不起,也不想继续了…”

他眼神冷了下来:“你觉得我在玩吗?”

她苦笑了一下:“难道不是吗?”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想一想我们的过去,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他似是好心提醒。

过去,她怎么敢想过去,“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个傻瓜。”

他气急败坏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她,面上闪过一丝痛苦:“顾依波,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

他怎么能这样,这样委屈,这样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她受不了:“费尽心机想让我离开的,不是你吗,现在又何必这样藕断丝连惺惺作态?”

他盯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仿佛陌生:“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离开了?”

她一时词穷,顿了一会,看着他,眼神悲凉,又隐含了一些不明的期待:“那你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她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她狠不下心,她断不了,可是这一次,她希望他能够对她坦诚。

然而他还是让她失望了,直视着她的狭长通透的眉眼里闪过瞬间的犹豫和迷乱,随即恢复了冷漠和抗拒,那样的拒绝和封闭,终究叫她转身离去…

他终究是不肯解释,不肯退让,不肯给她承诺…

那么到此为止吧,席向晚。

她试过了,用一腔热情去触及他不为所动的内心,接受他阴晴不定的柔情。她曾经叫嚣着跟命运挑战,曾经那样放下一切去赌一赌,到头来她发现她只能认命,顾依波,这就是命,她无法逃避,也无力改变。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他是她无法企及的神。

她做的再好,不过是被反噬一口。

她甘心了吗,不,她灰心了,再没信心了…

开始忙碌,或许是本身忙碌,或许是因为自己想要忙碌。单位自行组织的在职研究生入学开始迫在眉睫,她没有退路,舍弃不了,就只能孤注一掷。持续地加班,有时候下了班回去,在清晨空荡荡的地铁里,只一个人,奢侈地占用一整列车厢的空位,神游物外,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又呼啸着从裂缝里一闪而过,恍然间早已物是人非。

正常地吃饭,正常地工作,除了麻木和忙碌一些,生活没有多大的变化。到底也有看的出状况的人,免不了人前关心人后私语。她此时反倒庆幸跟他在一起时没怎么张扬,要不然此刻为了分手她还得找多少个借口强颜欢笑才不至于被人冷嘲热讽。又或者是他手段实在好,堵住了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人的嘴。幸灾乐祸的自然有,可是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可是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要或者是不要,只在于他的一念之间,如今,她到底是因了他的一念之间,把自己当成了试炼。

也好,爱过一场,终究是了无牵挂了。

匆匆忙忙间考完了最后一门专业课,出来时发现不觉之间已经入秋。趁着休息日把家里好好地打扫了一番。掸掉灰尘、擦亮桌椅、洗净餐具、晒好被子还觉得不够,索性把冰箱清理了一下。无意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扔在冰箱顶上的那本手册,拿起来翻了翻,细数过去,那样几百家餐厅,原来他们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还差那么一点,原来只差那么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她以为她扭转了命运…

只差那么一点,她以为她找到了此生的依靠…

只差那么一点,她以为她终究可以是他的唯一…

只差那么一点…

原来她终究只是他万千分之一的宠爱,原来她终究没有资格任性妄为…

等回过神来时,早就泪流满面,那时忍住了没有流出的眼泪,终于在心头柔软的那一刻肆意汹涌而出,不失时机地给她重重的一击,重的几乎无法喘息,心脏剧烈地收缩,眼前漫起无边的黑暗,再拨不开哪怕一点星光…哪怕是他眸中的那一点星光…再也不会为她燃起…

席向晚开完会出来收到助理的留言:“顾小姐说您有东西留在她那儿,问您是过去拿还是怎么处理?”

他沉默了片刻,面上闪过一丝不豫,随即回复:“让她自己处理,我无所谓。”

取了车从阴暗的地下停车场里出来,一出甬道扑面而来的阳光,热烈地几乎让人承受不住,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一边腾出右手到置物柜里拿墨镜。翻了半天没找到,正准备放弃,侧过身突然一眼撇到她放在他车后的置伞桶,米色的原木,特地跟他车上的座椅选得同款颜色,唯有那个盖子,做成了旋转木马的形状,漆了金粉银粉,日光下,手指轻轻拨弄,银色的马匹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在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样别致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从哪淘到的,难怪沈滟初第一次在车上看到了,便想要了去。常睦见了也笑他童心未泯,他只记得自己当时一笑而过,不置可否。她平日里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得淘气一回,他乐意由着她。

只以为是小孩子心性的东西,却不知正是在这样的小事上,她的敏感和执着,超乎他的想像。只是几把伞,以为那样的介怀,过了也就算了。她爱他,他以为她能理解,他跟沈滟初,心情好的时候搭理她一下,心情不好时自是视而不见,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变过,能有什么呢,甚至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要不是看向阳自欺欺人甚至要搭上一辈子的幸福,他甚至懒得在她身上费一点心思。

他从来怕麻烦,怕牵扯不清,他的女人,从不要他主动解释,这一回,自然也是不愿解释。

可是她却想要,她只想要一个解释。她可以趴在别的男人肩头痛哭流涕,可以一声不吭跑到荒郊野岭躲他一个月,可以慷慨自然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唯独对他的好意兴致缺缺,可以在他费尽心机打听到她回来的时间特意过去接她主动回头时语言讥诮冷嘲热讽…

他没有解释,他知道他对不起她,他知道…

可是她要承诺,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给她什么,永远吗?

他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是永远,他能给她什么…

承诺不过是用来背叛的东西,只为了让分手时一方的理由显得更冠冕堂皇一些,只是成全一己之私自我维护时滥用的借口,承诺算什么…他不曾骗过她,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他开不了口去欺骗她…

那么,既然给不了,不如,趁早,放她走…

趁早,放她走…

车后响起持续地喇叭声,他倏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堵在停车场出口已经好一会了,后面的车子出不来,急得直朝他按喇叭。

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一踩油门,车子急速弛了出去,生生闯过两盏红灯,往右拐进了四喜胡同,正要加速,突然恍惚听见外面有人叫他。放慢了车速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有人拎着大包小包冲着他这个方向跑过来,大呼小叫气质全无,不是周思妍是谁?

停了车,她歪歪扭扭地踩着高跟鞋过来,把大小包装袋往后座上一放,人也挤了进来,随即关上门,一声命令:“好了,开车吧。”

他从前视镜里淡淡瞥了她一眼,问:“怎么不坐前面?”

周思妍哼了一声:“我可不想见到你。”

这丫头,自从他跟依波分手后就是这样横眉竖眼恶言相向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这会感情气还没消。

自是不好跟她计较,心里不由微微好笑:“那你还上我的车?”

她拨开身边的袋子,依旧没看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我的车被拖走了,明明只停了几分钟,再说那边不还有车停着,为什么偏偏拖我那辆?”语气十分不甘。

他往后扫了一眼,心里明白了大概,笑道:“也不看看人家军牌,谁敢拖?”

周思妍仍是不解气,嘴上咕囔:“那赶明儿让我二哥帮我安个军牌得了…”

“那倒不用,嫁到展家就行了,开哪辆出来哪辆军牌,到时看谁还敢拦你。”

她被他逗笑,轻叱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你还有心还玩笑,就知道你这种人没良心,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见一个好一个,我真替依波不值…”

“好了好了…”又来了,他赶紧打住她,“别再给我唠唠叨叨的,信不信我半路把你扔下去?”

信,她当然信,他这种人一向说翻脸就翻脸,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把她扔下去不要紧,可是把这些包装袋扔下去就要紧了,这还是在高架上,半路下来,哪打得到车?

撇了撇嘴不做声,憋了好一会,到底没忍住,往前躬了躬身,趴在座椅的靠背上,凑近了问他:“向晚哥,你跟沈滟初没什么吧?”

他专注地开着车,随口接了句:“你觉得呢?”

她斟酌了半天,看他一脸坦然自若,拿捏不准,仍是说了句:“我拿不准。”

他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抓不准他那笑意里到底是真的好笑还是只是觉得讽刺。

周思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真不知依波看上你哪点?”

出口又是讽刺,他倒也不在乎,收了笑,只是问她:“你这是帮谁来刺探情报呢?”

她皱了皱眉,语气不善:“放心,以依波的性格,自然不会再纠缠你,只怕,她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席向晚,你就等着自作自受吧。”

他扬眉望了周思妍一眼,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像一朵枯萎了的花,凋谢在唇边,惨淡收场…自作自受,对啊,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幸福?

眼看你渐行渐远(1)

幸福对他而言,不过是冬日里窗角的一朵霜花,美得让人窒息,却触摸不得,因为一有温暖接近,它就香消玉殒。

一有温暖接近,他就香消玉殒。

不怕一无所有,只怕连那点缱绻,都不过是饮鸩止渴。只怕一旦上了瘾,会想要更多,更多,会觉得不满足,会无法停止,无法控制…

如此,情愿趁着还能够抽身的时候,浅尝辄止…

有日偶然在路口,看到她抱着杨冉的孩子,明明知道不是,心头却突然一阵慌乱,仿佛是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眼看到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被丈夫牵着手一起走过马路。念头一起,心里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剧痛难当,背后冷汗涔涔,再说不出话来。等再反应过来,她已经抱着孩子上了杨铮的车,宝马M6,他认得。

辗转之间,不由失笑出声。真是鬼迷心窍了一般,明明是自己放她走的,又何苦在那里伤春悲秋?明明是自己放她走的,又怎么能见不得别人幸福?

可是,心头陡然而起的那股失落,在五脏六腑之间游窜,将温暖反复掏空,再不受控制,却再也找不到什么来填补…

原来到底是低估了她留在心里的分量,如今木已成舟,所有的反噬,自是自作自受。

生活却依旧不咸不淡,想必她也深谙此道,所以可以做到各自平静,从此再无牵扯。

那日江中游轮上的商务酒会,倒是偶遇杨冉。站在船尾喝酒,回头见她一袭红裙走来,微微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她笑,来意不明:“倒是难得落单?”

他也笑:“在江上独赏夜景的机会确实不多。”

她回头跟他碰了一下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放缓了声音,说:“既然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他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杨冉回过头,望向江中,抿了口酒,轻声说:“当年你跟我分手,花天酒地,嬉笑照常,签证一到,二话没说就走人,哪像现在这样,还躲在船尾一个人喝酒?”

他呵呵笑了几声,似是惭愧,又像无奈,沉默了一会,终于低声说:“那时太急躁,做事偏激,那样对你,确实过分,现在还来得及的话,应该跟你说声抱歉。”

她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却仿佛已经释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跟我道歉,看来,我当年也不算太失败。”

他回过头去,江岸边灯火璀璨,盏盏明灯如宝珠落玉盘,沿岸一路蜿蜒,铺开萤萤之光。视线回落到她耳垂上的珍珠坠,随着夜风轻轻摆动,仿佛泪珠,欲坠未坠。心中长叹一声,无数星火燎起,又随着江水上下起伏,翻卷拍落,一时间,平日再能言善辩,此刻竟是束手无策。

正要说话,杨冉却先开了口:“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看依波跟你在一起,以为这一次你能够放得开一些,没想到…”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缓了缓,却说:“不止是你没想到,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后悔了吗?错过了一个依波,不会有第二个了…”这世上这么多人,旧人走了又有新任,可是错过了她,就不会有第二个她了。

这个道理他懂,可是“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向晚,你应该相信你的感情,相信你身边的人,未来那么遥远,谁都无法预知,又何必因为一个无法预测的将来而放弃眼前的幸福呢?”

“如果我能像你这么想,当年我就不会那样对你了,我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没有人知道他在感情上天生的缺陷,不断拥有不断放弃,只是害怕陷入长久的关系,害怕被放弃,被弃之如敝屣,就如当年那样,因了各自感情的借口,被父母同时抛弃的自己。那样的境况,他再不想经历第二次。痴情,痴心,天知道他有多么畏惧和厌恶这样的字眼。

可是多么可笑,这样软弱卑微的心思,却被杨冉一针见血地指出。懂他之人,竟然还是她。

杨冉转过身,看到他神色中隐隐的痛苦,语气放淡了一些,却不死心:“向晚,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曾经你处于被动,不能自己选择,现在你明明可以主动争取,为什么不试一试就放弃?依波能为了你放弃自己的坚持,勇敢地爱一次,你为什么不行?”

“你为什么不行?”他的心被这句话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眸中瞬间闪过万千种复杂的神色,在夜色的掩护下闪烁不定,良久良久,终于平复下来,唇角牵起那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薄凉的微笑,在夜风中徐徐绽开,捉摸不定。

他举杯朝她笑了一下,神色已经轻松,问她:“杨铮是你弟弟,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跟他为难?”

杨冉无奈,敢情刚才那般好意还被当成驴肝肺了,但是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拿他怎么办,不由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情势扭转,可别说我护短,不站在你这边?”

他一口喝掉杯中的残酒,笑得意味不明:“那是自然。”

杨冉苦笑,只觉得头痛,他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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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波从手术室出来,只觉得异常疲倦。在墙上靠了一会,下楼到走廊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一杯咖啡。正从口袋里掏硬币,突然有人从后面伸出手来,帮她投了进去,她一愣,回头,看见来人,微微笑了一下:“谢谢。”

席向阳把接满的咖啡递给她,又帮自己取了一杯,两人在走廊里的凳子上坐下来。依波见席向阳也是一脸倦容,不由有些担心:“席医生是不是最近没睡好,刚才手术时,你好像分心了…”

席向阳笑了下,有些尴尬:“还以为掩饰过去了呢,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依波出口只是关心,见他尴尬才觉得自己太直接,不由有些后悔,解释说:“我也是离你比较近,所以看到你走了下神,放心,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

席向阳苦笑了下,摇摇头,似是不介意,只说:“这几天连续的大手术,48小时没合眼了,还好刚才没出什么差错,不然失职是小,出了问题就没办法补救了。”

依波点头,心下了然,刚才同台手术,见识了他在业务上的精准和冷静,却不知,在感情上他是否能有这种魄力和速度。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问:“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