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日子过得再怎么惬意,左虓还是觉得美中不足。因为他已经很多天都未沾过荤食了,顿顿素菜,肠子都寡淡了。

这天,左虓站在洞口舒展筋骨,老远就见到情岫提着个小竹篮,晃悠悠徐徐走来。

左虓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置于食指尖上,瞄准以后拇指一弹,“嗖”一下就飞了出去。

“哎呀!”

情岫被从天而降的石子打中额头,痛呼一声,随即抬起头来左看右看,寻找肇事之人。

左虓猫腰躲在灌木丛后,捂嘴无声偷笑,然后他弓着身子,又悄悄溜回了洞里,装作若无其事。

“九虎。”情岫撅着嘴走近洞里,一手还揉着额头。

左虓见状“诧异”问道:“小禽兽你脑袋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打到这里,好痛呵…”情岫松开手,指着额角一小块红印嗔怨道。

“来,给我看看。”左虓看见光洁的皮肤微微肿了起来,没料到自己下手居然这么重,顿时心生赧然愧疚,立马很疼惜地说道:“有些发肿,我给你揉揉。”

“好痛好痛…”情岫被左虓按住,又不许逃,只能苦着一张脸使劲嗔唤。

左虓钳住她,一边按揉着那处淤肿,一边数落道:“你怎么走路的?青天白日都能撞伤脑袋,本来就够不灵光了,再撞两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变多笨…”

情岫很委屈:“又不是我自己撞的,是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飞过来,我没躲过去,就被打到了。不知是谁那么坏…”

“咳…”左虓窘迫脸色发红,更加不敢承认,只是默默揉着,手上力道愈加温柔。

“小禽兽,还疼不疼?”

情岫试着摸了摸额角,依旧隐隐发疼,蹙眉道:“嘶…还是有一点。”

左虓捧住她的脸蛋儿,笑眸弯起:“那我施个仙法给你瞧瞧,保证药到痛除。”

说着,他嘟嘴覆唇过去,在伤处落下一吻,甚至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情岫只觉额上温暖湿濡,还软软的很舒服。她伸手环住左虓的腰,惊叹道:“真的没那么疼了,九虎你好厉害!”

左虓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

“九虎,你教我仙法好不好?我也想学。”情岫扬起脸,崇拜地看着左虓,开口央求他。

左虓握拳捂嘴掩下笑意,一本正经拒绝:“不行,成仙须有慧根,你还差点。你还是乖乖当小禽兽比较合适,听话。”

情岫失望地“哦”了一声,虽不甘心却不好强人所难。转而从篮子里端了吃食摆出来。

左虓见她敛着秀眉,郁郁寡欢的模样,眼角又瞥见从崖上掉下来时随身带的小布袋子,计上心来。

布袋子里装的是味蜜饯果子,名曰云英炒。是用藕莲、芋头、荸荠、慈姑、百合等物洗净取肉上笼蒸烂,干晾两日,再用石臼捣得极细,和上蜜糖炒熟做成团子,待凉了变硬便可随意切食。

左虓爱食此物,故而家中厨子隔三差五就会炒上一些,然后切成方丁儿状装在干净布口袋里,方便他随带随吃。

左虓去过袋子,从里面摸出两粒云英炒,双指拈着对情岫说道:“小禽兽,张嘴。”

“干什么?”情岫一头雾水看着他。

“叫你张嘴就张嘴,哪儿那么多废话。”

左虓板起脸,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情岫不疑有他,听话张开了嘴,随即一粒藕紫色丸子就掉了进去,沾在舌头上。

情岫一抿,双眸灼灼欣喜非常:“好吃!这是什么糖?”

左虓又逗她:“这可不是糖,这是太上老君炉子里炼出的仙丹。”

情岫一听,赶紧想把丸子吐出来看看仙丹长得什么样,可惜她已经把糖咽下去了,白白着急一场。

她抓着左虓袖子,宛如稚幼小鹿般问道:“这个仙丹吃了有什么用?能变成神仙么?”

这傻丫头,还做着成仙梦。

左虓暗地嗤笑,面上却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摆摆手道:“若是有慧根的人吃了,自然是能悟出几分道机。不过你只是个寻常人,吃了的话…顶多也就是能变聪明点儿,成不了仙。”

情岫气馁,抱着双膝把下巴支在上面,道:“我不想变聪明,我只想到天上去,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只要能找到姑姑。”

“姑姑姑姑…”左虓见自己逗了半天她也不买账,依旧闷闷不乐的,有些生气了,“就知道姑姑来姑姑去的!真是,白费本公子一番苦心,没良心的小禽兽…”

情岫未曾抬眼,只是略带伤怀地问:“九虎,你没有姑姑吗?”

左虓想想,道:“姑姑我倒是有好几个,不过只有一个是我亲祖母生的,其他都是我祖父的妾室所生。反正她们早就嫁人了,几年也回不了家一趟,我没什么印象。就算是亲姑姑,我也难得见上一面,再说见了她我还得行叩拜之礼,话也不能乱说…反正烦死了,我可不喜欢她们。”

“我姑姑不一样的,她对我很好。”情岫定定看着足下,眼神有些悠远,回忆道:“每年我生辰都会来看我,还送我东西,给我讲外面的见闻…我有好多跟你一样的绿色石头就是她送的…不过她都好多年没有来了。我总是想她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又或者,她把我忘了…”

萧萧凉风动云鬓,樱雪照影感新白。

雪白樱桃花瓣夹杂在情岫鬓间,在她低头敛眸的一瞬掉落下来,给这满身落寞又添一笔。

美人怀情,就像是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狐妖熬过了千年等待,却发现世间早已沧海桑田,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左虓心间一颤,犹如吞下一枚青梅那般酸涩,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情岫脸颊,柔声安慰道:“你姑姑没有忘记你,她会回来这里看你的。再不然,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情岫想起往事已经偷偷哭了,她赶紧擦掉眼泪,闷声闷气问:“真的?”

“我们的小禽兽这么漂亮,谁会舍得忘掉?”左虓笑道,“再说,神仙从不骗人。”

情岫嘟嘟嘴:“那也不知道要多久了。你看你伤没好回不去,我又成不了仙…”

左虓继续绞尽脑汁哄她:“虽说你先天不足,但常言道勤能补拙,后天努力努力,说不准也是能行的。”

情岫低迷的情绪因为这句话瞬间高涨起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急迫问道:“真的行么?那要怎么个努力法?”

左虓未料自己的随口胡诌能有那么大的作用,一时骑虎难下。他不忍驳了情岫的期待,硬着头皮编下去:“修炼。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说的就是这理,只要静心修炼,一定可以成仙的。”

“修炼…”情岫咀嚼着这两个字,久久沉思,凝眉苦想,“可是九虎,我根本不懂修炼啊,叔叔没教过这个…诶对了!你是神仙你一定懂修炼的对不对?你教我好么?”

左虓垂眼,对上那双漂亮纯澈的眼睛,没来由喉间一紧,产生了莫名悸动。灵光乍现脑海,他忽然想到一个词。

“好,我教你。”

顷刻间,左虓唇角一勾,“古籍记载,千年道行,始于双修。小禽兽,这第一课,我就先教你双修。”

作者有话要说:姑姑…看见咻咻如此执着的要找姑姑,我好想给她改名过儿啊~~~哈哈哈

酒壶伸出了狼爪子o(╯□╰)o

第八章 柳枝摆,不速来

柳枝拂水千万里,水去柳枝还却回。

河边新柳细叶长长,随风而舞窈窕娉婷。树下一道青衫人影,几乎融入了四周翠绿之中,若不仔细寻找,当真还看不着。

中年男子风度儒雅,负手在背望着脚下这条小河流水,声声低叹。

“相公。”

农妇从后走来,年华虽逝却不减眉间英气,她走到男子身边,并肩而立,道:“时日将至,你可是在怕?”

男子眸中一缕忧色:“并非是怕,我只是担忧…我唯恐自己把她教得不够好。”

农妇握住他手掌,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还有咻咻很好,这里人人称赞,说再也没见过比她心地更好的女孩儿了。”

“那个地方,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心善心软。”男子自嘲勾勾嘴角,“以前我总是希望她可以胜人一筹、出类拔萃,现在我却想着若是能让她一辈子住在这里也好…亲手把她带这么大,又要送她走,我…舍不得。”

“不管你舍不舍得,咻咻始终是要回去的。”农妇感慨,“一晃十多年,我们也老了。”

“阿晴,”男子反手握住农妇的手,“这么多年都把你缚在这里,是我对不住你。”

“你都很久没叫过我名字了,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农妇呵呵笑着,眼里尽是满满幸福,道:“我辛晴此生能嫁与你为妻,是我的荣幸。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是有你的地方,我便欢喜。在此多年,你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早已胜过世间其他夫妻不知多少倍,我并不觉得委屈。”

中年男子浅笑,拥她入怀,道:“我柳逸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柔情脉脉,两人温存一会儿。辛晴微红着脸推开人,嗔怪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来这套,被咻咻看见一准儿笑我们老不正经!”

“呵呵,”柳逸噙笑说道:“若被撞见我便正好教她一句诗。”

“哪句?”

“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便是如此。”

柳逸难得风趣一回,笑过之后他问:“说起咻咻,我发觉这丫头最近常常往外跑,去树林也去得频繁了些。阿晴,你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辛晴不以为然:“还能干什么,八成又是和那群东西混在一起。”说罢她停顿片刻,想起一事来,“不过近来倒真是挺奇怪的,咻咻老拿吃食出去,有时甚至一天好几回。还有,前两日李木匠告诉我,说这丫头不久前央他做了根木拐杖。相公,按说咱们家又没人需要这玩意儿,拿来玩儿也不应该呐…咻咻她到底想干什么?”

山洞中,情岫一脸懵懂地问左虓:“什么是双修?”

左虓解释道:“双修是仙家练法的一种,意思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修炼,这样的话比独自修行进展快,能够相互促进相互弥补,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哦。”情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要怎么个修法?”

“别急,我慢慢教你。”

左虓舔了舔唇,狩猎的目光黏在情岫脸上,扬指一勾:“过来,先学第一招,吐纳之道。”

情岫跪坐在石床上,水灵灵的眸子专注望着左虓,眨都不眨一下,十分端正。

看着那张媚胜狐妖的小脸儿近在咫尺,左虓不禁口干舌燥,轻挑起她小巧的下颔,道:“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情岫乖巧点头:“嗯!”

“首先,我要给你渡两口仙气,你要乖乖的,不许乱动。”

左虓说罢,缓缓倾身靠过去,亲吻上情岫的双唇。情岫睁大眼看着他,一瞬想起那日他要吃肉的情形,吓得赶紧把脖子往后缩。

左虓一掌按住她的后脑不许她乱动,唇齿相贴,喃喃说:“叫你别乱动,听话,把嘴张开。”

情岫纵使不情愿,但一想起成仙后便能去找姑姑,也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下来,樱唇轻启,檀口微张。左虓趁势探舌而入。

情岫先是只觉唇皮柔软温暖,这会儿湿濡的异物骤然入侵,她情不自禁有些抗拒,下意识就抬手挡在身前,推搡了左虓肩膀一把。

清香、甘甜、味美…

左虓正沉浸在美人芳香之中,冷不丁被这一搡,登时不悦起来,眸子一凛,道:“小禽兽你到底要不要学?不学就罢了,我还懒得费工夫。”

“我要学的,可是…”情岫撅嘴,低着头有些委屈,“这样好难受,一点也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会不舒服?他就觉得很舒服!

左虓纳闷之余质疑着情岫的感觉,眼神瞟过红润的唇瓣,愈发欲罢不能。

“小禽兽,我们再试一次,这回保证你舒服。”

薄唇轻轻贴上,没有强取猛夺,而是细细舔舐,徐徐品尝。如轻盈花瓣掠过上面,微微地跳动一下,留下余香。

“怎么样?”左虓笑眼眯起,“舒服么?”

情岫咂咂嘴,品味着刚才奇特美妙的感觉,老实承认道:“舒服,这样比刚才好多了。”

“呵呵,”左虓得意起来,大喇喇招手命令情岫,“学会了罢?那现在换你试试看,你来给我渡气。”

“好呀。”

情岫爽快答应,蹭起身搂住左虓脖子,毫不犹豫就亲了上去。

左虓心里跟裹了蜜似的,又甜又腻。唇上也是一抹酥|痒,直接从嘴皮传递到全身各个角落,渗透骨骸。

当前旖旎透香肌,左虓正盼好景到来,却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他垂眸一看,只见情岫瞪着一双媚眼拼命望着他,好似在询问,就像一位急需得到师傅肯定的稚徒。

果不其然,情岫停下来撤回嘴唇,眼巴巴看着左虓,问:“九虎,我刚才做得对不对?”

“马马虎虎吧。”左虓随口一说,接着寻思下一步。

情岫摸了摸自己嘴唇:“九虎,渡气有什么用?我怎么没什么特别感觉。”

“小禽兽,你觉得热么?”

左虓眨眼间就凑到情岫眼前,几乎都快贴到了她的脸上,“循循善诱”:“有没有觉得呼吸变快,心跳砰砰,从后背腾起一股子热气,还出了些汗?”

茶香味微醺,醇厚气息洒在脸颊,撩拨微痒。情岫不知为何脸颊烫了起来,觉得衣领都变紧,仿佛透不过气来。

她无意识地扯了扯领口,露出一抹惹眼锁骨,拿手扇风,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奇怪,好像真的有点热…”

左虓趁势再近一步,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噙笑道:“热就对了,这是仙气起了作用。那…我们接着学?”

情岫不知不觉耳根子都红了,粉粉的煞是好看,左虓趁机在耳垂上亲了一口,激得她猛打一个颤。

“九虎…我觉得有蚂蚁沿着腰爬上来似的,好难受…”

左虓覆掌在她腰间,沿着曼妙曲线蜿蜒而上,“好心”问道:“是这里么?”

掌下莹润柔软,馨香一片,他不怀好意地慢慢把手往上滑,同时还说:“真气在筋脉中流动,觉着痒是正常的。待会儿等真气贯穿周身,你会更热。所以小禽兽,脱衣服。”

谁知一向听话配合的情岫听言,却赶紧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断然拒绝:“不行,婶婶说不能在男人面前脱衣裳,就算是叔叔也不可以。”

左虓一怔,未料居然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碰了钉子,一时气结。他马着脸,沉声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学?不想成仙就算了。”

情岫贝齿咬唇,显得很纠结:“我想学的,可是我也要听婶婶的话…九虎,我们换个其他的修炼方法好不好?不用脱衣服的那种。”

见识过了这丫头的死脑筋和固执,左虓知道硬来肯定不行,再说他这人虽然风流,却还是要对方心甘情愿才可。纵使连哄带骗,也要别人点个头应允不是?

于是左虓又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好声好气劝道:“小禽兽你看,双修是最快的成仙办法,我这般教你也是为你好,可谓用心良苦。你也不能逆了我的一片苦心不是?乖啊听话,把衣裳脱了。”

情岫紧紧抱着双肩,拼命摇头:“不脱不脱,不然被婶婶知道会打死我的。”

左虓一阵头疼,心想这丫头明明一副又好骗又好吃的样子,可为什么就是那么难啃?

不过只消眨眼功夫他就又想了主意出来:“小禽兽,你婶婶除了说不能在男人面前脱衣裳,还说了其他人没有?”

情岫歪头想了想:“没有。”

左虓一抚掌,窃喜道:“那就没事儿了,你尽管脱。我不算是你婶婶说的那类人。”

情岫惊讶:“九虎你不是男人?!你是姑娘么?”

“胡说八道什么呢!”左虓气得给她一个爆栗,乍呼呼吼道:“你忘了我是神仙了?神仙!自然不跟凡人是一类,所以你婶婶说的不包括我。你安心脱衣裳,保准无妨。”

左虓使出浑身解数又哄又骗,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说服情岫“想通”,乖乖褪下了外衣。

淡匀双脸浅匀眉,青衫透玉肌,寸寸生香。

情岫只着小衫坐在左虓对面,垂眸略显羞赧,道:“我觉得有点冷,都不热了…九虎我把衣裳穿起行不行?”

不知为何,左虓一见她怯怯的模样,满腔欲念都淡了下来,觉得自己有些可恶。

他是想借机一亲芳泽,反正这丫头也说要跟着他了,大不了日后回府给她个名分。只是如这般欺她无知,当真有些…失了品格。

“唉,罢了,我看你也累了,今儿个就到此为止,我们改日再学。”

左虓叹气,伸手去捡衣裳给她披上。

“你们在干什么?!”

始料未及,青衫柳逸骤然出现在了洞口,看着衣衫不整的二人,怒吼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