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道:“娘子对陛下自来孝顺,想来也不会在这事上,再让陛下为难……如今陛下还是养好身体才是。”

泰宁帝躺在床榻上,眉宇间溢满了疲惫与颓色,轻声道:“虽知道了一切,可朕还是恨,恨这些人!若没有她们,诚岚又怎会被逼死……一想到她怀孕时,却只能看着皇兄纳新妇,朕便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要有多少怨恨,才连祈盼已久的子嗣都不要了,甚至喝下绝子汤。皇兄得了朕做梦都迎娶的人,怎就不满足,怎不善待她?朕当真是……当真是恨透了这些人……”

☆、第一章:春心莫共花争发(22)

月如钩,阑珊居东苑花庭,依然亮着灯火。

窗外的各色梅花已结出花苞,在月光的辉映下,越显得晶莹剔透的。又忙碌了一日的东苑,安静了下来,许是夜深的缘故,偌大的院子显得很是空寂。

皇甫策站在花庭的窗口处,望向东苑院门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拂过冰凉的梅枝。不知过了多久,回眸看向柳南:“贺明熙还不曾回来吗?”

柳南关上了花庭的窗户,轻声道:“殿下先用膳食,娘子若回来了,小路子定会将娘子请过来的。”

皇甫策蹙眉,再次推开了窗户,坐到贵妃榻上,若有所思道:“贺明熙早上进宫所为何事……皇叔为何又留下贺明熙一整日?”

柳南轻声道:“娘子自来受陛下宠爱……”

皇甫策低声道:“昨日已是去了过,往日里也不曾连着两日入宫,昨夜你送去时,她不是说今日一早便来东苑吗?”

柳南当时说来,不过是顺着皇甫策心意,平日里西苑那位若没事,只会早早的来此,仿佛生怕少见一眼般,谁知竟会连着两日入宫:“想是娘子……娘子找陛下有事?”

皇甫策道:“何事需要一整日?”

柳南低声道:“奴婢不敢妄猜……想必是陛下有事。”

皇甫策嗤笑道:“呵,皇叔找贺明熙能有何事,还不是询问孤的日常琐事?”

柳南道:“殿下与娘子相识多年,娘子的性情您最是知道,哪里会是多嘴多舌之人。”

皇甫策一下下的拨弄簋中的棋子:“那要看着对谁,她那种藏不住心思的人,皇叔想知道什么都不难。”

柳南起身,一边关窗一边开口道:“殿下莫如此想,这些年娘子一心向着您。陛下再好,哪有你们这些年朝夕相处的情谊来的深重。”

皇甫策制止了柳南关窗,轻声道:“孤想吹吹风,屋里太过闷热了。”

柳南低声道:“殿下身体不好,若吹了风……”

皇甫策垂眸道:“朝夕相处?哪次不是不欢而散?她脾气不好,也就孤能容她一容。放在皇叔那里,这般脾气,只怕每次进宫都会被叉出去。”

柳南见皇甫策脸色阴沉,倒也不敢再关窗,有心想为明熙分辨两句,掀了掀眼偷瞄了眼皇甫策不善的脸色,选择噤声。

以前在宫中时,殿下与娘子倒还真算不上谁容了谁,纵有贺娘子敌视在先,但当时两人年纪尚小,倒也不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瞪上两眼也不会少两块肉。

明熙住进临华宫后,谢贵妃给送去伺候的人,其中就有柳南。当初众人都听了宫中关于贺娘子跋扈的传言,本以为不会得到的善待,不想却从未没刁难过,甚至和中宫出来的奴婢一样的际遇。

在阑珊居近三年里,纵然娘子脾气不好,但两人争吵,几乎每已次都是自家的殿下刁难在先。莫说是脾气大的娘子,有时自己听见殿下那些刻薄的话,都觉得受不了。若非亲眼看到,很难想象自家貌似不食烟火般的殿下,能说出那般难听的话来。

如此腹诽自家殿下虽是不好,但许多事当真怪不得娘子半分,泥人还有几分脾气,那能架得住整日里没事找事的人。唯有娘子那不记仇的性格,才受得了这般刻薄又无理的脾气。若说起殿下刻薄,倒也不尽然,自始至终除了娘子外,殿下对谁都较为宽容,没甚脾气,矜持有礼。娘子对殿下也算得上脾气极好了,天天吵天□□这跑,冷脸热脸浑不在意,换了二旁人,只怕吵一次,再也没有以后了。

柳南低声道:“不若殿下自己手谈一局,奴婢去前院看看去。”

皇甫策瞥了眼柳南,淡淡道:“不是说西苑留了人吗?何必再去?”

柳南眼见窗户一直开着,确实也不放心:“殿下若是等娘子,也不必开窗,奴婢让人守在门口,娘子进门,必让殿下第一个知道。”

皇甫策冷哼:“说谁孤在等她?火墙烧得的太旺,屋里又闷又热。”

柳南不敢拆穿:“奴婢让人烧小些?”

皇甫策瞥了眼柳南:“滴水成冰的天气,下面的人多有不易,孤岂会如此不体惜人。”

柳南颌首称是,过了一会,凑到皇甫策身旁,轻声道:“这一年里,娘子即使年节回家,不过就一日半的光景,守夜后必然便回来了。除了殿下忙乱,娘子不曾露面的两个月,殿下这还是第一次,除了年节,守了一整日都不曾见到人,怕是很不习惯吧。”

皇甫策似是不以为然:“休要妄自猜测。前段时日近三个月不见她人,孤可有什么不习惯?你觉得孤有何不习惯的?””

柳南忍不住撇嘴:“说是三个月不见,那是娘子不曾见到您。说起来,您可是每日一大早就去东阁楼,那日不得看会西苑里的娘子。奴婢也就是随口说说,绝非那么以为。”

皇甫策眯眼望向柳南,虽是不言不语,可柳南又怎不知皇甫策已是恼羞成怒了,声音越来越低不说,最后甚至不得不违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皇甫策挑眉:“最近这几日,你看孤可有什么不妥?”

阴测测的声音,让柳南哪里敢说实话,急忙笑道:“殿下哪有什么不妥,殿下和娘子关系近些是好事,娘子这些年没少在殿下身上用心。殿下能多在乎一些娘子,无可厚非。”

皇甫策侧开了眼眸,望向窗外,不明所以的轻笑了一声:“你都觉得本殿想见她、在乎她?那贺明熙聪明着呢……说不得就和你一样会错了意……你说,贺明熙用了很多心思在孤身上呢?可她到底在图什么呢?”

柳南听出了皇甫策话语里的不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几年在阑珊居里,殿下锦衣玉食又肆意自在的,咱们住在主院里,娘子住在客院……那时殿下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当真说不上能图什么。”

皇甫策深吸了一口气:“是吗?这世上真有不求回报的人吗?”

柳南声道:“夜深寒气重了,殿下的身体不可一直吹风,不若先关上窗户如何?”

皇甫策拨弄着棋子,将白子放在了最中间:“有些事该在清醒时想。”

柳南不敢深劝,唯有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尽力挡住窗外的寒风。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棋盘上残棋已到难分难解的局面,垂着眼眸的皇甫策被阵冷风吹得打了寒颤,抬眸望向窗外。

“什么时辰了?”

柳南冻得哆嗦,凑到了皇甫策轻声道:“亥时了,殿下在风口坐了这半天,手脚也受不住,不如您先睡,若娘子回来了,奴婢叫醒您。”

皇甫策手脚已没了知觉,朝窗外看了眼,许久,笑了一声:“贺明熙今日只怕是歇在宫中了。”

柳南小声道:“怕是有事耽搁了。”

皇甫策瞥了眼言不由衷的柳南,极缓慢的站起身来,因一直坐在窗口处,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长了,全身冻得有些僵硬,身体一趔趄,被柳南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皇甫策倚在柳南的肩膀上,舒了一口气,好半晌才站正了身形,抬起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的双脚,一步一顿的朝寝房的方向走去。

一夜的小雪,清晨时分,天地仿佛被镀了层白霜。

阑珊居的这个早晨,焦躁又忙乱。小路子在西苑守了一夜,天亮回去东苑,不曾想刚回去又跑了回来。皇甫策不知为何起了高烧,已不省人事了。裴达得知后,不敢耽误半分,让人去宫中请了太医。

辰时后,又有许多人送来了拜帖,前来探望太子殿下。裴达不得不闭门谢客,亲自站在门口给人解释太子生病的事。已是中午时分,虽有太医为皇甫策行针,可直至此时人依然昏迷不醒。

太医杨博走出们长出了一口气:“熏蒸的药汤,准备的如何?”

杨博乃太医院五品医丞,最擅伤风伤寒之症,五十多岁了。隆冬的时节,从屋里走出来的杨博满头大汗,可见方才行针着实耗费心神。

裴达忙迎了过去:“杨太医放心,都已弄好了,现在殿下如何了?”

杨博忍不住叹息一声:“殿下本就坏了底子。这几年虽是将养的不错,但若高烧不退,若熬成风寒的话,当真一点抵抗也无。如今又郁结在心,休说伤寒,即是小小的伤风也是万分凶险的。”

裴达肃然一惊,看向悄无声息的走出门的柳南,急声道:“昨日殿下还好好的,怎一夜的功夫竟如此凶险!娘子又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柳南垂眸瞥了眼杨太医,低声道:“昨夜殿下在窗口坐了将两个时辰,奴婢怎么劝都不肯听。”

裴达骤然想起,等在西苑一夜的小路子,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唯有看向杨博:“杨太医您看殿下这般凶险,娘子又在宫中……”

杨博道:“你们且安心,陛下的口谕,让臣守在此处,直至殿下大好为止。”

裴达、柳南同时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先帝的番外虽然没有,但是以后会有明熙在宫中的回忆,很大很大的一段,保准大家会喜欢!

到时候大家就会看见皇后与皇帝的相处模式。

虽然皇帝很渣,但两个人相处之道,到时候大家也能看见了。

有时候性格能决定一切,如果惠宣皇后不是那样刚烈,该是个很幸福的人。

可惜有的人能悠闲度日,不过是看透了,或是根本无心对方。

但是有些人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过是因为太过执迷对方,也许是太过顺遂,不相信自己会所托非人。

总之,没有期待会更好。

嫁给皇帝,也不该期待的很好。何况先帝又是励精图治的帝王。

PS:清水慢文的文已完结,番外更新中。大家快去看啦!!!!!

☆、第一章:春心莫共花争发(23)

一夜的小雪,白日里晴空万里。

太极殿内温暖如春,离床榻最远的窗户开了半扇,屋内几盏灯又不曾熄灭,整座寝殿通风又明亮,似乎连心情也跟着轻松了几分。一老一少面对面,坐在床榻的上小茶几前,剥石榴。

泰宁帝剥完了整颗石榴,又挑了个更大的,掀了掀眼皮,盘子里依然空空如也,那双滴溜溜满是垂涎的眼睛,还紧紧盯着空了盘子。

泰宁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几个几个的吃,有什么味道?”

明熙敛目坐好:“只怕存得多了,陛下又不舍得给我吃了。”

“小人之心。”泰宁帝瞟了眼,明熙还红肿的手背,“手还疼吗?”

“宫中的药膏还挺好,倒是不觉得热着疼了。”明熙倚在软垫上,长叹一声,“我也算因祸得福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竟是好像连心都是悠游自在的。”

“让你煮碗粥,好端端的能烫着手,朕看你以后还是莫要进膳房了。”泰宁帝抿唇一笑,“这话说得好像素日里多忙累一般,阑珊居就你一个主人,既不用日日请安,又不用应付兄弟姊妹,你还有什么不自在的?”

明熙自是不会在泰宁帝面前,抱怨家里那个难伺候,又让自己心累万分的人:“烫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何必大惊小怪的。这番发作下来,以后膳房我能进去才怪。”

泰宁帝见明熙不接后面的话,倒也不太在意,专心致志的剥石榴:“若非他们不经心,岂能让你烫伤。年祭才过,不宜见血,朕又岂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一人二十大板,也算不上轻易放过了……”明熙嘀咕了一声,见泰宁帝抬眸,忙赔笑道,“陛下最仁慈和善不过了,可就手上这点伤,陛下何必把我留在宫中。”

泰宁帝抬眸道:“怎么?如此的归心似箭,莫不是还有朕不知道的事?”

“哪有什么陛下不知道的。”明熙心虚的垂下了眼眸,“您也知道,我在宫中住下也不好,荣贵妃每次看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独独讨厌我一个。”

泰宁帝笑了一声:“她和诚岚、谢贵妃这些人天生的八字不合,自小一见面就跟乌鸡眼般,吵吵个不停,你又是长在中宫……”

明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陛下,你说荣贵妃会不会自小就心仪你呢。”

泰宁帝失笑:“小小年纪总也胡思乱想,哪会有这样的事,婚事是父皇定下的,在那之前,朕与她几乎不曾见过。”

明熙却道:“荣贵妃家世显赫,那时你家才占了天下几天,□□想定人家女儿,也要人家同意才成,这婚事必然是荣贵妃自己愿意的。”

“皇后娘娘性格爽利,那些闺阁里的小娘子,哪有不喜欢亲近的。一个人极讨厌另一个人,一定会有理由。比如我对谁都还好,就是看不上那王雅懿,为人虚伪不说,还矫揉造作的,一副迎风就倒,不染尘埃天仙样儿,看着就替她难受!又不是驴,还笑不露齿的!”

泰宁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时明熙话中意思,笑得几乎拿不住石榴了,“哈哈!你这什么话……怎能在背后如此编排人家。”

明熙见泰宁帝笑个不停,恼羞成怒道:“陛下孤陋寡闻了吧!裴达说的,驴才笑不露齿呢!让我想笑就笑!”

泰宁帝几乎要笑跌桌上,见明熙脸颊通红,眼睛瞪得老大,这才止住笑:“你也是个蠢的,裴达哄你开心呢!闺阁的娘子,哪个不是抿唇而笑,说不得是你嫉恨人家,被裴达看在眼里,才说出这番违心的话。”

明熙冷哼:“知道陛下也喜欢笑不露齿的!我们也没有可聊的了!我回去了!”

泰宁帝忍着笑:“朕还说不得实话了吗?回去作甚,朕这两日精神好,你今日也不要回去了。”

申时未过,没了阳光。天空阴沉沉的黑压压的,短短半个时辰,仿佛又冷了许多。

阑珊居东苑众人忙忙碌碌又悄无声息的,空气中飘荡着草药味,有种说不出的凝重。东苑内的正寝里,烧着火墙,又放了几个火盆,屋内的温度非常高。

裴达与柳南站在一旁,额头全是细碎的汗水。依然昏迷不行的皇甫策,□□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柳南满脸的担忧,时不时给望向正在为皇甫策推背的杨博。裴达眼中也已有了担忧之色。一炷香后,杨博停了下来,柳南给皇甫策擦拭着全身,再次将床铺整理好。

裴达小声道:“杨太医,您看殿下一直不醒……”

“殿下!您醒了?!”柳南惊喜的喊声,打断了裴达的话。

皇甫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似乎看不清身边的人,干裂的唇,张了张。

杨博摸着皇甫策的手腕:“让殿下喝些水。”

皇甫策半梦半醒,眯着眼,看了一圈:“贺明熙呢?”

柳南的耳朵附在皇甫策的唇边,也未听清楚皇甫策再说些什么,虽见他眼睛似乎开了一条缝隙,但也看不出他到底醒没醒:“殿下,先喝些水吧?”

皇甫策眼神微动,目光停在了裴达身上,再次道:“贺明熙呢?”

裴达怔了怔,躬身轻声道:“宫中传来话,娘子怕是今日不回来了。”

柳南将水凑到皇甫策唇边,却见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眸,不过片刻的功夫,呼吸再次粗重了起来:“杨太医,殿下这算醒了吗?”

“殿下有所惦念,想必是郁结所在。”杨大人将皇甫策手放入了被中,“烧虽是退了些,也并非转好了,若如此昏迷下去,只怕烧坏了脑子,将来好了,也会留下些许不妥。”

柳南急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再给殿下行次针?”

杨博摇头:“殿□□质如何,你是知道的。行针不过是激发身体的潜在力量,以殿下的底子,一日最多不过一次,本以为中午可醒来,可竟是此时才转醒……殿下似乎一直在找贺娘子?”话毕,柳南与杨博同时看向裴达。

裴达无奈的开口道:“娘子在宫中烫伤了手,陛下将人留了下来,娘子只怕还不知道殿下生病的事……”

“杨太医从宫中来的,娘子怎会不知道……”柳南说至此,才想起来天不亮,便着人进宫请得太医,那时明熙应该还没有起来,“裴总管派人去说说,陛下与殿下是亲叔侄,若知道殿下找娘子,定不会为难的。”

“杨太医以为呢?”裴达不好说,一早上派了两个人入宫求见明熙,都被陛下挡下来了,摆明了陛下不想让人回来。

“殿下一直高烧不退,有些不太好。我先准备药浴,若明早前不退烧,只怕会更加不好,说不得将来也会留下病痛。以殿下现在的身体,当真不好说。”杨博见裴达眉头紧蹙,想了想又道,“裴总管为难的话,不若我写个条子,你递到宫中将殿下的病情说一说。”

裴达大喜过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陛下若知道殿下病重,定会让娘子回来的!全仰仗杨太医了!”

傍晚时分,太极殿正寝的床边摆着个四方桌。

整整一日,泰宁帝的心情很不错,两人甚至手谈了几局。泰宁帝拿出个金镶玉的带钩,做了赌注。明熙极为喜欢,谁曾想几局下来,不但金镶玉的带钩没有赢回来,明熙甚至输掉了头上所有的发饰,只剩下一对东珠耳铛和一个发簪。

若非泰宁帝手下留情,只怕明熙只得用银箸束发了。但输红眼明熙显然并不领情,差点将自己压上去,不想已到了晚膳的时间。

许久不曾下床的泰宁帝今日也起了身,坐在桌前,与明熙一起用膳。

殿内暖意融融,两人用膳的桌子也不大,太极殿看起来都比平日热闹了许多。明熙若觉得那盘菜好吃,也会夹一些放在对面的盘子里。泰宁帝来者不拒,但凡明熙夹过来的,都会吃上几口。六福有心提醒明熙用公中的银箸,但见泰宁帝无声的摇头,没敢多嘴。

泰宁帝轻笑道:“莫狼吞虎咽的,将桌上的东西都吃了,也是吃不回本钱的。”

明熙瞪了眼泰宁帝,阴沉沉的开口道:“陛下不是说不善棋艺吗?我也是自小就学过的,怎么会一局都赢不了?”

泰宁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着实不善棋艺,但对付你这半桶水,该绰绰有余。”

“陛下开始可不是那么说的!”明熙心中大怒,两人开始要下赌注时,泰宁帝十分为难的说自己不善棋艺,不愿下注。

明熙几年来,从不曾见泰宁帝与人对弈,自然信以为真,当下大喜过望,说什么都要开赌局。那曾想泰宁帝老谋深算又棋艺精湛,便宜没捞到,反而赔了个精光。

泰宁帝道:“当初在封地里,除了练兵与经营商事,终日无事可做,闲暇总要和人手谈几局。”

六福抿唇笑道:“程大人当年是陛下的幕僚,素日里常与陛下对弈。”

明熙顿时黑了脸:“呵!好个不善棋艺,那程大人可算得上国手。食不言寝不语,陛下莫要炫耀了。”

泰宁帝深觉不能一次将人欺负的太过了:“朕可从未赢过那程沐阳。”

外面传来了响动,六福凑在泰宁帝耳边低语几句。泰宁帝点了点头。六福走到屏风外,小声的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片刻后,六福回到了室内,又给泰宁帝耳语了几句。泰宁帝垂了垂眼眸,继续用膳。

当泰宁帝再次躺回了床榻上,便开口道:“六福已准备好了车架,趁着天色还早,你快些回去吧。”

明熙一怔:“陛下不是让我留下来吗?”

泰宁帝闭目道:“早上裴达着人请了太医,说策儿有些伤风,朕将杨太医遣了过去,以为无甚大事。方才阑珊居又来了人说,策儿高烧不退,阑珊居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朕虽有心留你,可到底担心策儿的身体,他底子本就不好,小小伤风对别人许是问题不大,可他却是不成的。”

明熙紧蹙眉头:“前晚人还好好的,想来是昨日不小心着风了吧。”

泰宁帝安抚道,“你回去虽不能做些什么,但也可替朕好好的看着点他。那孩子本就心事重,如今刚恢复了身份,心里怕是会胡思乱想……如今朕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明熙起身道:“陛下不必如此担心,前日好好的人,今日有些不适,也不会怎样。若您真不放心,我回去看看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病娇体质出来了吧!!!!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