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话不多,白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显得很有耐心,白葭不问他,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事主动告诉她,白葭渐渐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把她最想知道的事告诉她,而且,他回答问题时那种懒散随意的样子,似乎对周围人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戒心。

大概生意场上待久了,人都会变成这样,很难对谁产生信任感,可白葭觉得,他不该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戒心,就算他们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疏远了,多年的感情总不会那么快就忘了。

因为陈凛的态度,白葭自然而然也就对他有了生疏感。这种生疏感每逢辛卉在场,表现得更明显。

辛卉对陈凛照顾地很周到,每天变换不同花样给他送吃的。

“凛哥最喜欢吃鲍鱼鸡粥了。”

辛卉喂陈凛吃饭的时候,总是喋喋不休说上些家常话,也不知道是怕冷落一旁的白葭,还是想显示自己跟陈凛更亲密,她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

白葭想,二十岁之前,他们别说吃了,连鲍鱼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鲍鱼含有蛋白质和多种氨基酸,对收敛伤口有一定作用,你也可以做一点鱼汤泡饭,能加速外伤愈合。”白葭说。

陈凛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鱼汤泡饭,好几次她去陈家蹭饭的时候,看到他把红烧鲫鱼的鱼汤倒在白米饭上搅拌成鱼汤饭,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目光对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是吗,凛哥,你喜欢吃什么鱼的鱼汤泡饭,我下午就去买。”辛卉问陈凛。陈凛原本看着白葭,被她突然一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说:“随便吧。”

“你总是说随便,随便是什么菜,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呀。”辛卉拿纸巾替陈凛擦了擦嘴。

白葭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之后的几天,她没再来过,除了工作太忙,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看到辛卉。

陈凛出院后,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某天傍晚,白葭从院部大楼出来,看到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停在边上,没以为车里的人是陈凛,直到他从车上下来,叫她名字。

白葭看着他,那种神态和他几年前在学校门口等她时一模一样,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她每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中都会溢满柔情。

“唉,你来啦。”白葭克制住想扑进他怀里撒娇地冲动。

陈凛替白葭打开车门,告诉她,他出院后就回鹭岛处理公司的事情,昨天才飞回江京,得以有空来请她吃饭。

白葭很高兴,这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没想到另一个人也记得。

“看起来,你过得很不错。”白葭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江京街景,心情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喜悦。都是苦命人,他熬出头,她真心替他高兴。

“你也过得不错,我早就说过,你脑子聪明,是读书那块料,迟早会有出息。”陈凛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头上纱布已经拆了。

“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安排生活,是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也是生活下去最大的动力。”白葭说。这几年再苦再累,心中的这份坚持一直鼓励着她。

都恪守着内心深处的自尊和骄傲,两人尽是说些客套话,气氛很快冷淡下来,白葭想问辛卉的身份,又觉得这种情境下难以启齿,以至于当他认为,她是如此在意那个女孩的身份。

他在车里脱了西装,只穿着一件黑衬衣,没打领带,脊背微微紧绷,半卷着袖口,腕表很高档,手臂看起来很有力量,姿态神情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利落,不再是当年那个受尽磨难的少年。

白葭见他开车的时候目不斜视,摸摸左手,悄悄把银镯藏在衣袖里。

“我妈听说你在江京当医生,还救了我,非常高兴,让我一定要谢谢你,当年要不是你那二十万,说不定我们陈家就垮了。”陈凛终于侧过脸看了白葭一眼。

她永远清清凉凉的可爱模样,眼睛亮晶晶地像宝石,心事如尘目光悠远,让人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几年不见,她长大了,二十多岁时的美和少女时期的美又是不同层次,她现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少了几分稚气,添了知性和自信。

白葭微微一笑,以前他说起继母总是在背地里叫她马丽珠,现在却一口一个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不在了,一家人反而比以前更亲密了。

“客气什么。”白葭想,虽然那二十万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我妈让我一定把钱还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正好我的公司在江京开发了一套新楼盘叫滨江花园,你和慕承熙快结婚了吧,也替我谢谢他,到时候我送你们一套精装修。”陈凛把车开到车流相对较少的路段,准备带白葭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从没有任何人的话语像陈凛的这段话一样深深刺痛白葭的心,看似知恩图报,却字字锋利如刀。

我对你的情意,何止那二十万,如果细细算来,你以为你能还得起吗?白葭很努力才克制住情绪,叫他靠边停车。

“我想起来,医院还有点事,刚才出来的时候忘记了,你把车停下,我自己叫车回去就行。”白葭找理由下车。

“天大的急事也得先吃饭吧,你别担心,餐厅就在这附近,吃完了我送你。”陈凛并不把车停下,像是故意要激怒他,他还踩油门加速。

“我叫你停车,听到没有!”白葭带着些许激动的情绪,再次叫陈凛靠边停车。

“这里不好停车。”陈凛还是不肯停。

白葭对他的固执忍无可忍,转身就要去开车门。陈凛知道她脾气倔,怕她真会跳车,只得把车靠边停下。

白葭下车去,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陈凛回头看她,目光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江边风大,风吹起她的衣裙,她像个将要起舞的仙子。

他住院的时候,有一次听到护士们议论慕承熙,说他跟女朋友就快结婚了,女朋友是他同学,不是白葭还能有谁,甚至他俩工作后都不愿分开,进了同一家医院工作。

白葭大概不能适应他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变成开豪车的亿万富翁,对他提出送他们一套房子还那二十万的事非常反感,气得饭也不吃就下车去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他真能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陈凛默默吸了几口,又把烟给掐了,多年来他还是这个习惯,有她在的时候他就不抽烟,每次都是等她走了,他才悄悄把烟拿出来。烟能松弛神经,也能让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里。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在她生日当天从鹭岛飞回江京来找她,明知道早在八年前她就已经不属于他。

这样的重逢,因为不知道下次相见在何时,见一次便少一次,少年时的承诺早已消逝在时间斑驳的背影里,任何美好的回忆在未知的命运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白葭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手机银行提示的银行`卡余额,省吃俭用辛苦积攒,卡里至今也只有三四万,一种想发泄的情绪油然而生,叫司机开车去德基广场。

买了新手机,买了一块新手表,白葭又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几年的积蓄瞬间挥霍一空,坐在商场门口,看着人来人往,泪如雨下。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想好好地活着,从来不敢奢望太多,可命运还是会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拥有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她在乎的,不断失去;她想要的,遥不可及。

几年的委屈瞬间齐聚心头,苦涩沉重到让她喘不过气来,仰头看天,她对着夜空群星擦去泪水,这是个不需要眼泪的城市,也没有人在乎别人的眼泪。

回医院的路上,白葭去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又买了几样熟食和冷菜,回宿舍后自斟自饮,替自己庆祝生日。

小时候没有钱,每次生日她都会在家里偷偷给自己下一碗面条,高中和大学以后有了零用钱,就是去外面吃一碗牛肉面。

没有钱的时候,约会时吃一包糖炒栗子、吃一顿烤肉、一起轧马路过圣诞已是奢侈的幸福,可是现在,再奢侈的享受也换不来当年那种幸福。

我们的过去,你都忘了吗?要是你没忘记,为什么重逢会是这样的结果?要是你都忘了,我苦苦等候这么多年有何意义?

白葭喝了很多酒,到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慕承熙来宿舍敲门,半天也没有人答应,以为她不在宿舍里,踌躇片刻也就走了。白葭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抬手看表,她才发现自己快迟到了。

洗澡过后,确认身上没有酒气,白葭才放心去办公室,哪知道遇上章修良来坐专家门诊,对她迟到非常不满,把她狠狠训了一顿。

“你是医生,不是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喝酒迟到,你知道你这样会耽误多少事?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喝酒会让人不清醒,外科医生绝对不能喝酒。”

章修良嗅觉极其敏感,白葭自己已经闻不到身上的酒气,他却能闻出来,白葭想,自己以后在他面前再也不能抱侥幸心理,他不仅有鹰的眼睛,还有狗的鼻子,堪比布雷斯塔警长。

但是另一方面,白葭听他训自己这些话又觉得亲切,起码章修良是真正关心她这个学生的,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让她养成良好习惯是为她好,为了督促她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才对她严格要求。

章修良训完话后,白葭对他鞠了一躬,章修良愣住,不知道她是真的认识到错误虚心接受批评,还是逆反心理在起作用,这些二十多岁的孩子,他越来越不了解。

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陈凛好些天没有消息,白葭每天骂他几百遍,可是下一秒又开始想念他。

每当这种想念不可遏制的时候,白葭就会把他那天在车上说的混账话再回味一遍,好让自己继续对他“深恶痛绝”,尽管这样念头有点自欺欺人,却是让她维持自尊心、不主动去打听他消息的最后一道屏障。

相比白葭每天茶饭不思,沈桦依然快乐得像小鸟,午餐的时候,她拿着一叠房地产广告给白葭看,非让她给自己参谋参谋,买哪个小区的房子当婚房好。

“江京房价太贵,首付只能让父母出了,白葭,你说我是买滨江花园好呢,还是买颐和绿园好?颐和绿园离咱们医院近,但是周围环境不大理想,滨江花园听说是鹭岛一家公司过来开发的,环境和物业都特别好,可就是离咱们医院有点远,价格也比较贵。”

白葭哪有心思听她絮叨,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鹭岛”和“滨江花园”几个字蹦到耳朵里,心头一震,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个人话里提到过。

“直觉告诉我滨江花园这个名字不太好,没有创意又俗气,颐和绿园就好多了,颐养天和,一看就是老佛爷住的地方,有福气。”

沈桦听白葭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诧异地看她一眼,却见她莹白的瓜子脸上像刚擦了一层胭脂,淡淡透出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彼此都还爱着对方,却要不断试探,怕对方已经不再喜欢自己。

喜欢是放肆,爱才是克制。

第34章

同学聚会那一天,白葭在宿舍里精心打扮,把上回头脑发热买的黑色小礼服穿在身上,小礼服剪裁贴身,将她挺拔的胸部曲线勾勒得分外美好,一头乌润长发用卷发器卷出大卷,涂上深色眼影,唇膏她选了娇艳的玫瑰色。

这一身冷艳张扬,白葭一到场,就引起众人一阵惊艳尖叫,有几个当年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当即围上来,开玩笑地问她艳压众人感受如何。

“白葭,你怎么跟上学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女同学A故意说。白葭笑答:“谁和上学时一样啊,上学时整天穿校服,为了来见你们我才盛装,表示对你们的尊重。”

“你一个当医生的,穿得这么性感也不怕病人见了你情绪激动病情加重。”女同学B和白葭住同一个宿舍,说话更加随意。

“我现在又不是在医院里给病人治病,除非你们承认自己也是一群病人。”白葭嘴皮子比任何时候都利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葭舌战群儒毫不费力,直到慕承熙和叶娉婷一前一后进来,她们才停下话题。

作为当年的校草,班长现在又是青年才俊,慕承熙吸引了在场一大半女同学注意,但慕承熙的视线越过人群,只注意到了白葭,见她坐在那里性感美艳,颇有些不解。

迟迟不见耿薇,白葭打电话给她,耿薇在电话里跟她诉苦,她还要加班赶一个报告,只怕不到深夜做不完。

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竞争激烈,劳动强度大,加班是每日必修功课,耿薇告诉白葭,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休过一天,几乎每天十二点以后才睡。

“我说,你这样不行,经常熬夜,你身体迟早会垮的。”白葭劝道。耿薇叹口气,“不说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我还要忙去。”

耿薇把电话挂了,白葭把手机放到随身的手袋里,没注意到慕承熙已经坐在她身边。

“买了新手机?”慕承熙说话的时候,也注意到白葭的衣服和手表,他很识货,知道她手上这块表虽然不是一线大牌,却也赶得上住院医几个月工资。

“旧的不能用了。”白葭并不想解释什么。

慕承熙想,以她俭省的习惯,手机和表大概都是陈凛买给她的,如今陈凛为她一掷千金都不是问题,买个新手机和手表给她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胖乎乎的赵玉过来跟他俩打招呼,当年要不是她咋咋呼呼把他俩在图书馆档案室约会的事说出去,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全校皆知。

“没这打算。”白葭笑着说。赵玉还是当年没心没肺的老样子,听说当了老师,不知道凭她的资质,会教出怎样一群傻学生。

“金童玉女好了那么多年还不结婚,是想逼死我们这些单身狗。”赵玉大大咧咧地笑。“我跟白葭分开了。”慕承熙终于说。

赵玉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陪着笑,她赶紧离开。

又只剩他们两人,白葭喝了两杯香槟,脸颊红红的,媚眼如丝看着慕承熙,“你和叶娉婷什么时候结婚?”

“没这打算。”慕承熙学她刚才的语气,没好气地说。

白葭不说话,一杯接一杯喝酒,慕承熙看不下去,从她手里拿走酒杯,“别再喝了,再喝你就醉了,大家都在,醉了多没面子。”

白葭把酒杯夺过去,咕噜噜一饮而尽,“我就要喝,就要醉。”

这丫头一受刺激就喜欢喝酒,慕承熙无奈地摇头,借口医院有事情,想提前带她离开。白葭虽然微醺,意识尚有一半清醒,不肯跟他走。

“走吧,你不能再喝了。”慕承熙驾着她离开。

刚回到医院,慕承熙还没来得及送白葭回宿舍,就接到急诊室电话,有几个出了工程事故的民工被送来抢救。

“你自己能回宿舍吗?”慕承熙把白葭从车里扶下来,问她。“能,你去忙吧,救人要紧。”被风一吹,白葭的醉意减了两分。

“要是赶得及,晚上我去看你。”慕承熙把车锁好了,匆匆赶往门诊大楼。

白葭晃晃悠悠往前走,穿过花园的时候,高跟鞋尖细的鞋跟陷在草坪的泥土里,她用力一抬脚,却把鞋甩了出去。

就在她蹦蹦跳跳要去捡鞋的时候,一个人从身后把她打横抱起来,像个来自黑夜的恶魔,这人大步流星抱她去停车场。

“你怎么又回来啦,你不是去急诊吗?”白葭被放在车后座,迷迷糊糊看着前座的人,以为他是慕承熙。

那人没说话,只管把车往外开。白葭坐起来,下意识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认出是陈凛,心砰砰直跳,一种奇怪的预感让她不安,“你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陈凛稳稳开着车。

“我不去我不去。”白葭醉呼呼地叫着,拍打椅背,可无济于事,她阻止不了他的行动,只能倒在后排座椅上。

车开进一个环境优美安静的别墅区,陈凛把白葭带下车,带上楼,把她放到卧室床上,不慌不忙脱掉衣服去浴室洗澡。

醉意上来,白葭也不管身在何处,只觉得周围又柔软又温暖,还有好闻的味道,很快就睡得迷迷瞪瞪。

从浴室出来,陈凛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白葭,白葭像是睡着了,脸枕在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上,睡美人一般,被小礼服包裹住的身体曲线玲珑。不知道她和慕承熙晚上干嘛去了,穿得这么隆重。

陈凛替她摘掉手表,拿来热毛巾擦掉她脸上的妆,看她很舒服地用脸蹭蹭自己的手,轻轻把她的头托起来一点,用勺子把热粥送到她嘴边。

白葭胃里正被酒精刺激地难受,热粥喝下去顿时舒服多了,睁开眼睛依稀看到陈凛,嘴唇张了张想说话,终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陈凛喂她喝完一碗粥,把她放回床上。

手伸到她背后拉开小礼服的拉链,白葭像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新生儿一样不着寸缕,陈凛的手轻轻抚摸她每一寸丝滑的肌肤,在她胸口轻握,身体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体,风韵却更加成熟了。

白葭懵懵懂懂,感觉身上忽然就冷飕飕的,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周围,房间里光线昏暗,瞌睡虫不断进攻,让她怎么也抬不起眼皮。

身上忽冷忽热,疲惫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以为是做了个恶梦,只希望赶紧醒来,哪知道梦境迟迟不结束,她的神智越发昏沉。

一夜过去,白葭醒来的时候头隐隐作痛,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才意识到自己睡在陌生地方,她猛然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赶忙又把被子盖上。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还在睡梦中,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光线暗暗的,白葭悄悄看他,他俊朗坚毅的侧脸线条在昏暗暧昧的光线中依然醒目,多少年间,他一直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男人。

想起昨晚可能的所作所为,白葭双颊发烫,悄悄观察了一下房间的构造,发现这里布置奢华,猜测是在酒店还是在他家里,以他现在的财力,在江京买一套高档别墅稀疏平常。

趁他还没醒,白葭拿开他手臂悄悄下床,找到自己的小礼服想穿上,可找来找去找不到胸贴,不知道被他扔哪儿去了。

尽管小礼服质地优良,软缎的面料贴合肌肤非常舒服,白葭把后背拉链拉上,还是有点不习惯,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总觉得会走光。

“你不洗个澡再走?”

身后的男人懒洋洋地说,声音听起来慵懒性感。白葭心头一颤,回头去看他,见他赤`裸着上身半坐起来,正看着她。

白葭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脸,低声说:“我要迟到了,时间赶不及。”

“你去洗吧,我送你过去。”陈凛坐起来,把浴室方向指给她,目光在她胸口扫了两眼,“我家里没有现成的女人衣服,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穿我的衣服,比你现在这样子强。”

他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的衣服没有一件她能穿的,白葭选了半天,只得放弃,她的鞋也不见了一只,只能穿着拖鞋。

陈凛穿了裤子走到白葭身后,俯下身想用双臂抱住她,但是被她把手推开,他不顾阻挠,还是想抱她,身体依恋地紧贴着她。白葭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和身躯的力量,转过身来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目光中有一种令人迷醉的光,让白葭几乎不能和他对视,他把头低下来吻她,双手轻轻一托就让她双脚悬空。

他的胸膛很暖,比白葭记忆中的更加结实和精悍,而他毫不费力把她抱起来抗在肩上,更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惊颤。

昨晚她喝醉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陈凛把白葭放到床上,手指梳理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她秀美的脸在他双手间小小的,眼睛湖水一般清澈,他低头吻上去,脸埋在她心口,陶醉地像置身天堂。

他总是一言不发,就让她对他有了深刻到不能抹去的记忆,白葭睁大眼睛看着他每一种表情,就像少年时第一次见到他,他坐在老槐树上,吊儿郎当满怀笑意地用弹弓瞄准她。

那也是她的少年,白衣如雪梨花满头,

一半在阳光下明媚,一半在晨风里飞扬,

那个故意说她的名字“蒹葭苍苍就是野草和芦苇”的少年,

把新摘的葡萄和石榴给她先吃的少年……

轻抚着陈凛肩膀上的伤,白葭说:“这个伤口像是子弹击穿留下的。”

陈凛嗯了一声,白葭的皮肤白缎子一样柔滑,手摸到她身上哪儿都舒服,在她酥软水润的身体里冲锋陷阵更是享受。

白葭看他,“你怎么会受枪伤?”

和平年代,受枪伤是件很恐怖的事,白葭是学医的,从伤口外形就能看出来,打伤他的枪火力强劲,直接把肩膀给打穿了。

“以后告诉你。”陈凛大汗淋漓,从她身上下来。

白葭洗完澡出来,看到陈凛在厨房准备早餐,手机架在脖子上,他不知道在跟谁通话,心情很愉快的样子,白葭一下子从梦境回到现实,羞惭之意瞬间涌上心头。

“白葭,晚上我去接你吧,我们谈谈,白葭——白葭——”

陈凛准备好早餐,半天没听到白葭说话,上楼才发现她已经逃之夭夭。幸好他早有预备,把这里的钥匙放了一把在她随身的小包里。

到底急于逃走,她慌乱间竟然把手机给忘了,陈凛收拾床铺的时候听到手机响,拿起来看是慕承熙号码,按下接听。

“喂,白葭,你去了哪里,我昨晚去找你找不到,今早你还不在。”慕承熙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急。

“她在我这里。”

陈凛低沉的男中音让慕承熙愣住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期期艾艾地说:“白葭呢,请找她听电话。”

“白葭在我床上,你要叫醒她吗?”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声,陈凛唇边浮现一丝恶意的笑,想了想,把电话回拨过去。慕承熙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还是陈凛的声音。

“你听着,慕先生,我很感激你在我们一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你的心意我领了,你的钱我百倍奉还……但是我的人,你得还给我。”

“什么我的钱?我什么时候给过你钱?”慕承熙从没遇到这么无理的人,气得脑袋瓜发胀,但又对他的话疑惑不解。

陈凛并没有解释,在他发问的同时就把电话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凛哥霸道总裁附体啦,可惜白妹妹不是傻白甜,好像不吃那一套呢,居然逃跑了。

心疼班长小哥无辜躺枪。

第35章

在宿舍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慕承熙远远看到白葭略有些狼狈地穿着小礼服过来,光着长腿,脚上一双拖鞋,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她绕了一大圈走花园边上偏僻的小路。

慕承熙眉头顿时皱起来,趁她还没看到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