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个月而已,咱俩可以作伴。”白葭知道她也只是发发牢骚,科里已经这么安排了,她根本没法反抗。

“以前下乡顶多十天八天,还都是早出晚归当天来回,这回倒好,直接驻扎在村里一个月不回城。我最不喜欢替那些农民看牙,满口黄牙龋齿不说,还都有口臭,熏死人了。”

沈桦越说越气,像个耍赖的小孩那样摇身子跺脚,恨不能满地打滚,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口腔科,每天看烂牙看得她都快吐了,还要到乡下去看烂牙。

白葭笑起来,“病人当然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了,我估计你每回和林熠接吻,都会让他先刷牙。”

“他都嚼口香糖,再说,林熠身上从来没有异味,他干净极了,每天刷两遍皮,早一遍晚一遍,衬衣袜子天天换。”沈桦笑道。

“不刷皮你这种洁癖能让他上床吗?你不得戴个口罩防毒啊。”

沈桦浑身一抽抽,“我说你怎么这么会刻薄人呢,你没有洁癖,第一次上解剖课,老师让你帮忙把尸体翻个身,你回去洗手几十遍?”

见白葭不以为然,沈桦更进一步说:“看到男性大体老师还装娇羞,不敢看人家那玩意儿,我就不信,你没看过慕承熙的?”

白葭听到这里,抬手给她一巴掌,“你真是的,我可不像你,看一眼没看够,还用手去碰了好几下。”沈桦哈哈大笑,“那人家以前就是纯情少女嘛,头一回见到裸男有点激动。”

两人说笑一阵,商量次日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毕竟要下乡一个月,不多准备一点不行。

“别的还好,零食我一定要带够了,那鬼地方听说是江京附近最穷的一个县,更别提县下面那些村子。”沈桦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祭五脏庙。

白葭只采购了些洗漱用品和一只强光手电筒,想了想,又拿上一套雨衣雨鞋。沈桦看着直笑,“看来你是准备下乡劳动了。”

“有备无患。”白葭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住在兰溪镇的那些日子,下雨天是她最喜欢也是最不喜欢的。

喜欢的是可以打着伞走在雨里,感受雨中独行大自然独有的浪漫,不喜欢的是她没有雨鞋,要经过一个个水塘总会把鞋子弄湿了,雨季的时候她不像别人有很多鞋子可以换着穿,一个季节她通常只有一双鞋,弄湿了就只能几天都穿着难受的湿鞋。

由此,她又想起陈凛买给她那双运动鞋,那大概是她活到十几岁穿得最好的一双鞋,她从来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刻薄,也常常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捡来的,陈凛的那双鞋及时出现,弥补了她心头的遗憾。

就是这些点点滴滴,让他在她心里,永远是最初、最真的恋人。

沈桦拿起一罐黄桃罐头,想放到购物手推车里,又有点犹豫,罐头太重,装在旅行包里只会增加负担,可她实在又嘴馋。

“林熠昨天跟我说,他被我给骗了,当初我为了追他,从一百二十斤瘦到九十斤,哪知道我把他骗到手之后,又从九十斤胖回一百二,他还没法退货,很不甘心。”沈桦把黄桃罐头放回去。

白葭又笑,“可他不是还经常买零食给你吗,看到食堂有你喜欢吃的菜,总是让你多吃一点,还说吃胖了可爱。原来我们上高中的时候,他可谁都瞧不上呢,眼睛长在脑袋上,还有女生为他跳楼,你就知足了吧。”

白葭经常和沈桦说起林熠高中时的事,沈桦都听得津津有味。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俩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林熠的车已经在路旁等候,看到沈桦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林熠下车帮她提。

“买什么买了这么多?都是吃的吧。”

“还是你了解我,亲爱的,我被发配到乡下当游医,不攒点干粮哪行。”沈桦把东西都给林熠,撒娇地搂着他的腰亲他几口。

沈桦个性爽朗,只有在林熠面前才会流露出小儿女情态,白葭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喜欢男朋友喜欢成这样,仿佛他就是她怀抱着的活宝贝。

白葭微笑着在一旁看着他俩勾肩搭背亲密的样子,不禁有些心酸,当年几个要好的高中同学里,就他俩最幸福,从大学到工作,一直在一起。

“白葭,你去哪儿,我们送你?”林熠回头问白葭。

“不用,我回院里。”白葭跟他俩摆摆手。

出发那一天,白葭早早上了车,等沈桦背着大包提着小包上车来,她已经坐了十分钟。沈桦行李多,除了放在车下行李箱里的大旅行箱,手里还有随身的小旅行包。

她起来晚了,没赶上去食堂吃饭,在门口买了套煎饼果子才上车,一边吃一边告诉白葭,慕承熙也要和他们一起去醴县。

“看来这回住院医几乎全体出动了,当然啦,主任和主治们谁乐意下乡受那个罪,可不就挤兑我们这些刚进来的,把我们当医疗民工,哪里困难往哪里搬。”

直到这会子,沈桦还是越想越气。白葭一听说慕承熙也来了,朝车窗外望了望,果然看到他穿着一身冲锋衣,站在不远处和司机聊天。

慕承熙上车的时候,车上的年轻护士们都很激动,悄悄议论,慕医生不穿白大褂的时候更帅。沈桦拿开自己的小旅行包,叫慕承熙坐在她们后座。

看着慕承熙坐下,沈桦扭头问他,“你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多买了一份煎饼果子,给你吃。”

“谢谢,我吃过了。”慕承熙跟她笑笑,“你们去哪个村?”

“白葭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我跟着她走。”沈桦才没心思去盘算这些。

“听说第一站是江塘。”

“江塘?有没有大闸蟹,听说醴县有个村子是著名的大闸蟹之乡。”沈桦一提到吃,顿时来了兴趣。

“应该就是那里。”

“那太好了,我要吃大闸蟹。”

大巴车在高速上开了两个小时,一行人抵达醴县江塘村,这个村子以养殖大闸蟹闻名,据说附近一带有近千亩蟹塘。

下车以后,男医生们帮忙司机和工作人员把各种医疗器械从车里搬下来,女医生和护士们先行去村里驻扎。为了接待城里来的医疗队,村里安排他们一部分人住在村委会的小楼,一部分人住在村民家里,村委会的小楼就是他们日常替村民看病的临时办公室。

仪器安装检测需要时间,白葭和沈桦整理完毕后沿着村里的小路去田间散步。第一次真正来到农村,两人都觉得新鲜。

春耕季节,水田里村民们驾驶小型插秧机插秧,沈桦看着有趣,问白葭:“蟹塘在哪儿,我想去看大闸蟹。”“现在并不是吃蟹的季节。”白葭提醒她。

“我不管,我就要去看,看见它们我就高兴。大闸蟹,我们来啦。”沈桦戴上太阳帽,愉快地舒展双臂像是要跳舞。

白葭站在田垄上看着手机,陈凛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一直没接,他又发了十几条短信过来。

“白葭——白葭——你快来,猜我找到什么?泥鳅——我要捉泥鳅吃。”沈桦大声叫白葭,踢掉鞋子卷起裤脚就往田垄旁的河沟里跳。

白葭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跑过去看沈桦捉泥鳅,沈桦叫她跳下来一起捉。

沈桦永远是这么容易快乐的人,也能带给身边的人快乐,白葭和她一起在河沟里玩一中午,心情轻松了许多。

到最后,两人都是一身泥。

沈桦一回头,看到一个颀长的人影站在不远处,猜到是慕承熙,笑着叫道:“你别光顾着看,还不快去给我们找个筐来。”

慕承熙回去找了个筐过来给沈桦,笑道:“提醒你们一下,这水沟里说不定有蚂蟥和水蛇。”

“哎呀,你又不早说。”沈桦从水沟里爬到田垄上,伸出手抹了慕承熙一脸泥水,幸灾乐祸跑开了。

白葭看着慕承熙仓促间狼狈的样子,很想笑,又没有笑。

“臭水沟里有什么好玩的。”慕承熙一边擦脸一边说,他有洁癖,讨厌一切脏地方和看起来很脏的东西。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生乐趣也没有,苦中找乐都不会。中午我们烧泥鳅吃,你别吃。”沈桦把好不容易捉到的泥鳅放进筐里。

“我才不吃那东西。”慕承熙擦干净脸,往后退了几步,怕沈桦又上来突袭他。

“没劲,要是小林子在,他肯定跳下来陪我们一起捉。”沈桦哼一声,看看白葭,见她站在水沟里拿着手机发呆,走到她跟前叫她,“等电话呀,都看好几十遍了。”

“不是。”白葭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从沈桦手里接过筐,继续和她一起捉泥鳅。泥鳅滑不留手,很不好捉,后来还是在村里孩子的帮助下,她们才勉强捉到几条。

看着手机上陈凛一分钟前发来的短信,白葭狠下心,还是没有回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没有小桦,白妹妹该有多无聊和寂寞呀。

第38章

整整一天,前来看病诊疗的村民把村委会小楼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方言口音重,白葭不大听得懂,往往一句话要问上好几遍才明白。

每到这种时候,外科还好,内科最忙,各种老年病、慢性病患者前来问诊,医生护士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这次器械带得足,一般的检查都能进行,很多村民全家老少都过来体检。

沈桦也忙坏了,一下午她替几十号人看牙看口腔溃疡,写病历开处方,累得手臂都快抬不起来。白葭叫她去吃饭,她摊在椅子上说走不动,非让白葭把饭菜打回来给她吃。食堂就在村委会隔壁的院子里,白葭吃完以后给沈桦带了一份。

村里到了晚上四处都静悄悄的,也没有路灯,沈桦在房间里和林熠煲电话粥,白葭觉得无聊,披了外套出门去散步。

田间蛙声一片,白葭觉得有趣,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看风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支,冷不丁听到身后有个人说话。

“你不该一个人出来,这里晚上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不安全。”慕承熙缓缓蹲下来,双目炯炯看着白葭。

“沈桦给林熠打电话,我不想听他们说那些肉麻话。”白葭扭头看他。慕承熙从她手里拿走烟,在她身旁坐下,“你记不记得那时候答应过我不再抽烟?”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白葭慧黠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凄苦之意。

有些事情在记忆里,一辈子想忘都忘不了,而有些事就像一阵来了又走的风,让心满了又空。

“那你还记得本科的时候我们上实验课解剖青蛙和兔子吗?”

“记得,青蛙都是你们男生去学校的养殖基地捉的,你们还偷偷烤着吃。”

“好几年没吃青蛙了,那时候觉得特别好吃。”

“青蛙是益虫,不是给你们吃的。”

慕承熙见白葭说得一本正经,一阵笑。白葭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许久,听到他轻轻问:“白葭,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白葭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表情模糊,但双目闪闪发亮,视线一转,“你找别人吧,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家里人不喜欢我,而我的性格,也不会委曲求全。”

慕承熙缓缓把脸靠近她,轻声说:“其实我想问你,你不接受我,真正的原因是我家里反对还是因为陈凛?只要你把这个跟我说清楚了,我就能接受你的决定。”

“都有。”白葭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也想过要跟你好好相处,但是我们之间差距太大,还是做朋友比较适合。”

“那陈凛呢?他就那么适合你?”慕承熙有点激动,“我觉得他一点也不适合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快乐,所以我忘不了他。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那种感觉……”白葭自言自语。陈凛是她心口的痛,从未愈合过。

“我当然明白,因为我对你的心就是这样的,你就是我快乐的源泉,不管你做什么,我只要看到你就高兴,而你对我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或者说,我只是感动了你,却没有真正打动你的心,虽然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白葭,你对我无动于衷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慕承熙惆怅地说。

白葭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也很难过,“我不愿看到你这样,你应该是骄傲自信的。”“如果我能对你骄傲自信,就不是今天这样了,我承认很多时候我不够勇敢。”

“你已经很勇敢了,真的……但爱情不是妥协,而是两个心灵能擦出火花。”

“如果陈凛结婚了呢,他回了鹭岛再也不来找你了呢?”

“那我就不等了,我也找个人结婚。”

“看来我也只有等他结婚,等你死心才有机会。”慕承熙自嘲地说,“其实我经常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有什么好?你性格清冷,对我更是冷得像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白葭叹息,“是啊,有什么好,爱情都是找虐,爱你的你不爱,不爱你的你又上赶着,到最后都是一场空。”

从小到大,慕承熙骄傲惯了,白葭是他最大的挫折,在一起的几年,他小心翼翼、什么都顺着她,恨不得奉献自己的一切,她还是说分手就分手,他总觉得,她不过是以他家里反对为理由来摆脱他,于是他一气之下去了美国。

想到这里,慕承熙揪起身边的一丛野草,狠狠丢进水田里。

白葭回到房间,沈桦已经打完了电话,正舒服地靠在被子上吃苹果,看到白葭进来,笑她:“大晚上的去哪儿溜达了,是不是去找慕承熙。”

“瞎说,我找他干嘛。”

“你得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人家这次下乡的意义啊,要不是你来,他能跟着来?”沈桦觉得白葭太死心眼儿,就算当年他丢下她去了美国,人家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还主动示好。

“我真没找他。”白葭苦恼地说。

沈桦一骨碌坐起来,“我说你是真傻假傻?你当慕承熙没你不成了是吧,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死脑筋,你给他个台阶下不行吗?你上哪儿再找第二个慕承熙这样条件的?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人家还是大院子弟,喜欢你这么多年,我听我们科的护士说,他爸妈现在都是少将,你要是嫁到他们家,那还不是房子车随便你挑,工作也给你安排地妥妥当当,不比我跟林熠这样买不起房结婚的穷人强多了?”

白葭对她这番苦口婆心的教育充耳不闻,“感情不是拿来投资的。”

沈桦跳起来反驳她:“谁说的,感情本身也是一种投资,就像我对林熠,虽然他现在穷点,但我看好他是绩优股,我乐意跟着他过几年苦日子,等以后苦尽甘来,谁说感情不是一种投资,我投资的是我的将来。”

“问题恰恰在这里,你对林熠是真爱,你爱死他了,他要饭你帮他端碗、他耍猴你帮他敲锣那种,我对慕承熙没有这种爱。”

竟然敢把林熠形容成要饭耍猴的,沈桦气得眉头拧成两把刷子,但是她大度地没有跟白葭这个小王八蛋计较,恶狠狠道:“那你爱谁?你别跟我说是那个陈凛啊,人家的新欢比你年轻好几岁,比你嗲比你黏人,现在的男人都吃那一套。”

沈桦在普外科轮转,跟着查房时在陈凛病房见过白葭一次,问过他俩的关系,但是并不看好他们,辛卉的存在太刺眼了,她的眼里可容不下那样的沙子。

白葭没说话,很不自在地摆弄着手上的银镯。

“小姐姐,少年时的初恋是很难忘,他确实也长得帅,有男人味,很吸引女人,可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难道你没发觉,你现在对他就是一种情结在作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你不过是仗着慕承熙爱你,所以你作践他,而那个陈凛,也是在作践你呀,他要是像你惦记他一样惦记你,不会另找的,一发迹就会找你,而不是等待茫茫人海相遇。”

这些话沈桦憋了太久,怕刺痛白葭,始终没说出口,今天正好得了机会,索性不吐不快。

“你觉得他还喜欢我吗?”白葭问沈桦。

沈桦愣神,随即明白她问的是谁,“喜欢还是喜欢的,但是不是深爱,我就看不出了,起码他对你已经没有了那种一天见不到你就着急上火、看到你满眼放光的热情是显而易见的。他从底层打拼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想必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所以他的心已经变得非常坚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葭点点头,觉得沈桦分析得很有道理,沈桦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绝对是个聪明人。

“他不会轻易把真心给你看到的,你也不容易弄清楚他心里怎么想,所以他现在就算还喜欢你,也会考虑很多现实问题,而不会一冲动就甩掉女朋友跟你双宿双`飞。”

“是啊,他的心很深,深到我看不见。”

“只怕这也是他更加吸引你的魅力所在,女人都喜欢自虐,放着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男人不爱,非要挑战高难度,喜欢城府深的、更能折磨你的男人,他就像个致命的黑洞,你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就是不顾一切想往里跳,因为未知永远是充满诱惑力的。”

沈桦发表高论时唾沫星子直飞,她非常佩服自己,瞬间有一种胡来旺附体的错觉,胡屠户不仅医术精湛,还以喜欢给学生灌输各种毒鸡汤出名,既然福至心灵,就要给迷途女青年白葭上一堂课。

“我总觉得他是有苦衷的,或者有些事不太方便告诉我,我了解他,他心很善良的。”白葭想到陈凛肩头受过的枪伤,心里就不寒而栗。

“你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你们分手八年了,八年对医学生来说,不过是本科读完读硕士,可对于在社会上打拼的人来说,是足以脱胎换骨的时间了,财富的原始积累都是血淋淋的,你的陈凛也不例外,他的金钱、他修炼出来的男人味背后都是一次又一次残酷的、血淋淋的蜕变,小姐姐,你可长点心,要说成熟世故,你在他面前只是小学生,而他已经是社会关系学博士了。”

白葭默默不语,想起陈凛离开江京前那一晚,她醉得不省人事,他直接就把她抱上床,事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她一把家里的钥匙,说是让她出入自由,但也等于是在定性他俩的关系。

他都没解释他和辛卉的关系,也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就让她被动接受他的安排,很难不让她产生逆反心理。

“我已经脑补出接下来的剧情了,男主角经历一番闯荡之后衣锦还乡,找到当年负心离开他的女主角和横刀夺爱的男配角展开报复,他运用财力一步步处心积虑接近——”沈桦越说越起劲。

“你不如说,他演了一部《呼啸山庄》。”白葭没好气地打断她。

沈桦大笑起来,白葭却是烦恼无比,思来想去,她决定冷处理这件事。

在乡里行医是艰苦的,半个月里,他们辗转三四个村镇,每到一处都能感受到当地村民对医疗队的热切期待,把他们生活中常遇到的、无法解决的生理心理各种问题反映给医生们,试图找出解决之道。

尤其是内科,经常遇到些啼笑皆非的事。

吃饭的时候,众人在一起说段子,沈桦说了几个看烂牙的段子,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桦又说:“我从来没想过在村卫生所工作这么累,这几天我已经接待了好几个吃鱼被鱼刺卡住的、好几个吞了玻璃球、果冻和不明物体的孩子,还有一个更奇怪,把灯泡塞到嘴里拿不出来了。”

众人又一通笑,泌尿科一个住院医也不甘人后,把上午遇到的事告诉大家。

“上午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挂我们科,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蛋疼,我让他说清楚一点,是哪里疼,什么时候疼,每次持续多长时间。他说,医生,我蛋疼,我说,哦,你睾`丸疼啊?他说,妈的,没搞就疼。”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沈桦更是把一口水全喷了出来,白葭也笑出声,一抬眼看到慕承熙正关注着自己,悻悻把脸低下去,听到手机响,低头看手机。

陈凛发了条微信给她,说他已经到了醴县,正在往她们所在的村子赶来。这几天,他给她打电话无数次,她都没有接,看来他是坐不住了。

白葭走到户外,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给陈凛,听到陈凛说:“白葭,你不肯接我电话,不肯见我,总要给我个理由。”

白葭说:“我上回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做一个乖乖守在别墅里等男人回来的情妇,你死了那条心。”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当情妇了,你不能给我乱加罪名,我现在已经开车到了二道河村,马上就到马甸,你别乱跑,等我去接你,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去,我不要见你。”白葭赌气地说。

“你必须来!有什么话,我们见了面说清楚,如果你不来,我就把马甸村翻过来你信不信!”陈凛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威胁。

“你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你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就乖乖等我别乱跑。”陈凛说完这话就把电话挂了。白葭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二十多年了,终于有人提到她生父,小时候她每次一提起,白云舒不是打她一顿,就是说她父亲早就死了,吓得她再也不敢提。

白葭换上雨鞋,跟领队尤医生请假后跑到村口去等陈凛,打着伞在雨里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陈凛的车开过来。

那一瞬间,她泪水盈眶,恨自己对他总是狠不下心,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义无反顾扑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凛哥来啦,而且他还带来一个大秘密,你们猜下看看,猜对了我就加更。

第39章

陈凛停好车,侧着身子替白葭开车门,白葭坐上车,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先离开这里。”

陈凛一口气把车沿着泥泞的乡间公路开出去几公里,开到看不到人的地方,才把车停下,一把将白葭搂进怀里,狠狠吻她。

无论白葭怎么挣扎,怎么捶他打他,他都不放开,先吻够了再说。

“如果我告诉你,刚才的话是我编的,为了让你出来见我,你会不会杀了我?”陈凛看到白葭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故意逗她。

“会,如果你骗我,我砍掉你脑袋当凳子坐。”白葭忿忿地推搡他,“快说!快告诉我。”

“我就不快,就慢点说。”陈凛低下头去,再次吻她柔嫩的红唇,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心旷神怡。

白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跟他比力气无疑是不自量力,他要是存心不想放开她,她就怎么都跑不了,可是这样激情澎湃的热吻又让她的心砰砰直跳,仿佛回到了初恋的时候,每次看到他心跳都会加速。

他温暖的怀抱让她怀念,情绪渐渐柔软,积蓄了多日的怨气化作一腔柔情,让她忽然明白,陈凛就是她的命里的克星,不管他怎么对待她,她都恨不起来。

冤家!她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叫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中都映着对方的影子,白葭撒娇威胁他,“你再不说信不信我打你啊?”

她娇蛮的样子让陈凛淡淡一笑,从外套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给她看。白葭见是自己当年送他的小银镯,心中动容,“你还留着呢?”

“你的东西我怎么会扔了。”陈凛把银镯拿起来放到她手里,“你有没有发现,银镯的内壁上刻着你的名字?”

“我早就发现了,小时候还不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就发现了。”白葭看了看银镯,大概他经常拿出来看,用手摩挲,银镯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