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闵言熙气得语塞,“你非要惹本王生气不可?”

“不敢。”

“不敢?”闵言熙气极,两道剑眉又扭结在了一起,“你跟裕亲王…”

“妾身已经说过了,没有就是没有。”素素淡声,“王爷若是相信妾身,妾身只用说一遍就信了,王爷若是不信,妾身说一千遍也还是不信。”

“…”闵言熙无言以对,良久问道:“那肚兜呢?”

“肚兜里面有催情药,遇热发散,刚才王妃喝了不少酒,身体发热就催发了。”素素虽然不愿再提起,但也不得不说,“和妾身上次一样。”

“你真的没对别的男人用过?”不知道为什么,闵言熙显得格外的执著。

“别的男人?没有。”素素摇头,“妾身的出身王爷是知道的,陪酒唱曲肯定有,别的什么就再也没有了。”

“真没有?”

素素想了想,也就是贾大官人的那一次吧,在最后一刻,自己幸运的被宁灏的人接走了。然后就是裕亲王府的那一夜,也是自己的初夜。可是话不能直说,不然闵言熙非得又爆炸了不可,斟酌半晌,“那种肚兜,媚春楼的姑娘是天天穿的,不过妾身从折枝会就被王爷买下,再没有陪过其他人过夜。”

闵言熙不傻,当然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其实自己也明白,媚春楼的那档子事怪不了素素,可是就是想发火,忍了又忍,也没有忍住心头火气。翻身跳下了床,抓起袍子胡乱披上,冷冷丢下一句,“你自己睡!”

意乱情迷

次日起来,闵言熙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早饭端上来,被他挑三拣四斥了许多,才了两口就不吃了,然后就闷闷坐着不说话。还是王府的大管家机灵,猜着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悄悄去了淇水院一趟,回来禀道:“王爷,尤姑娘好像有些不舒服呢。”

“嗯。”闵言熙应了一声,表示还有兴趣再听下去。

大管家继续道:“翠翘原说要给请大夫的,可是尤姑娘不让,这会儿早饭都还没有吃,仍然躺在床上歇息。”

素素不肯看大夫,闵言熙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想想昨夜,自己似乎太过粗暴了一些,但一想到别的男人也可能跟她那么亲热,心头的火气就压不下去。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刚认识素素的时候,知道她去陪客唱曲儿也没什么,怎么现在如此按捺不住了。

想了半天,终于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自己当然有权利生气。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过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结果到了淇水院又停住,明明是她惹自己生气,事后又不肯说一言半语,自己为什么还要去看她?按照他的脾气,一向都是别人过来找台阶下,自己给个颜面,还从没自己先去赔罪的呢。

一瞬间的犹豫后,转身去马厩牵了马儿出了王府。

出城跑了大半上午的马,闵言熙的心情仍然不大好,又不想急着回王府去,于是入城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坐下。酒楼掌柜认得他,赶紧亲自将人迎到楼上雅间,吩咐准备几样最精致的菜肴,拿出好酒,陪笑道:“难得王爷今儿有兴致来,一定要多喝几盅。”

闵言熙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说。

掌柜的极为识趣,赶紧笑眯眯退了出去。美酒佳肴很快就端了上来,摆了满满大半张桌子,闵言熙没什么胃口,只是一杯一杯的独自喝着闷酒。素素现在做什么?昨天自己有没有弄伤她?对于突然蹦出来问题,心中更加觉得烦躁,自己一定是喝多了,为什么总是去想这个女人?!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外面大堂有客人在笑谈,一个客人道:“昨儿我下了狠心,花了二百两银子去媚春楼,买了头牌胭脂姑娘一夜,啧啧…”狠狠吸了一口酒,发出细长的“嗞嗞”声,“…销魂,那是真的销魂!”

另一个客人接道:“胭脂姑娘是不错,不过比起以前的素素姑娘,那还是要差一大截的,我要是能跟素素姑娘睡一夜,死也值了。”

“你少乱说,人家现在是靖北王的人。”

“说说又怎么了?”那人不服气,“从前我还去听过她唱曲儿,那迷人的眼神、那美妙的嗓子,别说是睡一夜了,就是看着人就觉得飘飘欲仙。可惜,秦媚儿生怕她被人占了便宜,让人看得紧,我连小手也没有摸得着…”

“砰!”的一声巨响,闵言熙踢倒门板走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掌柜的慌慌张张跑上来,被闵言熙的一身寒气吓到,不敢靠得太近,结巴问道:“王、王爷…是酒菜不合胃口吗?”

刚才说素素那人更是惊吓,哆哆嗦嗦,“你…你是…”

闵言熙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径直走到那人面前,抓住胸前的衣襟,像拎小鸡一样拎在了半空,声音似要杀人,“本王侍妾的手,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想摸就摸的?!”

“靖、靖北王…”一桌的客人全都吓坏了,哆哆嗦嗦跪下磕头。

闵言熙是常年习武之人,力气甚大,拎着那瘦弱的富家公子走到窗口,往街道下面探了探。要说靖北王敢摔死一个人,绝对不会有人怀疑,那客人的同伴都慌了神,其中一人胆子稍大,不住磕头恳求道:“王爷饶他吧!王爷…”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砰砰”几声响,接着又是人群的惊呼声,那富家公子已经被摔了下去。

大厅里吃饭的客人都顿住筷子,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惹到这位说一不二的霸王。掌柜以为出了人命,更是浑身哆嗦不停,直到闵言熙怒气冲冲下了楼,才敢凑到窗口去看人。原来正好对面有家花布小摊,上面有个顶蓬,那人就是被撂在了上头,又跌到了花布摊上,人还活着,正躺在地上不住的痛苦呻吟。

“还、还没死…”掌柜咽了一口唾沫,僵硬回头。

闵言熙一路怒气冲天回到王府,没想到逛了一圈,不但没有消火,反倒让自己心头火气更大了些。他一面走一边狠狠抽着马鞭,下人见了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会一鞭子抽到自己,整个王府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谁知道闵言熙刚到淇水院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是一个丫头的声音,脆生生道:“尤姑娘好生安歇着,奴婢先回去了。”

素素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在京城也不可能有什么亲戚,怎么会突然有人来看望?闵言熙心中十分疑惑,只听素素道:“辛苦你了,代我向裕亲王爷、王妃问一声好。”

又是裕亲王?!闵言熙本来就一腔怒气,顿时“腾”的一下升高起来,跨步现身院子里,朝那丫头问道:“裕亲王派你来做什么?”

那丫头有些尴尬紧张,低头道:“我们王爷让送点东西过来,问尤姑娘好,担心尤姑娘昨天惊吓了,所以…”

“哼,要他多管闲事!”闵言熙气冲冲上前,抓起小鹊手里捧的几样东西,一把撂在地上,侧头道:“回去告诉裕亲王,本王的侍妾不用他人操心,他要是闲的慌,就跟王妃商量纳几个妾室,多生几个孩子!”

裕亲王妃是赵丞相之女,宁灏当初迎娶王妃之时,就对赵家的人表过真心,说是今生今世都不会纳侧妃侍妾。谁知道婚后数年,裕亲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众人都在劝说宁灏纳妾,却都被他笑着一一拒绝了。

没能为宁灏诞育王子,一直都是裕亲王妃的心头大病,现在被闵言熙翻出来说,那丫头也不敢顶嘴,更不敢看他,朝素素欠了欠身告辞出去。

闵言熙眼中燃着两团火苗,朝素素冷笑:“还真是有情有意啊!”

裕亲王派人送来东西,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尽管道理显而易见,但是素素不能反驳眼前的男人,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也只有让他更生气。不过就算不说话,也还是好不到哪儿去,手臂一紧,便被闵言熙拖回了房间里面。

“是不是后悔了?”闵言熙变得不讲理起来,恶声道:“心里后悔当初没有跟了裕亲王,对吧?都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还这么郎情妾意的,你把本王当做什么?!”见素素沉默,更加生气,“你还学会不说话了!”

“王爷想让妾身说什么?”素素禾眉微蹙,忍痛道:“妾身说什么都是错,只会让王爷更加生气,王爷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请责罚妾身吧。”

闵言熙看着手中的纤细女子,柔弱却又坚强,一双明眸清澈闪着无辜的光芒,让自己没法狠下心来。对于自己来说,在遇到素素以前女人就女人,除了高矮胖瘦、容貌美丑,并没有其他任何分别。即便是当初对卫婠,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也只有想过给她一份平安的生活,从来没有惹出这么多烦心事。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闵言熙想不明白,原本只是因为素素是宋溢遗孤,而宋溢又对自己有恩,仅仅单纯的想要照顾好她。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得这么乱七八糟?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充斥的都是刀光剑影、厮杀拼搏,至于儿女私情,还真的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种莫名奇妙不能掌控的情绪,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王爷”徐晏从院外走进来,附耳道:“王爷,宋溢的事又有了一点眉目。”

“好,出去再说。”闵言熙无奈松开了素素的手,冷脸转身出去。

“姑娘…”小鹊上来扶人,担心道:“王爷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素素淡声,知道又有什么用?自己又有什么话去解释?他一向独断专行惯了,自己和他的关系,从来就不是在平等的基础之上,只有默默忍受。可是,这么消极的沉默下去,总归也不是办法,于是道:“走吧,到里面帮我挑几色丝线,做个荷包…”

做荷包可以,十个、二十个都不成问题,不过靖北王会不会收下,自己可就没有把握了。

“好。”小鹊也是无奈,只能默默跟着进去,一面替素素挑着丝线,一面道:“还有啊,也不知道刚才那丫头回去,会不会跟裕亲王爷说什么,要是”凑近低声,“要是裕亲王爷也不高兴了,姑娘岂不是两头受气?哎…王爷也不替姑娘想想。”

素素轻笑,像靖北王那样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为自己着想?只要不惹他生气,平平安安呆在王府就够了。至于宁灏那边,他生气也好,能理解自己也罢,都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昨日故人今又见

裕亲王的丫头回去后,并没有敢把闵言熙的话转述一遍,这种话说了,除了看主子一顿坏脸色再没别的。不过宁灏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一看丫头战战兢兢的神色,就猜到肯定是在靖北王府挨了骂,但他面上从来少有发脾气,只做不知,颔首道:“东西送到了就好,下去罢。”

宁灏出身皇族,其生母当初也曾有过风光的时候,不过却很短暂,因为专宠后宫数十年的柳贵妃入宫了。那时宁灏年仅四岁,随着母妃得的圣眷减少,渐渐淡出了武隆帝的视线,间接导致童年幸福度跟着下降。最后那次惨烈争斗,宁灏生母惨败,被剥夺了一切封号位分,半年后病重郁郁而终。

宁灏之所以能平安长大,还是得力于另外一位权高位重的妃子,贤妃姜氏一直没有生育,很自然的将年幼皇子接管过来。尽管柳贵妃独占了皇帝的宠爱,可惜皇后和贤妃都出身于世家大族,身后势力非同一般,斗了十来年也没有将二人拉下水。而对于武隆帝来说,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江山去博美人欢心,宫中一直风波不断,每次都被他和稀泥带了过去。

如今虽说姜氏已经亡故,但是宁灏毕竟已经成年封王,加上他本人善于周旋、应对得当,柳贵妃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因此相处还算比较融洽。而且近几年来,宁灏和靖北王来往颇多,加上又替皇帝办了几份漂亮的差事,更加没有人敢轻视于他。

宁灏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且乐于帮忙,时常跟一些富家公子听歌赏舞,在京中人缘亦是极好。即便是面对王府里的下人,也很少有过厉色,比如今日明知丫头的差事没办好,也只是假装没有看出来。

“来人,磨几色彩墨。”

一个小厮飞快跑了进来,手脚利索铺好纸笔,拿出上等香墨加水不断研磨着,笑眯眯问道:“王爷,是要画美人吧?等奴才多磨几样颜色,画个最美的美人儿出来。”

“是啊,难得心情好。”宁灏笑了笑,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有着不快,待到墨汁研好,朝那小厮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宁灏提笔凝思半晌,才轻轻的落下了第一笔,随之墨汁细线左右移动,一个美人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他在书画方面甚为擅长,兴致好的时候,也曾替外面的歌姬舞姬画过画像,京中风尘女子莫不以此为荣。

美人如画,画如美人。画上的美人身姿纤细柔软,禾眉微蹙、眼角含情,只披一件烟粉色的素纹薄纱绢衣,似乎笼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美人合目仰面向天,像是在默默的祈祷着什么,仅用一点碧绿莹透的细珠长钗,就把似颦非颦的风韵勾勒出来。

“王爷,今儿这么好雅兴?”一群文士嘻嘻哈哈说笑着,从院子口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裕亲王府养的清客,平时陪着附庸附庸风雅。

“哟,好一个绝色的女子。”有人抢先称赞,其他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此时画上墨汁还没有干,宁灏也不便收起来,微笑敷衍道:“呵,众位就不要再寒碜本王了。”他一面笑,一面放下笔往外让,“今天的日头不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难得大家来得齐全,不如一起到湖面上喝酒去。”

有位青灰色中年文士走近书案,仔细瞧了瞧,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却被身旁同伴用力一拉,“走吧,王爷都出去了。”

宁灏在门口回头,笑道:“冯延鹤,磨磨蹭蹭等下要罚酒的。”

“好,好好。”冯延鹤笑着答应,跟着同伴走了出来,临出门,还不忘往画上再看了一眼。出门追上宁灏,笑问:“王爷,这画的是哪家楼馆的姑娘?”

宁灏淡淡道:“谁也不是,随手画画而已。”

“哦。”冯延鹤陪了个笑脸,没有再多问。

宁灏的作风一向颇为洁身自好,虽然经常跟歌姬舞姬打交道,也只是听个小曲、看个歌舞,从来不会留宿楼馆过夜,更加不会和良家女子有瓜葛,顶多算是有些风流倜傥罢了。冯延鹤依照记忆临摹了那副画像,再到京中楼馆挨家打听,很快查到了素素,得知人已成为靖北王的侍妾。

靖北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冯延鹤费了不少银子,才买通一个二门小厮,答应让里面认识的丫头送信。素素收到信笺颇为惊讶,因为冯延鹤和父亲有结拜之谊,十来年前不知什么缘故,在边境的军队里消失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也不再提起,论起辈分来,自己还得管他叫一声“冯叔叔。”

这么多年来,素素以为世上再没有人认识自己,想不到如今,居然能够见到多年前故交长辈,冯延鹤信上约了时间,定于下午申时在一家酒楼见面。

素素带了面纱,领着小鹊出去,只说是去庙里烧香,很快乘轿来到约定的酒楼。上了雅间,里面有一个中年人正在等着,辨了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脱口喊道:“冯叔叔!真的是你?!”

“是啊。”冯延鹤站起身相让,神色也颇为激动,“我还怕自己认错了人,要不是听说你叫素素,也不敢写信,没想到…”语声有些哽咽,“唉,这些年苦了你了。”

“也没什么。”素素淡笑,嘱咐小鹊到门口侯着。

“你现在嫁给了靖北王?”

“嗯,是王爷替我赎的身。”素素心里自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哪里谈得上什么嫁不嫁的?不想多提此事,又道:“冯叔叔,你这些年都去哪里?我问过爹爹,结果他也说不知道,我想着,你或许是回乡下养老去了。”

“呵,算是吧。”冯延鹤的目光闪了一下,低头端起酒杯。

“冯叔叔现在哪里安身?”

“哦”冯延鹤抬起头来,笑回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漂泊了好些年,才在裕亲王府找到一点差事,也就混点饭吃。”

难怪他会找到自己,大概是从宁灏嘴里得知的吧。素素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事情也算挺巧的,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故人,心里还是高兴的,“那冯叔叔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啊,一个人。”冯延鹤淡淡带过,“算了,先不说我了。”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才问:“素素,靖北王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

“你和他是在媚春楼认识的?”

“嗯。”素素点头,奇怪道:“冯叔叔,你问这些做什么?”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冯延鹤沉默良久,方道:“照理说你现在的容貌,与你爹爹十分相似,靖北王不可能一点都认不出你,他没跟你提过吗?”

“啊…”素素一惊,“虽然爹爹在军营做事的时候,也算是靖北王的手下,但是官职并不高,那么多人,他能一一记得住吗?”

冯延鹤道:“你那时候还小,大概不大清楚军营里的事,你父亲的官职是不高,不过却是在靖北王身边做事的。每天不知道要打多少照面,也算是老熟人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即便隔了这么些年,靖北王也不会完全没有印象的。”

“你是说”素素觉得害怕,“靖北王知道我是宋溢的女儿,但是一直没有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再说,他对我也还算不错。”除了脾气坏一点,总归也是给自己赎身了,好吃好喝供着,还真的是说不上很糟糕。

冯延鹤冷笑,“他这么做,当然是有他的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素素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介罪臣遗孤,除了一身年轻皮囊以外,还有什么可盘算的呢?靖北王在国中只手遮、呼风唤雨,有什么地方,还能需要自己帮忙不成?胡思乱想半天,也没有想出半个可信的理由。

“因为一个宝藏!”冯延鹤说出了答案,“我和你爹爹有生死之交,当年我一起发现了一张藏宝图,据说有价值连城的珠宝银两,只要获得便富可敌国。靖北王手握重兵多年,早就有不轨之心,得知消息后,就劝说我们把藏宝图交出来。”

“…”素素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冯延鹤继续道:“你爹爹一向对朝廷忠直刚正,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于是就将藏宝图一分为二,让我偷偷带走了一份。这样一来,靖北王拿着半分藏宝图也无用,为了得知我的消息,也不敢把你爹爹怎么样。”说着叹气,“哪知道,回朝后你爹爹还是遭了暗算,真是让人痛心!”

难道说自己一直都错了,宋家的灭门不是因为柳贵妃,而是因为靖北王?因为那一份莫名其妙的藏宝图?素素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往下再想。

“我猜啊,靖北王多半是认出你的。”冯延鹤连连叹息,皱眉道:“他之所以将你留在王府,多半就是为了那份藏宝图吧。”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素素觉得实在难以接受,心中一片慌乱,喃喃道:“可是,我从来都没听爹爹说起过。”

“你爹爹去的时候,你还小,想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或许”冯延鹤拧着眉头深思了片刻,“你爹爹给你留下了什么?再不然,有没有什么暗示?”

“没有,都没有。”素素不断摇头,努力想要摆脱这种恐惧的感觉,“爹爹从不曾提起过什么宝藏,我逃出家门的时候,爹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待,我真的不知道!”

真假难辨

素素回去后,很快就发热病倒了。

闵言熙原本还在生着她的气,一见人病倒了,立马就忘了前面的茬,赶紧传了大夫过来诊脉。谁知道汤药吃了好几碗,一直挨到第二天下午,素素的病情仍然没有半点起色,还是不断咳嗽发热。

闵言熙忍不住大为光火,怒道:“白养你们了,连个小毛病都看不好!”

那大夫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倒是小鹊给他解了围,“王爷,我们姑娘恐怕是旧疾犯了。”

“什么旧疾?”

小鹊为难道:“这个奴婢也说不好,以前姑娘也有像这样光景的时候,找大夫吃药都不中用,都是用土法子给治好的。”

“还愣着做什么?!”闵言熙朝下人大吼,喝道:“去媚春楼,让秦媚儿把会治病的人带来!”

素素的身份不比从前,秦媚儿很快亲自领着一个嬷嬷过来,用的是熏香的法子,折腾片刻果然渐渐退了烧。闵言熙摸了摸素素的额头,觉得效果还不错,于是道:“人先留下,等素素的病好了再回去。”

“是是是。”秦媚儿替嬷嬷应承下来,刚从大管家手里收了一个金元宝,正喜得眉开眼笑,讨好道:“素素的身子要紧,反正我们那里也不缺人,王爷尽管使唤就是。”

正在此时,迎面进来一个小丫头,怯怯道:“给王爷请安。”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小鹊,“我们主子听说尤姑娘病了,让送点补品过来。”

“嗯。”闵言熙挥了挥手,没有兴趣多加啰嗦。

那小丫头扭脸瞥见了秦媚儿,突然“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赶忙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告退。”

“好好的嚷什么?出去!”闵言熙甚是生气,看见小丫头的模样又觉起疑,待人走后,朝秦媚儿问道:“她怎么那么怕你,你们认识?”

秦媚儿支支吾吾,忸怩道:“呵,算是见过一面。”

闵言熙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朝大管家点头示意,再给秦媚儿拿了一大锭银子,然后道:“说吧,一五一十的说仔细了。”

“也没什么。”秦媚儿高高兴兴接了银子,“就是前些日子,这个丫头去过媚春楼一趟,也不知道做什么,找我买了一块姑娘穿的肚兜,想是今儿猛地见到我,吓着了。”

“你没记错,是她?”闵言熙厉声问道。

“绝对不会错的。”秦媚儿连连打了包票,“做我们这行的,记人那是最拿手的,每天那么多客人来来往往,一个都不会错。”她笑了笑,补道:“王爷你想,要是记错了客人还能高兴吗?”

“好了。”闵言熙颔首,“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那夜肚兜的事,闵言熙一直都以为是永嘉公主做的手脚,就算她笨点,也不过是柳贵妃在身后指点罢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卫氏!因为素素眼下病了,屋子里围了一大堆人,闵言熙不想当着众人发火,吩咐小鹊道:“好好照顾你们姑娘,有事来回。”

闵言熙怒气充盈,很快就来到了卫氏的抱翠居。刚才的小丫头也在房中,一见到他就吓得跪在地上,“王、王爷…”

卫氏已经听小丫头说了,刚才秦媚儿也在素素的房间里,一看闵言熙的样子,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四周树叶的“沙沙”声,闵言熙看了小丫头两眼,冷声问道:“听说,你前几天去媚春楼买过肚兜?”

“奴、奴婢…”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卫氏,又看了看闵言熙,最后吓得磕头哭道:“王爷,不关奴婢的事啊,都是主子让奴婢去的…”

她还要哭诉,却被闵言熙一声断喝止住,“够了,出去!”

卫氏深知闵言熙是什么脾气,只是抿嘴不言。

“别再生事,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王爷…”卫氏盈了眼泪,上前哭诉道:“妾身有什么不好,到底那一点比不上她?尤氏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王爷何必被她迷了心窍?”

“闭嘴!”闵言熙从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心软,战场上的厮杀,早已经将他的心磨得粗糙,冷淡道:“本王的事,从来都轮不到别人来多管!你也一样。”

卫氏见他毫不动容,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泪水滴滴答答半晌,抬头问:“那么婠儿妹妹呢?王爷已经忘了她了吗?当初,婠儿她…”

“不要提你妹妹!”闵言熙没有因此宽情,反倒更加动怒,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卫氏的脸厉声道:“你还有脸提她,你妹妹是你这样的心性吗?本王因为卫婠收留你,但绝却不会因为她纵容你!拿你妹妹来挑战本王的忍耐力,先想好自己该怎么收场!”

“…”卫氏被吓得变了脸色,不敢出声。

“还有。”闵言熙眉头紧皱,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你要记住,你是你、她是她!你跟了本王这么些年,该给你的自然会给你,但不是你的也别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