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就去了,又提她做什么?”闵言熙对永嘉公主毫无好感,先时卫氏和银杏亡故还能给以安葬,如今永嘉公主身亡,只怕连一捧黄土也不愿意给她。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闵言熙又道:“不提她了,后面的事宗室里会去料理。”

“嗯。”素素又何尝想去提起,从前受到的那些羞辱倒也可以忘记,但是那次小产的事情,即便死去的赵氏脱不了干系,但总归还是永嘉公主动的手,没有她自己也就不会……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来不过是无限怅然罢了。

“别去想了。”闵言熙明白她的心事,放柔了声音,“你看如今.我们不是好好的在一起吗?过去的不愉快,就让它们都过去吧。”他将素素楼在怀里,低声道,“素素,我们要想一想以后的日子。”

素素勉力微笑,“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闵言熙含笑看着她的眼睛,温和道:“我已经想过了,将来你多生儿个孩子,挑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让他跟你姓,也算是给你们宋家留下一线血脉。’

“王爷―”素素心头哽咽,不由紧紧抱住了他,“王爷待素素的大恩大德,素素今生来世都是无法报答。”―今生能得如此难得有情郎,夫复何求?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只要你我相依相伴,风风雨雨、刀光剑影,一切都可以义无反顾。

“嘘―”闵言熙做了一个噪声的手势,低声笑道,“夫人,该歇息了。”“是,夫君。”素素被他偶尔露出的调皮感染,抿嘴一笑,嘟起润泽红唇。“扑”的一声吹灭了桌台上的烛火。

窗外夜色清幽,月华清冷如水泼洒在人间,一帘粉色纱馒缓缓放下,将美丽的夜色隔在外头。帐中人轻言低笑,冬日严严仍然掩不住一室皆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将那轻微的吟哦声掩盖下去……

第61章君臣离心

令皇帝没有想到的是,闵言熙居然上折同意前时圣意,愿意将手下人马分成五个部分,分别去往东西南北几个方向。自己在年后将带领五万兵马离开京城,不辞千里去往东南面的苍寿,说是愿意常年戍边,以保江山社稷永世太平无虞。

这样的结果,自然让君臣双方更加和睦亲近。或许是琢磨着,这其中没准是素素出了莫大的力,太后还特意赏踢了不少金银珠宝,指名了赐予靖北王府的宋夫人。毕竟女子总是贪图富贵安宁,私下吹吹枕边风,或者在夫君面前哭哭啼啼几回,也就让靖北王改了心思,如此大的功劳,当然得赏赐点东西表示表示。

其实不单皇帝和太后意外,当然他们更多的是欢喜、满意,私下里,素素心里也是迷惑不解,趁着无人悄声问道:“王爷真的打算在苍寿守一辈子?妾身倒是无所谓,只是王爷一生戎马、荣耀无数,会不会觉得太委屈了。”

闵言熙避而不答,只道:“有你就足够了。”

素素只好抱以一笑。倒是府中的下人们知道了,不免议论纷纷,有说王爷识大体看得清形势的,也有说王爷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特别是府中的丫环们,更是一个个羡慕眼红的不行,试问哪家女儿不愿意得这样的夫君?

小鹊喜滋滋道:“姑娘,王爷待你可真是没话说。”

“你少多嘴。”素素虽然感到甜蜜,但还记得嘱咐小鹊不要招摇。

素素心底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闵言熙最近似乎有什么心事,想来事关机密,并没有打算跟自己摊开来说。有次晚上都睡下了,徐晏赶来求见,闵言熙十分温柔体贴,让自己继续睡着,结果出去了一两个时辰才回来,眼角眉梢浮着一丝凝重之色。

或许是因为被贬苍寿,闵言熙心中郁郁不得志,或许是戎马半生,却换来如此君臣离心的结局.自有外人难以懂得的苦闷。素素叹了日气.可惜自己帮不上忙,也只有每天都多点笑容相对,免得更添他心烦罢了。

此次再去苍寿,不必像上次逃命一样着急仓皇,闵言熙安排了一辆舒适的马车,让小鹊陪着素素,自己仍然在前头骑马,一路上队伍都很恭谨整肃这也难怪,跟随靖北王去苍寿的五万人马,乃是挑了又挑,差不多每一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

早春的风仍然清冷,靖北王的赤色镶边大旗在风中烈烈而舞,似诸多将士的鲜血在流动,旗下士兵步伐整齐、行动有素,比起京中那些怕死的羽林卫更显精神。

闵言熙骑在高大的“逐日”上面,表情甚是悠闲,嘴角甚至挂了缕浅淡的微笑,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心思。徐晏骑着一匹棕色高头大马,跟随在旁边,仰起下巴眺望,侧首微笑道:“王爷,马上就要到苍寿了。”

苍寿以及附近几州,刚刚经历了南征的战事,城里城外都有些荒废,当地官员得知靖北王到来的消息,早早立在城门日恭候。看见闵言熙的身影渐渐近了,上前赔笑,“见过靖北王爷,城中已经预备好接风宴席。”

闵言熙大笑道:“好,等下痛痛快快喝一回。”

苍寿的窦知府原本一脸战战兢兢,不料靖北王如此豪爽随和、平易近人,顿时喜笑颜开放松下来,“是是,王爷今晚不醉不休。”一面又吩咐人去接素素的马车,“夫人一路劳顿辛苦,拙荆在府中备了内眷小宴,上不得什么台面,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素素不便出来见生人,在内道:“大人客气,等下再与尊夫人道谢。”主客双方彬彬有礼寒暄完毕,便一起进了苍寿城。

与素素想象中的不同,苍寿虽然刚刚经历战事,但窦知府家中仍然是一片富贵繁华景象,暗暗猜度院子的规模大小,竟然与靖北王府差不了多少,果真是山高皇帝远,看来窦知府这土皇帝过的不错,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竟然能在这种时候把府中打扮得花凶锦簇、歌舞升平,让人恍惚回到年下的京。

所谓内眷女客只有素素一人,不过窦知府的姬妾人数众多,由窦夫人带出来,最后居然满满坐了一大桌子。这架势,都快赶得上一个小型的后官了。素素暗自苦笑,转脸去看那窦夫人时,却觉得她面色十分平静,想来是早已经习惯了,心中虽有叹惜,却也不便当众流露出来。

各色菜肴很快呈了上来,琳琅满目、香气四溢,窦夫人含笑客套了儿句,请素素先动了筷子。旁边一名红衣美姬诘诘笑道:“苍寿是个小地方,夫人在京城中什么样的奇珍没有见过,今夜好歹将就些,也就是给我们夫人脸面了。”

素素怕窦夫人尴尬,忙笑,“已经很好了,难得准备的如此精致。”另一名黄衣美姬闻言侧脸,对着那红衣美姬轻笑,“都说姐姐是白担心,靖北王爷的夫人虽然不稀罕这些,但人家是有脸面的人,就算有不周到的地方,又岂会跟咱们夫人计较?”说着,冲窦夫人娇媚地笑了笑,“夫人呐,你就别担心了。”

素素听了两句,大概明自过来。看来这窦夫人在府中地位不高,这两名美姬多半深得知府宠爱,所以当着客人的面,也敢话里带刺挑剔夫人的不是。窦夫人神色依然淡淡的,缓声道:“你们都安静一些,尊卑有别。”

“哟!这话是怎么说!”那红衣美姬气焰更叫嚣一些,当即按捺不住,“什么尊?什么卑?夫人说的话,可真叫人听不懂。”

黄衣美姬轻笑道:“莫非夫人是觉得我们这些妾室,不配人前说话?"红衣美姬很快领悟过来,赶紧道:“夫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夫人说我们姐妹几个没关系,可是王爷夫人今夜也在,当着矮人不说短话,这不是存心让王爷夫人不痛快吗?”

窦夫人不料她俩如此胡搅蛮缠,又怕素素生气,赶忙赔笑道:“让夫人见笑了,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她们,若有失言的地方,还请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没事。”素素淡笑,自己可没心情奉陪这些莺莺燕燕,跟她们纠缠在醋海里面,面色平静道,“赶了一天的路,有些饿,这些菜式看起来都很可口,等下一定要多吃几样。”

“夫人请用。”窦夫人脸色稍缓,赶忙热情地介绍桌上的菜肴,刀上两名美姬见素素不愿意淌浑水,也插不上话,只好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素素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只想早早离席。

“宋夫人,不好了!'”一名丫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嗓音甚大,打破了略显沉闷的宴席气氛,急促道,“宋夫人……靖北王爷他……”

素素吓了一跳,起身道:“王爷他怎么了?”

“王爷他…他…”那丫头吞吞吐吐不肯说话,像是十分害怕。

素素心下着急,也不好意思抓着丫头多做逼问,略欠了欠身,当即带着小鹊离开了宴席,急急忙忙朝前面赶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前面已经完全乱了,到处都是慌张小跑的小厮,还险些将素素撞倒。

小鹊急道:“这种时候,怎么一个人都叫不着?!"

“夫人―”远远的,只见徐晏脚步匆匆赶了过来,“前面太乱,夫人不要再往前面去了。”说着,招了招手,“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素素总算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跟着避开人到了无人处,急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爷呢?”

徐晏沉声道:“有人在酒里下了毒,王爷和诸多宾客都已人事不省,我已经让人照看着王爷,未免夫人慌乱中出了岔子,特意过来找寻。”

“中毒?!”素素瞪大了眼睛,急道,“大夫呢?快请大夫啊!”

“已经请了大夫―”徐晏脸色凝重,并没有说出闵言熙现在的死活,只是领着素素穿过弄堂,一路来到一处偏院,指了指,“等下大夫出来,就知道了”

素素心急如焚,时间陡然慢得不像话,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门终于开了,顾不上许多跑上去,朝那老大夫问道:“大夫,王爷他怎么样了?”

老大夫没有作声,只是摇了摇头。

素素心中一凉,整个人仿佛跌到了冰窖里,脚下虚浮站不稳,勉强让小鹊扶着,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难道说,王爷他……”

“唉……”老大夫终于开了口,却不是什么好话,”王爷喝酒最多,所以中毒也是最大,老夫来时已经是毒发五脏六腑,实在无能为力…”

“王爷!”徐晏一声悲呼,抢先一头奔进了房间。

“不、不可能……”素素连连后退,又不住地摇头―这太突然、太离奇,一生在战场上生死百炼的靖北王,居然会死于几杯小小的毒酒?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

他答应带自己去漠北,答应陪自己一生一世,怎么可以失言,怎么可以先自己而去?!素素本来想要冲进去,但周遭景物在不停地旋转,自己仿佛踩在了棉花堆上面,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第62章群雄四起

等到素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素素被小鹊扶起来坐着,脑子还处于混沌迟钝的状态,怔了一下,猛地想起闵言熙中毒的事情,慌忙挣扎跳下床,“王爷呢?让我去看王爷……”心智渐渐清醒,声音也变得硬咽起来,却不能接受闵言熙身亡一事,不顾一切往门外奔去。

小鹊慌忙追了上去,“姑娘,姑娘等等…”

素素刚到内院门口,就撞见了一身白色素服的徐晏,心里不由更凉了几分,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夫人节哀。”徐晏上前欠了欠身,语气沉痛道:“王爷的灵堂已经布置好,暂时放在西面的偏堂。”说着万还举袖抹了抹泪,“夫人,跟我来。”

素素有些麻木,只是条件反射般地跟着徐晏往前走:到了西面偏堂,放眼尽是一片雪白编素景象,正堂中间停放着一口乌黑的油漆长棺,面前放置几个蒲团,门口周围守候着数名素服侍卫,场面不胜凄凉。

“不……不会的……”素素不住摇头,实在是无法接受闵言熙死去的事实,明明刚分开一会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定不是真的,可是这个噩梦为什么还不醒?缓缓踏人灵堂,双手颤抖着,手刚一碰到墨漆棺材,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夫人……”徐晏似有不忍,劝道,“别太难过了,还望夫人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若是让王爷知道,也会怪我没有照顾好夫人。”

素素正在悲痛欲绝当中,并没有听出他话外的意思,恍恍惚惚的,心口却是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泪水不住地流,喉头却是难以发出半丝声音。想起跟闵言熙的昔日过往,他的霸道、他的关心、他的疼爱,侮想起一件往事,心就要更疼几分,更有说不尽的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要求远离京城,眼下这会儿,闵言熙是不是还在京城,做着逍遥自在的靖北王?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的错。

良久,素素终于开口道:“徐大人,我想再看一看王爷。”

昨夜事发突然,自己又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未见着,心里空落落的很。如今再见他一面,也好为将来留个念想。另外心底还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只盼一下子梦就醒了。

谁知道等了半响,徐晏却没有上前开棺的打算,素素以为他没听见,又道:“徐大人,我想再见王爷最后一面。”

“夫人……”徐晏似乎很是为难,“王爷的棺材已经封好,不便再开,况且也不该再让王爷受到打扰,还请夫人节哀。”

素素怔了怔,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嗯,知道了。”

本来闵言熙来到苍寿,当地已经预备了一套规模不小的住所,结果出了意外,眼下只得暂且安置在窦知府家中。素素换了缟服在灵堂守灵,一步也不肯离开,只有小鹊来请用饭时,方才离开偏堂片刻。只是眼下的她,如何还有胃口吃饭,夜里也是辗转难以入眠,不到几日便消瘦下来。

眼看第二天就是闵言熙下葬的日子,素素却支撑不住病倒了。

刚巧京城里派了人过来,还带了两名御医,那人进来给素素诊了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开好药方,嘱咐了儿句告退出去。小鹊见素素整日憔悴,急急煎了药,端着药碗进来道:“姑娘,好歹养点精神才是啊:"

“还要精神做什么?”素素悲枪一笑,“王爷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王爷……”

“姑娘!”小鹊急忙打断,“别乱说。”将药碗放在旁边,劝道,“明天就是王爷下葬的日子,姑娘这样可不行,等下把药喝了,晚上再好好睡上一宿,不然明天一准起不了。”

素素听了这话,倒是打起几分精神来,勉强撑起身来,点头道:“你说的是,快把药端来给我喝了。”

“姑娘慢些―—”小鹊怕她喝太猛烫着嘴,不停地吹着气儿。

外面突然有些嘈杂,素素担心又出了什么事,一面擦着嘴边药汁,一面道:

“小鹊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完这话,自己早已失去了力气,只得俯在软枕上不住喘气,心里的疼痛又渐渐翻了起来。

小鹊去了小半天才回来,皱眉道:“是出了点事,不过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素素诧异道:“什么事?"

“也不能说没关系。”小鹊叹气,“听说王爷的死讯传开,各地官员都很是不安,议论皇上忘恩负义、剿杀功臣,仿佛有好几处都开始动乱了。”

“什么?!”素素惊得愣住―—是啊,自己光顾着悲痛伤心,却没去想,到底是谁对闵言熙下的毒手。猛地想起宁灏当日之死,说皇帝不会放过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到了以后,所以,如今便轮到了靖北王!

——仔细想想,地方官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何况死了靖北王,于他们又能落着什么好处?没错,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素素又急又痛,猛地又想起京城里派了人过来,还有什么御医,没准就是来探查闵言熙死讯的―—正所谓鸟尽弓藏,这便是所有权臣注定的宿命。

素素恨极了、痛极了,恨皇帝和太后绝情绝义,恨自己不能报仇,于是只能知道真相痛心,痛到眼前忽明忽暗、天旋地转,痛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姑娘,姑娘……”小鹊着了慌,赶忙卜前将她扶住。

第二日,靖北王阂言熙下葬苍寿东郊。

素素勉强支撑着前去,谁知道却不见了徐晏,这种时候,本应该由他主持大局,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挨到结束也没有见到人。而其他诸省的消息也陆续传来,靖北王闵言熙一死,各地动荡,已经有好几处的大将开始反乱。

令素素感到欣慰的是,正好是当初闵言熙被分散的部队,如今成了反乱的主力,一时间全国一片混乱,各地战火烈烈,想来京城里的皇帝也是睡不安稳。素素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当初皇帝把阂言熙的部队分散,恐怕也没有想过,会造成今天各地动乱的结局!

虽说闵言熙已经不在,但是朝廷给的东西却不会少,素素搬离了窦知府家,来到原本赐给靖北王做王府的住所。徐晏变得更加忙碌,平时根本看不到人,靖北王整个“七七”期间,都没见他露过几面。小鹊开始还唠叨几句,后来不由抱怨,“徐大人是怎么回事,人走茶凉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素素也觉得纳闷,因为徐晏跟闵言熙的关系极好,并非普通的主仆关系,应该不是那种寡情薄义之人。然而最近的反常举动,又让人费解,她开始一心悲痛没想太多,等到后来渐渐冷静下来,方才觉得奇怪,总是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夫人,不、不好啦。”一名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结巴道,“外面来了好多持枪的侍卫,说是保护夫人安全,已经把整座宅子围、围了起来……”

素素急忙走出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一名年轻将领走了进来,对着素素行了个礼,“夫人不用惊慌,徐大人吩咐了,让属下等人誓死保护夫人安全,现在外面已经戒严,夫人只用待在屋内就好。”

这名将领素素以前见过,似乎还颇得闵言熙的重用,如今来保护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素素仔细分析了下,闵言熙都不在了,自己实在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因此排除了是囚禁自己的可能,看起来应该是真的保护.但这又是为了预防什么危险?

素素想不明白,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人并不愿意多答,只道:“夫人放心,外面一切都好。”

素素见他不肯说,也不勉强,等到人走了以后,才让人出去打听消息一得到的消息却是出人意料,眼下苍寿已经大乱,窦知府被关押,徐晏控制了整个苍寿局面,并且与另外四处乱军遥遥呼应。另外还听说,五路乱军均已上折于朝廷,要求分封藩王.否则大有一起威逼京城之意。

面对这突然到来的乱世,国中人心惶惶,素素居住之地的下人们亦是担」心,每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日素素正在安抚小鹊,正好徐姜赶了进来,“夫人,赶紧带点行装,我们这就准备走。”

“走?!”素素不无讶异,问道,“去哪里?"―—对于自己来说,没有靖北王还能去哪里呢?纵使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过还是孤身一人罢了。

徐晏表情甚急,只道:“夫人先不用问那么多,回头再细说清楚。”

一路出了苍寿城,大约有一万余人护着素素等人,却是径直向北.但又并不是返京的路线,似乎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最后竟然越走越北了。

素素忍了许多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徐大人,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乱走,叫我如何安心?"

徐晏沉默许久,沉声道:“到了漠北,等等就有确切消息。”

“等?”素素更加迷惑了―等谁?有什么人值得等?!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蹦了出来,让她的心剧跳不已,难道说是要等……豁然倾身急间:“徐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63章乱世平安

最开始,皇帝得到靖北王中毒亡故的消息时,还曾十分怀疑和迷惑,因此特意派了太哄等人过去探查虚实。根据太医回报,靖北王的夫人伤心欲绝、憔悴不堪,并且眼见封棺下葬,故而也渐渐信了。私下里与太后说到此事,还曾想着是不是下面官员做的手脚,以求到时候谋得一官半职,或是贪图荣华富贵之类,总之对于皇帝来说,靖北王的死无疑是个大好消息。

不过,皇帝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靖北王亡故的消息很快传开,当初被分散各省的靖北王旧部都甚愤怒,外省诸位大将一也备感寒心,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皇帝也自知事情太过突然,正准备安抚臣子们一番,结果很快就接到各地动乱的消息,又有靖北王旧部参与,全国上下到处都是战火升腾,朝廷根本腾不出人手去镇压。

皇帝忧心了好些天,终于渐渐觉出不大对味儿的地方来。特别是徐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苍寿,很难让人相信,这其中没有什么预先计划好的部署。而更让皇帝后悔的是,靖北王的旧部分散诸省,此时动乱竟然彼此遥相呼应,放眼朝廷对其根本就是束手无策。

终于有一天,太后说出了皇帝不愿面对的答案,“此时此刻,靖北王应该正在暗地里偷着乐吧?呵……办成这样瞒天过海的反乱举动,居然做的如此完美,他没有理山不高兴。”

皇帝冷笑,表情格外狰狞,“那个贱女人也跟着演戏!"

太后却道:“只怕未必,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靖北王瞒住自己的夫人,外人岂不是更加容易相信?哀家就说嘛,靖北王哪有那么容易死掉!"

“哼!”皇帝现在没有心思纠结这些,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抿嘴良久,方

问,“那如今——朝廷该如何应对?要镇压住外省各地的动乱,没有二只十万人不行!"

“二三十万人?!”太后摇头,叹道,“即便皇上手中有这么些人,又如何是靖北王部属的对手?皇上可别忘了,靖北王带兵征战已经十余年,那些兵士一个个都是历经战火、九死一生,对付京营里的那些饭桶,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皇帝皱眉深思良久,最后无奈道,“既然没有办法对付他们,那就只有答应那些——”一想到那些分封藩王的要求,就是一团怒火,“只怕靖北王在离京之前,都早已经想好这些了!"

太后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皇帝不无痛心惋惜,阴冷道:“想不到,最后竟然只得平壁江山!"

“呵,半壁江山。”太后也是一笑,只是笑容里没有平分暖意,“眼下皇上也只能坐这半壁江山,不然一旦乱军打到京城,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卧榻分给他人睡,而是你我母子的性命都堪忧了。”

皇帝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都是靖北王……”

太后在深宫做贵妇做得久了,很少有过激表情.淡淡道:“皇上还是应该感谢靖北王的,若他真的有反意,让这江山改姓也不是难事,谁知道他却没有,如今只是让皇卜自顾不暇,管不了他罢了。”

“也罢,只有立稳脚跟以图将来。”皇帝怒气稍稍平息了些,又道,“真是奇怪,靖北王平时颇为孤傲,并不喜欢与权贵大臣们结交,这次却对外省官员熟悉的很,像是已经相交多年似的。”说着叹气,“莫非,全天下的人都看走眼了?可是看靖北王平时的样子,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太后不去回答皇帝的疑惑,问道:“你猜,靖北王此刻在哪里呢?"

靖北王闵言熙现在到底在哪里,太后不知道,皇帝也不知道,就连他的夫人素素亦不知道,徐晏沉吟良久才道:“王爷去了乌兹国,要办成一件很要紧的大事。”

“王爷,他没有……”素素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说不出话来。

“嗯。”徐晏点了点头,“当日工爷在宴席上假装中毒,本来我还想着,到时候该怎么跟夫人讲清楚,谁知道夫人居然晕了过去.反倒假戏真做,什么也不用解释了。后来一直忙着苍寿的事情,实在顾不上夫人,加上三言两语也不能说清楚,更怕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一直瞒着夫人。”

素素听后平静了下来,紧锁了多日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辱角绽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轻叹道:“原来如此……”

难怪闵言熙当初会轻易答应皇帝,将部队分为几路,而后又意外的饮酒中毒,最后竟然离奇死去,而后徐晏不让自己开棺看人,近来又总是不见人影,再者各地造反的时间这么巧,还要求分封什么藩王,一切的一切,倒像是预先商量好了似的。

徐晏又道:“事出紧急,还请夫人见谅.。”

“不怪你,只要王爷没事就好。”一想到闵言熙还活着,素素的心就高兴得快要蹦出来,再也忍不住惊喜,急急问道,“你刚才说王爷去了乌兹国,危险不危险?"

徐晏叹道:“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素素想兴许关系着诸多要密,也不好多问,担忧道:“照你所说.王爷不过带了共万余人马过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但愿事情顺顺利利的吧。”'

“是,夫人好生安歇。”徐晏说完了事情的起始原委,告退出去。

夕阳渐渐下沉,橘黄色的余晖宛若金粉一般洒下,落在早春的嫩叶上,勾勒出一圈薄薄的橘色光晕,美得让人流连不已。素素伸手抚摸着嫩叶,举目四望,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一定就在夕阳下的某一处。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有着无限牵挂思念?

“王爷―”素素心中百转千回,仿佛海浪一般起起伏伏,始终无法平静,低声喃喃,“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谁知道在北面小镇等了七八天,还是没有闵言熙的消息,不单素素慌张,连徐晏也有些沉不住气r。

这日清晨,素素悄悄地牵了“逐月”出来,身上已经换了紧致装束,因为连小鹊都一并瞒着,所以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马厩外面的人。好不容易出了后门,刚刚翻身上马,“逐月”却嘶鸣了一声,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不能前行。

“夫人!”徐晏从后面走出来,一手抓住了马鞍,“你这是要去哪里?"素素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也不急于解释,只是淡淡道:“徐大人,我不想再这么等下去了。”微弯嘴角,露出一丝凄凉之意,“虽然不知道王爷去乌兹国做什么,但想必是件了不起的大事,既然是大事,自然就有成败危险,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叫我如何能够安心,所以我想回苍寿去。”

“不行。”徐晏却是摇头,“我答应过王爷,一定要护得夫人的安全。眼下国中四处动乱不已,若是贸然返回,只怕路上危险重重,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北面,应该相信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吉人天相?”素素无法凭这句话让自己安心,只道,'‘若是工爷受伤,如何能千里迢迢来到北面,或许工爷正在找我们……”万分不忍,艰难道,“若是王爷有个什么……一我是不愿意独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