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么远啊?”

任瑾嗯道。

“这两天要降温的,你多带点衣服,”想了想又补充道,“温时修不是一起去的么?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别跟他客气!”

任瑾:“…”

“我说真的!”

“知道了。”

“看在你明天要出去的份上,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任瑾也没再磨蹭,果断收拾好滚去睡觉了。

翌日起了个大早,因为二老还在睡眠中,任瑾的动作轻的不行,五分钟的洗漱硬是磨蹭了十分钟,等她全部弄好出门,还没忘给二老发个短信报备一下自己的行踪。

怕坐地铁来不及,加上离机场也没有很远,任瑾干脆打了车到机场门口,谢过师傅后走进去。不料面对川流不息的人影和偌大看不到边的场内,她方向感不太好的本性立刻发作,愣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往哪儿走,一双眼睛彻底成了蚊香圈。

这个…自己不知道,还可以问的嘛,任瑾出门在外一向秉承着这种观念,黑眼珠瞅了瞅就找了个看起来温柔的女孩子问路。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了好几个人都只是给她指了个大致方向就匆匆离开,她索性自己琢磨着跟着指示牌走,绕了个大圈,终于看到。

此时已经离登机时间有些近,任瑾刚瞄到温时修和应子悦的身影,他的电话下一秒就追随而来,她垂眸掐断,小跑着过去。

温时修一见她喘着气就知道没少走路,顺手拉过她的行李箱放在旁边靠着,漫不经心:“迷路了?”

闻言任瑾耳朵一红,才不承认:“没…没有,我跟着指示牌找过来的。”

温时修没再接话。倒是一旁应子悦冷笑嘲讽:

“机场里都能迷路,也真是了不起。”

自从暴露之后,应子悦算是看任瑾更加不爽,已经到了喝个水都能挑出千万根刺的那种境界。

尖酸刻薄的话如尖刺一样扎进脑袋里,不停地扭动翻搅,任瑾虽然不爱记仇单纯可欺,可这不代表人家都踩在她头上了她还要畏缩不应。

于是圆眼瞪过去,表情也变得恶气,管她应子悦是谁就喷回去。

“要你多管!”

万万没想到任瑾会突然回击,应子悦一口气卡在了喉口,脸在那一刹那涨成了猪肝色。

“你…”

任瑾得意洋洋才懒得再理她,笑眯眯地低头玩手机,这让身侧的某人更能直接大胆地盯着看,眼底惊诧过后弥漫出浅浅笑意。

果然兔子急了会咬人。再好脾气的小白兔,惹急了也是会张牙舞爪的!

登机坐好,三人正好连着座位,任瑾在两人中间,手机关机没法玩,她无聊之极索性闭了眼睡觉。

任瑾不动,倒是方便了应子悦,从起飞开始就不断地对温时修献殷勤,可惜全被挡在了他冷漠之下,滴水不进。

一来一回多次,应子悦生气放弃。

飞机上开了空调,温度有些偏低,温时修穿了长裤隐隐约约都感觉到了一些凉意,他忽的想起睡着的小姑娘,叫了空姐要了块毯子给她盖上。

到b市时间不早不晚,刚过了午饭的点,三人在飞机上都吃过,也就各回各房间收拾东西顺便休息,晚上和其他教育培训机构的人一起吃饭。

很快到了晚上,餐厅里都是人人声喧哗,应子悦是个开放善聊的女人,没几句就和身旁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任瑾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拘束,加上有人会过来倒酒,她面色为难地看着酒杯,正想着要不要喝呢,酒杯就被拿走,替换成果汁。

“喝这个。”

温时修边和人谈事,边注意着任瑾,见她一副不想喝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不会,果断随口掐了个“她酒精过敏不能喝”的理由,帮她挡去了所有的酒。

但这样的后果便是喝的太多,尤其各种酒混杂,红的白的啤酒都有,散桌的时候,任瑾明显感觉到温时修轻晃了下身体,她立马跟过去。

“哥哥,你没事吧?”

温时修一言未发,眼光轻而快地斜睨了她一眼,刚想说话,上涌的酒意让他剑眉紧拧。

“哥哥…”任瑾就跟在旁边,不停问着他的感觉。温时修这一路走的耳内嘈杂,电梯出来终于没忍住微微不耐。

“别吵…”

任瑾顿时(⊙x⊙;)

快近了房门,任瑾看着好像挺稳的应该没事了,想着回去却见身前男人突然晃了下后退了一步,她一惊手下意识伸过去。

第十五章

大脑在那一阵眩晕过后平静下来,随即而来的是脑仁突突的疼痛,他闭眼睁眼间,身侧的小姑娘自己主动拿走自己手里捏着的房卡,开了门扶他进去。

“哥哥,你先躺会儿,我去帮你买个药。”

话落她人影便消失。温时修半靠在床头,虽然还有些难受,但神思已然清醒无比,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任瑾还没有回来,他重新靠回床头后就盯着玄关看,不知不觉间满脑子都被一张璀璨笑脸占满,想起她方才扶着自己时纤细又发凉的指尖,想起她看着自己时漆黑漂亮如曜石的眼珠…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趋于加快,有力而稳,他闭了闭眼手指按上眉心。

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才睁开。

是她回来了,一进门就先找了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倒好水凑过去。

“哥哥,把药吃了。”

温时修静静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很配合地接过吃下,干燥发白的唇瓣在水的润泽下微微发亮。

看他吞下去了,任瑾才舒了一口气,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颊带了薄薄的红晕,她想了想现在好像最应该休息,自觉起身。

“哥哥,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的回应,任瑾离开。

失去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整个房间瞬时就变得异常安静,他还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悠远深沉,这样盯了会儿脑子又开始发胀,他撇开视线不再乱想,洗漱后休息。

应子悦是跟在任瑾和温时修之后上来的,彼时正好和一个女生在远处的走廊角落聊天,因此见到任瑾跑开又回来,只眸色沉下没做他事。

那女孩子很健谈,两人聊了很久才结束,应子悦回了自己房间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窗台前轻抿。

真是看一个人不顺眼,做点什么事都看不顺眼,恨不得弄点什么时时刻刻让她难堪落魄。

这样想着,忽然就福至心灵有了主意,应子悦一想到事情成功后大概会有的效果,红唇渐渐扬起冷笑。

翌日。

很早醒来,太阳穴还在微微抽疼,温时修懒得管,洗漱之后一出门正好碰上任瑾。

任瑾刚关了门,余光见一冗长身影,怔了下走过去,看他拧着眉面无表情似乎心情不太愉悦的样子,舔了舔唇。

“哥哥,你还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一向轻甜软糯,笑眯眯的时候就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在撒娇一般,黏黏糊糊的。此刻落入耳内既轻又软,似羽毛尖一样在他心口不停划过,痒的不行。

“没有。”一出口嗓音微哑,他沉了沉呼吸,转而问道:“下去吃早饭?”酒店二楼就是餐厅。

任瑾点点头。

“嗯!”他微挑了眉,上前两步走在她身前,回头视线轻锁,“走吧!”

“好。”

早饭结束便去学习,一进会场任瑾就看见桌子上都放好了牌子,来自哪里哪个教育机构叫什么名字都写得一清二楚,她跟着温时修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人逐渐坐满,这场来自五湖四海教育机构的学习交流会终于开始,讲台上有人在宣讲,任瑾拿了个小本子,边认真听还不忘把重点记下来。

她写字挺快,于是温时修坐在一旁除了讲台上的人的声音,就是唰唰唰的响动,他漫不经心看了她几眼,发现她有几个地方记错了,长指一指顺口纠正。

任瑾慢半拍,小声“啊”了下后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脸红红立马划了重写。

这场学习会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还没结束,台上的人还在宣讲,任瑾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叫声,她呆了下赶忙捂住。

“饿了?”

很显然温时修已经听见,偏头压低了些声音,视线里任瑾呆了几秒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柔嫩的耳根不自觉又红了一圈,他看着看着,深幽似古井的漆黑眼瞳里渐渐散开一层极淡笑意。

“等会儿多吃点。”

话音刚落,学习会便结束,任瑾眼睛一亮立刻收拾东西,包一拿跟着他身后走出会场。

学习会是在餐厅包了餐的,恰好都是任瑾挺喜欢吃的,她埋头咬了几根芹菜,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餐盘里莴苣一根未动,嘴快于脑子先说出来。

“哥哥,你不吃莴苣吗?”

温时修筷子一顿,眼帘抬起间就是小姑娘一脸纠结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偶尔瞟自己两下,更多的注意力在莴苣上,他从善如流:“喜欢莴苣?”

任瑾咬着唇角小小地点头。

“嗯,那你吃,”他拿了双干净筷子,把盘子里的莴苣夹到她的碗里,完了还冷声叮嘱,“都吃掉!”

任瑾:“…”这种帮他解决了不要的还反被威胁了的赶脚是从哪儿来的?

无声地吃着饭,应子悦耳朵尖,自然听见了任瑾叫温时修“哥哥”这个称呼,她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装着毫无所知地去问:“温老师,你和任瑾是兄妹?”

然而温时修瞟都没瞟自己一眼,筷子都没慢下来就继续吃饭,很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应子悦将目光投向任瑾,却发现她正高高兴兴地在啃排骨,和温时修一样无视了自己。

心底抓心挠肺的不爽,应子悦盯着碗中的饭,用力掐掌心。

午饭结束后温时修便要去开会,任瑾没事打算回去休息。应子悦和昨晚聊得极好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等到了电梯口,却突然停住哎呀一声。

女孩子愣了一秒,问怎么了。

应子悦露出抱歉的神色,抱住女孩子的手臂轻轻摇晃:“刚才温老师让我去叫任瑾买插座,但我现在临时有点急事,你上去和她说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不疑有他,马上就答应下来,并问了地点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应子悦扬着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下来,她瞟了眼窗外的天气,确定等会儿一定会有雷暴雨后,得意离开。

女孩子很快找到了任瑾,她刚好要进房间,一听是温时修要买,二话不说就查了地址出去了。

地点还算好找,任瑾很快买好插座,一出门就发现外头天空暗沉不时亮起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让任瑾缩了缩肩膀,赶紧加快脚步。

路上有一点积水,电瓶车飞过溅起的水给她洗了个脚,任瑾拿出餐巾纸仔仔细细擦干净,刚直起腰,就发现身侧站了个老爷爷,衣衫褴褛很是可怜的样子。

“小姑娘…”一出口就是方言,任瑾愣了好久才听懂,试探着问回去。

“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老爷爷点了点头,四处破洞的衣衫下身体发抖,眯成细缝的眼里异光闪烁。

“小姑娘,你知道金沙路在哪里吗?”

金沙路?就是自己刚才去的地方啊,任瑾回头指了指,怕老爷爷不明白还拿了张纸画给他看。

“谢谢你啊!”老爷爷看了纸一眼,突然诡异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这么好心,老头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任瑾怔,没等她点头,身前的老人突然大笑着拉开了身上的衣服,内里□□邪笑着朝任瑾撞来,她呆滞一秒本能惊叫,转身就跑。

不敢回头,任瑾捂着耳朵直觉跑了好久,停下的时候没踩稳还滑了一跤,脚踝处磕了好大一片红肿,疼的她倒抽几口气眼里顿时蓄满眼泪。

脚踝受了伤,走一步都疼的心颤,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不料天空开始下雨,半分钟没到就从毛毛细雨转为暴雨。

身上瞬间被淋了湿透,头发黏在颊边,眼睛因为雨水的拍打而睁不太开。她坐着动不了,又疼又冷还受了惊吓,心跳惶惶。

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任瑾垂眸盯着自己脚尖,眼前雾气氤氲,浓化不开。

会议很快结束,温时修想起一件事要找任瑾,却怎么也找不到,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他紧紧拧眉,一转弯正好碰上那女孩子。

女孩子惊讶了下:“温老师散会了啊,你要的插座我已经叫任瑾出去买了。”

“插座?”他错愕,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霍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外头在下暴雨,雷声混杂着闪电恐怖异常,透过雨幕他扫过路上的每一个人。时间加长心底的预感愈发强烈,脚下步子加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找了无数地方,绕了不知多少路,终于纤瘦身影在视线内出现,他来不及喘气,快步过去。

“任瑾…”

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混沌的大脑已经混乱成一片,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幕,心脏强烈的要破出体外,她滞了好久才徐徐抬头。

真的是他,就站在几步之外望着自己,她呆愣地看着,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腔委屈无法控制地涌了上来,瞬间就酸了鼻尖湿了眼眶。

“哥哥…”

看不到其他的,眼里只有她成串掉落的眼泪,和委屈难过的表情,他手中的伞不知何时滑落,朝她伸出手声线嘶哑温柔。

“过来…”

不作他想,也顾不上脚踝疼痛,她唰地站起,扑到他怀里。

第十六章

大雨滂沱,风在耳边刮得呼呼作响,没有了雨伞的遮蔽,几乎是一瞬间就湿透全身,但他顾不上这些。

怀里是小女孩独有的娇软身体,小小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一动不动,他默了半晌抬手环上她的肩背,刻意压低了的声线既嘶哑又无奈。

“哭什么…”

即使衣服湿的彻底,这具暖到发烫的身体依旧让她觉得温暖无比,一时脑子空白过后的清醒,让任瑾红了耳根吸吸鼻子退开一步。

谁知往后一踩,脚踝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令猝不及防的小姑娘皱眉轻叫出声,一张小脸纠结到一起。

“怎么了?”声音再低,温时修也还是听见了,见她左脚不太对劲地搭着,蹲下一看才发现红肿了一大片,他没去碰,起身:“自己还能不能走?”

任瑾没接话,想试着走几步,无奈一动就疼,她垂下脑袋不知所措地揪着衣角,只听良久一声叹息,一个高大身影在身前半蹲下。

“上来。”

任瑾呆。

雨已经有愈下愈大的趋势,轰隆的雷声消失,闪电不时亮起撑起整片天空,温时修怕再淋下雨两个人都会生病,不耐微侧身径直去拉了她的手,趁她不备之际直接背起。

任瑾愣后反应过来:“…”

拿了伞让任瑾撑着,从这里到酒店已经不远,到了后温时修先在一旁店里买了药和冰袋,才背她上去,进了她的房间。

简单先用酒精消了毒,任瑾就被他赶去浴室洗澡,一瘸一拐进去就发现挂钩上的袋子里放着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还有干净的毛巾。

抿了抿唇,她低头。

小心翼翼地洗了个澡,脚好几次碰到都疼的她脸色惨白,小姑娘本来就怕疼,这下可真是折磨死了。

一出去发现他已经洗好坐在床上擦着头发,听见声音回头淡淡看着自己,任瑾磨蹭地挪过去,刚在椅子上坐下,手里就被塞进一个吹风机。

“吹干!”

愣神间,他弯了腰直接将她左腿抬起放在膝上,无视微微挣扎,按住就开始上药。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听得见吹风机的响声,等停下后他刚好也擦完,正小心用冰袋冰敷。

起初见到他时的那些恐慌情绪随着时间流逝而散去,只是她还是不敢去回想,干涩发白的嘴唇被她舔了又舔。

但这样静默的气氛似乎又有什么不对,她想着要打破它,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干叫他:

“哥哥…”

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他抬了眼睛,直直望入她清净澄澈的眼内。

“为什么出去?”

任瑾呆,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有人跟我说你让我去买插座…”

提起插座,任瑾这才想起回来的路上两手空荡,插座竟是忘记在坐的地方了…不过当时下了那么大雨,袋子里都进了水,插座带回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闻言温时修眸色沉了沉,得知她肯定是被人骗了后,本就疏冷清俊的眉眼更为冷漠,他极淡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嗯,以后出门前要看看天气,如果我不在你怎么回来?”

任瑾缄默,想说她可以休息会儿再继续走,或者打车也可以,但看他神色愈发冷淡,也就默默咽回肚子里不说了。

温时修看小姑娘不说话了,神色也有些困倦,低声:“困了?”

轻轻点头,没忍住揉了揉眼睛,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温时修起身,让她躺下后掖好被角:“睡吧!”

的确是困了,眼睛刚闭上没多久他便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纤长软细的睫毛静静搭在眼皮上,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睡颜乖巧可爱。

他静看了会儿,似乎听见隔壁自己房间有人在敲门,蹙眉无声出门。

一出去就看见之前那个女孩子神色不对还在敲,温时修怕吵到任瑾,敛了敛眸色走过去:“有什么事?”

女孩子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扶着心脏低叫了声,随即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小心问道:“我刚刚看见你们进来,她是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