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谨慎......”三百万人民币,三百万美元,以及司氏企业一桩正在进行的一桩合作案内所标底数......看起来,且不管那桩合作案,这要钱的至少应该就是两拨人马,否则,索性一气索要更高额的人民币还是美元不更省事?想来,有些人怕拿到大宗的美元太引人瞩目不好消化,而另一些则想省事直接拿了美元远走高飞。前者应该是本地人,后者应该是外来人......

“李商晔,近来你的堂口接待过境外的同帮会人员吗?港澳台都算进去......对,我等你电话。”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把自己高大的身子陷进沙发里,点着一根烟,盯着那张纸,整理者思绪,寻找着任何可待突破的细枝末节。

“小子,老头子我不想吸二手烟。”司博慎嫌恶道。

“忍着点。”端木辄猛吸一口,说。

“臭小子,你嚣张什么?以为我老头子必须仰仗你才能救回孙女吗?”

“我当然知道您的本事,也想明白了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我和别人在然然面前演戏。说白了,您不看好我,准备用那一招让然然彻底对我死心,避我如蛇蝎,然后您好带着她回到欧洲。我中计的时候,您是不是特高兴?”

“......一般般。”

“也许在开始我没有想到,但后来想明白了,还愿意配合着您演,您想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然然。”

“对啊,为了Honey。现在,也是为了她,您忍着点吧。”

“臭小子......”

叮叮呤呤。最普通的手机铃声,作鸣时却牵紧了在场所有人心弦。端木辄接了免提接听键,“李政,说吧。”

“我进了市局的网站,近期切诺基丢失者有十五辆,与图片中车辆车型颜色相近的有六辆。据黑市的王三说,其中两辆已经销赃到了外地,而其他三辆还在黑市的停车场放着。”

“说重点!”端木辄不明白这个向来精明干练的特助怎么会在这个寸秒为金的当口言不及意起来。

“我想说,那辆黑色切诺基是经过重新全身喷漆过的,我看了五遍录像,从它的车后身发现了原来的颜色,为紫红色,巧的是,这颜色的车近期只报失过一辆。”

“所以呢?”

“这辆车目前在高天赐分堂的一个小头头手里......”

“妈的!”端木辄把烟蒂甩在了地板上,再拿脚跟碾了上去,脸部峻刻的线条扯紧,猖狂之气毕露。

“端木,高少打电话过来。”跟随他来的一人所携手机响起,递给上司。

“高天赐。”他不怒反笑,声量不紧不慢,“进展怎么样......都排查过了?......没有吗?不愧是高家的当家二少爷,效率不同凡响,那么,不如你再帮我排查一个人......你东区分堂第二支堂的堂主李大全,他现在何处?把他的祖宗八代给我查清楚,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揪出来......听着,我老婆少一根头发,我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先这样?”

挂了这边电话,那边李政还在等待,“告诉我那个王八蛋的地址,家里的,店里的,以及所有负责的场子!”

李政说,他记,旁边也有人在记,记完了,他抄起手机装进上衣口袋,抬步就走。

“司老,不跟着他吗?”身材魁伟的手下为老先生端来一盅提神的参汤,问。

司博慎扫了一眼公寓的座机电话,“我们等绑匪的电话。他按他的套路,我们也要按我们的,别惊动了对方,以免打草惊蛇。”

“是。”手下颔首,“不过,司老,不知然小姐有没有受过司家的一些训练?”

豪门弟子一直是绑匪青睐的对象。司家为了让儿孙有一定防御能力,除了苦学各类防身术,还要经过一些特殊训练,比如水中闭气,绳中脱困,气弱装死,增加各类迷药的抵抗力等。

“她六岁被她妈妈接走之前是受过一些的,不过这些年谁知这丫头还记着多少?”然丫头,你一定要挺过来,一定要挺过来。外公这一生,总是在经历着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抛弃的痛苦,你外婆,你妈妈,总是先舍外公而去,然丫头啊......

用了半个小时,田然解开了两只手腕上的绳结。

人是不能太懒惰。她可记得这样的绳结早在她六岁有时候仅仅十分钟就能了事,到了快二十五岁高龄的时候反多用了三倍的时间,这可真是颓废的代价呢。

咔,门开了。她双手依然反挂在椅背上,继续闭眼装死。

“老九,你饭里的药下重了吧,你看这小妞还在睡,呼吸也弱得够呛,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来者中一人把手递到她鼻子下面,顺带摸了她脸颊一把。

“大哥是说过这药是进口的,劲特足,让咱们斟酌着用,看来是重了点。拿水泼醒她,再换一份新饭过来,少下点药,她真要死了,美元就跑了!”

“你去,我在这里看着。”

“混蛋,你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趁机吃点豆腐?要不是看你那点身手谁他妈还会用你?你这色鬼的臭德性!你他妈的还不快去?不然我叫大哥过来......”

“去就去!”

八九分钟后,一杯冷水泼到田然脸上,她睁开眼,幽暗的烛火下,两个罩着头套的男人站在眼前。“小妞,我们兄弟喂你吃饭,你也乖乖的别出声知道吗?反正你出声也没人听得见,我们还得打你,让自己白受皮肉苦。”

田然不言不语,眼神呆滞。

来者很满意,勺挖了饭递进了她嘴里,也不管她有咽没咽,一迳递得飞快,只要饿不死这位财神爷就好,其它的,她就多担待了。

田然费力咀嚼满满一嘴的米饭,不时呛得咳出来,眼泪枉流。

“你也别怨咱们,谁让你出生在那么好的人家呢是不是?吃吧吃吧,吃完了就睡,只要你家里人肯拿钱换你,咱们保你囫囵个来囫囵个回去!”

眼前这个废话虽多,倒是次要,关键是站在后面的那个。那人的眼睛直直盯在她被冷水浇湿后显出丝质衬衫里面内衣轮廓的胸部,欲火浑浊,令人恶心欲呕。

既然被称色鬼,就是女色当前,做鬼也愿。田然想。

“行了,都吃完了,好好呆着吧,现在就看你家里人肯不肯为你拿钱了。”

人又走了,房里恢复了黑暗。静静待了些时间,田然举起手臂,稍稍活动后,解开了要上个腿上的绳结,然后摸到墙角,掀起地毯,进行无声催吐,尔后再以地毯覆上。得出一个结论:这手有时候的确比脚好用。过去的两次,她可是连人带椅地进行这番活动的,很辛苦。敢这样做,是察觉那些人为了把曝光的危险降到最低,总是端着一根蜡烛进来送饭,发现到这中端倪的可能性极小。须知这种情况下,保持清醒的神志尤为重要。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安放自己的地方,从她触摸到的,墙上打着细致墙漆,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如此反传统的手法,会是些什么人呢?

她到此已经吃了三顿饭,显然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而室内一直保持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如果不是窗户经过了处理,那么就是......地下室?

她闭着眼睛,触墙行走间,摸到了一些类似绒被还是棉被的厚重物,后面就是窗户......会吗?

“老五,看好里面的人,高天赐来了,李大全正在支应他,大哥要我们做好准备!”

“索赔金额提高到了八百万?”司博慎拧着白眉,盯着在这两天间两鬓突然就多了密集白发的田依川,问。

田依川仰着沙发靠背上,闭目点头。

“我要求听然然的声音。他们发到我邮箱一些照片,是然然......被喂饭的照片。”他不能细想那些照片,亲眼见到自己所宝贝的被别人轻贱,万箭穿心莫过如此。“照片的背景为黑色,邮箱是发送邮件前的半小时内新注册的,IP地址则是来自公用网吧。”

“把录音放给我听。”

听过了显然经过变音处理的电话录音,司博慎沉吟不语,足足有十五分钟后,“看来他们觉得先前那三百万你筹备得太容易了。不过,大额提款需要提前一天通知银行,如果频繁提取,必定会引来银行的注意。”

“我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之前的三百万,是从蓝董事手里借来的。”

“蓝董事?他会在家里放置这么大宗的现金?”司博慎老眼内利芒一闪。

“一个乡下亲戚向他借钱做生意,乡下人不懂得入支票,他就备了现金......”田依川捏着眉间的手指一顿,睁开红丝遍布的两眼,身形前俯,“爸,您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先别问我怀疑了什么,你只管说,你准备如何筹措这五百万?”

“银行的流动资金一时筹不过来,目前卖不动产什么的也来不及,我准备卖掉手里的部分股份。”

“田氏的?”

“对。卖田氏的不用现找买家,而且对方为了帮忙,愿意出高价。”

“谁是买家?”

“蓝......”话到此,田依川突然面色一窒。

“想到了?”

田依川眼中先是疑惑,后是清明,而后,一片凌厉。这些天,他寝不沾枕,食不知味,身体在极度的消耗中,思绪几乎停摆,救回女儿是他唯一能想的事,在这当中,显然忽略了一些迹象,而对方,也了解他这种焦虑,并予以利用......绑匪第一次打电话来通知然然被绑时,蓝董事正在家里小酌,也就成了除了家人外惟一的知情者,并给予同情,慷慨施助......看来,并不是。

“我调用了然然被绑当日田氏设在各处的所有录像,蓝董事那个在企划部任职的儿子,在然然被绑前四十分钟左右,曾上楼向你汇报工作,在然然下楼前也就是下班时间之前,他从你办公室走了出来,亲眼看到了然然走进电梯,楼道里的监测录像有录到他在那个时候取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我明白了。”他拨通了田氏保全部主任的电话,“到企划部看看蓝经理在不在?对,现在就去,我等着 ......在?好,现在你改用耳机接电话......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回话,照着做就好。先请蓝经理到保全部,用任何一个你认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进了保全部,从你们部门的直用电梯迅速下楼,开我放在a区的那辆车,把蓝经理带到二号别墅,在接到我的通知之前,请他一直呆在里面,要严格保密。做完这些,给我一个电话。”

蓝董事是公司的第二股东,一旦以五百万从他手里买走相应股份,那么,田氏的董事会格局必将产生迥变......

他不想去怀疑这个相交几十年的老友。可莫说当下是疑点重重,就算是稍有一点疑迹,他也不会放过。事关他的女儿,他输不起,哪怕日后需要他去磕头请罪,这个时候也不能轻忽。

“老五,看好里面的人,高天赐来了,李大全正在支应他,大哥要我们做好准备!”

在那句之后,外面一下子寂静起来。田然坐在椅上倾耳聆听了半晌,听不见一丝动静,遂再度摸挲着走到她怀疑是窗户的方位,触摸那些塞得厚厚重重的绒质物。

“美女,美女?”门无声而开,一点烛火,伴着一张被蒙覆只留眼睛的脑袋,探了进来。脚步小有迟疑,好像是在顾虑身后有没有人跟随。

田然一惊,借着那点烛火到来前的黑暗,迅速回到椅上,手后背,垂下头。

“美女,辛苦了。啧啧,那些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家伙,真是不够瞧,这么虐待以为美女。”人走到了眼前,放下蜡烛,抬起了田然的脸。“美女,为了让你清醒,我也要得罪一下,女人啊,就是要醒着的时候才有乐趣......”

一口含着口臭的冷水喷上田然的脸,田然先是闭着气,一分钟后咳了出来。

“这就对了,活着的女人才好看。”来人笑声在这幽黑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瘆耳。

“你......”田然面露惊恐。

“别怕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真的?”田然脏兮兮湿闪闪的小脸攸放光亮。

“我这个人从来不骗女人,尤其是美女。”来人探手,在田然脸上脖子上抹了一把,并淫秽地向下挪动。

“你......你干嘛?”田然惊慌地向后挣扎,连人带椅咚声靠到了后面墙上。

“你想要逃出去,总要付出点代价。”来人眼睛在她开了三粒衣扣的胸部淫邪打转,“我虽然喜欢疼女人,可也不能白疼。你不会是想死在这里吧?”

“骗、骗人!我爸爸一定会拿钱赎我的,我爸爸很疼我!”

“哈,你老子就算舍得出钱又怎么样?实话告诉你吧,他们那些人打算拿到钱后就撕票的,你如果想活着,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撕票?不不不......不会的!我爸爸给了钱,他们就会放我回去,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眼泪如自来水般地蹿出来,还要忍着鼻涕顾及着那点形象,一时间,好不可怜。“杀人......杀人是犯法的,是要偿命的!”

“天真的千金小姐,别傻了......”来人显然被她逗得很开心,“我这个人向来不能看见女人受委屈,所以,趁着那伙人在前面对峙,来救你了。”

“你......你真的会救我?”田然以注视英雄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人。

“那可不?只要你等一下别出大声,别挣扎得坏了我的兴致,我就会放你走。”来人双臂支在墙上,身子悬在田然上空,腿已经贴在田然腿上。

“你骗人!前面那么多坏人,人家根本走不出去,你只是骗人家,呜呜呜......爸爸......呜呜呜......”

“我不是说过不骗女人的吗?这家房子如果没有后路怎么可能把你放在这里?再跟你说个实话,他们要我在这盯着,就是为了一旦听到有什么动静,就带着你从后门出去,让那些人抓不着真凭实据,让那个什么高家的人从此欠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来人耐心渐罄,“你呢,如果能听话,我是真的有可能放你走的,不然我可会嫌带着你走费事,就在这里把你处理了,信不信?”

“......什么叫处理?”田然颤颤巍巍地问。

“就是,咔”来人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男欢女爱的事不比死好多了?女人这一辈子早晚要经历,你结了婚还不得让你老公上?你听话的话,我还会让你很快乐......”

“可是,人家......怕......”

“那就是要听话了?”来人得意一笑,伸手去解田然裤扣,“这就对了,女人啊,就得听男人......”

田然蓦地站起,举起椅子砸向这人头顶。只是,毕竟多日少食少动,且体内多多少少有迷药的成分存在,力道不够精狠,只砸上了对方肩头。趁对方有些晕头转向的工夫,向认为是窗户的方向奔去,去扯动塞芷其上的绒被。刚才那人说到后门时,眼角不自禁地向这边一斜,她断定,后门必定是指这个地方。

“臭婊子,敢暗算老子,老子玩死你!”来人怒骂一声,扑了过来。

田然手里拉着一角绒被,向旁边遽闪开去。绒被被扯了下来,绊倒了扑上前的歹徒。扯出来的风也扇灭了烛火,黑暗再度降临。一时,室内的两个人都不敢妄动。

“他妈的,臭婊子,臭娘们,看老子怎么玩死你!”来人忽地把塞在窗前的另一床绒扯了下去,再一把扯开其后的厚窗帘,室内顿时光线大亮。

原来,这是一间半地下室。半软包的墙面,厚重的地毯,看起来,像是一间KTV包厢的房间。

“贱娘们!”来人面目狰狞,从腰间拔了一把匕首,“老子要先玩烂你,再把你砍成一堆烂肉!”

他袭到时,田然原地未动,在他扑到跟前的一秒钟,她一个单腿连踢,踢飞了他手中凶器,继尔踢中右肋。然后没有任何迟疑,跑到窗前,推拉窗很容易就打开,但推拉窗之后,镶满了一整排初生幼儿胳膊粗细的钢筋,根根间隔在二十厘米左右。这样,要怎么出去?

“婊子!”被击倒在地的歹徒抡起那把椅子掷来。

田然往旁边一闪,椅子砸上钢筋。她眼睛一闪:没有看错吧?

但来不及确认,歹徒已又度袭来。

一个男人的体力毕竟优于女人,几个来回,田然被制伏在来人身下,颊上挨了一记耳光。衬衫被嚓声撕裂。而也是这一声,彻底把她潜藏于体内的残戾分子激出。在这个男人松出一手去解他裤袢之际,她吼间发出一声以往与人激烈对打时才有的嘶吼,将这堆垃圾甩下身去,一个翻滚,抓起了先前被踢到墙角的匕首。随后不再给人任何机会,一个空中跳踢击中男人头部,而手里的匕首同时落下凄厉的哀嚎直破屋顶,冲达霄汉。

在高天赐率人踢门而入时,室内只有一人,一个在地上翻滚嚎叫全身是血的男人,他的不远处,是一只连着半只胳膊、血肉模糊的手。

70

端木辄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脏会有经受那样强烈考验的一刻。

前一秒,跳动得速度迅猛得像是要挤出胸腔,几乎让他招架不住。

后一秒,忽然停顿,让他以为自己会死于心脏衰竭。

前一秒,他看见了半身染血的田然。

后一秒,还是这样的田然。

他走出车子,叫她的名字,忐忑迟疑地叫她的名字。

而后,田然转过头来,纷乱的长发中,一双大眼睛尤其亮,冷冷的亮,森森的亮。

端木辄的眼睛,抹过她身上的血,抹过她手中血淋淋的匕首,抹过她红肿的颊,而后,是裂了半边的衣服。一股咸腥的巨浪蹿上喉头,他压了下去,还不是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田然。

“然,来,上车,我送你上医院。”

“我不需要医院。”田然说。

“乖,你受伤了,就要上医院,不用担心别的,我会找我二堂姐做你的大夫。”他伸出手。他不知她的伤口在哪里,他不敢拉她,不敢碰她。

田然径直越过他,走到他的车前,拉开车门,坐进车内,抬手相唤,“开车,先送我到你认为安静的地方,我要洗澡换衣服吃饭睡觉。”

而后,开始用放在仪器台上的抽式纸巾,擦着匕首,擦着自己的手。

“然?”端木辄说不清用怎样的语言才能精确描述此下心境,他应该是喜的吧?她能这样,就表明她没有受伤,至少没有重伤,那些血不尽然是她的……可是,如果她是创伤初过症候群怎么办?情绪还处在逃生的渴望和亢奋中,感官与知觉都变得麻痹……

“你确定你没有事?”他坐上驾驶座,仍不敢放肆的呼吸。“没有哪里疼得受不了?”

“我没有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她有点察觉他的情绪,出口解释,并特意用手在血渍最多的肩部一拍,“这是砍下那个想强奸我的人的手的时候,被溅上去的,脸上的也是。快开车吧,我很饿,也很想洗澡。”

“……好。”他把车发动,驶出这条暗巷。在车上打过了一通电话后,直到开到目的地,都没有再说一个字。中午的阳光被路旁的绿化树间隔成支缕片影,透过车窗,划过他的脸,他的脸上是出奇的平静。

车停下来时,田然已经睡着了。端木辄也没有叫醒她,取出她仍握在手里的匕首,用车用毛巾包好,放到自己的皮包里。然后下车,抱起她,以遥控开关打开大门,走进别墅。已经事前接到端木辄电话的人正站在客厅等着。

“她说她没有受伤。”他说。

端木西燕,端木辄的大堂姐。作为一个还算了解堂弟性情的人,她对堂弟如此没有顾忌地抱着一个血渍满身的女人的行为所惊讶,但也只是挑了挑眉,走过来先探了探田然的脉搏,再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应该是没有受伤,她没有任何失血过多的迹象。”

崩在体内的一根弦暂时松了下来,他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王八蛋,敢碰我,我把你肢解了!”而他的动作让睡中的田然忽然发飙,拳脚齐发,一拳揍青了他的有眼圈,一脚踢上了端木西燕无辜的大腿,可是,打完人,她仍然是睡着的。

“麦嘎!”端木西燕跌到沙发上,扶正了滑下笔尖上的眼镜,“我一点都不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