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女第 33 章

于是从今日起，这燕京城里最热门劲爆的话题便是，新晋的武状元不愿意当将军，而甘愿当一个小侍卫，且还是一个郡主的侍卫，这就不能不引人猜测和遐想了，还好柔福的年纪都够给肖赐做娘了，在这上面也传不出什么太难听的来，只是大部分人都替肖赐可惜，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完颜亮自然是要派人调查肖赐的身世的，但是左查右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是一普通汉人平民家的子弟，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不止完颜亮，柔福也暗自让云霓派人去查，也是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

说实话，对于肖赐，柔福还是抱有期待的，她总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缘分，没准还有很深的渊源，可是既然查不出丁点头绪，他又不主动找她透露什么，这期待之心也慢慢地消减，毕竟这世界之大，长的相似的大有人在，又不能说明什么。

至于他一定坚持要保护自己，柔福便理解为，可能因自己是汉人的缘故吧，这孩子才一定要如此的。

总之，这次武举考试过去一段时间后，不论是完颜亮还是柔福都慢慢地忘掉了这件事，顺便也忘记了这么个人。

直到有一天，他才重新又回到了人们的视线。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二）

话说完颜亮对伐宋的准备越来越紧张，经常去各地巡查军队，检查备战状况。

而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去到哪里都带着柔福。

柔福并未拒绝。

虽然他带着她去参观那些准备攻打她故国的军队本身就是一件既过分又残忍的事，但柔福毫不犹豫地跟着完颜亮，她倒是要看看大金国的军事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自己也好心里有数。

很难说完颜亮没有揣测到柔福这一层的心思，而他坚持带着她，除了满足她这一点，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还是放不下她。

两个人已经到了互相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

而事情就发生在完颜亮去军队巡查的路上。

完颜亮巡查军队喜欢用微服私访的方式，一是不用劳师动众，二是可以看到军队训练的真实水平，三是这样更安全一些，因为不招摇，也便不引人注目，一路上还能体察民情。

而他刻意选择了和当年将柔福从临安带回来时差不多式样的马车，两个人还是像当年一样同乘一辆马车，可以说完颜亮这样做也是讨柔福的喜欢。

不过柔福确实喜欢，她甚至经常在马车颠簸中醒来的时候，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十几年前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日光和暖，完颜亮不忍辜负这大好时节，便将柔福从马车里拉出来，两个人同乘一匹马，和侍卫们保持了一小段距离，悠悠哉哉地前行。

“嬛儿，有没有想起多年前，我们从临安回来的路上，我也是这样的载着你，你给我唱曲？”一阵清风扑面将花香送到，完颜亮来了兴致，在柔福耳边轻轻说道。

柔福觉得耳朵被他呵得痒痒的，刚要缩脖子躲避，目光无意中瞥到一支冷箭从路旁的丛林里射将出来，直奔她身后的完颜亮而去。

柔福大惊失色，想要推开完颜亮已是来不及，她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双臂挡住完颜亮，对着那支箭来的方向将身子迎了上去，同时闭上了眼睛。

生死本是一念之间的事，这瞬间柔福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一切只是本能，本能地怕他受到伤害，本能地不惜一切要保护他，至于她自己的命，则是完全没有闲暇去顾及。

眼看着那支箭直奔自己胸前扎来，柔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完颜亮此时也看到了那支箭，想要去推开柔福根本也是来不及了，他惊恐而绝望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支箭几乎要插进柔福胸前之际，一个身影从柔福身前横着飞过，一声闷响之后，柔福睁开眼，再次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完好无损，而马前已经横了一个身影了。

完颜亮忙翻身下马检查躺在地上替柔福挡箭的人，这时候影卫们出现，朝着丛林中箭发出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柔福也从马上下来，惊讶地看到救了她一命的人正是那个不当将军口口声声要保护她的肖赐，而今天，他还真的是实现了他说的话，若不是他，柔福根本连命都没了。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三）

完颜亮检查肖赐中箭的部位，还好扎在了右胸部，而不是左胸，虽然鲜血已经殷红了他的衣袍，若不是流血过多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柔福掏出自己的帕子试图去捂住往外渗血的伤口，刚一碰上，帕子就被鲜血染红，肖赐发出嘶地一声，柔福忙下意识地缩回手，却看到肖赐在对着她笑。

柔福愣了一下，鼻子却突然发酸。

完颜亮看了柔福一眼，声音无波，却隐隐透着不悦：“他生命无虞，不用太过悬心。”

柔福微微松了口气。

萧谦没有出去追刺客，而是留下保护完颜亮，看到这种情形，先是派人去传随行的御医，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罪该万死，保护不周，让陛下和郡主殿下受惊了，请陛下降罪。”

完颜亮还在忙着检查肖赐的伤口，也没看萧谦，微微蹙眉：“平身吧，也是朕大意了，何况你的人救驾有功，恕你无罪。”

萧谦谢恩之后，将自己袍子的下摆扯下来帮肖赐止血。

柔福看着肖赐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却又故作坚强强忍着挤出笑意的稚嫩面庞，只觉一阵心酸，还只是个孩子，若爹娘看到，不知会有多心疼，忍不住想要拿手中的帕子去擦他额头渗出的汗，在看到那帕子已经被染红之后，也没多想，便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替肖赐擦汗。

肖赐笑容绽开的越发的大，却又忍不住呻吟出声。

“天佑，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箭呢？难道连自己的命都肯舍弃吗？”柔福皱着眉问道。按理说她能记得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小侍卫的名就不错了，而现在，她竟然能将他的字脱口而出，说明她还是早就在意他的。

若是这个孩子真的因为救她而离世，那么她会安生吗？

他在替她挡箭坠地之后，柔福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燕离，那个替她赴黄泉的姐妹，无论如何她不想连累更多的人为她死，那将是她永远也洗不去的罪孽。

“小人是，是陛下的侍卫，郡主殿下也是为了保护陛下，救，救郡主殿下，就是，就是救陛下…”肖赐气有些短，强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

柔福心疼：“好了好了，快别说那些话了…”后悔招惹他说了这么多的字。

肖赐仍是咧着嘴笑。

御医带着人抬着担架赶到，简单检查一下之后，让人将肖赐抬回马车处置，柔福被完颜亮拉着回他们的马车。

完颜亮一直黑着脸不说话。

“陛下，您受惊了，喝了这盅茶压压惊吧。”柔福斟了杯茶小心翼翼地给完颜亮递了过去。

完颜亮看了柔福一眼，接过茶盅，没有喝，却是放在了小几上。

他双眉紧锁，一把拉过柔福，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有些哑：“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柔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陛下所指何事？”

完颜亮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四）

“你，不要命了吗？竟敢用你的身子去挡箭，你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要叫朕如何自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对朕有多重要？”完颜亮控诉道，但与其说他是在责怪柔福，倒不如说他更多的是在自责。

柔福想了想，抬头看完颜亮：“陛下，若那一箭冲着柔福而来，你会替我挡这一箭吗？”

完颜亮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

柔福看着他没有说话。

完颜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柔福：“不管我们谁出了意外，剩下的那个都不能独活不是吗？既如此，谁为谁挡那一箭，还有什么要紧呢？”

完颜亮慢慢地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更加搂紧了柔福：“都是朕不好，又把你陷入险境了，对不起。”

柔福摇头，似喃喃自语：“比起更大的险境，其实这不算什么的，我倒真希望这一次能替陛下舍身取义了，也省却了那么多烦恼。”

完颜亮瞬间就明白了柔福所指，却没有往下接，而是转换了话题：“话说这个肖赐，朕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柔福转头认真地看完颜亮，“陛下为何有此一说？”

完颜亮看着柔福顿了顿：“嬛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为朕生下的孩儿，他的身上可有何明显的标记以便用来相认？”

柔福先是一惊，继而平复了神色，“陛下为何会想到这一层呢？”

“你不觉得他和朕长的颇有几分相似吗？”完颜亮反问道。

柔福：“当初匆忙之中将他送走，并未留意身上标记。”

“那么，可有信物？”完颜亮追问。

柔福叹了口气，“我将当年陛下您为柔福关扑而来的檀木香珠作为信物…”

柔福话音未落，完颜亮便传守在外面的萧谦，告诉他留意肖赐身上可有此物，萧谦领命而去。

“陛下，你相信我们的孩儿会找到吗？”柔福突然有些伤感，懒懒地靠在小几上，看着窗外说道。

“朕说过了，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的，你要相信朕…”完颜亮仍是搂过柔福，面色更为沉重。“不过，这个孩子，说的没错，救了嬛儿你，便是救了朕，立下如此大功，朕不会亏待他的。”

柔福将头靠在完颜亮怀里，轻轻蹭了蹭。

“嬛儿，朕还向你保证，今后再不会让你再遇到此等险情，好不好？”完颜亮有些愧疚地说道。

柔福轻轻眯起了眼：“那陛下是否可以放弃伐宋呢，对柔福来说，那便是最大的险情…”

完颜亮的脸色顷刻暗了下来，“嬛儿，你，不要逼朕…”

柔福脸上现出一抹笑意，说到底，爱是爱，爱人是爱人，而真正的男人是永远不会为了女人放弃江山的，除非，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而完颜亮，似乎，注定就是用来当帝王的。

她毫不怀疑他会替她挡箭，她也相信若她死了，他不会独活，但是她更明白，只要他下定决心的事，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看来，她需要换个策略了，她不想看他为难，那么，就做下一步的准备吧。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五）

此次完颜亮遇刺事件，除了震惊朝野之外，也给完颜亮敲响了警钟。

刺客抓是抓到了，但是还没等问出什么，就咬破牙里的毒药自尽了。不过也从这刺客身上得到些许信息，那就是，他本身就是女真人。

完颜亮本以为是宋派人所为，却没想到是自己人要杀他，自此他无论是出行还是在宫中都倍加小心，除了自己小心，对柔福也加大了保护力度。

肖赐伤好之后被完颜亮直接提拔为萧谦的副手，并专职负责柔福的安全，若一个人肯舍命为了保护你，那无论如何是值得被无条件信任的。

虽然，到现在，就算是完颜亮也没有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件完颜亮自登基之日起就一直在谋划的大事，终于要进行了。

那一日，柔福在完颜亮的书房里看到了他的题诗：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柔福轻轻一笑，该来的总是躲不开，所有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终于要结局了，不管结局是什么，她累了。

公元1161年，完颜亮从金南京开封出发，御驾亲征，大举伐宋，自此，自绍兴和议之后宋金对峙的和平局面被一举打破，整个中原重新燃起战火，又一轮生灵涂炭的大幕被徐徐拉开。

完颜亮将柔福带在了身边。

他这样做并不是残忍地要柔福见证什么，而是他深知，一旦他得胜、宋被灭的消息传回来，柔福必死无疑，是以他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

而柔福这一次的表现也让他很不安，在得知他正式伐宋的消息后，柔福并没有丝毫的反对和阻拦，完颜亮深知她的性格，隐隐觉得她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尽管不知这决心是什么，总之他是不放心将她放在别处的，就算是死，两个人反正要一起的。

完颜亮和萧让各领一路大军，渡过宋金边界的淮河，直奔宋的心脏部位临安而去。

不出柔福预料，这么多年，宋的军事实力实在没有长进，完颜亮和萧让一路所向披靡，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有力的阻拦，金军毫不费力地就到达了长江天堑以北。

还好，在渡江的时候，金军总算是遇到了些许麻烦，一是长江天堑易守难攻，二是宋人也知，一旦被完颜亮渡过长江，临安将再也没有守护

的屏障，一定会被灭国无疑，是以几乎将举国之兵力压了上来，准备提前在长江处决一死战。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女真是马上的民族，在陆地上他们可以藐视一切，而一旦提到水战，优势全无，这也是宋敢于拼死一搏的唯一胜算希望。

完颜亮这一路碰到了钉子，萧让那一路情形也差不多，也是在渡江的时候受挫，于是两方人马以长江为界，僵持了下来。

完颜亮本来准备在采石矶一举渡江，受挫之后只得后撤到和州，转到扬州驻扎下来，养精蓄锐，准备在扬州南的瓜州再次渡江。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六）

表面上暂时是宋占优势，但是柔福深知，这一场的胜利几乎是耗尽了宋的所有元气，若再来一次，完颜亮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必不能再败。

而宋似乎被这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大宋江山从此固若金汤，在大军仍然悬顶的前提下，竟然开始大肆庆祝胜利。

相对比的是完颜亮开始加紧操练水军，日夜备战，所以，战争的结局还是同开始一样，是被注定的，没有悬念。

宋被灭就灭了，大不了以死殉国，大不了没脸见祖宗而已，但柔福真正担心的却比这个要多。

可以想见，就算是完颜亮拿下宋，以后宋的国土全都收归金有，但是和宋朝廷不同的是，民间有许许多多的爱国抗金势力，这些势力以后必将不会让完颜亮踏踏实实地享受他的胜利果实，可以说，完颜亮对宋的胜利，将意味着进入另一个泥潭，而在这泥潭里挣扎的将是无数无辜的黎民百姓。

所以，就算是战争结束，民间的反对势力也不会消亡，到时候完颜亮会被拖入看不见的战争，受苦的不仅是宋人，女真人也不会幸免。

而对柔福来说，早就不存在宋人和金人的差别。

在金生活了这许多年，深知战争其实应该和平民无关。接触了那么多女真人，除了语言生硬些外，也和宋人一样有好有坏，而好的还是占大多数。

就算是柔福这辈子都无法改变汉人的血统，但是和女真人朝夕相处下来，对他们又何尝没有感情？

当年汴京被金占领之后，大批宋的爱国人士以死殉国来明智，而这一次金兵一旦渡过长江的话…

柔福知道，明天就是完颜亮定下的再次渡江之日，今日，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柔福在寝帐里摆好了酒菜，特意差人将完颜亮从中军帐里请了过来。

“嬛儿，朕正在议事，可是有事？”帘子一挑起来，完颜亮声音和人一起到了。

柔福笑着迎了上去，去解完颜亮身上的斗篷。

完颜亮看到帐中那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嬛儿这是在提前为朕庆功吗？朕刚好饿了。”完颜亮往桌边一坐，端起已经斟满了酒的酒盅就要喝，被柔福给抢了下来，“之前热的，现在八成是凉了，急什么，空腹喝冷酒不好。”

完颜亮看了会儿柔福：“嬛儿，朕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朕的，朕这些时日忙于军务，无暇顾及你，行军艰苦，旅途劳顿，你身子又不好，辛苦你了，待到得胜之日，朕一定会好好补偿…”

“陛下…”柔福打断了完颜亮，“今日柔福只想同陛下一醉，可否不谈军务？”

完颜亮一拍大腿，“也罢，这几日整日忙于军务，朕也确实是累了，如今大战即将来临，嬛儿这却是让朕放松呢，如此体贴，朕怎能不领情，今晚朕哪也不去，就陪着嬛儿你了。”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七）

柔福微微一笑，将重新斟好的一盅酒放到完颜亮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盅，“元功，我敬你。”

完颜亮刚想要伸手去端那盅酒，听到柔福的话，手却是停到了半路，有些痴痴地看向柔福，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自他登基起，不，登基之前，回到上京之后，她叫他小王爷，“元功”这个称呼只限于她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只限于那个春天，只限于那梦幻般的一次旅程，这是他们各自生命中很短暂的一段时光，却厚重得在岁月中沉淀下来，一拾便起。

“谢谢你，让我活下来。”柔福看着完颜亮的眼睛，她自己的目光清澈晶亮，一如她那已经远到遥不可及的少女时代，她说完便一仰头，将那盅酒喝下。

完颜亮有些怔忡，但在柔福喝完自己的酒看向他时，也忙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依然定定地看着柔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柔福对着他笑靥如花，让完颜亮刹那有些眩惑，他很少看到她这样对他笑，这样的没有顾忌，就像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一切烦恼都被抛却了一般。

“嬛儿，我，你不怪我吗？”

柔福看着他摇头，“我作何要怪你？怪你将我救下？怪你全心全意地对我？怪你这许多年对我的荣宠，还是？”

柔福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完颜亮手臂一横抓住了胳膊，完颜亮轻轻一带，就将她拉过桌子带到怀里，“嬛儿，你这样说，是存心想让我愧疚吗？”

柔福望着完颜亮轻轻蹙起的眉心，忍不住伸出手指抚了上去，试图让他的眉头舒展开，完颜亮却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柔福叹了口气，低垂了眼眸：“其实，愧疚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完颜亮讶异，“嬛儿你…”

柔福伸出手指捂在完颜亮的唇上，“听我说…”

完颜亮点了点头。

“我不该逼你在我和江山之间做选择…”

完颜亮摇头：“不，你没有…”

柔福仍在用手指按着他的唇，“让我说完，我一直以为都是你在逼我，逼我在家国和你之间做选择，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这样逼迫你的。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不是我赵家的江山，原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之，你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就是无法接受。我始终幻想着去改变你，却从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替你着想…”

完颜亮看着柔福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我一直觉得你对不起我，可是却从没想过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和让步，当你为了我退让到只剩唯一的这个梦想时，我想着的却还是要你去为我牺牲，我本不该让你去背负我对家国应尽的义务，因那并不属于你。”

“嬛儿，不要…”完颜亮拉下柔福的手，摇头。

第二十三章 醉笑陪君三万场（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