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内,胡沛华正赋闲在家,看书饮茶,听到外面前来通禀说商娇求见,只觉不可置信。

这姑娘莫非魔怔了?明明知道他要杀她,竟还把自己往枪口上凑。

一旁的靖风听到禀报,也是一怔,继而一脸的警惕。

俯身下来,他凑到胡沛华耳边低声示警:“主子,当心其中有诈。”

胡沛华却抬手止了靖风话头,凝了脸色,想了想,唇畔勾出一抹有趣的笑容。

“狐假虎威的小狐狸,竟然有胆量自己撞到猎人的陷阱里来…有意思了。”

看来,他非得会会这只小狐狸,看看她想要干什么了。

“让她进来。”

因为胡家官职并不大,其府院规模自是无法与睿王相比。商娇随了胡府的下人,一路穿堂过院,很快便到了前厅,见到了高座堂前席前的胡沛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知道了胡沛华设计杀掉自己的商娇正在气怒当中,见了胡沛华也不请安,只恨恨地盯着堂上昂藏威武的男人。

胡沛华等了等,待终于意识到商娇不会给自己请安时,不由眉头一挑,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大胆民女商娇,见到本官,竟敢不跪!你可知这是何罪?”他神情严厉,大喝一声。

但商娇来此,本便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是以仗着一口意气,亦是无惧无畏,听他喝问,不仅没有退让,反倒将头一昂,几步冲上前去,双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胡沛华的案上。

胡沛华再未料几日不见,商娇竟变得如此胆大,不由眉微微一蹩:这只小狐狸,几日未见,竟然敢在他面前甩脸子?她当她有睿王庇护,自己便怕了她不成?

倒是一旁的靖风反应快,见状手中长剑一挥,大喝一声“大胆!”剑尖已直指商娇咽喉,“你敢对大人无礼!”

商娇却对指着自己咽喉的长剑看也不看,只双眼愤恨地对胡沛华对视,半步不退,半步不让。

“今日大街之上,为何指使他人暗害于我?胡沛华胡大人,我的存在当真是你如此大的威胁么?”再不啰嗦,商娇开门见山,直指重心。

胡沛华听完商娇控诉,一扯唇角,眉目低垂,面上却已杀机显露,“既然你知道我的打算,今日怎么还敢前来?商娇,你怎么这么天真?以为自己作出一番鱼死网破的模样,我便会害怕,不敢杀你?”

说到此处,胡沛华缓缓起身,还着凌利的杀机,俯身直视只到自己胸口处的商娇。她那么娇小,他只要用力捏住她的脖子稍稍用力,便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你信不信,今日你进得府来,我便能让你再无出府之时?”

本以为这样可以吓住当时那个惊吓得如同小兔一般的小女子,却不料今日这只小兔子却当真发了狠,冲他呲出了一口尖利的小牙。

“是吗?”她也笑,却笑得颇带讥讽嘲笑,竟将头往他身前更凑了凑,“胡大人身为武官,想来手下的人身手都是不弱。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我猜到是你让人制造意外暗害于我,却仍能好端端地来你胡府找你兴师问罪么?”

商娇的话,成功地让胡沛华已伸到她颈前的手一顿,随即又地收了回来。

“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他偏偏头,问。心下却因她的话而惊疑不定。

派去暗杀商娇的人武功不弱,亦是擅长制造“意外”的人,何以她现下平安无事不说,竟还有胆直闯入府,找他兴师问罪?

商娇怒瞪着他,恨恨道,“我才想问你胡大人是什么意思呢!你明知穆颜与我交好,又是为救我而随你入宫参选,你觉得我还会出卖于她吗?你明知我与睿王关系匪浅,却仍想制造意外杀我灭口,你当真以为能瞒过睿王吗?”

说到这里,商娇昂了昂头,又逼近胡沛华两步,笑得越发嘲讽,“我告诉你胡大人,睿王已经注意到我那日的异常,早已派了他身边的牧流光牧侍卫暗中护我周全。你自以为今日之事,你做得神鬼不知,殊不知却早已被睿王发觉,派人成功地将我救了下来。”

听到睿王二字,胡沛华全身倏然一紧,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你现在前来…”他眯着眼,打量着商娇神色,略略紧张。

商娇好笑地看着眼前刚刚还一脸杀机的冷漠男子瞬间变了脸色,只觉得心里如三伏天吃了冰西瓜一般,通体爽透。

很好!这场较量中,她终于扳回一城!

她于是越发越逼近他,浓浓地嘲意与戏谑,“怎么,胡大人是怕我引了睿王的人前来,从而败露你的计划?”

胡沛华不答,眸中却已惊涛翻涌,再不知是惊是怒,双手握拳负于身后,却终不敢再轻易向商娇出手。

商娇见胡沛华得了教训,想来以后再不敢轻易向她或她身边的人下手了,方才缓了神色,淡然道,“你放心,我既说了我不会出卖穆颜,那自是会想法回了睿王的人,确定自己没被人跟踪,方才敢来找你。”

听商娇如此说,胡沛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忙扭头示意靖风外出察看情况。

靖风会意,飞驰电掣般几下跨出厅去,跃上府中屋顶,将胡府四周与府内情况细细探查了一番,方才回到厅内,向胡沛华摇了摇头。

得了靖风的覆命,胡沛华方才心下大定。抬手扳着手中青玉箭扣,又恢复了刚刚自信的神情。

“商娇,看来我竟当真小觑你了。”他低低叹,打量她的眼满是好奇与探究。

“你一个小城商家的小孤女,来到天都仅半年有余,竟能引得睿王对你另眼相待,不仅破格擢升你为教席,还将你留于身边长达两月之久。既便此时你已不在王府,他竟还能惦念着你,还特意派他身边得力侍卫来保护你…看来,你与睿王当真如你所说,关系匪浅啊!”

到最后,胡沛华的话里已透出浓浓暧昧与揣测。

商娇闻言有些厌恶,却到底生生忍住。

这个时候,让胡沛华多一分猜不透她与睿王的关系,将来她便多一分安全。

“胡大人即知我与睿王关系,便该知道,若我出事,睿王必不会坐视不理!”

她扬头,笑得自信,直逼胡沛华道,“不若我再告诉胡大人一句,我既单独前来见你,便已有万全的准备。他日,我若今日出事,明日睿王便会接到我派人传给他的信,里面的内容,胡大人当知有多么精彩!所以,大人不想自己计划败露,便最好祈求我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胡沛华料不到商娇竟有此后着,一愣之后,一股恼怒蹿上心头。“大胆商娇,你竟然敢威胁于我!”

“是你在害我!”商娇一声厉喝打断胡沛华,“胡大人,我与穆颜交浅言深,在我心里,已然视她为自己亲生姐妹一般。她为了救我,陷入你的局里,我即便不为自己,为了穆颜,我也不会轻易吐口出卖你们!我只会助她,不会害她!你为何要苦苦相逼,赶紧杀绝,逼我奋起反抗,鱼死网破?我告诉你胡沛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若再一再相逼,我必不会一再退让。我若他朝出事,也必叫你不得善终!”

商娇张牙舞爪,却说得义正辞严,悍不畏死,一时竟令胡沛华当场怔愣。

心里,不禁也是一番翻腾、计较。

眯着眼,他俯视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疾言令色的女子。

她虽娇俏美丽,却只中上之姿,若谈姿色,天都城中比她美艳百倍千倍的女子有的是。

方才他一直疑惑,何以睿王这样权倾天下的人物,府中美妾如云,却会对这样一个姿色只算上可的民女感兴趣,甚至破格召她进府,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令身边得力之人暗中护她周全…

现在看来,他似乎有几分明白了。

这个商娇,看似年岁不大,但道行却深得很哪!

竟敢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威胁叫嚣…

还当真令他对她有几分感兴趣了。

是以,他索性轻扯唇角,笑得意味深长,索性嘲讽地问道:“所以,姑娘今日前来,除了兴师问罪,更多的便是表白自己绝无背叛我胡家之意,以期让我饶你性命?”

商娇仰头看向胡沛华,毫不退缩,“刚才我已向胡大人陈清此事利害,至于饶不饶我性命,我相信大人自会掂量。我今日来胡府,只是向大人陈清一个事实:我与大人皆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穆颜能顺利入宫,一生平安顺遂。所以,”商娇缓了声音,真诚地向胡沛华道,“我与大人,是朋友,是伙伴,而非敌人,也希望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

胡沛华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他在思索,在探究,在掂量。

眼前这个女子,到底并非普通平民百姓。她是穆颜想要保护的人,更得睿王青睐。

他一意想要杀她,若当真惹怒了她,只会落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而已。

不若…

便将她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将她收为己用,方是上策。

想通这一层,胡沛华便也不再执着。

“既然商姑娘有如此诚意,那胡某便相信姑娘这一回。但倘若…”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脸上杀机一闪而过,话语间已是浓浓的威胁,“若让我发现姑娘有任何出卖我胡家,置我胡家于危险之地的举动,便休怪胡某剑下无情!”

胡沛华的话,让商娇心里,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哪里留有什么书信给睿王揭发此事?不过是瞎乱编派,以图保命而已。

所幸,她今日的气势与战术,终对他有所威慑,从而深信不疑。

他与她,到底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达成了和解。

和平协议既已达成,商娇便不再与胡沛华迂回,直接了当地道:“大人既已信我,那我便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此,除了与大人和解之外,还有一事必须面见穆颜。”

胡沛华一听,直觉地便警惕起来,正想出声拒绝,商娇却早已看透他的想法,立刻道:“此事事关穆颜选秀之事!我有一计,可保穆颜能顺利入宫,万无一失。”

胡沛华甫听此话,眼前一亮,张嘴正要询问。

“——便我必须见到穆颜,当面传授予她方可!”商娇却不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接了当地说。

胡沛华讨了个没趣,遂又沉吟了半晌,方才道:“你们姐妹分开几日,沁华倒也是颇想念你。既如此,让你们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胡沛华偏头,吩咐一旁已被商娇的机智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靖风道:“你便带商姑娘去见见小姐罢。”

商娇闻得胡沛华一口一个“沁华”、“小姐”,便知他是在警示自己,从此后这世上再无穆颜。

有的,只是胡府小姐沁华一人而已!

遂屈身行礼,向胡沛华毕恭毕敬道:“多谢大人成全。民女这便看望沁华小姐去了,告辞。”

说罢,商娇不再与胡沛华赘言,恭身而退,随在靖风身后,向胡府后院去了。

卷二 情起时,风云聚,一寸相思一寸情 95、沁华

95、沁华

胡府后院中,穆颜——不,胡府小姐胡沁华正在教琴师傅的指导下习琴。

素手轻拨琴弦,一曲汉宫秋月幽幽袅袅,如凄如述,欲断人肠。

想数日前,她刚入胡府之时,还以为生死不知,前途渺茫。却不想,胡沛华却只是将她暂时囚禁于胡府密处,待派人给她验身后,又亲自在她额间眉际黥了与胡沁华相同的朱砂痣,便放了她自由出入胡府之权,对外只称小姐回府,让人好生侍奉。

自入得胡府,她便再不是当初那个醉倚楼中卑贱的清倌伶人,亦再不是梁府中受人欺凌摆布的冲喜新娘,一切前尘往事,皆随着她承继了胡沁华这位官家小姐的身份而烟消云散,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这几日,胡沛华更是请来仪容、女红、琴棋书画等教席,倾心传授各种技艺,为她入宫备选做足准备。

她本就天份颇高,原在醉倚楼时又得老鸨赏识,特聘师傅习得这各类技艺,虽青楼作派稍显下作,但她本就洁身自好,又一心向佛,心地自是纯净。是以现在习来得心应手,再得教席指正,很快便脱了流气,得到教席赏识。

便如此时,一曲汉宫秋月奏罢,身边的教席刘嬷嬷便很是满意地点头赞许道:“琴音最能体度人心,小姐习琴初时,方还带着一丝轻浮之气,可仅仅三日下来,却已是琴音婉转悠扬,清澈明透,令人惊叹!老身也曾教过许多官家小姐,她们对于琴音的参悟皆不如小姐。想来这与小姐侍奉佛祖多年,修心养性颇有缘故。如此甚好,甚好!”

胡沁华闻言,赶紧起身拜谢,一身水色绣双色芙蓉的粉锦穿在她身上,只显得纤侬有度,锦绣华美,加上她面容美艳却又沉静自持,堪堪便是一位系出名门,气质风华的大家闺秀。

恰此时,靖风带了一人前来,拱手禀道:“小姐,商娇姑娘求见。”

甫听商娇的名字,胡沁华大喜,扭头看去时,头上长长流苏摇曳,美得不可方物。

“商娇妹妹?”待看清来人面孔,她轻轻唤,不可置信。一双妙目迅速氤出一丝泪意。

“…”商娇张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跪下请安道:“民女商娇,给小姐请安。”

胡沁华哪里敢受,怕侧身避过,赶紧上前,将商娇搀起。“妹妹做甚多礼,快快起来。”

商娇站起,与胡沁华均不敢多言,只得拉了彼此的手,泪眼相视,无语凝噎。

短短数日,却像是分开了数年一般长久。再见面时,却已物是人非。

看着屋中二人情绪激动,却碍于外人在场,皆不敢畅所欲言的模样,靖风索性便向刘嬷嬷拿眼示意,将刘嬷嬷引了出来,又细心地为二人阖上了房门。

待得屋中只余了商娇与胡沁华两人,商娇方才惊喜得跳了起来,扑了胡沁华的手转了几圈,方才赞叹道:“穆…不,沁华姐姐,以前见你,从来都是青衣素袍,却不想换套衣衫,立时美得我都不敢相认了。你现在的样子,当真好漂亮!”

胡沁华亦是开怀,引了商娇在屋中圆桌上坐下,替她倒了茶水,又特意将各色点心果子摆在她面前。“来,喝口水,吃点东西。”

又在商娇旁边坐了,拉了她的手,关切地问,“哪有!对了,妹妹近日过得可还好?你今日怎么进得胡府,还能来看我?大哥他…可有为难于你?”

商娇笑着摇了摇头,双目微转,注意到胡沁华额间方才落痂的红痣,不由神色一黯。伸出手去,小心轻抚,缓声道:“姐姐当真是不一样了…这段时日,姐姐过得可好?”

胡沁华情不自禁地,也抚了抚自己额中那颗红痣,神色也黯了下来,强笑道:“先头以为入了胡府,不知会受何种折磨。却不想大哥待我当真如若兄妹,府中下人不知内情,亦待我如同真正的小姐。我现在不仅衣食无缺,还得他悉心照料,过得亦不算太差…”

说到此处,她环视一番屋内情景,长叹一声,道,“妹妹方才也看到了,现下我的主要任务,便是修习各类技艺,以备入宫参选…我对大哥尚有用处,他又岂会待我不好?”

商娇听得此话,心中难过,不由垂了眼帘,伤恨不已。

“如此境况,姐姐可曾怪我?”

胡沁华温柔地笑,摸了摸商娇的头,爱怜道:“我若怪你,当初便不会救你。况且当时情况危险,我若不应,你与我便都活不成了。我救你,也是救了自己,不是吗?况且,你看我现在境况不也很好?”

商娇听得胡沁华的话,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拉紧了她的手。

胡沁华伤神了一阵,遂强笑着问道,“对了,妹妹今日怎么来了?那日你逃脱大哥控制,听说竟是逃到了睿王府,大哥大怒,想欲除你而后快。今日怎生的竟放你平安入府,前来见我?”

商娇狡黠地冲胡沁华一笑,道,“世人皆有软肋,胡大人的软肋,不过是怕我泄密而已。我只用告诉他我与他是友非敌,再加上我与睿王的关系,他自是不敢再加害于我。”

胡沁华闻言恍然大悟,却又若有所思起来,“你与睿王的关系?从前在温莎公子那里时,我便隐约听人提起过,你被睿王召去王府做了教席之事。你与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商娇今日第二次听得有人问她与睿王的关系,本不欲瞒胡沁华,但又怕万一落入胡沛华耳中,让他知晓她只是假借睿王之势,逼他不敢对她轻易下手,实则外强中干,与睿王亦谈不上什么交情,遂不敢再实言相告。

只淡淡道:“我与睿王本是朋友,睿王待我,确是极好的。”便敷衍了过去。既不明说自己的心意,也让人揣摸不透睿王待她的心思。

胡沁华听完也只是笑笑,只道商娇不愿多谈,便不再多问。

商娇却怕胡沁华误解此事,拉着胡沁华的手道:“姐姐,我曾想过将此事禀告睿王,让他揭破胡沛华的阴谋,还你自由。可转念一想想,这些上位者的心思,我们皆捉摸不透,若我擅自做主,将这件事密告睿王,你事涉其间,若睿王追究下来,只怕牵连到你,于你大大不利。”

胡沁华心思剔透,岂能不知商娇心中对她有所愧疚,忙拍拍商娇的手安抚道,“好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思。我既允了胡…大哥入宫,便已是同谋同罪。你不向睿王告发,便已是在保全我。”

商娇听胡沁华如此善解人意,心里方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看着胡沁华,只觉得她虽命运多舛,却心思纯良,难得的出淤泥而不染,不由心里对她更是怜惜。

“姐姐,再过几日,我便要随商队外出,这一去只怕得数月方能回来,只怕要错过你选秀与入宫的时刻了。”

商娇缓缓向胡沁华道,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姐姐,虽然妹妹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在你身边,但有一事,妹妹却免不得须提醒姐姐。”

胡沁华见商娇神色严肃,心知必是大事,忙点头凝耳敬听。

“我见姐姐连日来在这胡府,过得也尚算不错。胡大人也并未为难姐姐。可姐姐万莫忘记,这胡大人为了他胡氏一族,可是眼看亲妹身亡都没有掉过一滴泪的人啊!如此心狠之人,若你对他再无用处,他会如何待你、待我,姐姐想过没有?”

商娇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胡沁华心上,竟令她重重一震。

“你是说,他会杀了你我?”她唇角颤抖,慢慢道出这个可能。

她原想,反正她已是心如死水,代替真正的胡沁华入宫参选,一切便皆由天命。若上天让她被选,那她便入得宫去,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宫妃,终老此生;若选不上,届时胡沛华亦再无理由强留她,她亦可借了胡沁华的名字与身份,重新找一处佛寺剃度修行,从此此生安心侍佛,落得清静自在。

却不想,商娇的话却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她早已没有了退路。

商娇再不济,却还有睿王可寻求庇护——可是她,已深陷其中,若不能奋起一搏,便当真是成了他人垫脚之石,用过之后,便除之而后快,以免日后碍脚。

想到此处,胡沁华长叹一口气,苦笑道:“看来,你我想要保全性命,也只有这入宫为妃一条路可走了。可是…”她犹豫片刻,不由愁苦道:“可是京中达官贵人家的适龄小姐皆会入宫参选,届时宫中繁花似锦,我想要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商娇便笑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分,“姐姐,我今日来见你,便是要告诉你,我有一计,可保你入宫万无一失。你只需…”

说到此处,商娇压低了声音,用只胡沁华与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在皇上钦点之时,说一句话便可。”

胡沁华闻言一愣,“说一句话即可?”

商娇笑着点点头,俯身上前,附到胡沁华耳边,轻轻说出了那句话。

胡沁华闻言,全身巨震,忙侧头瞪着一双美丽的凤眼望向商娇,不可置信。

商娇直起身,向她自信地点点头。

胡沁华犹自不信,犹豫不定,“可若如此说,那日后若我…那岂非欺君之罪?”

商娇忙伸手按住胡沁华的肩膀,黠笑道,“姐姐只需在皇上钦点之时,按我教你的话说,则可暂保我们一时平安。至于日后的事…便日后再说罢。毕竟,那种事也需看天意。姐姐,你说是吗?”

胡沁华震惊地看着商娇,好半晌,方长吐一口气,妥协了下来。

“妹妹说得也是…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能入宫避祸。既如此,便按妹妹的计策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