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念她知他艰险,却甘愿同舟共济,甚至不惜自己安危,为他诞育儿女,于是也付以真情,共约白头。

这样的感情中,亲情、爱情、友情掺杂,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再能轻易割舍?

胡沁华也知自己料理高氏,牵涉陈家,商娇必会设法相救。万一让商娇先将她的真实身份大白天下,必然被动,遂索性实言告知皇上。

可皇上本就待她有情,得知此事,最多也只气怒一阵,又哪里会舍得治她欺君之罪?

更何况,胡沁华虽非胡沛华亲妹,但只要她冠了胡氏的姓,又有了胡氏与皇族的孩子,胡氏一族便只能与皇上同一战线,全力以赴保全皇上,保全全族荣耀。

如此一来,皇上的身后,也终于有了支持自己的外戚势力。

所以,皇上设法保全胡沁华,便一点也不足为奇。

睿王又继续道:“此事非我意料之中,我措手不及,只得力争保全你与陈子岩性命。然则我此举惹怒了胡沁华,尽管我一一罗列了此前所掌握的证据,证明此事乃我亲自发现检举,不关你的事,她却依然以你此前曾亲承罪行为由,要将你交由廷尉问罪严惩…

而陈子岩,她也不愿轻易放过,直言陈子岩乃高小小之夫,茶又是自陈氏的商行送入宫中,陈子岩难脱干系为由,将我回绝了。”

商娇点点,“王爷去宫中见她之前,先入廷尉署中与我相见。我若是胡沁华,也会怀疑此事是我向王爷告的密。她不愿放过我,意料之中。”

睿王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痛意,伸出手去,温和地将商娇的手覆住,轻声道:“…我救人心切,思虑不周,是我莽撞了,对不起。”

商娇低眉敛眸,将自己的手轻轻抽回,放于案下,又问道:“那后来呢?”

睿王失落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直起身来,又道:“后来,我自宫中回来,思前想后,总算令我想到破绽,可以救下你们二人。

你在供状中俱述,是将毒下在了商行封存的花茶之中。而高小小送入宫去的茶,却只得一小瓮而已。若我能查实商行封存的茶中无毒,就能证明你说了谎话,太后中毒一案,实与你无关。

至于陈子岩,那更是简单。一旦我查实商行的茶确实无毒,便证明此事至少与陈氏无涉。问题出在高小小将茶送入宫中,至高淑妃沏茶献给太后这段时日里。

高氏本就事涉其中,脱不了干系,但只要洗刷了陈子岩的清白,他牵涉此事的缘由,便由元凶,变为了仅仅因是高小小的夫婿,而牵连获罪。

如此一来,事情便简明许多。陈子岩是高小小的夫婿,按说确在九族五服之内,但若有心要保他周全,也并非没有办法。

他与高小小的婚约乃太后所赐,如今太后已逝,本王却为太后亲子,只要责令他修书一封,休弃高小小,他便能与高氏全然撇清关系。

此事虽无例可循,但律例之后,无外人情。本王忝为大魏睿亲王,又是太后亲子,又是此事苦主,若本王亲自下令陈子岩休离高小小,相信即使皇上与朝中众臣有所异议,也不会在此事上与本王多做计较。如此一来,高氏便是日后获罪,被诛九族,陈子岩一家也可保平安周全。”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1、后事

261、后事

“那…”商娇听到此处,心情骤然激烈,攀住案角,半坐起身相询。

她不懂啊,既然睿王说他已找到解救他们的方法,何以此事最后却仍是以陈子岩身死而告终?

睿王虚按手指,抬眸扫了一眼激动得全身颤抖的商娇,又道:“既已制定策略,我那几日便开始着手调察此事。我先去了府库,查到当日涉事的茉莉茶,并经由太医确认,那余下的茶中并无发现有何毒物。”

说到此处,睿王深深地看了商娇一眼,却见她已红了眼眶,默然垂下了头,不由也是一声叹息。

“本王将封存的茶取样留证之后,又接连审讯了关押在府衙之内的陈氏商行的一众管事雇员。他们也异口同声的证明,出事之前数月,你已自商行离职,从此再未踏入过商行半步。而花茶在你离职之后,却还售卖过一段时日,最后经由陈子岩亲自封存入库,以便调度。由此,你的清白便证实了。”

说到此处,睿王沉声道:“商娇,我知你一心想为陈子岩脱罪,但我如何能任由你一人坐以待毙?若能救,我自然想将你二人都平安无恙的救出去。”

商娇听了,心里也是感动,不由垂眸向睿王一礼,“王爷高义,商娇感激不尽。”

睿王又继续道:“其后,所有陈氏的管事也向我证实,高小小去商行私取花茶那日,陈子岩并不在商行内。不然,以陈子岩谨慎的个性,绝不会允许她擅动那些茶,并且私自将茶送入宫中。由此,陈子岩的嫌疑也都洗清了。”

说着,睿王自一旁取过一沓满是墨迹的纸张,交给商娇。

商娇接过,展开细看,纸上满满的俱是陈氏几位管事的供词,有叶傲天,王管事,高管事…

她看着看着,泪水便模糊了眼睛。

那么多人的供词,均在替陈子岩与她说话,求情,想保住他们的性命。

可陈子岩,为何偏偏还是没能保全性命呢?

“他到底怎么死的?”她抚摩着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字迹,掉下泪来,几度哽咽。

睿王沉默了。许久,终轻声道:“中毒。他在狱中揽下了所有罪状,饮鸩身亡。”

“为什么?”商娇仰头,不解地问。

既然睿王已查明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找到了可以将他们平安救出去的方法,何以最后,却不能改变陈子岩死亡的现实?

睿王眸子一紧,不由双拳紧握,恨声道:“胡氏可恶!就在我将所有证据搜集齐全,准备提点陈子岩,让他休离高小小之时,胡沁华竟抢先派人端了鸩酒,拿了你签字画押的供状去了狱中,告诉陈子岩,你替他顶罪,如今也下了廷尉署中的大狱。他若认罪,引咎服毒,便可将你救出。若不认罪,虽可保全自身,你却要被身受凌迟之刑,被千刀万剐…陈子岩不明真相,不想你无端替他受难,当即画押认罪,仰药自尽…”

商娇闻言,身子晃了晃,几乎栽倒在地。

子岩,竟是为了救她而死?

她当初替他顶罪,只是想把他救出来,何以反倒成了胡民华加以利用,陷害他至死的圈套?

那她当初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商娇摇摇头,再摇摇头。若说她因为陈子岩之死所受的打击已至灭顶,那现在从睿王口中知道的实情,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想不到…竟是我害了子岩…”她悔恨万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只恨不得这一刻能立刻死去,“我在做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我怎么会这么蠢,这么蠢…”

睿王赶紧按住她的手,轻声劝慰道:“商娇,这不怪你。真的,这不怪你。我们都知道,即使没有你,胡沁华要致陈子岩于死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这只是…只是一个没有了局的局,无论你如何做,最终的结果都无法改变而已。”

商娇摇摇头,泪落如雨。睿王怎么会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若子岩只是因为太后中毒这件事,遭人陷害身亡,商娇虽然也会恨,但至少不会觉得在此事上对他有所亏欠。毕竟,她曾为救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但现在,子岩却是因救她而死…

他在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牵挂。他的母亲已年老,他的妻子尚还怀着他的孩子,还有他的陈氏商行,那是他陈家祖上几代人的心血…这些,都曾经是他最深的牵挂。

选择就在那里。他生,她死;他死,则她生。

他明明可以选择生的机会,出得大狱,重振家业。却因为商娇而将这一切抛下,选择认罪,独自赴死…

这一世,她亏欠子岩的,再也还不清了,还不清了。

商娇掩面,悲然而泣。

睿王静静地看着对面那哭得绝望,哭得声嘶力竭的女子,眼中也闪过一丝痛意。

默默站起身来,他拿起一方手帕,替她轻轻的拭着泪。

“娇娇,别哭了,好不好?”他轻声劝慰,“你这般伤心,会哭坏身子的。陈子岩以自己的命,换你的平安,难道是想你为他痛断肝肠,伤怀一世么?”

商娇却听不进睿王的话。两眼迸泪,紧抱着肩膀,伸直干涩疼痛的喉咙,大口吞咽着喉中气团,直哭得全身颤抖,头晕目旋,也抑不住那由心而生的疼痛与悲凉。

曾经,在面对陈子岩死亡的时候,她想到过死,怀抱着侥幸回到现代的心理,只想就此死去,逃避,不去面对,一了百了。

可当她被人救起,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终于知道,有些事,不是她想去逃避,不想去面对,就可以一了百了的。

她不能让陈子岩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要知道真相!

虽然她知道,他的死,定然与皇权斗争有关,可至少她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官府尚未审清案件的时候,就这么突然的死去。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却如一块巨石,从此沉沉的压在她的心口,一生一世皆不得摆脱。

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办好他身后的事情,不至让他走也走得不安。

所以她强抑下心中巨痛,擦掉眼中不断翻涌而出的泪水,尽量平息自己的心绪,带着哭音,又问道:“那子岩的尸身,如今停在何处?”

她想起那日,两个搬尸的小老头那般随意地拖动他的尸身,哪有对死者心存一分尊重,心头便堵得难受。

她想替他敛尸落葬,让他入土为安。一切往事尽如过眼云烟,如今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可即便是这样小小的一件事,睿王却撇过头去,默不作声,满脸为难与不忍。

商娇见状,心头凝了一下,凝了泪看向睿王:“阿濬,我只是想让子岩入土为安,拜祭一番而已,难道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也帮不了我吗?”

在商娇的泪眼凝视下,睿王沉默半晌,拳头握得死紧,却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陈子岩自承死罪,服毒身亡,乃有罪之人。按律死后不得令人为其收尸,尸体只能扔入乱葬岗任蛇虫野狗啃咬…若有人敢去拜祭,作同罪论。”

听到睿王无奈而又残酷的话,商娇紧紧捂住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止住自己几欲脱口而出的悲愤。

她颤抖着身体,拼命强捺住自己的情绪,嘶哑地向睿王低吼:“可你,你明明知道,子岩不是凶手,甚至连高小小,高淑妃…他们都不是凶手!”

睿王阴沉脸色,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狠狠拳捶到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是,我是知道!”他牙关紧咬,向商娇怒目而视,“自我知晓了胡沁华的真实身份,又从你那里知道了胡沁华与高湘云之间的龌龊,我便知道谁才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元凶!可我要怎么办,商娇,你要我怎么办?”

商娇哑然,看着目光骤然通红,睚眦欲裂的睿王,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悲戚。

睿王倏然起身,负手在案后胡乱转了几圈,像一只被圈于笼中的困兽,悲愤而阴郁,猛然冲到案前,手撑着桌案,狠狠地瞪向商娇。

“商娇,你我都心知肚明,此事幕后的真凶是谁。可你要我怎么办?查吗?一查再查吗?她既然敢做下此等大逆之事,其后是否还有人包庇、纵容,亦或共谋?我若执意再追查下去,大魏必乱!”

“…”

“可你放眼看看四周,南有刘宋厉兵秣马,虎视耽耽,北有柔然兵强马壮,首鼠两端…若大魏一乱,他们正好侍机而动,两面夹击,彻底将我们元氏的江山踏在马蹄之下!商娇,你说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

商娇怔然,半晌后,终错开睿王怒火盈天的目光,低下头去。

睿王紧出了几口长气,终于平息下心中愤怒,又坐回案后,长长叹了口气,语气 也平静下来。

“所以此事,我不能再追查下去。”他缓缓地道,语气中,有着太多的无奈与的沉重,“商娇,你道我无情也罢,冷酷也罢,我都只能放弃追查,任由我自己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任由杀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因为…我是太祖的后代,大魏的江山,不能乱,更不能折在我的手里!”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62、请离

262、请离

说着,睿王抬手,在商娇的手上几番犹豫挣扎,终一掌按住了她的手,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商娇,本王何尝不知此事冤了陈子岩,冤了高氏一族几百上千号人?可本王没有办法!事有轻重,为国计,本王只能择轻而选。本王的苦心,商娇,你明白吗?”他语重心长,却又痛断肝肠地道。

商娇唇角抽动,一想起陈子岩受冤而死,死后还要曝尸荒野的惨况,她的心里就绞痛无比。可她再看睿王脸上的痛苦,满怀无法纾解的愤懑与伤怀,心又发置沸油,痛不可耐。

可最后,她依然只能点头,“好…我明白了…”

睿王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商娇的手。

“其实你不用担心,本王也与陈子岩交情匪浅。既知陈子岩是代人受过,无端冤死,又何曾忍心让他曝尸荒野,受蛇虫野狗啃噬之苦?早便吩咐了下人,将他尸体暗中用草席卷了,就地埋葬,并在坟前做了记号…若有朝一日,他得以平反,我定会将他遗骸取出,重新替他装棺入敛,让他入土为安。”

睿王轻声道。似给了商娇一个希望,“只现如今,他依旧是谋害太后的重犯,纵然身死,也不许有人前去拜祭。商娇,我能为陈子岩做的都做了,也请你…务要理解我的苦处。”

商娇听睿王说得动情,言语间甚至流露出一丝哀求之意,遂也不敢再作深究。

就如他所言,他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那一杯有毒的茶,葬送了太后性命,也害得他失去了母亲。

可他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为国为家,不能手刃仇人。他的心中,又何尝不痛?

此番心境之下,他还能念及与陈子岩之间的旧情,为其收尸,虽只是一卷草席,草草落葬,却终也比让子岩曝尸荒野,遭风吹日晒,蛇虫野狗啃噬要强上了千倍万倍。

她还能强求他做什么呢?

况她早就欠他良多。

思及此,商娇起身,向睿王恭敬一福,“王爷恩情,商娇感恩不尽。”

睿王闻言,摇头苦笑一声,又指了指商娇的圈椅,示意她坐下再说。

商娇重新落座,重又思索了一下,遂又问道:“那现在,子岩已死,后续之事,官府又要如何处置?…皇上…会如何裁夺?”

陈子岩生前最牵挂的,无非便是他年迈的母亲,世代经营的商行,以及高小小腹中的孩子——那也是陈家唯一的骨血,陈子岩唯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点血脉。

睿王明白商娇的意思,答道:“陈子岩虽认罪服毒身亡,但本王却已将自己查实的情况俱实上奏朝廷,只道陈子岩是被高氏牵连,代其认罪受过,且念及其已服毒身亡,希望朝廷可另行开恩,免其九族族诛之罪。但陈氏商行定然会被抄没的。

至于陈子岩的母亲…老人家年事已高,大魏律虽严苛,却历来遵循汉人矜恤老幼的传统,规定老耄之人,年七十,可获赦免。陈母虽年纪差些,但有我从中疏通打点,想来赦免问题不大。

至于高氏一族,因那花茶毕竟是高小小私带入宫中交予高淑妃的,所以高小小与高淑妃皆脱不了共谋毒害太后之嫌,加之胡沁华从中作梗,高氏一族只怕难逃族诛下场。但高小小身怀有孕,须待腹中孩儿分娩之后,再做处置。孩子则没入奴籍,交由官牙发卖。”

商娇激动的急问:“那我可有资格向官牙买下孩子?”

睿王答:“一般成年官奴,男子会由官牙卖给大户人家为奴,女子则一般没为官妓。刚出生的孩子若有人看上,官牙自然愿意发卖,省得自己倒贴几年饭钱。”

说至此处,睿王睨了商娇一眼,有些迟疑地问:“娇娇,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是想…”

商娇点点头,毅然道:“子岩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更是因我而死。他的孩子,我必不能让他没入奴籍,任人欺压摆布。”

说完,她抬起一双通红的眼,恳切地对睿王道:“这件事,还请王爷务要成全我。”

睿王闻言低头,默不作声。

良久,他抬头强笑道:“好,此事到时我知会官府一声,待得高小小分娩之时,你直管将孩子抱走,找户好人家收养即可。”

说罢,睿王仔细打量商娇神色,见她只默不作声,心中顿时一紧。

“娇娇,你…若有需要,不若将孩子交给我,我会替他找到一户好人家收养,好吗?”他犹豫地问,心像被什么揪住一般,愈发紧张。

却见商娇摇了摇头,轻声却坚决地道:“再好的人家,孩子不是亲生的,到底不会尽心相待。倒不如我自己看顾,来得放心。”

睿王顿时觉得喉间一哽,头大如斗。

“不行,我不同意!”睿王沉声低吼,焦急与担忧溢于言表,“娇娇,你还年轻,尚未嫁人,若身边带着一个孩子,将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商娇径直打断睿王的劝诫,脸上却满是坚决,“现在,我只顾眼下。陈子岩是因我而死,他的孩子,我绝不会放任不管!”

睿王的嘴张了张,却再说不出劝告的话来。

“好,我明白了。”半晌,睿王低声应道。

商娇想了想,又问:“对了,阿濬,我想请教你,高氏一族获罪已是既定之事,但若高氏一族中,有一寡妇,丈夫已逝十年,无子,且与太后之事无涉,此人可否赦免?”

睿王敛眉沉思,“寡妇?无子?其夫既已死去十年以上,且其又无子,自然可不视作高氏一族之人。按律可赦。”

商娇心下大定。想起当日在米铺被辱时高大嫂的帮助,廷尉署大狱中高大嫂的殷殷关怀,如今总算可以报答,不由心下稍有宽慰,遂忙将高大嫂的事告诉了睿王。

睿王得知此事后,也赶紧唤来家奴,令其前往廷尉署查证此事。一旦查实,便责令廷尉署按赦免论,俱报朝廷。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商娇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她抬起头来,向睿王缓缓道:“如此一来,第二件事也解决了。接下来,便是第三件事了。”

“嗯,你讲。”睿王淡声应她,顺手执壶,再往自己的杯中续了些热茶。

“请阿濬,放我离府归家。”

商娇声音不大,却成功让睿王执壶的手顿了一顿。

放了茶壶,睿王低头,眼睛直视着杯中的茶水,静默片刻,轻声问道:“为何要回去?王府不好吗?”

说话间,睿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商娇抿抿唇,低头想了想,轻声道:“我自在随意惯了,王府再好,终比不过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睿王失落的笑了一下,淡声问道,“安思予的家,何时成了你的家了?”

商娇愣了愣,继而苦笑。

是啊,安宅只是安大哥的家,她只是一个租客而已,何曾有过自己的家。

但她知道,她总会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