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唐堡主的时候,眼神深处有什么闪动了下,很快就不见了。

“你二叔…怎么样了…”唐悦犹豫着,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太过敏感。

静默了片刻,商容口气平淡地道:“唐堡主将他关起来了,你很安全。”

“我…唐堡主…不…我是说,爹爹他会不会——”

商容愣了愣,似乎没预料到她会关心那个人。

就在唐悦还在纠结自己脱口而出的“唐堡主”三个字,商容却开口道:“你不问我阿莫是谁吗?”

阿莫是谁?唐悦虽不聪明,却也猜到了,在唐漠开口的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阿莫一定跟他有很特殊的关系。

直到唐漠那一句,他说,“不要碰我娘”。

阿莫想必就是唐漠去世的娘亲,是唐悦娘的前任。

这关系听起来是多么的奇怪,奇怪到唐悦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巴,让她说不出话来。

商容看着她一瞬间像被点穴似的僵硬表情,笑起来,“小悦,你真是个敏感的孩子。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才好…”

他叹了口气,“阿莫是唐漠的娘,十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我二叔…我二叔他身体不好,他可能记不得这件事了。”商容慢慢地说道,眼睛望向门外,那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唐悦从商容接下来的沉默中,觉察出了一点异样。这说明,事情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小悦,小姑娘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不都是应该觉得害怕的吗?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小姑娘?”短短的时间,商容似乎就恢复了过来,他突然靠近,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唐悦的鼻子。

唐悦腼腆地笑起来,黑色的眼睛里流出一点点的亲近。商容收回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斟酌了一下用词,唐悦小心地开口道,“商大哥要把你——把你二叔带回去吗?”

商容眼神黯淡了一下,似乎维持刚才的气氛很累似的,慢慢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在这里等他。”

“我二叔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到唐家堡来,可惜我一直没能带他回去,让他就这样在外流浪,都是我无能。”商容视线掉转回来,落在唐悦的脸上,“今日是唐伯母的祭日,我知道二叔一定不会错过。可是,我没想到他只知道这个日子很重要,却不记得唐伯母已经过世十年了。”

他的眼神很悲伤,唐悦甚至能感觉到,在他平静的表面下,有着极力压抑的焦躁。

唐悦终于明白唐漠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原因。

原来今天是他娘亲的祭日。

可是墓前空荡荡的,除了唐漠,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日子。

“对不起,小悦,这些话我不该向你提起,可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了。”商容微笑着,唐悦却知道他现在想要保持这样的笑容,需要多大的力气。

从第一天踏进唐家堡开始,她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这样的笑容,需要让每一个都知道她过得很好,必须要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知足,看到她的感恩。

“我小的时候,二叔常常会提起已经过世的唐伯母。他总是一遍遍重复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他说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当她向他走来,蝴蝶珠花在她黑色的发间一颤一颤,非常好看。他说,他遇见她,还在唐堡主之前。”

唐悦的感情很单纯,她对商容所说的一切感到困惑不解。商容瞧她模样,似是在暗中叹了口气,喃喃道:“那时候,我二叔还不是现在的模样。”

“他当年…诗词书画样样妙绝,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相思,他却偏偏喜欢上那一个人——唐伯母去世后,二叔他虽然一直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悲伤,但他总是沉默寡言,带着病容,我们早就有思想准备,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商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寂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悦看着他眼睛深处的亮光,猜想他可能在回忆商行舟当年的风采。

只要看一看如今的商容,唐悦就不难想象当年的那一位,晚风公子商行舟。商容的身上,必然留有商行舟的影子:笑容温和、举止优雅。

“也许,二叔只是太骄傲了,如果他早一点放下自己的骄傲,先向唐伯母表白,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可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在唐家堡这一年多来,唐悦见过无数的武林俊杰,这样的美男子却还从未见到。只不过,如今的商行舟,连骄傲也没剩下多少了,他的大脑里,似乎只有“阿莫”这个名字。

阿莫,林莫,唐家堡原先的女主人,唐漠过世的亲娘,商行舟的心上人。唐悦一时觉得惊奇,一个女人竟会有如此多的身份,以至于她已经死了十年,还有人对她难以忘怀。只不过,记着她的竟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温雅如不也有许多的身份么,是她的亲娘,是唐小宝的亲娘,是唐家堡的新任女主人,是唐漠的继母,也是一个马夫曾经的妻子。这最后一个身份,连想一想,都会觉得是对温雅如的亵渎。

“你在想什么?”

唐悦正在出神,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商容说话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商容离开后,唐悦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当时她明明觉得浑身剧痛,她的骨头却没有断。

以商行舟的武功,她居然伤得这么轻,简直是奇迹。

实际上,唐悦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大部分是关于商行舟的,还有一些是关于她那个马夫爹爹。两人之间是云泥之别,可以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可她偏偏会将他们联想到一起,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商行舟对林莫

爹爹对娘亲

爹爹最后是掉进山里捕捉野兽的陷阱死的,腰腹被刺穿。“他死的时候应该快天亮了。”有人这么说。

快天亮了,他躺在坑里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想她?还是想娘亲?唐悦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在他所想到的那些之中,是否会有一丝被救的希望,会有悲哀的渴求,会有对娘亲的爱慕。他是什么时候断气的呢?他会不会想起娘的脸?他想起娘淡漠的面孔时,会不会感到痛苦?他又挣扎了多久?一个个问题盘旋在唐悦的头脑里,让她片刻不得安宁。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直到死前,还爱着某个人。

黑暗中,唐悦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虚空,有一种力量驱使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商行舟被关在后花园隐蔽处的石室,她想,她能找到。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看一看,只是想去,心底深处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蛊惑着她去。

武林公义

商行舟被关在后花园隐蔽处的石室,她想,她能找到。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看一看,只是想去,心底深处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蛊惑着她去。

然而这是禁止的,今天晚上唐家堡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消息封锁了,但唐悦还是从来送饭的仆役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那个送饭的,脖子被拧断了。”

给谁送饭?

当然是关在石室里的商行舟。

难怪商容的脸色那么难看,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确,谁会把这么可怕的事情四处宣扬呢,尤其不会拿来吓唬一个小姑娘。只有嘴碎却又胆小的人,会将它当作一件事来哄骗小孩子,以期获得一种心理上奇怪的满足感。仿佛别人害怕了,他自己就不怕了似的。

唐悦向远处的西花园一点点走近,走廊上每隔五步的距离就挂着一盏红纱宫灯。这个花园一般很少有人来,那位唐夫人过世之前很喜欢这里,从她死了,这里就上了锁。没有想到再次打开,却是用来囚禁一个人。

唐悦走上曲廊,穿过被月色浸润的庭院,终于走到了石室面前。

石门很高,里面漆黑一片。即便唐悦掂起脚跟,也够不到那扇小小的窗口。成年男子的身高却可以,正好可以透过那个小口将吃的送进去。

可是他是怎么杀死那个仆役的呢?唐悦心想,这时候想起那人吓唬她所说的话,“他被反吊在小窗上,像是一只伸开四肢的青蛙。”

她觉得一阵反胃,仿佛眼前真的出现那可怕的场景。

“那个笨蛋试图从那个疯子手里敲点东西出来。”

“我想想,他要什么来着?”

“胆肥了,居然拿吃的交换什么珠钗。他眼睛真够毒的,连那疯子藏着东西他都看见了。他算个屁,吃的还是堡主叫他送去的。”

月光照下来,在石室上透出一片洁白的光影。

就在这时候,唐悦竟然看见一只手从漆黑里伸了出来。

苍白,瘦弱,握成松松的拳头。

慢慢的,拳头松开。

月光下,手掌摊平。

黑点展翅,飞向了月亮的方向,重获自由——

那是一只,误入石室的飞蛾。

唐悦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慢慢走了回去。本来他可以安全地被送回家,可今天他杀了一个人,这样一来,商大哥肯定没那么容易就带走他。就算唐堡主宽厚仁慈,就算死的那是个企图敲诈的仆役,就算他只是个疯子,他们还是必须困住他,因为他对正常人来说,很危险。

唐悦停住步子,月亮将她小小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回头望了一眼,石室的方向一片漆黑。

明天会怎么样呢?

唐小少爷的满月酒喝的差不多了,本来这几日大家就要打道回府,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唐家堡正厅前面的院子很宽广,却也刚刚容下数百的武林豪杰,一时间人群将院子里塞的密不透风。

大多数人是进不去正厅的,那里坐着的才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唐悦知道今天是要商议如何处置商行舟的,但她却不知道这些武林人士吃饱了以后都对于惩罚人这回事这么感兴趣,一个个勾着脖子在向里面看。

说不出什么原因,她非常想知道,那群人预备拿他怎么办?况且,商大哥也在里面。她思忖了下,从人群中悄悄挤了进去,尽量站在不显眼的人中间。

庭院里虽然拥挤,但正厅里人却不多,一眼望去,也不过十数人。

只见唐悯居中坐在主位上,唐漠静静地站在一旁。

在唐悦的位置,可将正厅看得清清楚楚,正厅里坐的这些人有男有女,个个气派非凡,神情倨傲。唐悦只认出了坐在右侧第三位的正是欧阳夫妇,欧阳明珠并没有跟在他们身边。

气氛很凝重,唐悯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商容背对着唐悦站在厅中。

堂上坐着的这些人,对这个商家的小辈明显没有太多耐心。

“商贤侄,你要带你二叔回去,我们本不该阻拦。只是你二叔如今…我们若是放他走了,他很可能会再次攻击他人——”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沉吟着对商容说道。

“小侄一定会好好看顾二叔,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请各位放心将他交由我带回商家。”

欧阳啸天见老者沉默不语,面上似有恼意,他若有似无看了妻子李虹一眼,直看得她低下头去,反而更像是被触怒了似的,他突然抬起头来冷冷道:“商贤侄这话说的不要太早,你二叔是疯了不假,他的武功却还在,你一个小辈制得住他吗?万一又出了人命,你商家的声名岂不是要毁在你们叔侄二人的手上?”

商容走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人挥手止住,他的面色有些青白,声音也有些沙哑,“咳咳,依商家老太君在武林中的威望,我们怎么会刻意刁难,不过是因为我们不希望再出人命而已。商贤侄你虽然对你二叔一片孝心,可他现在神智不清,你又能如何保证?”

商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愿以商家百年声名和小侄性命担保。”

大厅里静默了片刻,院子里的人群却交头接耳,嗡嗡声一片。

唐悦从外面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中,得到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讯息。商容的父母在他年幼时竟都去世了,他是由祖母一手带大,十四岁扛起商家所有的责任至今。

奇怪的是,商家的男人一个个死的都很早,几乎都活不过三十岁。现在商家的男主人,也不过就是商容和他二叔两人而已。

唐悦总算明白,商容这样随和的人,为什么会对待他二叔回家的事情如此执着,这不仅仅是他祖母的期盼,更是他商家实际的需要。

“性命担保?你二叔的武功你可以抵挡得住么?还是你自信自己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制住他的地步了?”欧阳啸天不依不饶,脸都气红了。

而一向足智多谋的李虹竟然低着头,一声不吭,半点也没有附和她丈夫的意思。

“那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蚂蚁虫子,商贤侄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你不好向我们交代!”道长补充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

唐悦远远看着,越来越觉得奇怪。这厅里的几位她虽然大都不认识,但她有一次却亲眼看到一个赤条条的,满身瘀青的侍女,被人从一间贵客的院子抬了出来,那不也是人命吗?为什么就没有这样兴师问罪?他们针对的是谁呢?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商家在武林中向来是有信誉的,奶奶一向敬重各位深明大义,教导我凡事不懂多问问各位前辈。今天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各位。”

“我二叔是因何突然袭击那个仆从的,大家知道了吗?”

“他一路走来,虽然神智不清,却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就算那天他打伤了小悦,也没有用内力,所以小悦才能在几天之内就恢复。”

所有人看向唐悯,他点点头,证实了商容的说法。

“那个仆从,他拿我二叔心爱之物来威胁,这种贪婪的人,我二叔一时怒起杀死他就罪大恶极了么?”

李虹突然抬起头,嘴唇苍白颤抖,她竟失口问道:“什么心爱之物?”

欧阳啸天重重咳嗽了一声,脸上青红翻滚了好一阵。

商容抬头望着唐悯,后者微微闭目,没有说话。

商容摇了摇头,“对不起,欧阳夫人,小侄不便透露。”

人群中不断发出“噢”声,唐悦抬起头,看着周围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懂了什么,还是明明听不懂,却装作已经了解一切的模样。

道长突然又道:“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要不商老太君也不会将偌大的家族交给你一个人,所以我还是再和你说一次吧:你二叔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不管他因为什么而杀人,他在唐家堡杀了人总是事实。”

商容似乎轻笑了一声,唐悦听见他慢慢说道:“苍鹤道长,你与我二叔在十五年那一战受的伤,可好了么?”

道长平静的面容一下子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却又突然坐下去。微呈三角的眼睛瞪得很大,腮帮上的肌肉突起收缩突起收缩,嘴巴里呼哧呼哧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粗声粗气地道:“你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那一场比试中,苍鹤道长受伤很重,这十多年来元气都没恢复过来,甚至因此错过了青城派掌门的遴选。

如果刚才苍鹤道长的表现再镇定一些,从容一些,而不是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的话或许真有些说服力。

商容“哦”了一声,淡淡道:“小侄人微言轻,不敢有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说我公报私仇!”

“苍鹤兄!不要动怒,我相信商贤侄并无此意,你多虑了。”唐悯突然开口道,他的话似是有平复人心的奇异力量,苍鹤道长怒气冲冲地瞪了商容一眼,把脸别过去不再开口。

“到底是什么心爱之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突然一道声音横插过来,竟然还是花容微变的欧阳夫人。

商容始终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一旦他说出来,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唐堡主的面子而已。所以不管欧阳夫人如何逼问,他始终不肯正面答复。

崆峒派掌门燕不若是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练的竟然是七伤拳这样凶猛的武功,三年前他自己还因七伤拳自伤心脉,好在及时得到救治,如今他的内力已到收放自如的境地,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诸位诸位,不必争执。欧阳兄和苍鹤兄都有他们的道理,商贤侄也是一片孝心,我们不好过于苛责。依我看,事情既然发生在唐家堡,我们还是少安毋躁,请唐兄来定夺为好。”

唐悯叹了一口气,这把火终于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

“商贤侄一片心意让人感动,他如今也是非带走商兄不可的。既然如此,不知诸位要他做到什么地步,才愿意让他把人带走?”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唐悯明显是答应了商容的要求,既然如此——

“那很容易,让那疯子自废武功,这样一来,他要走去天边,也悉随尊便。”欧阳啸天语气强硬,他说完话不自觉看了妻子一眼,发现她竟然眼圈发红别过脸去,登时怒气上涌,提高了声音:“若非如此,休想将人带走。”

苍鹤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接口道:“欧阳兄所言甚是,似这等疯癫之人,我们怎可任由他在武林中为非作歹,这岂非是误人性命么?商贤侄,你若真有心带走你二叔,还是劝他自废武功,免得大家动手,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商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唐悦紧张的捏起了手,不知道他会做何回答。

“我二叔这么多年来行走江湖,虽一向待人宽和,却难免结下仇怨,你们要他自废武功,岂不是要他被仇人追杀,不得善终?各位都是侠义之士,怎么会作出如此不通情理的要求?”

“咳咳——你既然说出这种话,那我们也只能扣住商行舟不让他走了!我一人名誉是小,江湖大义为重。你要说我公报私仇也好,挟怨报复也好,我都情愿一力承担!只要能换得江湖太平,我苍鹤一人的声誉又值得什么!苍鹤道长拍案而起,声音朗朗,大义凛然,“也罢,就做这一回恶人!”

商容站在原地,脊梁挺直,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各位前辈都是这个意思么?”

燕不若含笑站起身来,看了苍鹤道人一眼,目光一转又落在商容身上:“道长不要生气,商贤侄也莫要着急,既然晚风公子的武功是大家要求废去,我们自然会负责到底。只要唐兄对江湖上的朋友说一句话,黑白两道人士哪个敢不给面子,难道还怕那些宵小胆敢上门去找麻烦么?这样商贤侄可放心么?”

这个人真是奇怪,他这样把责任推给了唐悯,叫商容如何回答?放心?那商行舟的武功就要被废。不放心?岂不是在质疑唐悯的能力?唐悦站在门边,悄悄地想。

唐悯叹道:“燕兄严重了,唐某何德何能,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给的几分薄面而已——”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十年前商兄孤身一人,浪迹天涯而去,那时候我还在想,实在是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武功。如今各位要求废他武功,可商贤侄所言也有他的道理。我不愿让各位失望,更不愿让商贤侄痛心。这样如何,若是商贤侄答应大家的要求,我们就放商兄离去,以后江湖中若是有人找他的麻烦,就等于是找唐某的麻烦。若是不答应,就请商兄暂住唐家堡,再观察一段日子,若是到时候商兄病情好转,不再伤人,我立刻请人送他回家。”

闻言,欧阳啸天面上微露得色,苍鹤道长点头附和,其余人也都并无异议。

看来唐悯虽有心帮忙,却也无法力排众议,唐悦心里想,如今就两条路可走。

自废武功,走。

不愿意,留。

正在这时候,唐悦发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一转脸,立刻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