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七则敛下眼睑,不让任何人窥知他几乎狂乱的眼神。原来,冷淡有礼的疏离,竟也可以伤人吗?不然,为什么,他的胸口怎会象烈焰焚烧般,炙热灼痛?是否。两年来,东朕是曾经,因他的疏淡而心痛过?

抽光池水,改建中的泳池畔,以天蓝帆布搭就的凉棚下,心罗捧着闲书,手旁茶几上置一壶清凉消暑的柠檬茶。她靠坐在竹躺椅上,十分自在惬意。听见缓缓接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并不意外地颌首。

“东少。”她轻拍身侧另一张躺椅,示意他过去坐。

东朕落座,不忘调侃。“英一那小家伙怎么没有缠着你?”

心罗澄澈的眼里泛开干净笑意。“东少耳目灵通,怎会不晓得英一的母亲回来了?徐女士想与孩子多相处,所以我放假了。”

东朕隽秀飞扬的眉轻蹙,徐女士?徐若叶。他在脑海中搜寻关于此人的资料。往事悠悠浮上心头。徐若叶,那个美丽的女孩,身世复杂,背景雄厚,从小就很有主见,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会不择手段。与她相比,心罗并不占优势,若叶毕竟是英一的母亲,而心罗,她太习惯走开。

他翕动嘴唇,想提醒心罗,不要轻易认输放弃,,却看见一个窈窕女子款步走来,一件克洛依大红色连衣裙将她不施脂粉的脸映衬得格外艳光照人。

“我能加入你们吗?”她风情万种地向两人微笑。

东朕以他的专业眼光叹赏地注视她,若心罗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蓉,那若叶就是桀骜不驯的野玫瑰,完全是两个极端。瞥了一眼若叶脸上明显的表情,东朕识相地耸肩,起身让座。“我进去向全叔讨精致点心去。”

然后他跑开,将一方闲地留给两个女人。以若叶的性格,迟早会找心罗摊牌。与其让她在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情形下,说出伤人之语,弗如在可掌控范围内,由他来替海啸解决掉这个麻烦。

往厨房溜了一圈,笑着讨了三人份精美甜点,搁在食盒里。他一路笑悠悠回到游泳池畔,从心罗脸上的洞悉明澈与若叶淡淡不安颜色看,谈话想必已接近尾声。

很好,若叶似乎没占到便宜。

东朕迈着修长笔直的腿,走到两人身边,坐在心罗躺椅的扶手上,展开食盒。“四色点心,心罗。”

“你这就叫\'借花献佛\'罢?”心罗笑看他拈起一块巧克力慕思蛋糕,放进口中,三五七下已经咽下去,然后也拿起一块水果馅饼,以同样速度吃光。竟意犹未尽地去拿第三块。她忍不住笑,某些时候,这位东少,简直似小孩一样。“以东少你吃甜点的速度同数量看,年底时候胖上三十磅应该是逃不掉的了。”

“啊。”东朕捧住漂亮的脸假意尖叫。

心罗啼笑皆非地看他装模做样,不想戳穿他。只是,以她的经验而言,眼前的人,心防筑得比任何人都高,难以逾越。而逃避,实在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你下定决心了吗?”

东朕倏然止住怪形怪状的尖叫,一张魅惑俊颜贴近心罗的淡雅笑脸,连鼻息都拂在她唇畔。她却不闪不避,始终镇定平静。

“亲爱的,什么都逃不过你美丽的双眼,是不是?”他深褐色的眼望进她清澈的眸。

“呵呵,相信我,旁观者清还是很有一点道理的。怎样,决定了吗?”心罗对他暧昧的靠近,并没有一点心动。

“既然来也来了,自然是有了决定。你还明知故问,坏!”他哀怨地叹息,头一低,在若叶以为他要吻上心罗的唇时,头微微一侧,下巴落在了心罗肩上。

“去!”心罗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的头,这位大少爷撒娇的工夫真正炉火纯青。“当心旁人误会。”

“只要你不误会就好,旁的人我管他去死!”东朕不以为然地撇嘴,口气不屑且激烈,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心口不一。”心罗的眼光瞟向架设在暗处的监控摄像头。“想过吗,事情未必顺遂你的心意。”

“亲爱的,你担心我吗?放心好了,我想要的,便会不顾一切去追逐。若得不到,至少将来不会后悔没有尝试过。”东朕笑,眸中流过异彩,反问心罗。“亲爱的,你又如何?决定了吗?”

心罗失笑,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她徐徐道:“我会仔细考虑什么是我要的,什么是我要拼尽全力也要保有的。我会十分认真地考虑。”

东朕微笑起来,幸福是要去争取的罢?看着心罗脸上沉静的表情,他已经知道,她今次不会退缩,不会走开。他转而望向若有所思的若叶,挑眉。“下午茶时间结束。”

三个人带着得体微笑,清楚地知道,无形的苦战已经开始。

这是一场全无硝烟的鏖战,无论输赢,他们都将无怨无悔。

第8章 疑云

“任海吟,你若不想余生都不得安宁的话,今晚九点,就到东堂来见我。如果你做了缩头乌龟,爽我的约,哼哼…”东朕饱含威胁意味的话,言犹在耳。

任七眉心深锁,忽觉自己三十岁年纪竟早生华发。

这几日发生的事比以往十余年里发生的都多。稍早,东朕以听音乐会为由,不顾他的反对,把心罗约了出去。然后,心罗就此一去不回,独自飞赴西班牙。而东朕非但不加以阻止,竟还一路护送她到机场。

二爷在确认心罗抛下他和英一两父子,留书出走后,竟当众放声大笑,没有震怒,只有纯粹的感慨。感慨他被心爱的女子丢下了。

而他自己,在赴约与否间徘徊,却没人可以提供些少建议。情感对他说:去罢,你恨不能插翅飞到他身边。理智则说:去罢,如果不去,他真会实现他的威胁,令你余生不胜其扰。

所以,他来了。

放轻脚步,他走进东朕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银淡月色,洒进空寂的房间。

客厅里没有人,他意识到,转而踱至起居室,也没有人。终于,他推开卧室的门。

门内,一抹人影,投在白色地毯上。任七凝眸望去,刹那间如遭雷殛,呆楞在原地。卧室里,一个纤细优雅的人影,伫立在落地长窗前,柔和月色自他身后透进来,隐约勾勒出他白色阿拉伯长袍中的苗条曲线。

这个在月夜里,散发近乎妖异气息的人,是东朕吗?还是一个彻底背弃神的天使,用纯洁身姿在红尘中魅惑地行走?

任七觉得他快要窒息了。

月光笼罩中的人,幽幽叹息,缅邈悠长。

“你,来了。”独特声线中有不为人知的怅然。“我希望你来吗?来或不来?也许后者更多些罢?这样,我才有籍口,同你永远纠缠下去。可惜…”

他语音渐悄,最终化成永恒的烙印,刻在彼此灵魂深处,无法磨灭。

“无论如何,你在乎的人,始终不是我,对不对,海吟哥哥?”良久,他才又淡淡问,带着自嘲与讥诮。“十五年前,你没有赴约;十五年后,为了摆脱我,你才欣然赴约罢?很高兴可以从此不再受我的骚扰?”

任七的声音哽在喉中,心脏狠狠揪紧。不是的!却只是反复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真希望可以洗去脑中关于你的那部分记忆,温柔的海吟哥哥,微笑的海吟哥哥,可以依靠的海吟哥哥…如果没有这些记忆该多好?这样,这里就不会觉得痛了罢?”纤指轻轻抵在心口。“告诉我,无法遗忘的记忆,会不会令你痛苦?午夜梦回时,灵魂疯狂地嘶喊,想要停止无望的欲念?”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开来,带着几欲吞噬两人的凝滞。

任七向前跨了一步,却不敢靠他太近,害怕他只是一个幻影,轻轻一碰,就会破灭成无法拼凑还原的泡沫,消散无踪。

“东…”他低唤,东朕的痛,仿佛渗入空气,在呼吸间,悄然蔓延至他的五内。可是,无法遗忘的痛,却抵不过不想被遗忘的痛。

他怎可以想忘记?他怎能忘记?“东…”

白衣如玉的人,浑身一震,这声几似呢喃的呼唤,叫的人,是谁?

“呵呵,我始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以为,你会看着我。可惜,你的负疚感,让你始终不肯直视我。也始终,不认识我。任海吟,如果你毫无愧疚,把一切都抛在脑后,那我就可以单纯地恨你罢?不需要爱得如此痛苦,爱得如此磨折。海吟哥哥,告诉我,我在怎样也无法遗忘的时候,要如何做,才可以不再爱你?”

任七闭了闭眼,天啊。他最珍视的人,他最想保护的人,却因为他倍受折磨。

他心中最隐秘晦涩的伤口,终于还是被触痛。那个无条件信任他的小小男孩,那个以温暖体息包容他的冷漠孤傲的胖胖男孩,永远也回不来了吗?

回不来了。他不再欺骗自己,保持着无望的期待,日复一日。

“你是谁?”他又向前跨了一步,紧盯住月下人。他爱的是谁?是记忆中信赖孺慕他的东朕,还是眼前邪肆魅惑他的东朕?

“我是谁?”月下白衣似水般迢遥的人,轻轻笑了起来。问得好,他是谁呢?他是恨着任七的East von Steinberg,他是爱着他的东朕。他是两个矛盾挣扎,自我折磨的灵魂。“我是带着游戏与复仇的心,活在人间的鬼魂。”

他优雅转身,双肩微耸,宽大长袍直似轻云般飘落,堆在他的脚踝处。月光下,他光裸的身体莹白如玉,散发淡淡光泽,如神祗般圣洁…如果,没有他背上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

任七的呼吸变得粗重,即使他已经知道,但亲眼目睹的震撼,仍令他痛楚难当,只能闭上眼。他不杀伯仁,伯仁终因他而死。他黯哑地问:“痛吗?还痛吗?”

夜月下光裸如初生婴儿的人,淡淡笑了。“肉体的疼痛,决抵不上灵魂撕扯之痛的万一。”

任七无言地握紧拳头。

“且,这样的我,无法令父亲达成抱孙子的心愿。”

任七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将他圈在自己的怀中。“对不起!”他将脸埋在他圆润的肩头,无法自己地颤抖,只有狠狠拥着他,他才能继续讲话。“我没有爽约,我去了。还买了你最喜欢的玫瑰酥。可是…我在柏林机场接到一个电话。他说,他有能力轻易杀死我,一如杀死我最重视的人,就象碾死一只蚂蚁。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从我最爱的人身上下手。我没有理会他。我答应过要和你一起过生日,认识你的朋友。所以,你乘坐的汽车才会发生车祸,因为我没有听信他的威胁,并且害你变成这样。东,我当时做了令我后悔终生的决定。我太在意你,所以我不能在乎你。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会伤害你。”

他不想让误会再横亘在两人之间,他爱他呵。爱到痛入骨髓,痛入心扉,即使会被世人唾弃,也在所不惜。因为爱他,他安于默默无闻地守着海燃园,守着他们的回忆。

他怀中的人听了,深吸一口气,挣脱他的怀抱,回身正面迎视他,凄艳哀绝地微笑。“太迟了,海吟,你的拥抱和道歉都太迟了。你看我,仔细看我,这就是我恨你的原因。”

任七望进一双闪烁妖魅异芒的幽邃之眼,然后,他的意识蓦然炸开。他看见纤细颈项下线条优美的锁骨,一片滑如凝脂的裸胸,虽然小巧却玲珑有致的浑圆胸部…胸部?!还有…他的视线向下,刹那茫然错愕起来。

“这样的我,是你最重视,最爱的人吗?”裸身而立的人,摊开双手,也摊开真相。“由始至终,你都只透过我,在注视一个来自过去的亡灵。以你对东东的了解,你怎会认不出他来?多么可笑?即使从未见过你,我却能一眼认出你来。认出让我爱恨交织的人来。”

“你…”任七今夜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震撼,且一次比一次震惊。

“初次见面,任海吟。”邪肆魅惑的性感声线轻轻吐出沙哑低喃。“我是East von Steinberg。这将是我今生惟一一次向你承认我的身份,过了今夜,我就会继续以东朕的身份游走在这个世界。他应该享受的人生,他应该拥有的幸福,他应该经历的一切,都由我替他完成。”

绝美而邪魅的全裸女子,上前一步,贴近任七,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平贴在他胸前,感受掌下狂乱的心跳。

“告诉我,他跳得这么快,是为了谁?”她仰起脸,展开无邪笑颜,气息芬芳馥郁,吹拂在任七灰色V领T-Shirt下的深色皮肤上。

任七喉头一紧,他不是圣人,可以面对赤裸女子而无动于衷,更何况,是他爱的人。他以为他是男人时,他爱他;他知道她是女人,仍不改其志。他的爱情,无关性别。爱就是爱,心之所至,身不由己呵。

她的手,缓缓移上他的脸,沿着他冷峻深刻的轮廓,轻轻描摹。

小东,海吟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哦。他虽然看起来冷冷的,可是,他其实是很温柔的哦。他笑起来,就象西西里岛上最明媚的阳光一样呢。

小东,等海吟哥哥来了,我们站在一处,他一定会很吃惊吧?你说他认不认得出我?

海吟哥哥是最棒的,他一定会象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小东,海吟哥哥一定会来,他会及时赶到,象保护我一样保护你。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东…你们见面以后,要友爱呵…

望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往日画面。东东是那么相信他,敬重他。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薄而性感的唇,沁凉,如水。

任七锐利的灰眼一深,浓成墨色,夹杂着无边爱欲。长臂一伸,他将她揽紧,加深这个轻浅仿如蝶触的吻。因长年习武而略形粗糙的手抚过她纤细腰枝,捧起她的臀,按向他渴望她到疼痛的身体。

我不会再放手,无论你是谁。他在心中起誓,然后向肉体屈服,彻底沉沦…

天光渐亮,任七低头看向怀中同样一夜无眠的女子,修长的指拨开她额前垂落的散乱黑发,然后细细亲吻她的眉眼。

“你和东东很象。”他低沉的声音中有缅怀感慨。“如果你们并立在一处,我会一眼认出你。因为,我对东东的爱,兄长似的情感多些。可是对你,由始至终,都是纯粹的爱情,疯狂的,充满占有欲的,几近无望的爱。我的灵魂都在叫嚣,我所知道的东东,早已不再。”

她慵懒的魅眼轻扬。“你不问我?”漂亮到教人想咬一口的手指,抵住任七的心口,狠狠戳了下去。

任七轻笑,丝毫不在意橄榄色皮肤上渗出的血丝。

“如果你不想说,这世上没人可以令你开口,即使是你最爱的人。”

纤指收回,放入口中轻吮。“最爱的人么?也许是最恨的人呵。”

任七的回应,是抱紧了她。“不要恨我,如果卑微的乞求可以让仇恨消失;如果生命的凋零可以使仇恨终结,我愿意如此。可是,不要恨我。”

他俯首吻上她,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交缠。

“告诉我,为什么事隔多年,你才开始报复。”她推开他,问。她可以自己寻求答案,以她的能力,将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除了懒,她还想亲耳听他告诉她。

“如果他遵守我们当年的决定,不再伤害你,我不会报复,只会一直守着海燃园,永不涉足生意场,专心做一个总管。”他叹息,为了那眼神信赖的少年,他甘愿收起鸿鹄之志。可是,他忍不住想见到长大后的东朕,所以参加了东老举办的接风宴,给了某些人错误的联想,以为他要插手任氏,参与决策,担心他会左右任氏决定。所以,他们再次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朕”出手,以警告他遵守协议。

她低低笑,声音沙哑而性感。“贪婪的人性呵,整整十三年,你将一个男子最青春年少的岁月都困囿在海燃园里,还有人不放心你?仅仅因为你参加了一次宴会,就动了妄念?呵呵,血腥味,一贯最能唤醒沉睡的猛兽。他们走了最差一着棋,不是吗?不仅唤醒猛兽,还召来了魔鬼。呵呵…”

为权利地位,十五年前,有人泯灭人性地谋杀一个孩子;十五年后,她要看那些人落入无间地狱。她,发过誓。

任七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眼帘,“我不该让这双美丽的眼,染上血腥冷酷残狞的颜色。”

她笑,拨开他的手,挣脱他温暖宽厚坚实的怀抱,赤身露体却始终优雅无邪从容地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她自衣橱取出肉色紧身衣,束在胸前,将一侧拉链拉上。肉色马甲式紧身衣立刻将本就小巧的胸部,束缚成一马平川。

任七看了,将脸埋在松软枕头中,耸肩失笑。天啊,小巧的喉结,平坦的胸部,难怪从来没有人怀疑她的性别。她将一个风流大少,塑造得太成功。

她整装完毕,将柔软黑发统统拢在脑后,对镜中美丽得没有天良的男子挑眉。“早上好,东朕,又是新一天,我会连同你那一份生命,一起活下去。来吧,让我们感受生命中的又一天。”

转过身,她回复成素日白衣胜雪,笑靥邪魅的东朕。走到床边,她俯身亲吻任七光滑结实的裸背。

就在此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端着早餐托盘的女佣愕然地注视两人暧昧不明的景况。

东朕站直身体,微笑如花,轻拍任七的背部,“亲爱的,我和Chuy约好去晨练,你自己用早餐罢。”

说完,她扬长而去,留下女佣红着一张俏脸,进退不得地伫在原地,拼命想忘记两个美丽英俊男子间的床第晨景。

任七先是错愕,而后恍然,终至朗笑。她早就算计好一切,只等他这呆头鹅入壳罢?

East von Steinberg,他记得了。她这一招,够狠!非但成功地让她自相亲轰炸中脱身,还制造了最好的烟雾。为了她的安全,他决不能当众揭穿她真实性别,就只能任由她刻意营造的暧昧蔓延。

这才是她最佳的报复手段吧?知道一切,却什么也不说,象一只顽皮的猫将所有正常秩序颠覆后,便笑眯眯站在一旁,看大家烦恼头疼。

可是,这正是一直看着的,喜欢着的,爱着的人呵。

他的爱呵。为了可以同她站在一处,他要努力了。

本季最轰动的新闻新鲜出炉,原来绯闻不断的东少,其实是同性恋,他以包养美女名模来掩饰他其实与某位有黑社会背景的七少爷保持有非同一般的关系。据知情者提供可靠消息,曾见该男子留宿东少住处。

“啪!”东霁将八卦新闻剪报摔在书案上,然后按住太阳穴,现在谁还敢同他儿子结婚?和女人争夺他的注意力已经够辛苦了,竟然还要和男人争?若争赢了,也就罢了。可是若争输了呢?

这也算了,他居然和任家的小七搅和在一起。他知道他们自小就要好,同床而寝、结脚而眠。可,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简恩,我错了吗?把他送到任家,我错了吗?这孩子若有你或任二一半的稳重和有能力,我也放心把东堂交给他。可是现在看来,要交给你了。”

简恩抚住眼镜,以免自己当场失态。他微笑着建议。“东老,顺其自然罢。我不过是东堂的法律顾问,一贯并不参加实际运做。而且东少并非没有能力,只是志不在此。倒是任家的七少,有不容小觑的绝对实力。”

这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开玩笑!他可不想被一堆报表帐目纠缠致死。回家纠缠初星,才是正经。

“我想约任二谈谈,他照例不会对弟弟的事置之不理。”东霁只能寄希望于此。

“二爷去西班牙,追他的女人去了。任氏目前交给任七全权代理。”简恩眼中精光一闪。任海啸为爱走天涯,自顾不暇。任七代掌任氏,想必已经触痛了某些人的神经,令他们闻风而动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东朕那个魔魅过头的家伙,终于有人肯接手,他不乘机功成身退,说不定哪一日也会被东朕算计罢?他与月玖那死女人间的帐,也算两清。

东霁儒雅的眉微扬,他还未衰老昏庸,这些孩子以为他看不出来他们都有事瞒他?

不过,人老了,好奇心真是大不如前。他不准备问,就等他们自动揭晓答案的一日到来罢。

东朕挽着Chuy,两人出现在一间剧院大厅内,两人联袂出席某艺术大专话剧社排的新版梁祝首场公演。Chuy是该校校友,自然要前来捧场。

“你不担心宓小姐?她被人绑架了啊。”Chuy在巴塞罗纳巧遇宓心罗,目睹她被人当街挟持带走。她不是不担心的,虽然心罗说不会有事,要她别担心,自己回来。

东朕揽在她腰间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我不担心她,她有足够的智慧解决危机。我比较担心你,你知道是谁赞助了这场首演吗?”

Chuy妆容冷艳的脸,淡淡撇开。“我知道。”

“你想见他吗?如果不想,我们现在就回家。”东朕挑眉而笑,向远远走来的男人挑衅般地颌首,然后将红唇凑近Chuy耳边,“可是,我勇敢的公主,我更希望你象女战神般,无畏地迎战。呵呵,让他看见,重生的你,是他今生所错过的无价珍宝。”

Chuy回头,望进东朕妖魅鼓惑的眼中。

“过去可以遗忘,却不可以回避。去罢,公主,去亲手结束纠缠你的过往。”东朕低魅如咒语似的声音,幽幽传进她脑海。

“青懿,好久不见。”迎面走来的高大男子向Chuy展开沉稳朗然的微笑。然后向东朕伸出手。“你好,我是裴望琛,阁下想必是大名鼎鼎的东少。”

东朕没有与他握手,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与妒恨成狂的男人握手,一贯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主张Chuy重回负心人怀抱,然爱情始终是Chuy自己的事,她所能做的,只是为Chuy重建信心。其他的,必须Chuy自己决定。

“亲爱的,裴先生是你的旧识?不介绍一下?”东朕似笑非笑地问脸色冷然的Chuy。

“故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Chuy太了解东朕惟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是以淡淡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