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儿哭的伤心,断断续续把原委道来,明澜听了,脸色微沉。

她姐姐叫怜儿,是幽兰苑的二等丫鬟。

先前她提醒沐氏好好查查幽兰苑谁和方姨娘走的近,敢把内屋主子们的谈话禀告方姨娘知道,做娘的肯定舍不得孩子,她一禀告,方姨娘势必会闹起来,横生事端。

没想到赵妈妈一查,就查到了怜儿身上,那日他们在屋内说话,怜儿就在屋外擦栏杆,屋子里隔音效果不好,她又正对着窗户,不说全听到了吧,**成是有的。

听采儿的意思,怜儿并非故意把这事捅给方姨娘知道,是被人旁敲侧击,一时没留神说漏了嘴,这才惹祸上身。

具体如何,明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既然想救她姐姐,自然要百般替她开脱了,就算是被人引诱了说的,难道她一个二等丫鬟还能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方姨娘有心做大,谋平妻之位,肯定要想办法盯着幽兰苑,幽兰苑内绝对有她的内应,不管是不是怜儿,这时候她凑上来,正好杀鸡儆猴了。

况且,沐氏也没把怜儿怎么样,只不过是把她贬到庄子上去做丫鬟,没卖了她,更没有杖毙她,何谈一个救字?

采儿给明澜磕头,求明澜找沐氏说情,饶了她姐姐这一回。

明澜听的不耐烦,明净的眸子看着采儿,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当真那么舍不得你姐姐?”

采儿仰着一张泪痕斑斑的小脸,重重的点头,“这府里,奴婢和姐姐相依为命,她一去庄子上,我们就再难见面了…。”

明澜嘴角缓缓上扬,就在采儿觉得明澜会帮忙的时候,一声轻笑入耳,“既然真那么舍不得,你就陪她一起去庄子上吧。”

说完,她迈步进了院子。

身后,采儿脸色惨白,瘫软在地,她大概没想到帮姐姐求情,最后会把自己搭上。

她反应过来,又扑过来要求明澜收回成命,她不想去庄子上。

府里的大小丫鬟就没愿意去庄子的,去了庄子上,可就要下地干活了,日晒雨淋,哪有在府里做丫鬟舒坦,每天只要扫地擦桌子,幽兰苑就那么点大,还有其他丫鬟分担,闲时和丫鬟们闲聊八卦,偶尔还能做做针线活,卖了钱给自己添些小物件,可比在庄子上舒坦百倍不止。

她再怎么哭,明澜都不为所动,前世在赵家,也是一对姐妹花,其中一个被她罚到庄子上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庄子上死了,做妹妹的以为是她害死了她姐姐,怀恨在心,被赵嫣收买,栽赃陷害她。

现在又来一个相依为命,要是怜儿真在庄子上出了什么事,采儿能不恨她?

况且,怜儿能被方姨娘收买,有姐姐在前头开路,做妹妹的能不追随她的脚步?

不过,听采儿说不想去庄子上,看来对她姐姐也没那么真心,姐妹之情比不得舒坦日子,对至亲都这样了,何况对她这个主子了?

这样的奴婢,不要也罢。

明澜吩咐了,碧珠就让人去帮采儿收拾包袱,她的东西,准许她都带走,然后送她去幽兰苑和怜儿一起出。

采儿走后,严妈妈就被两丫鬟扶着进了院子,跪了两天,又累又疼,严妈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比明澜罚跪时惨多了。

明澜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是茶水还是有的喝的,再加上碧珠把刘婆子支开,她偶尔也能活动一下筋骨,再加上她本身恢复力强,之前醒来时趴在蒲团上睡了会儿,有精神的多。

她一进院子,雪梨就进屋禀告明澜,道,“姑娘,严妈妈罚跪回来了。”

明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道,“把药膏送去给她,让她好好养伤。”

雪梨有些舍不得,那么好的药膏啊,用一晚上,膝盖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虽然严妈妈是姑娘的奶娘,但终究是下人,一般药膏就行了啊。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姑娘大方舍得,她一个二等小丫鬟,犯不着得罪严妈妈,姑娘可是很听严妈妈的话的,万一叫她知道了,回头肯定给她穿小鞋。

雪梨拿了药膏离开,刚出大门,就退后两步,福身道,“奴婢见过老爷。”

第二十二章 琢磨

明澜手撑着腮帮子,正走神呢,听到这一句,她忙下了小榻,把绣花鞋穿好,外面,顾涉已经打了珠帘进来了。

明澜迎上去,满面笑容,“爹爹怎么来了?”

顾涉见她脸都撑出了红印子,就知道看着窗外呆半天了,他过来,她都没看见,便好奇道,“方才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明澜拉着顾涉请他坐,然后道,“想的事可多了,但说出来都没人信。”

顾涉挑眉,“什么事,没人信?”

明澜一边给顾涉倒茶一边道,“大家都说今年是暖冬,我说会下大雪就没人信。”

说着,她抬头看顾涉。

顾涉一笑,明澜撇撇嘴,“显然,爹爹也不信。”

顾涉轻咳一声,他的确不信,他道,“那为什么要别人相信会下大雪呢?”

明澜哑然,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总不能看着外面的大太阳说下暴雪会死很多人吧,父亲肯定会当她魔怔了,乱说胡话,指不定还会给她请大夫。

顾涉只当她无话可说,笑道,“自己认为的事,没有必要强求别人也认同,别人不相信,又兀自苦恼。”

“万一这件事很重要呢,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人知道,”明澜问的认真。

这一问,还真把顾涉难住了,他道,“尽本分,听天命。”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她就是想尽本分,可是没人给她机会,听天命,那就还和前世是一样的结果,她也就不用挣扎了。

这话题,没法继续了,明澜望着顾涉道,“爹爹来找我,可是有事?”

顾涉点点头,道,“前儿,老太爷是不是给了你一方端砚?”

明澜挑眉,“是啊。”

顾涉便道,“那方端砚能不能给爹爹?”

明澜再挑眉,“是爹爹自己用吗?”

顾涉望着明澜,“怎么这么问?”

明澜在跟前的雨后初晴的茶盏上画着圈圈,道,“我猜,肯定不是爹爹自己用,端砚是祖父冤枉了我,弥补我的,爹爹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开口向我要,而大伯父急着升迁,工部尚书是出了明的喜欢端砚,那端砚是大伯父要拿去送给工部尚书的吧?”

顾涉眸露吃惊,没想到女儿竟然想的这么通透,无一丝错处。

她既然知道,那就好办了。

顾涉正要开口呢,就见明澜耸肩道,“晚了,那方端砚我今天刚送给表哥了…。”

顾涉的神情凝滞住,明澜见了,嗡了声音道,“端砚贵重,我用着浪费,我能洗刷冤屈,全靠舅舅请来的王老太医,祖父自己都舍不得用端砚,却把端砚给了我,我琢磨,肯定是让我送去给舅舅做谢礼的…爹爹不会怪我不应该把端砚送给表哥吧?”

顾涉摇头失笑,“你舅舅和你表哥素来疼你,送给你的东西又岂止一方端砚。”

沐振疼明澜,一点都不比他这个亲爹少,明澜得了好东西想着他也是应该的,只是怎么就送的那么巧了,今天刚送走,偏大哥又指望着端砚,万一找不到另一方端砚,大哥升迁失败…顾涉头疼。

顾涉没坐一会儿就走了,他得赶紧去告知老太爷和大老爷,免得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端砚上,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回来?

大老爷在明澜心目中,可远没有她舅舅沐振重要。

不过顾涉不好意思,不代表没人脸皮厚。

明澜乏了,打算睡会儿,顾音澜和大嫂宋媛就来了。

明澜外裳都脱了,听丫鬟禀告,只好又穿上,然后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顾音澜和宋媛坐下,明澜吩咐丫鬟上茶。

顾音澜就看着明澜,道,“方才我听二叔说了,你把端砚送给了你表哥,你也知道我爹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么好的升迁机会,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的,工部的事,工部尚书的话又最管用,只要他保举爹爹,爹爹升迁就十拿九稳了,他又是最喜欢端砚的,你找你表哥把端砚要回来吧。”

顾音澜说完,宋媛又道,“我们也知道送出去的东西不好要回来,可你不是常说你舅舅待你如亲女儿,表哥就是亲哥哥,和自己的亲哥哥哪有那么见外的,咱们长房好,伯府就好,你表哥又不是缺那一方端砚就不可的。”

的确,不是缺那一方端砚就不可的,但她凭什么为了长房去把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

还有长房好,伯府就好,父亲跟在后面也沾光的话,她听着恶心,大伯父升官了,抢爵位的野心就更大,她帮大伯父就是再坑自己的亲爹,虽然她爹也没少帮着兄长坑自己。

父亲是注重手足之情,可这样的手足之情在她眼里就是个笑话。

但这些话,她肯定是不能说的,只怕要真说了,她绝对不止被罚跪三天佛堂反省,只怕家规要抄到她想自断双手。

明澜嗡了声音道,“的确,我和表哥不见外,但这一次又不同,原本那一方端砚,我是打算送给舅舅的,只是舅舅出府的急,我没来得及送,后来央求表哥给你讨秘方。

他生气了,我就改主意把端砚送给表哥了,他这才不生我气了,他知道端砚贵重,还说送给他了,可不许反悔了再要回去,我当时恼了,觉得他看不起我,我还不至于一方端砚都送不起,就举手誓了…。”

但凡誓,那肯定是些恶毒的话,明澜就望着顾音澜和宋媛了,“我可不敢把端砚要回来,不过端砚虽然贵重,却也不是就买不到了,多花些钱,肯定能买到更好的,大伯父升迁难得,不能因小失大。”

顾音澜暗气,没想到端砚要不回来,但她誓和她有关系吗,谁要她一有好东西就往沐阳侯府送的,连自己亲爹都还要排在后头,要是送给了二叔,哪来这么多事,她道,“虽然端砚是能买到,可一时间上哪里买去,况且,就算有,也不能就保证一定比祖父给你的那块好。

父亲和祖父又心急的很,这事要尽早定下才好,不然回头工部尚书收了别人的礼,父亲再送他就不会收了,你表哥那儿,回头买到更好的,再送给他就是了,他没那么急。”

第二十三章 退让

“怎么不急,表哥拿到端砚就屁颠颠回书房用上了,”明澜回道,她望着顾音澜道,“用过的端砚,再送给工部尚书也不好吧。 ”

宋媛笑道,“用一两次是看不出来的。”

明澜低头把玩绣帕,“我可是了誓的,你们不怕,我怕。”

顾音澜直觉得手痒痒,想掐人,她努力维持笑脸,道,“这不是暂时要回来,回头再送一方给你表哥吗,不算食言。”

明澜抬头看着顾音澜,笑道,“说是回头送,你也知道端砚难得,什么时候送,谁送?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弄到一方端砚,大伯父送吗?”

随便给她画大饼,回头把端砚哄到手,大伯父升了官,就没他表哥什么事了,这些人,她太了解了。

顾音澜脸上努力带笑,但是眸底暗沉,她还从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难缠了,便道,“二姐姐,难道父亲升官在你心里就这么无所谓吗?”

明澜也恼了,她起身,道,“三妹妹慎言!大伯父升官,我自然替他高兴,但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如果我知道大伯父需要端砚,我不会送给舅舅,如果祖父知道,也不会把端砚送给我,端砚给了我,难道我要一直放在库房里,等着大伯父升迁需要吗?!”

说罢,明澜径直就往外头走,碧珠连忙跟上,道,“姑娘,你要去哪儿?”

明澜冷笑一声,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祖父祖母说清楚,万一大伯父升迁失败,没得是因为我的缘故,这罪责,我担待不起!”

明澜快步出了幽兰苑,碧珠亦步亦趋跟上。

正主都走了,顾音澜和宋媛哪还能坐的下去,也一并跟着去了长松院。

因为端砚没了,所以老太爷和大老爷大太太正坐在一起商议送别的,只是送礼,讲究的就是心意,不需多么贵重,重要的是要送到人心坎里头去,最好还是要拿到端砚才好。

明澜快步进屋,脸上带了委屈,眸底盛满了泪花,仿佛一眨眼,就会清河决堤似的,看的人心疼。

顾涉见了,心疼道,“怎么了?”

明澜走到顾涉身边,声音带了几分哭音,“父亲,三妹妹和大嫂希望我能找表哥把端砚要回来,我向表哥了誓,我开不了口…。”

顾涉脸隐隐难看。

明澜继续道,“她们口口声声大伯父的升迁重要,是,大伯父要端砚是为了升官,表哥要端砚只是用,的确不能比,可我把端砚先给了表哥了,我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大伯父就需要端砚了,端砚送到表哥手里才不过几个时辰!”

“好了,好了,别哭。”

顾涉劝道,这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谁让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外面,顾音澜和宋媛进来,巴拉巴拉就是一阵倒豆子,不过她们说的话,明澜刚才都说了。

她抹着眼泪,道,“行,我可以找表哥把端砚要回来,但我不会凭白去要,表哥和舅舅素来疼我,有好东西给我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换我送一块端砚,到他们手里头都还没捂暖和,就开口要回来,我丢不起那个脸,那块端砚,祖父您给估个价,大伯父把钱给我,回头我再用那钱给表哥再买一块端砚,这总行了吧?!”

她已经委屈自己退让一步了,要这样还不行,就太过分了。

老太爷和老夫人互望一眼,觉得这办法可行。

但是大老爷大太太不大情愿,他们不愿意往外掏钱,那端砚在他们眼里是老太爷的东西,现在却要他们花钱买了。

老太爷道,“那方端砚我看价值在五千两左右。”

这价格,不低了。

明澜觉得大老爷能掏四千两就不错了,不过老太爷给这个高价格,也是愧疚,毕竟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太过丢脸了。

往后要赔,肯定要赔一块更好的才行。

明澜嗡了声音道,“那行吧,大伯父把钱给我,我就是死皮赖脸,我也把端砚给您要回来。”

虽然说得肯定,但是那带着委屈的哭泣声也没有掩住。

老夫人见了心疼,招呼明澜近前,将她搂在怀里头,替她擦眼泪,道,“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会这样,只能委屈你了,但是你大伯父升官是好事,别哭了。”

明澜飞快的把眼泪擦干净,道,“那快些吧,不然真叫其他人抢了先,大伯父升官无望,我可赔不了大伯父的官。”

老太爷见大太太还坐在那里,脸色一沉,道,“还不快去拿五千两来!”

嘴上说急,真到急头上,反倒身子比谁都沉了。

大太太压根就不乐意,可是老太爷了话,她也只能照做了。

很快,五千两银票就拿来了,明澜接了银票,见时辰尚早,便道,“我现在就去沐阳侯府。”

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那清瘦挺拔的背影,不复以往从容悠闲的急切脚步,看的老夫人心疼,再见一旁顾音澜一脸的老大不情愿,眸底就带了失望之色。

出了长松院,碧珠忍不住道,“姑娘怎么答应要回端砚啊?”

明澜叹息,她也不愿意要回端砚,但是仔细想想,还是要回来吧。

不然大伯父升官失败了,父亲肯定会愧疚,老夫人失望之下,要是被人挑拨,肯定怪她,怪娘亲,怪舅舅…

为了一方端砚,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况且,她是要回端砚了,但是她也没有吃亏啊,这不是让大房付出了代价吗?

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可以为了长房委屈自己,将来长房要是做的过分,就不信祖父不失望。

再者,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论是锦盒找到找不到,表哥都会来府里告知她一声,那时候,要是顾音澜和宋媛委婉的说一声,府里需要端砚谋官,以表哥的为人,他肯定会把端砚送回来给她的。

与其最后的结果一样,她为什么不主动把端砚拿回来,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呢?

而且,未必就损失了。

到了伯府前,明澜上了马车,行到街头的时候,她吩咐道,“去安盛斋。”

第二十四章 败家

车夫愣了下,只好调转方向去安盛斋了。

安盛斋是京都卖石头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要想花园雅致,怪石是少不了的,所以安盛斋的生意很好,不过来往进出极少看到女子,大多是男子。

下马车时,明澜罩了一方纱巾,然后才进安盛斋。

铺子里的小伙计看有姑娘来,而且穿戴还很奢华,先是一愣,然后才上前,道,“姑娘,里面请,不知道姑娘喜好什么样的石头?”

碧珠望着明澜,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买砚台应该去文房四宝的铺子,来这里只是买石头的啊。

明澜四下扫了一圈,笑道,“我喜欢有颜色的石头,最好是偏红色的,不用太大。”

果然是姑娘,喜欢红色的。

一般男子来,红色石头都不会多看几眼了,小伙计笑道,“我们安盛斋的石头种类多,肯定有姑娘要的石头,外面铺子里摆不下,院子里还有不少,姑娘是要自己去选,还是我找人搬来给您过目?”

石头不比其他东西,不怕日晒雨淋,就丢在院子里随便摆着,也不怕人偷去。

明澜赶时间,便道,“我自己去吧。”

碧珠想阻拦,内院谁知道有些什么人在,还是在铺子里安全些,可明澜执意要去,丫鬟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跟着了。

小伙计领着明澜去后院,一堆堆的石头靠着墙根铺开,有些很大,有些小的不过巴掌大小,精致的很。

小伙计知道哪里有明澜需要的石头,领着她往最里头走,很快,明澜就看到了红色石头了,不多,只有七八块。

明澜蹲下,翻看了几眼,笑道,“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钱?”

碧珠咋舌,“姑娘,你买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我喜欢啊。”

碧珠,“…。”

小伙计嘴角一抽,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说话做事随性,花钱更是爽快,全凭喜好,这么任性,那他就不客气,要多收些钱了。

小伙计眼珠子一转,道,“五十两!”

碧珠跳脚,“就一堆破石头就要五十两?!”

小伙计被骂的心虚,“怎么就是破石头了,挺漂亮的啊,不然姑娘也看不上不是,你们是新客,咱们铺子讲究常远,那四十两,不能再便宜了!”

明澜扑哧一笑,道,“难得能买到心头好,给他五十两吧。”

碧珠,“…。”

姑娘,你不能这么败家子啊!

人家都自己降价了,你还原价给人家,咱们又不是冤大头。

不远处,一身着暗锦,俊朗出尘的男子走过来,听到这一段对话,稍稍侧目,只见明澜蹲在地上摸石头,声音里透着满意和喜悦,“这石头可真好看。”

“姑娘眼光真好,这些石头遇到姑娘,那就是千里马碰上了伯乐了,”小伙计奉承道。

他嘴角勾了勾,一抹笑意忽闪而逝。

“楚三少爷,这边请。”

小厮伸手作揖,男子就进了屋。

摆在屋外的都是便宜石头,屋内的才是精致的,一墙之隔,价格可就天差地别了。

外面的石头,卖五十两的的确少,小伙计就喜欢明澜这样痛快不差钱的,但也没有因为明澜好说话,就坐地涨价的,这石头摆在这角落里许久了,看都没人看一眼,难得有人买,当然要卖了。

小伙计好奇,“姑娘买这样的石头做什么?”

明澜笑道,“砸人。”

小伙计,“…。”

碧珠惊恐,“姑娘,你可别吓唬奴婢啊,这么大的石头,会砸死…不对,这么大的石头,姑娘你都搬不动。”

明澜嘴角抽搐,小伙计憋笑。

碧珠咬牙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家姑娘喜欢的石头搬到马车里头去!小心我扣你十两银子!”

碧珠一脸凶残。

小伙计也不生气,屁颠颠招呼人过来把石头搬走。

碧珠掏钱,掏的心肝肺疼,十两啊,那可是她半年的月钱了,能买多少好东西啊,姑娘你钱多了,你可以给奴婢啊啊啊!

仿佛知道碧珠在想什么,明澜拍拍她的小脸道,“好了,别噘嘴了,我也给你十两银子。”

碧珠这才痛快了,笑的合不拢嘴,笑的小伙计一脸羡慕,呢能跟在这样出手大方好说话的主子身边伺候,这丫鬟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了。

姑娘今儿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呢,碧珠心想。

的确,明澜心情很好,可以说是特别好,也不枉费她坐在窗户旁了半天呆,才想到这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些可不是普通石头,是一年后风靡京都,千金难求的红丝石。

她不过花了五十两就买到了,她觉得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

明澜就带着六块石头去了沐阳侯府,买的八块石头里,只有六块是她想要的。

今天,算是明澜第三次把马车赶到沐阳侯府了,沐阳侯府的小厮都傻眼了,表姑娘怎么又来了啊。

好吧,这话听着像是嫌弃似的,但小厮可没这意思,只是好奇纳闷,明澜虽然常来沐阳侯府,一个月也不过来三四回,今儿一天都两回了。

小厮过来帮忙搬凳子,然后道,“表姑娘是找大少爷的?”

明澜嗯了一声,道,“表哥在府里?”

“在的。”

明澜就进府了,那边,早有小厮去禀告沐礼了。

沐礼听了小厮禀告,火急火燎就来见明澜,见小厮搬了石头过来,沐礼见了就道,“怎么带这么多石头来?”

明澜笑道,“表哥,你可别小看了这些石头,有大用处呢。”

沐礼不以为意,再有用处,不也就是石头吗?

他看着明澜道,“你是来拿锦盒的?”

明澜摇头,“不是啊,我是来找表哥要回端砚的。”

沐礼,“…。”